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绕梁三日般一叹,道:“若不是我求情,你儿子早就脑袋落地了。你回去后,多拍拍他那脑袋,别总往里面塞稻草,偶尔也得想象为人处事的道理。王爷那么尊贵,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秋彩凤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唐佳人道:“别忘了,今天得将商铺都交上来。万一六王爷怒了,改了想法,非要人头,这事儿我可拦不住啊。”

秋彩凤含泪看向秋月白。

唐佳人道:“别看他了,他也是自身难保。他现在,不但得罪了六王爷,还得罪了二王爷。你们家出去后,别拿你是秋月白他姑姑说事儿。一个不好,被人套了麻袋仍河里去,你都不知道是哪位王爷下得黑手。”

唐佳人的表情太认真了,而秋月白则是眉头微锁不言不语,这套组合下来,让秋彩凤想要怀疑都无法怀疑喽。她捂着心口窝,对秋月白道:“下午,便让舟儿将那些铺子的账本和商契送来。”言罢,身子还晃了晃。

秋江滟喊了声:“姑姑。”

秋彩凤一咬牙,站稳身子,沙哑道:“扶我出去。”

秋江滟看了看秋月白和唐佳人,搀扶住秋彩凤,向外走去。路过院子时,正好与端着碗走出房间的唐不休擦肩而过。

秋彩凤头痛欲裂、双眼赤红,本是自顾不暇,但当唐不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还是下意识地身体一僵,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唐不休的背影。

秋江滟问:“姑姑,您看什么?”

秋彩凤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边走边问道:“那位是谁?”

秋江滟回道:“那便是不休门主唐不休。武功甚是了得。”

唐不休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拐入厨房的方向。

秋彩凤又走了两步后,再次回头去看唐不休,却哪里还能看见他的背影?

秋江滟疑惑地问:“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秋彩凤收回目光,嘀咕道:“瞧着有些眼熟。没事儿,走吧,应是眼花了。”

秋江滟垂眸一笑,道:“姑姑先宽宽心,待缓解一二,再来秋枫渡里坐坐。”

秋彩凤无暇顾及秋江滟的小女儿心思,只想快快回到家里,拍那畜生几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腥风人死

秋江滟和秋彩凤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唐佳人和秋月白。

秋月白站起身,走到古琴旁,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拨弄出一串悠扬琴声,道:“此琴名叫梧桐,是我姨母生前最爱之物。”

唐佳人道:“我分不清琴的好坏,却也知道,任何物件放久了,都会老化。唯有人精心爱护,时常摆弄,才能见其华彩,平添几分主人的神韵。”

秋月白用眼尾看向唐佳人,道:“你这是在为自己辩解?”

唐佳人笑嘻嘻地道:“我这是在讲自己的感受。经我今日一阵抚弄,这琴弦明显光亮不少。至少,没灰了。”往门外一望,抻着脖子喊道,“休休,你吃什么呢?”撒腿便追了出去,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唐不休拎着只鸡腿,慢悠悠地走着。被唐佳人拦住去路后,直接将鸡腿塞进她的嘴里。

唐佳人咬着鸡腿,屁颠颠地跟在唐不休的身边,眉开眼笑地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为啥不带我?”

唐不休回道:“为师不在,你玩得岂不是更尽兴?”

唐佳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你不在,心慌慌。”

唐不休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眯起修长的眼,望向院内的一棵树,幽幽道:“蘑菇,你要学会独立了。”

唐佳人咬着鸡腿,含糊地道:“我已经很独立了,不需要学。哪位女子能像我一样,独自一人走出群山,闯荡江湖呀。”

唐不休将目光远眺,落在墙外的某处,道:“你这次出山,肩负着历史重任,不能马虎。”

唐佳人咽下口中鸡腿肉,回道:“我已经出色完成任务。休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振兴……”左右看看,靠近唐不休,耳语道,“唐门!”

