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被掐得眼睛一翻,毫无挣扎之力,眼瞧着就要去见阎王。

唐不休没管,公羊刁刁却不干了,他推了孟水蓝一把,喝道:“放开!”

孟水蓝看向公羊刁刁,道:“此人留不得。”

公羊刁刁道:“我我我……我看过伤口,不是爪子挠的,是是……是匕首剖的。”

孟水蓝道:“那他,更留不得。”

公羊刁刁急了,用钢针去刺孟水蓝的手,道:“放开!”

孟水蓝放开了更夫。

更夫咳嗽得都吐了。他不带自己吐干净,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小人错了,小人什么都没看见,小人眼瞎,求大爷放小人一命,小人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孟水蓝一脚踩在更夫肩膀上,威胁道:“你若敢说出半个猫字……”微微一顿,“后果你知道。”

更夫一叠声地应道:“诺诺诺,小人一定不说,一定不说……”

孟水蓝放下脚,道:“滚!”

更夫颤巍巍地跑着离开。看样子,还有些蹩脚。

公羊刁刁开始训斥孟水蓝,道:“别别别……别动不动就杀人,你你你……你那么爱杀人,入入……入魔教好了。不不不……不过,你得改名字,叫叫……叫孟蓝水。”

孟水蓝听公羊刁刁教训完,才道:“听你磕磕巴巴的教训人,还认认真真的听完。公羊刁刁你说,某是不是特别良善?”

公羊刁刁一字点评:“滚!”

孟水蓝看向唐不休,道:“走吧。此处交给神医最为稳妥。”

公羊刁刁立刻道:“我不怕。”

孟水蓝道:“那正好。”

公羊刁刁补充道:“也不喜。”

孟水蓝凉凉地道:“神医如此良善,总不能让那女尸暴尸荒野。”

公羊刁刁脱下自己的大氅,要去给女尸盖上。

唐不休突然捏着嗓子放声大叫:“啊!走水啦!”喊完,掏出火折子,扔到一堆小草垛子上,然后勾唇一笑,撒腿就跑。

公羊刁刁懵了。他一直是好孩子,除了脾气坏些,真没做过啥坏事。唐不休这*作太顺溜了,以至于他都跟不上他的思考方式。

孟水蓝拍了公羊刁刁一把,道:“这是秋月白的活儿,咱就不抢了。”言罢,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案发现场。

公羊刁刁一跺脚,也跟了上去。他的动作虽慢了些,却也比一般老百姓强上很多。

夜里响起附近一些人家起夜的声音,很快就有一些人打着灯笼来到火堆旁。火势不大,自己烧一会儿也能灭。然,因火光的关系,有人眼尖,看见了胡同里的那个女尸。

尖叫声,此起彼伏。

公羊刁刁追上等在两条街外的唐不休和孟水蓝,呼哧带喘地问:“跑……跑什么?”

唐不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本尊若不跑,定是凶手。”

孟水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某若不跑,一旦有人指认天青,某就是主谋。”

公羊刁刁鄙夷道:“胆小!怕事!”

唐不休和孟水蓝一同问:“你跑什么?”

公羊刁刁愣了愣,回道:“我我我……我只是跟着跑。”

唐不休和孟水蓝一同丢给公羊刁刁一个轻蔑的眼神,转身前行。

公羊刁刁走在二人身后,问:“为为……为甚么不不不……不让我给她盖大氅?”

唐不休回道:“你我都不是仵作,何必留下东西误导他人?人已死,谈何颜面和闺誉,找出凶手,将其残虐至死才是道理。”

孟水蓝道:“闻人无声杀人无数,竟也有正义感?”

唐不休眯起狭长的眼睛,幽幽道:“本尊在积福。”

公羊刁刁诧异道:“不作为,就就……就算积福?”

唐不休回道:“对本尊而言,没有杀人,就算积福。”挑眉,“你有意见?”

公羊刁刁想了想,道:“好像有有有……有几分道理。”

孟水蓝道:“有道理?强词夺理!”

唐不休道:“非也。你们不懂,本尊经过多年顿悟,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那些苦修的和尚最是缺心眼,但凡沾了一点酒肉,就会被逐出师门,沦为笑柄。唯有大杀四方之后放下屠刀,方是立地成佛的便捷之路。”

公羊刁刁和孟水蓝皆被唐不休这怪论搞得一愣一愣地。

半晌,孟水蓝才道:“终于看出,佳人像谁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大魔头和一个小魔头。可这么看,都觉得小魔头招人喜欢,大魔头有些碍眼呐。

三个人在心思各异中,走向秋风渡。

尚未靠近,就见沈白蜇抱着段青玥迎面而来。段青玥软在沈白蜇的怀里,人事不知。唇下、胸前,都是血红一片。许红娘跟在沈白蜇的一边,眉头紧蹙,快步而行。

几个人一照面,许红娘的眼睛就是一亮,喊道:“公羊刁刁!”快步上前,就要去拉公羊刁刁的手。

公羊刁刁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不让她拉。

许红娘急道:“快来给青玥看看!她要不行了!”说着,又去拉公羊刁刁身上的大氅。

公羊刁刁扭着身体道:“别别别……别拉我!起开!”

许红娘只得松开手。

公羊刁刁快步走到段青玥身边,伸出手探了探脉搏,道:“不不不……不好。要死。”

这话,也就公羊刁刁能随口说出。

许红娘和沈白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求公子救治。”

公羊刁刁皱眉道:“黑灯瞎火……”

话没说完,战苍穹快步追了上来,直接扛起公羊刁刁,看了唐不休一眼,大步向着客栈奔去。

公羊刁刁喊道:“放放放……”

战苍穹道:“闭嘴!再多话,放屁崩你!”

