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发怒吼人,她又一次堆起讨好笑容,继续道,“贾伯伯息怒,谣言止于智者,您要是生气了岂不是让某些有心人得逞了吗?”

“还是你乖巧。”冲动易怒爱乱吼的人,通常智商都不高,三言两语就能被哄得心花怒放,当然等那朵心花衰败得也挺快。贾老爷子用满脸赞赏笑意证明了,他就是这类人中的典范。

“应该的。”乖巧的人愈发乖巧,嘴角像是沾了蜜般,微微一扬就是一阵沁甜浅笑,“有家杂志社约了我做平面专访,如果贾伯伯需要,我可以顺便趁这个机会帮天夏说几句好话。免得事情越闹越大,万一真的骑虎难下了,难道真的要跟美满姐复婚吗?如果他们两情相悦,复婚倒也是好事,可是美满姐和凌嘉康都已经发展一年多了,我猜想感情应该也稳定了吧……”

话说到一半,老爷子的爆点再次被戳破,“妈的,我就知道她跟那个经纪人不单纯,同居过了怎么可能还清清白白,除非对方是个性无能。”

“……”莫蔷不知该怎么接话,混过黑道的讲话就一定要如此直爽吗?她还怀疑他家儿子是不是有能呢,不然为什么每次她主动献媚换来的都是拒绝?贾天夏就连个餍足眼神都给不出啊!

“好歹是个世家的闺女,怎么就能和她爸妈的个性差那么多!离了婚、有了男人,她怎么就还好意思又回来找天夏。他妈的,把我儿子当备胎使呢!”

“呃,贾伯伯,别激动,我扶您过去坐会。”她很懂得抓准时机地展现贤惠,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了大厅另一边的休息区。

这是道很别有深意的视线,只可惜贾老爷子情绪太激奋,丝毫都没注意到。

又是一通怒骂后,他归于冷静,在莫蔷的搀扶下坐入饭厅咖啡厅的沙发椅上,无奈溢出一声嗟叹,也顾不得眼前的女人是谁,江湖味十足的个性让他不经大脑过滤的开始胡乱说话,“我跟你说啊,以前我家小夏夏那是又孝顺又能干,帮我处理事情绝不含糊,都是丁美满给闹的。就说一年多前那事吧,要不是那女人莫名其妙地打通电话兴师问罪,还嚷嚷着要离婚,天夏怎么会出那么大纰漏,弄得差点就在国内待不下去……”

“嗯咳、咳!”向来识相不插嘴的助理,脸色骤然一变,推了推眼镜猛咳起来,试图打断他家老大的倾诉。

“吵什么,没瞧见我正谈事呢,咳嗽滚去一边咳。”偏偏贾老爷子还很不领情。

“老爷子,停车坐爱枫林晚啊。”

——停车坐爱枫林晚。

这是暗号,由贾老爷子亲自规定的。他很清楚自己口没遮拦的个性,也正是因为这个性,导致他在追妻的漫漫长途中屡屡挫败。所以,最后他定下规矩,往后只要他又多嘴说了什么不该讲的话,身为属下就有义务念暗号阻拦,回去之后他会记得加工资。

在听到助理抛出这句暗号后,贾老爷子立刻觉悟噤了声,警惕地飘了眼莫蔷。

见她仍旧是一脸天真笑意,才暗暗松了口气,借机先行离开,这要是再谈下去,谁知道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又会拿什么话刺激他,万一被刺激过了头,连“停车坐爱枫林晚”都拦不住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img]desez_96.gif[/img]大概,十四叔耍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最近沉默,努力更新~~但求你们也努力留言哦~~~

第二十三章

办公室绝对是现代都市中首当其冲的是非之地,各类消息只要随意从哪张嘴里飘出,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满一个部门,大至某某某被老板潜规则、小到某某某最近便秘,全都可以不胫而走成为休闲聚会必备之物。

而加班加点时段终于贪着小憩片刻的人群,那绝对是吸收一整天日月之精华,愈发亢奋地投入到了八卦事业中。

对于这一点,丁美满有了切身体会。

正值傍晚前的晚餐时分,美满毫无胃口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慢慢被点亮的华灯。

古诗都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原本这种中秋时节一个人过,就会显得格外萧条,再加之外头不断飘来的流言蜚语,扰得她恨不得把办公室搬到某个山洞里去,眼不见耳不停,也不用再烦躁。

