这样的话小玫不知道怎么接,耳边已经响起笑声:“没想到邱妹妹竟是知音人,晓得这世上离合悲欢比那戏台上的要多。”邱玉兰起身望去,见陈李两位相携已走到自己面前,陈姑娘面上笑容依然,李姑娘的眼圈有浅浅的红,但看见邱玉兰总算是笑着打招呼。

邱玉兰忙道:“不过是听了几句唱词随口胡说罢了,令姐妹这是往哪里来?”陈姑娘坐下时候顺手把李姑娘也拉下,指着远处菊花圃:“方才表妹说贵府的菊花开的不错,若有丫鬟服侍着去瞧定不顺意,这才拉着我陪她去了。”

菊花圃和假山恰是两个方向,邱玉兰点头:“不觉荷花已残,就到了菊花桂花时候,我方才本想去瞧瞧残荷,哪晓得走到这,觉得离的远些,听这唱戏反倒有些别的味道,索性坐在这听起来。”陈姑娘听到邱玉兰不是从假山处来,心里大安,虽说那地方偏僻,可是难保有人顺着就走过去,含笑和邱玉兰又说了几句话,三人也就一起回到花厅。

此时台上戏已完了几出,已不见了方老太太,各位姑娘们倒又重新回到席上了。婆婆不在,方太太的笑也轻松一些,瞧见邱玉兰进来就招手让她过去:“方才我还说呢,你初次出来,也该和姐妹们玩笑一番才是。见你现在和这两位姑娘一起进来这才放心。”

陈太太已拉过陈姑娘的手:“令外甥女聪明乖巧,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倒是我这丫头这张嘴,有些口无遮拦,还怕无意得罪了人。”这口无遮拦的不是陈姑娘吧?瞧着陈姑娘面上笑容,邱玉兰心中暗忖,自然不会说出,只露出腼腆笑容,又在席上应酬一些时候。

等到戏完席散,已是掌灯时分,方太太督促着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邱玉兰也在一边帮忙,见邱玉兰这么热心,方太太十分满意。横竖不用自己收拾只用督促就可,索性让人收拾出一张空桌,放上茶水点心和邱玉兰闲谈。

谈了几句方太太才道:“八月十八林家要嫁女儿,到时我带你去,你瞧瞧可要再做新衣打新首饰?”邱玉兰知道自己以后出门的机会多,微微一笑道:“那么多的衣衫我还没有穿遍呢,至于首饰就更多了。”

方太太瞧着面前少女笑一笑:“晓得你会持家,可这门面总要装点好。”说着方太太低声在邱玉兰耳边道:“林太太今儿见了你,和

我问了你的生辰,想是有意。林家还有好几个儿子没结亲呢。”

在假山背后才听到自己要寻门好亲有些难,现在又听到林家已经有意,邱玉兰的唇不由张大些,方太太会错了意,笑着道:“姑娘家总是面嫩,去了林家你也别害羞,就大大方方的。”说着拍她一下:“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你回去歇着吧,这都累了一天了。”

邱玉兰被这话惊的忘了推辞就带着小玫走出去,等走出数步邱玉兰才对小玫道:“你听到方才舅母说的话了?可是林家为什么会对我有意?”

、23 愿望

小玫自然回答不出来,但猛地想到另一件事:“方才李姑娘不是说,她家和林家有亲吗?”邱玉兰笑了:“虽都姓林,和李家有亲的林家在隔县呢,本城的林家并没听说和那边林家是一家的。”小玫也点下头:“说的是,今儿在席上,奴婢瞧李太太和林太太也没有特别亲热,想必不是亲戚只是有来往的。”

沿路种了许多柳槐,邱玉兰顺手扯下一根柳枝,柳枝已在秋风的吹袭下变的有些微微焦黄,邱玉兰拿着这支柳枝玩:“你在席上还注意这些?”小玫点头:“周先生说的,说奴婢既是姑娘的身边人,随姑娘出门和在席上时候,就该记得谁和谁更要好些,还要记得这些人情往来,若姑娘忘了时候还要提醒姑娘,说这才是姑娘身边人该做的。”

小玫说话时候还举起一支手瓣起手指头在数,邱玉兰不由笑了:“周先生历来善于因材施教,你也好好学着,等有一日放了出去,也能当家理事。”小玫面上的欢快收起,周先生说过,做下人的,最要紧的就是忠心二字,为主人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可是把生死荣辱都交与主人,若主人好心倒罢了,若有一日变了心?