馨香柔软在唐不休的耳朵上一擦而过,好似一只火折子,落在了油桶上。然,他不等大火蔓延,便将其扑灭。唐不休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唐佳人,道:“为师……年纪不小了。”

这时,秋江滟送走了秋彩凤,从外面回到院子里,听到唐不休这句话,一颗心便是一抖。

唐佳人点头,附和道:“对,确实不小了,所以有话吞吞吐吐,说不明白。”

唐不休真的很想笑,很想为唐佳人的这份机敏赞叹一声,但是,他不得不将她推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上。唐不休一狠心,干脆道:“为师想寻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当你师娘。”

秋江滟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躲到树后。一颗心砰砰乱跳,差点儿没蹦出喉咙。

唐佳人攥着鸡腿骨,愣了愣,道:“干嘛那么麻烦?我觉得,我就挺合适給自己当师娘的。”

秋江滟在心里唾了一口,骂道:不要脸!

唐不休真是万万没想到唐佳人会给出这么一句。他愣怔了一会儿,才摇头一笑,道:“为师这个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唐佳人直接喊道:“爹!”

唐不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将自己拍地上去。

唐不休强作镇定,道:“与你这劣徒真是说不清了。算了,你且记下有这么回事儿便是。为师要继续游历江湖,你自己回去吧。”甩甩衣袖,竟要走了。

唐佳人这回事真懵圈了。她上前两步,一把攥住唐不休的衣袖,急切地问道:“休休,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还是脑子不清楚?要不,咱这就走,马上回家。”

唐不休低垂的眸光中闪过挣扎之色,终是道:“好,回家。”

二人二话不说,一同回屋打包行李。唐不朽将衣裤抓起,直接扔进大包裹中。唐佳人从窗台上抓起两只绣花鞋,随手一抛,投到大包裹中。唐不休将包裹系好,背在身上。

门外,秋江滟仿佛踩着棉花,走进秋月白的书房,看见秋月白站在窗口,负手而立。她走到秋月白身旁,与他一同看着唐不休推开房门,背起巨大的包裹走出房间,唐佳人紧随其后,手中还抓着挂着两口肉的鸡腿。唐不休一回手,捞起唐佳人的手,攥在手心,大步向院外走去。这二人,竟是连声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秋枫渡。

直到人去楼空,秋江滟才颤了颤唇,声音沙哑地道:“他们……就这么走了?”

秋月白收回目光,抱起梧桐古琴,放在桌子上,轻轻弹奏起来。

一首,听不到任何深情纠缠,却如同月夜下独撑一叶扁舟,独饮一壶烈酒,独醉一人清欢。故人远行,剩下一人,独枕月光。

琴声悠扬,浅浅淡淡。

唐不休听到琴声,脚步放慢,神情有些恍惚。

唐佳人探头,问:“想听完再走?”

唐不休回道:“不,即刻便走。”

唐佳人攥紧唐不休的手,笑得一脸璀璨,道:“走得太匆忙,真是便宜他们了。端木焱答应给我油,秋月白答应给我准备吃食。”

说话间,二人出了大门,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望东守在马车旁,看见二人出来,立刻抱拳道:“不休门主,唐姑娘,这是城主给二位准备的一辆马车和一些薄礼。”

唐佳人看向唐不休。

唐不休将大包裹往车里一扔,对唐佳人道:“上车。”

唐佳人一个高蹦到马车上,坐在了车板上。

唐不休充当车夫,扬起鞭子,架马车前行。

唐佳人对着望东摇了摇手臂,挥手告别。

望东学着唐佳人的样子,挥了挥手臂。

马车渐行渐远,望东收回目光,将一声叹息咽进心里。他走回院落,来到书房,对秋月白道:“主子,唐姑娘已经走了。”

秋月白停止抚琴。

秋江滟的眼圈一红,咬着唇,小跑出书房,回到自己的闺房,一头扎进被子里。

书房里,望东低声询问道:“可要派人跟着?”