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因为她手中牢牢攥紧着的这本杂志。

——贾天夏不是同性恋,我能证明。

据说,这个标题使得此杂志该月的销量异军突起,而莫蔷低调地从观众视野消失一阵子后,又因为这句话高调现身,人家还说了她之所以这种时候站出来为贾天夏说话,是因为贾老爷子见不得儿子惹上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特意让她出来说的。

没有记者还会多嘴地去问她怎么证明,这种事不必点穿所有人一起心照不宣才更有卖点,更何况一旁还配了张莫蔷搀着贾叔叔的照片,足以证明她和贾天夏关系不凡,甚至已经登堂入室做起了孝顺媳妇该做的事。得宠新欢说的话,就是证明;下堂糟糠说的话,就是污蔑。这种逻辑怪不得谁,那是人之常情,倘若美满只是个旁观者,也会这般认定。

“哎呀,真搞不懂美满有什么好争的,好男人多的是啊,何必非要跟莫蔷抢呢。”

“就是啊,怪委屈的,贾天夏的心摆明已经是莫蔷的了。我要是美满姐哇,就惊天动地地和凌嘉康谈场恋爱,再轰轰烈烈地办场婚礼,让凌嘉康动用手头关系把记者全给请来,气死那两个人。”

“你还惦念着凌嘉康啊,估计没戏,他都去国外好久了,说不定心都死了,打算眼不见为净呢。”

“那也可以再找个好的啊,她哪斗得过莫蔷啊,人家那是什么手腕,有几个男人逃得出她手掌心的。”

外头的议论声还在持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美满咬着唇,很想出去问一声“我可以加入吗”?身为一个当事人,她有很多观点想要发表呀。比如,他们凭什么就认定她死活非要贾天夏不可?又比如,他们为什么就料定她斗不过莫蔷?再比如,他们有什么资格判定贾天夏的心属于谁?!

就在她差一点就想起身、开门、跑去提出质疑时,忽然,那些议论声戛然而止了。

美满愣了愣,撇了眼墙上的挂钟,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就算是台长大人亲自造访他们应该也不会收敛得如此迅速吧?很快,她的办公室门把手动了动,门被推开,疑问也得到了答案。

“还没下班?”门边的人含着一丝浅显笑意,故意不去理会身后那堆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只全身心地把视线全集中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可以在听完那种绯议后,仍旧若无其事事不关已的人,只有贾天夏而已。他的出现让美满始料未及,回神后,她下意识地把杂志藏到身后,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有多在乎,强装出镇定地模样回道,“加班。”

“你不知道中秋是国定假日了吗?”他故意把办公室门开到最大,以便让外头那些伸长了脖子的人能轻松些,跨步走到她跟前,很亲昵地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这动作,就像情人间在打情骂俏,让一群看戏的人更加搞不清楚状况。

“你不知道我们这种工作在国庆假日只会更忙吗?”

“再忙也得吃饭。”看来他一点都没猜错,他爸的连锁行为成功让美满再次把自己武装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以为这样就可以不怕他影响,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旁的文件夹,在办公桌上铺开,硬是伪装出冷声冷调回应道,“不用了,我很忙,你应该也很忙吧。”

“你以为玩客套拉距离,就能不再爱我了?”贾天夏很清楚,她是只鸵鸟,只要他稍稍松手,就会立刻把头埋起来。就算是分明已经正视了的事实,她照旧可以视而不见。

“哈,我爱你?”他凭什么就可以那么自信啊!

“这种枕边话不用喊得那么大声,公共场所有伤风化。”他自动忽略掉那微微上扬又带着几分嘲讽的口吻背后所象征的意思。

“想太多。”如果站在局外,审视现在的自己,丁美满知道这种别扭的姿态一定会让人觉得很矫情。可她就是不敢再爱了,不行吗?

闻言,他笑了笑,笃定地看着丁美满假装忙碌地埋首在工作中。转身,稍稍整理了下外套,作势要走,快要跨出办公室门时,才悠悠地启唇,“丁美满,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

倒数三秒。

时间掐得很精准,贾天夏刚在心底默默数完,丁美满就窜到了他面前,不顾形象地扯住他的衣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去哪里吃?我爸也知道吗?”