小玫偷眼去瞧邱玉兰,邱玉兰的眉微微一皱就道:“你放心,我应过你就会做到。”小玫的心事被说过,脸一下红了,咬一下唇才道:“其实奴婢也晓得,做下人最要紧是忠心二字,可是奴婢…”

邱玉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玫:“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雨梅的事刚发生,是人都会觉得心寒。”小玫垂下眼不敢再说,两人沉默着继续前行,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小玫才道:“离十八也没有几日了,只怕太太还会给姑娘再裁几件新衣衫,奴婢给姑娘做个新荷包吧,这季节正该绣菊花呢。”

邱玉兰没有答话,陈李两人的话让邱玉兰意识到,有些事或者并不是自己去努力做就能改变的。但不离开邱家,依了邱太太的性子和那位大哥,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算能平安长大,挑选的夫君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邱玉兰勾唇一笑,怎样都会遇到困难,在一个疼爱自己的人身边,总好过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一阵风吹来,邱玉兰觉得这阵风带有彻骨的冷,大哥的眼又出现在面前,那眼,绝不是正常兄长看妹妹的眼。

邱玉兰下意识地抱紧肩膀,小玫回身瞧见忙把窗关上:“姑娘可是觉得有些冷了,眼看就中秋了,这天气是越来越冷,等奴婢让她们把火炉熏笼都寻出来,夜里也该放火炉了。”

窗户一关上,那阵冷风全无踪影,邱玉兰笑一笑:“这个天点什么火炉,再过些日子吧,倒该把厚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小玫笑着应了:“姑娘身子不

太好,以前露儿姐姐也说过,姑娘总是要比别人多点一些时候的火炉。”邱玉兰握紧茶杯,头微微摇一下:“以前我想的太多了,难免身子有些不好,以后会变的。”

小玫的眉挑起:“姑娘这样就对了,您过年才十四,又有这样的吃穿用度,每日都想那么多的事做什么呢?奴婢听说啊,”邱玉兰打个哈欠:“你啊,就别听说了,我有些乏了,今儿就不做功课了,早点睡吧。”

小玫应是,叫进春芽她们服侍邱玉兰梳洗卸妆睡下。主人睡的早,丫鬟们也松口气,小玫让小丫头们瞧好邱玉兰就回自己屋里拿着纸笔练习写字,学写字也有个把月了,小玫总学了百来个字,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写着,门就被悄悄推开,探进一个脑袋来。

小玫抿唇一笑:“春芽,你不在前面守着,也跑到后面来偷懒?”春芽已经跳进屋里,手里拿着一包点心:“这是厨房吴大娘送来的,我特地留给你的,你还不领情?”

小玫接过点心打开,拿出一块就往春芽嘴里塞:“嗯,我谢谢你。今儿我往前面去了,你们在后面没淘气吧?”春芽坐在凳上瞧着小玫写的字,听这话唇就撅起:“小玫姐姐,你把我当成春柳那个淘气的了?你不在,这院里自然就要交给我,少了一茎草你也不会饶了我的。”

小玫扭下她的脸:“嗯,你能干了,夸你行了。”春芽的下巴一翘做出个得意神色来,接着悄声道:“不过我和你说啊,中午去厨房拿饭的时候,听见菊花在那说,像是在和老太太身边的如春姐姐说,说什么要如春姐姐在老太太跟前说些好话,让老太太把虎哥儿抱到老太太身边养。”

小玫哦了一声,接着就问:“你听的真不真,还有,太太晓得吗?”春芽摇头:“虽说听见了,可菊花是什么人姐姐你难道还不知道?这种没凭没据的话,就算告诉了太太,到时菊花还不是倒打一耙?所以,只敢来告诉姐姐了。”

说着春芽叹气:“虽说虎哥儿不跟亲娘瞧着罗姨奶奶似乎有些可怜,可平日罗姨奶奶做的,好像又…”小玫回神过来往春芽脑门上点一下:“才几天呢,就会想这么多了。这话也不能先告诉太太,等明儿我寻了雨青,和她说了这话,到时候看雨青怎么说。”春芽点头,又说了几句也就离开。

第二日小玫寻了空,去找雨青说了春芽听到的话。雨青听了这话眉头皱紧,过了些时才道:“就知道姓罗的不死心,定要趁老爷不在时做耗。现在老太太那边哄不应,就又想别的法子。”听雨青这么一说,小玫知道方太太并不是全然无措的人,回过神来又觉得好笑,连邱玉兰都心思缜密,更何况太太呢?

雨青也在想事,过了会儿才对小玫

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们。说来太太对罗姨奶奶已经百般忍耐了,可罗姨奶奶还是这么得寸进尺的。其实哥儿在太太身边,可比在姨奶奶身边好。姨奶奶除了会一味宠溺哥儿,她还会做什么?”