秋月白将梧桐古琴放到架子上,道:“唐不休何其警觉。”

望东抱拳道:“属下鲁莽。”

秋月白用手指轻轻抚摸琴弦,问道:“可有吴桂消息?”

望东皱眉回道:“有消息说,昨晚,吴桂来到秋城,直奔花船而去。属下已经派人去请,想必一会儿便有消息。”

秋月白拉动一根琴弦,发出低沉的一声。

望东压低声音道:“花娘子醒了,说要见主子。”

秋月白道:“让她等。”

望东应道:“诺。”

秋月白动了动手指,望东退出了书房。

不多时,有随从来到书房门口,对望东耳语几句。

望东目露震惊之色,当即重返书房,对秋月白道:“主子,吴桂死了!”

秋月白正在练字,闻听此言,笔下不停,只是问道:“可验看死法?”

望东回道:“属下派去的人,已经验看了吴桂的死法。他被人一击毙命,直接割断了喉咙。从伤口处能看出,那是一柄既锋利又轻薄的暗器。”

秋月白放下笔,问:“是否还有伤亡?”

望东回道:“陪睡的烟花女子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至今不敢开口说话。”

秋月白道:“去看看。”抬腿向书房外走去。

望东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停播花船的码头,直接登上昨晚吴桂入住的花船——魏紫坊。

老鸨齐妈妈因得了吩咐,没敢声张,只是心神不宁地守在被吓傻了的烟花女子门前,与秋月白的人一同站岗,阻止任何人靠近。

她见秋月白来了,竟是嘘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地上去。她一叠声地道:“城主大人,您可算来了,这……这真是天降横祸啊,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哪能想到,会出现……出现这么一码子事儿啊……城主大人呐,您……”

秋月白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老鸨齐妈妈立刻闭嘴不语。

守在吴桂房门口的随从道:“城主,请看。”言罢,推开房门。

房间里飘散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恶。

秋月白走进去,面不改色地察看了一下死亡现场。

吴桂大约四十五岁的年纪,光着身子横尸床上,看样子连个反抗和挣扎都没有,便被送去见了阎王。

秋月白顺着吴桂的伤口方向,向墙面望去。但见由木材拼接而成的墙面上,有一些裂痕。这些裂痕是木材在拼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的细微裂痕。

秋月白道:“将床移开。”

望东和守在门口的随从得令,便要动手移床。

这时,老鸨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道:“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二王爷派人来请吴老爷。”

秋月白道:“让他过来。”

老鸨一溜烟跑出去,眨眼间便引领着赵胜武来到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赵胜武并不是自己来的,他带着两名护卫和一位头戴幕篱的神秘男子。神秘男子是谁?自然是华粉墨。

赵胜武一见眼前的情景,便知出事了。他抱拳道:“秋城主,二王爷派赵某来请吴英雄。”

秋月白抬手一指床铺,道:“昨晚被杀。”

赵胜武已经猜到,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一头扎进屋里,开始查看现场。

华粉墨也走进屋内,悄然无声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他蹲下身子,看着吴桂脖子上的伤口。

视线顺着伤口一路向前,来到木墙上。他站起身,一指木墙。

☆、第二百四十二章:烟花女子口中的杀手

赵胜武知道华粉墨有几分能耐的,当即询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华粉墨刻意变了声调,用不再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道:“搬开床。”

望东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没有言语,任由二王爷的人折腾。

望东有些想不明白秋月白的心思,不知他为何处处退让,让二王爷的人在秋城逞威风?但他跟随秋月白多年,知他心思甚远、算无遗漏、运筹帷幄,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当即收敛心神,尽量减少存在感,同秋月白一样,主动让贤。

赵胜武一抬手,命人搬开床。

华粉墨来到床边,用手点了点一处细小的裂缝处。

赵胜武拔出佩刀,探入细小的缝隙中,从中拨弄出一枚比暗器大许多,比匕首小许多的武器!