“真的,就今晚,傻瓜。”他拍了拍她的脸颊,面对着那张如花笑靥,燃起了几分心疼和自责。对于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一顿寻常的家常饭吧,到了她那儿,居然就成了莫大的施舍。仔细想来,这一切似乎是由他造成的。

“没理由让你来通知我。”喜欢把最糟糕的情况预先设想好,这是美满的习惯。所以,很快,她就狐疑了起来。

“不信?”他挑眉,“你也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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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贾天夏真的是太了解丁美满了,连信手拈来的威胁都丢得那么精准。她二话不说立刻乖乖收拾东西,在同事们狐疑探究的目光中,笑得像个花痴似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离开。

能感觉到她的归心似箭,天夏把车驾得很快。

才十五分钟而已,她又一次她踏入了久违的家。

褪色的红木门,穿过阴暗潮湿的甬道,再踏上老旧的木质楼梯……美满家所在的里弄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一栋小小的楼里蜗居着三四户人家。她家比较独特,只住了一户,大门口贴着一块蓝底白字的铜牌,写着——生人勿近。

“贾天夏和丁美满一起回来啦!”震耳欲聋的通报声从某个小鬼口中溢出,一直从弄堂口蜿蜒飘到弄堂尾。

“吱呀”一声,那扇写着“生人勿近”的门闻声打开,门后,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系围裙,手举黄瓜,脚踏牛蛙,圆溜溜的眼珠儿被瞪得很大,像团怒焰燃烧着。比起上回去美满电视台的形象,只能说这是由成熟魅力女性到黄脸婆的迅速转变,但每个女人背后偏偏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让她们甘之如饴地这样改变。只是,有些人运气好,改变后招来了更多疼爱,比如她妈;有些人比较悲催,改变也未必能换来天长地久,比如她。

“妈……”回过神,美满胆战心惊地开口,声音像绵羊似的颤抖,暗吞着口水,不着痕迹地往贾天夏身后躲。

丁妈妈眼一闭,头一转,丢下黄瓜,抡起菜刀,没有任何回应。

许久,丁美满时刻提心吊胆着,生怕她妈一时冲动,举着菜刀就杀出来。没料,丁妈妈说话了,口吻极其平静,“回来了啊,今天有凉拌黄瓜吃,你们俩先去洗手。”

闻言,就连贾天夏都跟着松了口气,好笑地看着身旁那个下颚频颤,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的女人。

“妈……”好熟悉的话哦,一恍惚,就让美满觉得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和天夏放学一起回家,每次进门,妈妈总是这么一句话。

——砰!

感人的剧情并没有上演太久,很快就急转直下。丁妈妈重重地摔掉菜刀,甩开围裙,“滋啦”一声,随随便便就踩死了只牛蛙。扯开嗓子,指着美满破口喊道:“你个小兔崽子,别给我开心得太早。下次,你带回来的男人如果不是天夏,下场就如同此牛!”

“……妈,这不是牛,是牛蛙。”

“闭嘴,我说它是牛就是牛。”

“嗯,是牛是牛。”美满认真点头,为了讨好她家母亲大人,别说是“指蛙为牛”了,就算是让她现在扮牛蛙都行。

“还杵在这做什么,你又不会煮菜,等着给人围观啊。带天夏上去,你爸等了你们一整天了。”小小的走廊被改装成了灶间,丁妈妈略微侧了侧身子,给他们俩让路的同时,恶狠狠地瞪着门外那群等着看戏的左邻右里,忍不住唠叨了起来,“不争气的死丫头,省吃俭用地培养你,结果读了那么多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婚姻都经营不来。还跟风离婚,害我被九条街十二个里弄的‘好妈妈协会’成员笑话……”

“欸?还真的是丁美满,是不是去整容了呀,变得都快不认识了。”

“你懂什么,黄毛丫头十八变啊。她跟天夏又在一起了?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结婚离婚跟玩儿似的。”

总还是有些人无视了丁妈妈警告的眼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八卦中,热火朝天地聊着。

“看什么看,我家闺女是你们能看的吗?给我看清楚这牌子的字!”边骂,丁妈妈边用刀背敲打着门上的“生人勿近”,顺便又踩死了一只企图逃跑的牛蛙,继续吼道,“谁要敢欺负我家闺女,下场就如同此牛!”