主人家的这些话,雨青能说,小玫却不敢接,只是顺着雨青的话赞了几句方太太。就这么几句赞已让雨青连连感慨:“难怪表姑娘要把你要去,像你这样的人,现在真的不多了。心又细,为人又妥帖,还不会有别的心肠。”

就算以前在方太太房里,雨青也没这样说过小玫,这样一番话一说,小玫微愣了下才道:“姐姐谬赞了,我们做丫鬟的,除了照顾好主人,替主人分忧,别的就没了。”雨青叹了声:“本该是这样的,可是有些人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只一味地去哄别人开心,却不晓得这家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那些人不就是捧着罗姨娘的那些人,小玫点头:“罗姨奶奶总是虎哥儿的亲娘,等以后…”以后?雨青冷哼一声,生了儿子的姨娘又如何?还不是要侍奉好正室,罗姨娘仗着的,更多的是老爷的宠爱,一想开雨青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变的越来越迷茫,还是寻个机会求了太太把自己放出去另嫁再说。

不过这样的话是雨青心中最深的秘密,绝不能告诉别人,只是对小玫道:“太太也只是碍着老爷,老爷心上待罗姨奶奶总是有些不同的。”这个别说整个宅子的人,就算是城里,都知道方家最受宠的是罗姨娘,当然,方太太对罗姨娘的忍让,有说贤惠的有说无能的。

雨青收回思绪,瞧了瞧天色道:“眼看都快午饭了,先回去吧。这话你切要记在心上,不能告诉别人。”小玫自然应了,和雨青别过就匆匆往书房赶去,临近书房的时候能听见周先生的声音,她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即便是在拿戒尺打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平静。

小玫不由停下脚步仔细倾听,要有多少学识才能做周先生这样的人?能在失去丈夫毫无产业的情况下以一人之身撑起一个家?小玫轻叹一声,邱玉兰曾说过,乡村女子的生活是邱玉兰没想过的,那周先生的生活,更是小玫没想过的。

有片叶子掉落在小玫肩头,打断她的思绪,小玫浅浅一笑,想这么多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邱玉兰服侍好,月例赏钱都攒起来,这样才不会空手离开方家。

转眼八月十八到了,方太太带了邱玉兰去林家做客,出门总是着意装扮的,看着面前花一样的邱玉兰,方太太满是笑容,若邱玉兰能嫁进林家,也算松了口气,这样就能全心面对家里那摊子事了。

邱玉兰却没有方太太想的那样欢喜,更没有少女们常见的羞涩,若是为了嫁妆而娶自

己,这样的男人是绝不能嫁的。可是要嫁什么样的人,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就像现在这样,即便不喜欢林太太,也要装扮整齐前去赴宴。

、24 姐妹

马车已经停下,当车帘掀起时候,方太太往邱玉兰面上瞧了一眼,见她面上露出浅浅笑容,动作体态都无半点不足。方太太莞尔一笑,携着邱玉兰下车。

林家今儿虽然是嫁女儿,但来贺喜的人也很不少,林家的管家娘子已经上前迎住方太太,请她们俩进二门稍待。很快林太太就迎出来,各自行礼过,林太太又往邱玉兰身上瞧,今儿邱玉兰还是一色新衣。粉色连枝海棠织锦外衫,月白裙上绣满蝴蝶,发上首饰一色都是红宝石的,伸出双手手腕上也是一对金镶红宝石的手镯。

见林太太往自己瞧来,邱玉兰微道个万福依旧挺直背站在方太太身后。这瞧在林太太眼里更加满意,面上笑容更加热情:“方太太对令甥女这么疼爱,真是少有。”方太太笑着望邱玉兰一眼:“既有了做亲戚的缘分,自然要多疼爱些才是。”

林太太往邱玉兰面上瞧去,见邱玉兰面色还是没变,依旧笑的亲热地和她们来到自家厅上,等方太太和这厅里的各位太太们打过招呼,这才叫过自己小女儿来把邱玉兰交给她:“你们姑娘们本就该在一起,方才那几位侄女已经去你姐姐房里了,你也带你邱姐姐过去。”

林家这位姑娘行七,听到林太太这话就撒娇地道:“什么姐姐,我瞧比我还小呢,该是妹妹才对。”林太太拍一下女儿,先对邱玉兰道:“我这女儿在家最小,最想要做人姐姐,侄女你可别往心里去。”

邱玉兰忙笑着说不会,林太太这才对女儿道:“你俩都属羊,你七月侄女六月,哪里能当人姐姐?”林七姑娘哎呀一声,伸手拉住邱玉兰的手:“哎,我还以为今日能当姐姐呢,谁晓得还不能。”方太太笑了:“这当不了姐姐,等明年就能做小姨了。”

这是讨口彩的话,林太太自然高兴,方太太已递给邱玉兰一个匣子让她跟林七姑娘一起出去。相熟人家,贺礼之外还有添妆,今日邱玉兰不过初来,方太太也给她备了添妆的礼,林太太看的十分满意,东西在其次,要的是这份心。

林七姑娘和邱玉兰相携走出厅,正是金桂飘香季节,方才在厅内就能闻到若隐若现的桂花香味,等出了厅这香味更加浓郁的似能把人整个围在里面。邱玉兰不由停下脚步,细细闻起这桂花香味来。

林七姑娘已经道:“听陈姐姐说,姐姐家的桂花酒很好,早知道姐姐家有好桂花酒,那日就该跟我娘去叨扰才是。”是人都喜欢听赞扬的话,邱玉兰不由微微一笑:“今年也做了桂花酒,只不过还没开呢,妹妹要喜欢,等明年开的时候,我让人送给妹妹一坛。”林七姑