那枚暗器好似压扁的箭头,回弯处略带勾,薄如翼,锋利无比,光可鉴人。

赵胜武目露欣喜之色,道:“看来,这便是杀人利器!”言语间,不无得意。

望东低垂着眼睑,看不出表情,心中却暗道:得意什么?城主早已发现了暗器的存在。

这枚暗器,秋月白曾见唐不休用过。只不过,他用来逼退陆野踪和红霞子的暗器,比眼前这只小了一半。除此之外,如出一辙!唐不休的眸子沉了沉,却并未将心中的怀疑说出。

赵胜武看向华粉墨,将暗器收入怀中,这便有了三分抢功的意思。赵胜武敢这么做,是笃定华粉墨不会告状。二王爷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中。同样,华粉墨躲着二王爷,也是众所熟知。若没有二王爷传唤,华粉墨从不轻易出现在二王爷眼前。即便出现,也会打扮一番,刻意变丑。

望东见赵胜武要拿走凶器,当即就不干了。若没有这个证据,就算拿下刺客,也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定罪。若事情办得太过拖拉,会影响秋城主在江湖中的威望。为此,望东道:“大人,此命案发生在秋城,城主定要给吴家一个交代,还请将凶器留下。”

赵胜武却道:“二王爷派赵某来请吴英雄,赵某如果空手而回,怕是不好交差。若秋城主执意要此凶器,还请到东风客里和王爷说说。想必,王爷不会为难城主。”

望东还想再说些什么,秋月白开口道:“既然二王爷接手此案,那便烦请二王爷多多费心,早日抓到凶手,还吴桂一个公道。”言罢,微微颔首,竟要离开。

赵胜武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味儿,秋月白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将此命案留给二王爷处理。姑且不说二王爷是来游玩的,且现在还身染重疾。就说吴桂手握水路,他这一死,不知道要闹腾出怎样的乱子。若他主动担任下调查此时的重担,二王爷一定会踢爆他的头!

赵胜武立刻拦下秋月白,扬起热情的笑脸,道:“赵某就是来看看,怎能越俎代庖?秋城主勿怪,此事既然是江湖事,还得仰仗秋城主主持公道。”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暗器,就要送还给秋月白。

秋月白却道:“既然吴英雄是二王爷要见的人,总不好给二王爷一个说法。阁下姑且将此暗器带回去,给二王爷过目。”

赵胜武一直觉得秋月白孤芳自赏、不好相处,如今看来,倒也会为别人着想。他心中一喜,客套道:“那便给秋城主添麻烦了。”

秋月白道:“不敢。”

赵胜武问:“不知秋城主可能通过这枚飞镖,确定凶手为何人?”

秋月白回道:“还需谨慎,不敢妄断。隔壁屋里有位烟花女子,目睹了事发经过,不如一同问问。”看向华粉墨,“二王爷身边有此心细如尘之人,待抽丝剥茧,定能查到真凶。”

赵胜武扫了华粉墨一眼,道:“城主客套,此事还需城主多多费心。毕竟,这是江湖事,最终还要江湖了。当然,这是赵某个人的浅薄之见,做不得准。”来来,请。

赵胜武反客为主,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望东真是半个眼睛都看不上赵胜武,秋月白却没表现出异样,只是对望东道:“你处理一下这里。”

望东应道:“诺。”

秋月白向隔壁走去,赵胜武和华粉墨紧随其后。

隔壁的房间里,受到惊吓的烟花女子位于房间的一角,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受到生命威胁的小兔子。秋月白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忙报紧身体,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蛋,不停地哆嗦着。

秋月白等人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烟花女子。

这一次,赵胜武学乖了,不再擅作主张,而是等着秋月白发问,而秋月白却不急着问话,而是慢慢打量着烟花女子。

过了半晌,待烟花女子不抖了,秋月白才开口询问道:“琼姿,昨晚发生了何事?”