……好、好恢宏好怀念的气势。

丁美满傻傻地站在楼梯口,嘟起嘴,看着她妈手舞足蹈骂骂咧咧的样子出神。鼻腔酸酸的,还以为爸妈真不要她了,原来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地护着她。

事实上,一如既往的不止丁妈妈,还有丁爸爸。

还是那么的啰嗦!

檀香气息在屋内袅绕弥漫,还是那种人家饭店洗手间专用的檀香;一盏浓茶,茶叶黑市里淘来的云南普洱茶膏。有个中年男人,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挺直腰板,手执毛笔,行云流水般地挥毫。

美满在门口站了良久,迟迟不敢上前打扰,生怕坏了她爸的雅兴,却又忍不住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变。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我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那一夜,我与你分手。

果然!当白纸黑字赫然呈现于眼前的时候,美满彻悟了,她爸还是那么庸俗却又极力想要表现出脱俗!

“怎么样?”丁爸爸气势沉稳地放下笔,含笑看向贾天夏,问道。

“好字。”天夏很懂得避重就轻。

“嗯,那这歌呢?要不要爸唱给你听?好歌啊,旋律朗朗上口,歌词深入我心。”

“好歌。”

当这句赞美之词从贾天夏口中钻出的时候,丁美满只能无语凝噎,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爸妈就非要认定这个男人了,即便分明是他负了自家闺女,他们照旧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过错全都归咎于她。原来,就因为他可以满足他们二老的恶趣味!

“我们果然是志同道合啊。等有空再唱给你听,现在不是娱乐时间。”说着,丁爸爸总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美满身上,没好气地哼了声后,开口道:“你怎么样,出去才多久,连‘爸爸’都不会叫了?”

“爸。”她赶紧乖巧地唤了声。

“嗯。”天底下基本没几个父亲能无视女儿的撒娇,纵然是一贯自诩刚正不阿的丁爸爸,在那一声酥到骨头里的“爸”后,立即就软化了,“坐。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就偏要跟我对着干?当初让你别嫁,你非要嫁;好不容易我接受天夏了,你又给我跑去离婚。我现在要你去复婚,你是不是打算立刻去嫁给那个谁谁谁……忘了,反正就是报纸上那个长得不如天夏、身段不如天夏、气质不如天夏的男人。”

“我没这么打算啊……”美满垂着头,无力地辩驳。客观来说,她爸太偏激了吧,凌嘉康到底是哪里不如贾天夏?

“真的?”丁爸爸狐疑地挑了挑眉。直到他家乖女儿用力点头,给出官方答案后,他才得意地拍了拍贾天夏的肩,一脸炫耀,“怎么样,我就说你不如我,这种事你说一百句都比不上我一句话。还真以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我跟你说,我家美满的心始终都是向着我的。当初要不是我技术好,怎么会有她。”

“是是是。”贾天夏很谦逊地附和。

眼看着他们俩唱作俱佳的表演,丁美满错愕地瞪大眼,总算搞明白了。好卑鄙的烂男人,竟然搬出她爸妈来给她施压,她还以为她这对宝贝父母想通了。才不是!他们还是照旧胳膊肘往外拐。只要她从一而终,不给丁家列祖列宗丢脸,就算是贾天夏把她给卖了,他们丁家都要感恩戴德了是不是?

“你瞪什么瞪?要不是天夏好说歹说,你妈才没那么快原谅你们。简直胡闹,我跟你妈那也是一时气话才把你赶出家门。人家天夏还知道隔三差五地来负荆请罪,你倒好,转身就跟着野男人跑了。女儿啊,听爸一句话,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好玩。老公老公,当然是老的好。”念完了美满,他为了不体现出护短,又赶紧绕回来念天夏,“你也荒唐,那时候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嘛,一个非君不嫁,另一个非卿不娶。结果还真是戏剧化,才两年就跑去离婚了。天夏,不是爸要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美满智商不高,怎么就能由着她乱来呢。哦,她傻你也跟着一起傻啊?女人是要靠哄的嘛,这点你要跟我学学,看我把她妈哄得多服帖。”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吃饭了!”丁妈妈突然现身,用足以掀翻屋顶的吼声,强有力地反驳掉了丁爸爸的话。