娘拍手笑道:“好啊,其实我家里也有桂花酒,可就是做不好,陈姐姐还笑话我,说我哪是做的桂花酒,分明做成桂花醋了。”

饶是邱玉兰端庄也被林七姑娘这话逗的灿然一笑,林七姑娘的眼珠一转:“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就该多笑笑,千万别学汪家三表姐一样,原本是爱说爱笑的性子,自从定了亲,哎呀。”

林家和汪家还有亲?邱玉兰正待接话,身后已经传来男子声音:“小七妹你又在背后说人,等我去告诉三表姐,看三表姐怎么收拾你。”此地怎会出现男子?邱玉兰不由用手中的扇子把脸遮住,林七姑娘转身跺脚道:“三哥你最坏了,怎么就说这样的话?还有,三表姐才不信你,她啊,肯定是信我的。”

说着林七姑娘的小下巴一翘,林三爷看来大不过十五岁,剑眉星眼,着一身枣红色袍,见自己妹妹跺脚也笑了:“你就会撒娇,快些往二姐那边去吧,我赶着出去呢,方才才被人从二姐闺房赶走。”

说最后一句时候,林三爷不由往邱玉兰所在方向瞧去,林七姑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恍然过来,推林三爷出去:“你快些出去吧,这里面全是女子,你一个男人站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林三爷拿着手上的扇子打林七姑娘脑门一下:“好,好,连我们小七都知道男女之别了,我这就出去。”

等林三爷往外走了林七姑娘这才继续拉起邱玉兰的手往里面走:“我三哥和二姐是一母所生,平日姐弟间感情最好。”邱玉兰哦了一声才道:“倒是我小家子气,没和令兄打招呼。”林七姑娘手一挥:“姐姐不怪我三哥悄没声出来就够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进到林二姑娘院内,这院内今日贴满喜字,挂满红绸,丫鬟婆子们个个面上喜气洋洋地来回穿梭。踏上台阶已经能听到屋里传来姑娘们的笑声,林七姑娘掀起帘子笑道:“你们在这说笑的好,倒丢下我一人在前面应付那些太太们。”

有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已林七姑娘道:“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亏今日这屋里全是熟人,大家晓得你脾气,不然被别人听到,还当你这做主人的不愿招呼客人呢。”说着这少妇就拉起邱玉兰的手:“是邱家妹妹吧?方才汪表妹和陈家妹妹还在说起你呢,说你人长的美性子又好,可巧就来了。”

这少妇该是林太太的长女,听说她嫁的是这城里曾做过知府的柳家幼子,邱玉兰刚要行礼双手已被这少妇紧紧握住:“都是姐妹们在一起说笑,快别这么多的礼,来这边坐下。”说着林氏就拉着邱玉兰来到被众人簇拥着的新娘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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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活泼爱笑的林七姑娘比起来,今日的新娘子显得十分端庄沉静,已装扮好的她只低垂着头坐在那,任由身边围着的人在那叽叽喳喳。看见林氏她们过来,坐在新娘子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急忙站起道:“大姑奶奶还请这边坐。”

林七姑娘瞧都没瞧她,只是跑到新娘子面前细细瞧起来,还拍下手道:“今日二姐可真漂亮,我那二姐夫见了,定会神魂颠倒。”新娘子唇边有微微笑容显现,汪姑娘已经伸手去捏林七姑娘的脸:“我都不知道小姑姑给你吃的什么,平日这嘴都是甜成蜜的。”林七姑娘眼珠一转:“三表姐,等你出嫁时候,我的嘴啊,会更甜。”

汪姑娘已经改捏为掐了:“就只会编排我。”陈姑娘和邱玉兰打完招呼正在说话,听见这话抬头笑道:“嘴甜的都会被掐,那像我们这样嘴笨的,就不该出门才是。”林七姑娘得意一笑:“瞧,陈家姐姐也帮着我。”

这样一打闹,汪姑娘鬓边的发已经掉下来几根,林氏拿起桌上的抿子招呼汪姑娘:“三表妹过来,别和陈家妹妹和七妹妹说,她们俩在一块啊,准没好。”汪姑娘由林氏给自己抿好头发,笑着道:“还是大表姐疼我,哪像七表妹,只会欺负我。”

林七姑娘笑嘻嘻地道:“错了,三表姐,我不是欺负你,是怕你嫁出去后,有小姑子刁难你,你没办法应付,这才勉为其难先刁难你一番。”汪姑娘一张脸顿时又红了,邱玉兰已把方太太给自己的那个匣子送到新娘子面前:“一点小小心意,姐姐休嫌轻鲜。”

新娘子并没接这匣子:“不过初会,哪能收妹妹的东西?”林氏已在旁道:“接着吧,新娘子得添妆也是常事。”一直立在一边没讲话的妇人这才伸手拿过匣子,打开不由赞了声:“二姑娘,好精致的凤钗。”