烟花女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猛地一惊,抬头看向秋月白等人,紧接着,又快速低下头,抱紧自己。

赵胜武见烟花女子不说话,便要呵斥,刚一张嘴,却被华粉墨拦下,示意他不要开口。赵胜武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言,便闭嘴不语。

许是秋月白的冷静与强大令人心安,那烟花女子竟慢慢抬起头,又看了秋月白一眼,然后低垂下头,缓解了几分紧张与恐惧,慢慢爬起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回道:“昨……昨晚,昨晚那位吴爷让奴家服侍,折腾……折腾了一会儿,便睡下了。奴家……奴家身体困伐,睡得正香,感觉脸上有些异样,就像……就像被水花飞溅到。”说着话,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尖声哆嗦道,“都是血啊,黏腻腻的血!”说着说着,又要疯上了。

秋月白清喝一声,道:“冷静!”同时,催动内力,让冰霜之气给女子降降温,冷静几分。

烟花女子本要发狂,听闻此话,竟是一抖,再次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身子隐隐泛着一层白霜,好似掌管生死大权的神仙。他高高在上,俯瞰一切,无所畏惧,不知惶恐,不懂不安,却最能安抚人心。仿佛一切有他,则无需惊慌失措一般。

女子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开,终于认识到自己只是卑贱如泥的妓女,哪怕是死,都没有权利去恐慌失措。她自惭形秽,偷偷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凌乱的发丝,点了点头,仍旧心有余悸地回道:“昨晚,吴老爷死在了奴家的床上,奴家吓得半死,刚要尖叫,却看见床头站着一名男子!”

秋月白问:“可看清楚了长相?”

烟花女子琼姿要摇了摇头,回道:“没……没看清。屋里太黑,只看到一个大概。那人个子很高,长得应该挺好看的。奴……奴不敢细看。对了,那人曾将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奴家闭嘴。奴家……奴家想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醒来后,已是正午。本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想……身边……身边躺着已经死透的吴老爷。”说到最后,牙齿上下打颤,显然是吓得不轻。

秋月白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收敛了内力,让身上泛起的冰霜之气退掉。

烟花女子琼姿的情绪慢慢平复,跪在地上有些发呆。原本闷热的房间,因秋月白之故清凉了三分,她也冷静几分,不再自己吓自己。

烟花女子觉得,自己没有被那人杀死已经是上天恩赐,若自己将自己活活儿吓死,反倒没个痛快,成为笑柄。

秋月白给够时间让女子冷静,这才再次开口道:“可遗忘了什么细节?”

女子下意识地摇头,回道:“没……没有……”

秋月白道:“不急,慢慢想。”

烟花女子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头,半晌才道:“对了!瞧着……瞧着那人,有些怪。旁人都会竖食指到唇边,让人噤声,而他好像竖起的是中指。”

赵胜武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华粉墨都收紧了手指。秋月白的眸子沉了沉,却还是面无表情。

能让这三个人齐齐变色的人不多,江湖中恰好有那么一位,接连挑战六大门派不说,还在屠杀时不许别人发出声音,这人……便是闻人无声!

此人不在江湖十六年,但提起他,无人不觉得毛骨悚然。就连小孩,都可因此名止哭。

赵胜武站起身,匆匆告辞离开。

华粉墨紧随其后,消失不见。

秋月白走出房门,对忐忑不安的老鸨道:“看管好琼姿。”

老鸨紧张地点了点头,提心吊胆地问:“城主大人,您看,我们这儿……会不会受到连累啊?奴家听说,那吴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吴爷死在奴家这条花船上,奴家可担待不起呦。”说话间,愁容满脸。

秋月白回道:“休要多言,方可无恙。”

老鸨面上一喜,一叠声地道:“哎哎哎,您放心,我们这条船上的姑娘,都是锯嘴葫芦,什么都不会说。奴家更懂得其中厉害关系,绝不会多说。”

秋月白微微颔首,向船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疑云后可是真相?

老鸨一边相送,一边嘀咕道:“早知道,就不收下这丫头喽,没准儿是个扫把精!哼!”

秋月白脚步微顿,问:“琼姿何时入得楼?”

老鸨回道:“也就七八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