“哦,好好好,吃饭了。”丁爸爸随即收拾桌子,唯唯诺诺地应声。

这个家到底是谁把谁搞得服服帖帖,显然有待验证。

“美满啊,听爸一句劝。我是人民教师,你就是人民教师的女儿,这辈子必须得要从一而终,尽快抽空去跟天夏复婚。这次我们不对外隐瞒了,轰轰烈烈地让他给你办场婚礼。爸都跟天夏商量好了,婚纱要独一无二的,婚宴要隆重,哦还有司仪去请个明星来,就找唱‘那一夜’的那个吧,爸可以顺便跟他交流交流……”

就是这些有的没的,丁爸爸足足念叨了一晚上,尽管丁妈妈几次三番地打断,仍旧阻扰不了他老人家的热诚。

美满顶着一头黑线,努力说服自己这不是鸿门宴,是她爸妈当真原谅她了,搞不好她明天就能搬回家,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但最终,丁妈妈一锤定音,浇熄了她所有幻想。

“没跟天夏复婚,就别搬回来,经常跟他一起回来吃吃饭倒是可以的。”

自然,这顿饭对美满来说,顷刻就变得食不知味了。她吃的不是饭,是寂寞……

“妈,我跟贾天夏之间的问题是很原则性的,逼着我复婚只不过是想让我再离一次婚而已。”丁美满按捺不住放下碗,一反常态,终于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一回。

语末,饭桌上的气氛迅速变得低迷。贾天夏抿着唇,不说话。他想不透到底是有多原则性的问题?她要什么,他都给;即便是安全感这种听起来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已经在努力学了,她又何必一次次在他以为稍有进展的时候,把话丢得那么决绝?

丁妈妈也跟着重重搁下碗,随手抄起脚上的拖鞋。

就在美满以为又要挨打的时候,只瞧见丁妈妈敏捷地拍死了只蟑螂,丢开拖鞋,拍了拍手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以为当妈的会舍得让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这个男人陪在你身边二十多年了,我跟你爸也不过才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对你怎样,你还看不出来吗?”

第二十四章

华灯初上,璀璨霓虹把夜色点缀的分外撩人。

这绝对是种让感情更进一步的好时机,传说中天时地利只缺人和。所以从美满家离开后,天夏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去了个属于他们的老地方。

十大暧昧词汇排行榜中一定会有“老地方”这个词。

它通常象征着一段扎人心肺的回忆、曾经默契过的痕迹,也绝对会是个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地方。

贾天夏和丁美满的老地方也未能免俗,这里其实是山顶,平时人流量并不大。从前任何一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带着宵夜开车上来,顺便能看日出外带咆哮发泄。

“啊,那棵树长高了!”

“是你缩小了。”身旁女人很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腕,有点忘形,他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但起码该让她领略常识,一年多对于一棵树来说只是沧海一粟般的年华!

“你才缩小呢!”

“你要不要试试?”缩小?会不会太伤男人的自尊心了。

“……”这话真内涵,激得丁美满无言以对,只好自得其乐地欣赏窗外风景。

收音机里流泻出淡淡的音乐,一些回忆不安份地涌了出来,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来这边的原因很俗。电视上说有流星雨,美满死缠烂打缠着他找到了这个最佳观赏点。然后没有例外的边看边吵架,为什么吵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清晰记得后来他说——我那么喜欢你,你偶尔也表现出一点喜欢会死啊?!

事到如今,她必须说……人是死不了,心就不一定了。

“我没想拿你爸妈来压你。”良久,他忽然解释。

美满并没有理会他,依旧仰着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那棵树。

他还记得,第一次有女生托她转交情书给他的那天晚上,他们打了一架,然后她也是这样,坐在树边生闷气。天夏一直都没告诉她,那时候跟她打架,是因为气她还真的老老实实地把情书塞进他手里了。

“是因为上次听你说有家不能回,我才跟爸妈商量好中秋带你回来……”他叹了声,难得收起玩心,格外深沉地想要跟她解开心结。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美满打断,“谢谢。”

“你如果有那么一点点感动的话,麻烦能不能给我点有质感的反应?”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她是在打发公车上给她让座的好少年吗?