东西是方太太备的,邱玉兰并不知道,此时往匣里瞧了眼才见是一根满镶珍珠的凤钗,珍珠在这样人家也是平常物件,难得的是那珍珠都是一般的米粒大小,个个光泽浑圆。新娘子也探头瞧了眼才唤道:“秋霜,收起来吧。”

有个着红色比甲的丫鬟走上前,接过妇人手里的匣子。新娘子已起身对邱玉兰再次道谢,邱玉兰客气几句,见那妇人面上有怅然若失之色,再瞧她面容,和新娘子有几分厮像,想到方才林七姑娘所说,只怕这就是林三爷和新娘子的生母。

难怪这满屋子的人,却没有一个对这妇人有几分亲热相待,包括她的亲生女儿在内。做妾的命运历来如此,就算生的儿女,也不能认自己为母,所有

的荣耀礼仪都是给正室而非妾的。林太太让这位姨娘前来此处,不过是表现正室的贤惠罢了。

邱玉兰把心里的各种念头都咽下,又和众位姑娘说笑一阵,笑声不时传出门外,越发显得那位姨娘站在那里孤单。不一时有人送进房一桌酒席,请各位享用,又说那边的花轿已经出门,差不多饭毕就到。

听了这个话,虽然桌上菜肴丰盛,却没几个人吃的下去,新娘子更不消说。那姨娘虽过来坐下,面上却有些怯生生的,眼里像有泪,端着酒杯对新娘子道:“二姑娘,我生了你一场,你喝了我这杯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没更,今天双更。

、25 儿子

新娘子眼里也似有什么东西闪现,刚要去接酒杯林氏已开口道:“秦姨娘,娘让你过来,不过是全你们母女一点心。今儿大喜的日子,你做一副哭相算是什么?”新娘子的手顿在那接着收了回去,席上众人全都默默无言。

秦姨娘那泪在看见新娘子眼里有水光时候已经落下,听到林氏这话吓得忙又把泪收回去,低头擦下泪抬头面上已经有笑容:“大姑奶奶说的对,二姑娘,请接了我这杯酒,愿你从此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福寿绵长。”

新娘子的眼闭一下似乎也在把泪咽下,伸手去接酒杯,秦姨娘的手指摸上女儿的手,那曾在自己手心娇弱无力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婴孩手指,现在虽依旧细软,却是那么有力。秦姨娘眼里的泪又要流出,耳边传来笑声,这笑声提醒了秦姨娘,她放开酒杯看着女儿绽开笑容。

新娘子已把酒杯凑到唇边:“多谢姨娘吉言。”说着一饮而尽,林七姑娘已经端着酒杯凑到新娘子唇边:“二姐,你可要喝了我这杯。”林氏已伸手把酒杯拿下:“七妹,有你这么淘气的吗?你二姐今儿是新娘子,喝姨娘一杯酒,是谢她的生育之恩,况且一杯也不多,哪有新娘子醉着上轿的?”

林七姑娘的唇张一张,无奈坐下道:“哎,就知道大姐一出阁,就再不疼我了。”席上众人都笑起来,陈姑娘已把林七姑娘搂过来:“来来,我疼你。”汪姑娘又捏林七姑娘脸一下:“瞧把你惯的,真是这家里谁都不敢惹你了。”邱玉兰也随着众人说笑,偶尔眼角能扫到秦姨娘,见她除了痴痴地望着新娘子之外,再没有做别的。

邱玉兰低头以掩饰突然涌上的伤心,做妾的卑贱,不仅是在家人眼里,就算是在自己儿女眼里也是一样的。李姑娘那日的话又在邱玉兰耳边响起,有规矩的,就该知道方家不是她的舅舅。可是这样的话,只关乎规矩却不合乎人情。想到此邱玉兰看向陈姑娘,对她邱玉兰一直很有好感,差不多相同年纪能做到八面玲珑还是很难。

见邱玉兰瞧向自己,陈姑娘已经笑了:“我还说哪日汪家姐姐送螃蟹过来,我就带着螃蟹去扰邱妹妹你的桂花酒呢。”汪姑娘瞟陈姑娘一眼:“几个螃蟹,值得你惦到现在,等明儿我就让人送,到时可要打扰邱妹妹一顿酒了。”

邱玉兰刚要应下,林七姑娘已经笑着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去,三表姐送螃蟹,那我该送点什么?”陈姑娘拿筷子敲她手一下:“你啊,就该送你酿的桂花醋。”林七姑娘又嚷起来,新娘子在这样的说笑下,面上也露出笑容。

酒席撤下,喜娘又上前来给新娘子重新补一下妆容,来回穿梭的丫鬟婆子突然多了很多,接着有个婆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姑娘大喜啊,二姑爷的花轿快到门了,太太请您出去呢。”

终于来了,新娘子面上闪出羞涩,喜娘已上前把盖头给新娘子盖上,两个喜娘一边一个扶着新娘子出去,众人跟在后头,刚要跨出门槛,秦姨娘已叫了声:“鸾儿…”却只得一声,再不敢往下说,林氏已回头瞧秦姨娘一眼,浅浅一瞥秦姨娘后面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新娘子脚步微微一滞,却没回头依旧往前走,邱玉兰跨出门槛时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内只有秦姨娘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见邱玉兰看向自己,秦姨娘努力笑一下转过头去。

邱玉兰掩下心中又涌上的那丝伤感,面上笑容和众人一样簇拥着新娘子往前去。厅上聚满亲友,个个喜色满面说着吉利话,新娘子拜别爹娘,由兄长背上花轿。方才见到的林三爷也在厅上,看见姐姐被兄长背上花轿,眼里有泪花闪现,林太太正在和别人说话,回头瞧见林三爷这样就笑道:“三爷,晓得你和二姑娘姐弟情深,快些别伤心了,今儿啊,你还要去亲家家做舅爷呢。”

林三爷抬起袖子点一下眼角,对林太太行一礼这才追着新娘子出去。林太太半叹息半炫耀地道:“我这个儿子,和他二姐最是姐弟情深,知道他二姐要成亲,听服侍他的人说,悄悄哭了好几回。”周围的太太们笑着道:“谁不知道林太太你持家最好,家里这么多的孩子,处的都和一个娘生的一样。”

今日来赴宴的这些人家,哪家没有几个妾和庶出子女的,妻妾相争子女不和的情形又少了?而林老爷除林太太外还纳有六妾,总共生下六子七女,十三个孩子里面,林太太就生了五个,最大最小都是她生的,这家里的妾室们也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庶出子女们也个个听话。城里城外谁不羡慕?

林太太听着众人的称赞,面上笑容只有些许的得意,招呼众人赴席。应酬结束,又和陈汪诸位姑娘定下八月二十二到方家相聚这才各自分开上车。

一上了车方太太就笑道:“这在外走动要好一些,你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沉稳了,这样年纪的孩子,该像林七姑娘一样爱说爱笑才是。”邱玉兰低头应了声是,方太太握住她的手:“我虽不是你的娘,但你我多亲热些总是好的。”

说着方太太声音放低一些:“你的婚事我也放在心上,今儿林太太和我放出风声,说有意把你说给林三爷,

我瞧那孩子长相还好,性子虽不那么跳脱,不过和你也配得上。只是,”方太太的眉微微蹙一下,林家子女太多,女儿还好,儿子的话,不是嫡出所分财产定不会多。或者是因为这样,林太太才竭力为自己的几个庶出儿子寻嫁妆丰厚的人家,两个月前定亲的林二爷,定的那家嫁妆听说足有五六千两。

而林二爷,也不是林太太生的。虽说嫁妆丰厚本是常事,可要是人家只因嫁妆丰厚而做亲,方太太心里还是有微微的不悦,但今儿瞧林三爷,又觉得这孩子哪都好。方太太的皱眉邱玉兰自然瞧在眼里,邱玉兰只轻声道:“甥女的婚事,自然听从舅舅舅母的,舅舅舅母对甥女这么好,自会考虑周到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方太太总觉得邱玉兰这话里还缺点什么,正待继续说呢,马车突然停下,接着车帘掀开,雨青面带惊慌地道:“太太,林婶子遣人来说家里有急事,让车夫快些赶车。”

家里有急事?邱玉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虎哥儿了,雨青想到前几日那话,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个不停。方太太点一下头就道:“让车夫快些赶回去,不多大点路,没什么好担心的。”马车继续前行,这时比起方才就快了很多,方太太没再说话,邱玉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方太太拍拍她的手轻叹一声:“我对婆婆,真的是像亲生女儿一样。”

亲女儿?邱玉兰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外祖母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好到哪里去?方太太也觉这话说的有些不大对,毕竟身边这个方老太太的亲外孙女,方老太太还很不待见呢。

车已经停下,林妈妈等车一稳就上前掀起帘子:“阿弥陀佛,太太您到的好快,再晚那么一会儿,只怕哥儿就被姨奶奶抱去了。”方太太就着林妈妈的手下车,听了这话唇抿紧。邱玉兰忙扶她一下,方太太往宅子里走,林妈妈就在旁边道:“今儿刚用过午饭,罗姨奶奶就跟老太太身边的如春来了,说老太太要瞧瞧哥儿,叫把哥儿抱去。奶娘说哥儿刚睡着,等等再说。谁晓得罗姨奶奶就吩咐身边的人收拾起哥儿的东西来,说倒不如让哥儿去老太太房里,免得老太太见不到人。奶娘怎肯让姨奶奶这样做,阻拦之中被姨奶奶骂了一顿,又强要把哥儿抱走。等小的听到信,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小的劝了几句,见劝不住,索性让人去请太太。”

林妈妈说完差不多也到了上房,方太太的眉皱一下:“老太太那边呢?”林妈妈苦笑一下:“老太太那边能说什么?既没同意也没阻拦,更没把如春叫回去,不然罗姨奶奶哪能?”这样骄横,当听到上房里

传来的声音,方太太眼中闪出难得一见的怒火,几步跨进去,对真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抱的罗姨娘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必要闹的人人瞧笑话吗?”