不说“谢谢”还想要她做什么,以身相许?美满横了他眼,没好气抓起他丢在一旁的可乐,猛灌了几口。熟悉的甜味里隐隐带着些许清酸,她有些错愕地睁大眼,仔细打量可乐瓶,“咦,里面有柠檬片耶。”

看她兴奋的模样,他不自觉地跟着笑。是谁说过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渐渐染上对方的习惯,最后变得越来越相像?这话还真说对了,他把她的所有喜恶都默背下来,日积月累,渐渐的他习惯随身带着抗过敏的药、习惯喝可乐一定要加柠檬、习惯跟她用同样的银行卡密码……就像习惯有她的生活一样。

只是这些他不想说出来邀功,最终也只用半真半假语气把话题轻易带过,“嗯,为了让你明白我之前这种酸到冒泡的心境。”

“酸到冒泡?哈,你酸什么?那么容易酸吗?那你天天更莫蔷在一起,看她时不时地跟其他男人打周旋,还不得酸死?”也许是认识太久了,彻底的知根知底,以至于那种本该让人心跳紊乱的肉麻话,一旦由贾天夏说出口,丁美满只觉得假到极致。

“谁有空看她啊。”蒙受了那么久的不白之冤,他绝对有理由偶尔为自己辩驳下。

“没空?是啊,你忙着向记者证明当初婚外情的人是我,不是你嘛。”

这女人的记仇能力还真是一点都没被岁月打磨掉,她不去做会计真是可惜了,都隔了那么久,一笔笔帐仍是清晰地替他急着。人果然不能冲动,这就是冲动的代价,面对这种代价,他有气无力地解释,“你和皮条客打得那么火热,我有资格不爽吧?”

“你不爽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不爽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中伤她,还讲不讲道理了?

“至少事情还在我控制范围内的时候,我没有允许任何记者来找过你麻烦。”

“放屁!那记者怎么会来电视台堵我?”要不是被记者堵到冒火,她也不会冲动地跑出去正面迎战。

“你难道不觉得,身为经纪人,凌嘉康和记者的关系要比我更密切吗?”

“……你的意思是那些堵我的记者是凌嘉康找来的?不可能!”她自问自答,表现出无限信任。

“丁美满,你的心是不是也偏得太明显了?我解释再多也比不上皮条客的一句话?”鸡毛蒜皮的事,他从来都不屑解释,却为她一再破例,结果竟然只换来一脸怀疑。如果仅仅只是怀疑,他可以继续忍气吞声,问题是她信凌嘉康却不信他。

“你解释什么了呀!”很好,既然要算账,那就把帐一笔笔算清了。想着,她抓过随身包包,掏了许久,挖出了本皱巴巴的杂志甩到他面前,“那这个呢?她证明,她凭什么证明啊,你们如果什么事都没做过,她拿什么来证明哇。还有你爸!我还没靠近他,就总觉得我要暗杀他;莫蔷这么扶着他都没事,你们贾家的人心才偏得比较明显吧!”

闻言,贾天夏无奈地靠向椅背,才发现原来百口莫辩是这种滋味的,“你又不是第一天混这圈子,莫蔷的话能信吗?这照片的场景、我爸穿的衣服,麻烦你看清楚,那根本就是他把我们一起叫去相亲的那天,摆明了只是在饭店大厅巧遇,刚好被人拍下来啊。何况,就算我爸喜欢他,也不关我事吧?”

“那也是你带她一起去帮你爸庆生,他才会那么喜欢的啊。”

“是你造成的。”

“我……”美满语塞,又硬着头皮不肯服输,“我没带手机啊,再说了,谁知道你爸看见我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啊,搞不好当场把我们俩烹了庆生都有可能。”

他家女人的想象力还真丰富,丰富到就连虎毒不食子的道理都能忽略,“我爸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他每次见到我,都像是恨不得把我毁尸灭迹、挫骨扬灰。”

“那是因为他见不得自己儿子的付出被对方一味地曲解、忽视。”

“嘛,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见你爸。”美满振奋起精神,突然做出了个让人颇为惊愕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