虎哥儿午睡时候被吵醒,又被罗姨娘生拉活拽要带走,奶娘丫鬟们在那说个不停,早已大哭不止,此时看见方太太,顿时把罗姨娘的手甩开,张开双手就往方太太怀里扑去:“娘,我好害怕。”

虎哥儿还没碰到方太太,罗姨娘已经一把把他扯了回来:“你胡说什么?我才是你的亲娘。”

、26 定

说着罗姨娘对方太太怒目而视:“你休想从我这里把孩子抢走,你这个…”方太太唇微微一抿,弯腰对虎哥儿道:“虎哥儿乖,和你表姐去玩。”

虎哥儿抽抽噎噎,想跟着邱玉兰去又害怕罗姨娘,邱玉兰已上前牵住虎哥儿的手:“乖乖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好吃的点心。”虎哥儿把手放到邱玉兰手上,点头要跟邱玉兰走,罗姨娘如被什么戳了一样尖叫起来:“别走,儿子,我才是你的亲娘。”

方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冷然,示意邱玉兰快些把虎哥儿抱下去,罗姨娘拉了一下没拉到,伸手去扯邱玉兰:“你也是妾生的,你怎的…”不等她说完,邱玉兰一向平静的眼里闪出怒火,方太太已经叫菊花她们这些罗姨娘带的人:“把你们姨娘扶下去,这样大吵大闹的,别吓坏了孩子们。”

菊花平日只肯听罗姨娘话的,此时听到方太太这命令还愣了下,方太太见她不动,冷笑道:“看来罗姨娘你身边的丫鬟都不大中用了,看过几日该给罗姨娘你再挑几个好的。”说着方太太示意雨青去把罗姨娘扶下去。雨青忙上前去扶罗姨娘,邱玉兰趁机抱着虎哥儿在众人簇拥下走出去。罗姨娘甩开雨青的手,又见菊花她们不追出去把虎哥儿抢回来,转头狠狠地瞪着方太太:“你好狠心,你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要抢我的孩子,你这个下不了蛋的母鸡,既没十月怀胎,更没疼过,也没…”

此时院内只剩下下人和方太太罗姨娘她们,方太太并没理罗姨娘说话,只是瞧着自从自己进来就再没开过口的如春,缓缓地道:“老太太那边,想来还要人伺候,如春你还不赶紧回去?”如春在方太太走进院里时就有些徘徊,毕竟方太太怎么说都是主母,她在场如春自然不好开口,此时听到方太太这话,猛地想起可以去告诉方老太太,忙应是就要离开。

罗姨娘见自己最大的援助之一走掉,急忙喊一声,如春对罗姨娘使个眼色,匆匆往外走去。罗姨娘猛地想起如春可以去告诉方老太太,心顿时安定,狠狠瞪着方太太:“你这样的人,活该没有儿子送终。”这话实在太不能入耳,雨青要上前去捂罗姨娘的嘴,方太太止住她,看着罗姨娘道:“你错了,没儿子送终的人,不是我,是你。”

看着罗姨娘那瞬间煞白的脸,方太太微微垂下眼:“我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也怜惜你们做妾也有自己的难处,历来对你们多有恩遇。可是罗氏,你的所为,着实称不上一个好字。”方太太的话很轻,但最后一句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到罗姨娘的心上,她挺直脊背,有些傲然地道:“

不好又怎样?我生了儿子,又得老太太的喜欢,老爷也很疼我,稍微放肆些也是人之常情。哪似你一般?”

方太太并没动怒,只是缓缓地道:“是啊,人之常情,可你懂不懂妻妾两字怎么写?你明不明白妾该怎么做?”说着方太太不等罗姨娘回答就道:“来人,把罗姨娘送回她屋里,好生服侍着,到老爷回来之前都不许她出来,更不许她靠近虎哥儿,免得把孩子吓坏了。”

林妈妈她们巴不得方太太这一声,急忙上前把罗姨娘扶住,方太太打个哈欠又道:“菊花,你们可听好了,这家里,不留不中用的丫鬟。”这一声又戳到罗姨娘的心,她挣扎着回头怒视方太太:“你敢,你竟敢把我身边人赶走。”

说着罗姨娘扯住菊花:“你这个不中用的,你怎么不敢说话?”方才方太太的话才让菊花真切认识到,方太太才是这个家里正经的主母,纵然罗姨娘再得宠再得疼,可是自己的卖身契,可都是在方太太那里,而每月的月例也从方太太手里出来。明白一些的菊花哪敢像平日一样奉承罗姨娘,只是小声道:“姨奶奶,快些回去吧。”

见菊花都不听自己的,罗姨娘差点气的吐血,刚走出两步就听到方老太太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媳妇,你这一回来怎么这院里就大呼小叫的?”瞧见方老太太罗姨娘心中大喜,挣开那些丫鬟婆子们的胳膊就跪到方老太太面前,随即就哭出声:“老太太,您可要为奴做主,奴不过是想来瞧瞧哥儿,谁知太太房里的丫鬟婆子们就拦阻奴,还说奴不过是个妾,哪有脸做哥儿的亲娘?还说…”

罗姨娘指黑为白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方太太垂下眼等着罗姨娘继续控诉。罗姨娘哭了几声就哽咽住,打算休息一会儿借此听听方太太怎么辩解,到时方太太辩解一句她再跟着编排,谁晓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方太太的辩解,这倒奇怪。罗姨娘不由偷偷抬眼去瞧方太太,见方太太站在那儿,双唇紧抿,面色沉静如水却一个字都没说。

罗姨娘心里更加奇怪,抬头望向方老太太,方老太太的眉也紧皱,有些不明白媳妇怎么变了个人。方太太这才开口:“婆婆,媳妇还是不是您老人家的媳妇?虎哥儿还是不是媳妇的儿子?”

听到虎哥儿的名字,罗姨娘张口就想喊,不是,虎哥儿才不是你儿子,可罗姨娘知道在方老太太面前绝不能喊出这句,只有生生忍住,屏住呼吸等着方老太太的回答。

方老太太微叹一声道:“你自然是我媳妇,虎哥儿他,”方老太太看一眼罗姨娘才道:“自然也是你的儿子

,只是他…”罗姨娘的心在方老太太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被什么戳碎一样,却不敢出声。

方太太的泪已经掉落:“媳妇对婆婆没有半点不敬吧?对罗姨娘她们,也没有半点照顾不周吧?那媳妇想问问婆婆,婆婆只记得虎哥儿是罗姨娘的亲生子,觉得他们母子分离实在不合人情。怎么就记不得媳妇是婆婆的媳妇,虎哥儿也是老爷发话,让媳妇抚养。况且婆婆,罗姨娘的性子婆婆是明白的,虎哥儿可不光是老爷的儿子,他还是方家未来的支柱,这样的人,哪能一味娇惯宠溺?婆婆常和媳妇说,当年老爷是多么辛苦不容易才挣的这份家业。难道婆婆就忍心娇惯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来,那老爷辛苦挣得这份家业,就…”

方老太太大喊一声:“胡说,你怎能这样说?”方太太跪下,她一跪下,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跪下,方太太抬头瞧着方老太太:“难道媳妇说的有错吗?婆婆,您从艰苦中来,看过无数人家兴衰,难道不明白吗?况且,对虎哥儿来说,长于小妇之手,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罗姨娘想大声疾呼,但只觉得脖子被什么掐住一样说不出来,只有小声道:“老太太,奴,奴…”方太太并没让她把话说完就道:“婆婆,媳妇晓得您为人宽厚慈爱,对罗姨娘也多有看顾疼爱。可若今日您阻止媳妇教导罗姨娘,甚至想帮着罗姨娘把虎哥儿抱回去养,那媳妇就自请离开方家,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任由她们闹翻天,媳妇也不闻不问。”

罗姨娘没有料到方太太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一丝惊喜闪过,但很快就是忧愁升上,眼巴巴地看着方老太太。方老太太吸了口凉气,怎么也没料到一向温柔贤淑从不忤逆自己的儿媳妇会说这样一句。

院中的丫鬟婆子也没一个敢出声的,站在方老太太身后的如春手心全是汗,如果,如春不敢往下想,不管怎样,自己都是会被追究的。如春闭下眼,都没去看罗姨娘,现在才知道,什么宠爱疼爱都是虚的,主母两个字,绝不是得宠的姨娘可以轻易挑战的。

方老太太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干巴巴的:“你嫁进方家二十来年,你的好我全看在眼里,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罗姨娘她平日侍奉我侍奉的很好,我难免多疼了些,可我心里明白谁才是正经儿媳妇的。你方才说的对,虎哥儿是方家以后的支柱,总要教导好了,以后虎哥儿的事我再不多问一句。”

说着方老太太已走上前扶起方太太:“哎,快别哭了,这个家,从来都是你做主,以前如此,以后也不会变。”罗姨娘

的心一直往下沉,声音颤抖地叫了声:“老太太。”方老太太没回答,方太太听到了轻声道:“罗姨娘侍奉婆婆一向侍奉的好,也省了媳妇很多事。媳妇一直都记得的,老太太既喜欢她,以后索性罗姨娘就一直跟着婆婆好了。”

方老太太轻轻地拍一下方太太的手:“好,知道你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虎哥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说着方老太太看向罗姨娘:“雾娘,你也该放心了,你太太说的对,虎哥儿不能一味娇惯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大家都知道,快过节了,于是我例行回家一趟,在家期间会出现不方便上网等各种情况,但我会努力码字,遇到有网时候就传上来。

祝大家过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