公羊刁刁立刻闭嘴不语。心里却又觉得,战苍穹这脑子还是有些问题。若是以前,他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沈白蜇抱着段青玥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唐不休本想问问他们是否看见了蘑菇,刚要伸手抓住跑在最后的方黑子,就被孟水蓝拦下了。

唐不休看向孟水蓝,孟水蓝回以一笑,道:“稍安勿躁。”

待战苍穹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孟水蓝才拿出一只小笛子,放到嘴边吹了吹。

那小笛子发出的声音十分特别,就像鸟的的叫声,十分自然不突兀。但细听之下,那鸟叫又不像鸟叫,听起来有几分特别的阴阳顿挫在里面。

不多时,一个黑漆漆的人出现了。他一身黑衣,将脸也涂成了黑色,乍一看,好似融入了黑暗。

黑衣人来到孟水蓝面前,抱拳低声道:“阁主。”

孟水蓝问:“秋风渡可有异样?”

黑衣人道:“战苍穹带领六位堂主刚去过。他们站在墙头,齐声喊:娘,你在哪儿?!”

“噗……”唐不休和孟水蓝都笑喷了。

孟水蓝收敛了笑,道:“继续。”

黑衣人继续道:“后来,站苍穹与六位堂主一同跳进了院子里。属下要跟,却被袁绿野发现。属下不得已,只能退到一边。战苍穹等人在院子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打斗的声音。”

孟水蓝微微颔首,道:“继续监视秋风渡的动静,若有主要人物出入,立刻来报。”

黑衣人应道:“诺!”

黑衣人离开后,孟水蓝问唐不休:“不休尊主看样子不怎么着急寻佳人啊。”

唐不休昂首挺胸道:“蘑菇有毒,又岂是一般人能采撷的?!”

孟水蓝问:“如此自信,可是认真的?”

唐不休却是面露一丝苦笑,道:“岂敢言真?太过牵挂,便少了底气;太过痴情,便唯恐别离。愿天地不老,岁月静好。”

☆、第四百四十九章:与一泼屎的较量

秋风渡一夜风波未平,秋城又起涟漪。

有关猫妖吃人心脏的消息,好似寒冬腊月的冷风一般,瞬间吹遍了千家万户。人人自危,生怕遇见猫妖。且,与此同时,秋月白瘫痪在床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浮动,武林动荡,那些汲汲营营的小人开始蠢蠢欲动。原本太平无忧的秋城,人人自危,唯恐这天要塌了。

百川阁、战魔宫和岐黄馆,皆出现在大街小巷中,用犀利的眼神寻找着什么,这让本就低气压的秋城又狂躁了三分。若他们知道,闻人无声也在这搜寻的人中,不知作何感想。

秋江滟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夏坚出现,可夏坚就像昙花一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心出去寻寻,却被秋月白关在闺房之中,不许她出去惹事。她无法说自己中毒之事,只能盼着夏坚快点儿出现。

秋江滟甚至负气的想,就让唐佳人活活儿饿死算了!反正,她是不可能安排人给唐佳人送饭菜的。不但如此,她还撤走了绳索,防止狡黠的唐佳人跑出来。

每当她吃着香甜可口的饭菜,她就会想:此时此刻,唐佳人一定十分“好过”!

当然,这不是她这两天主要思考的东西。她一直在想,秋月白那里,到底藏了什么,能让战苍穹甘愿被关入剔骨牢中?且,还不惜带着人杀入秋风渡。最终却因为那个东西,又退了出去。

秋江滟觉得,那个东西一定一定十分重要。

她很想一探究竟,但却迟迟寻不到下手机会。她知道,秋月白没有将那东西展露出来,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的。战苍穹没有明说自己要什么,更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是什么。

正因为这份神秘,她才越发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痒难耐,却也只能潜伏忍耐。毕竟,她可不想惹秋月白不快。经过战苍穹之事,她深刻的认识到,这秋风渡若没有秋月白,就是任人践踏之地。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讨好着秋月白,讨好着自己的亲哥哥。

至于被锁在黑崖下的唐佳人,确实不好过。

已经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她很饿很饿不说,还十分的冷。当然,最糟心的是,她想用用那个恭桶。先不说那个恭桶有多脏,就说她用过之后,肚中变得空空如也,如何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她可不信,秋江滟会那么好心给她送饭菜。

唐佳人又饿又想排泄,生生被折磨得坐立不安。最终,她决定还是一泻千里算了。人生在世,总不能活活儿被一泼屎给憋死。若她真死于此事上,她都不好意思在自己的坟头上立碑。

唐佳人决定后,扫了一眼那个散发着无比恶心味道的恭桶,毅然决定将杂物排在牢房的一边,且靠近铁栏处。

这样,她不至于被自己熏死。

唐佳人痛快地解决完问题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自己嘀咕道:“看来,该来的必须接受;改排的不能强留。哎…… 一不小心又顿悟了人生真谛,好烦。”

她回到石壁的另一边,坐下。

整个牢房并不大,但唐佳人却要尽量远离自己的屎。起初,她有些厌恶它、嫌弃它、恶心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她只有它——从自己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坨。

唐佳人看向那坨屎,撇了撇嘴,干巴巴地道:“你好啊,屎。”

屎不语。

唐佳人道:“装啥?!和你说话呢!”

屎:“……”

唐佳人:“若是有棍子,我一定戳你!”

屎:“…… ”

唐佳人:“你一定是哑巴。不对啊,刚才还发出两个噗噗声。怎么,瞧不起我不休门中人呐?!我警告你,我不休门中人,可是很凶的!”

屎:“…… ”

唐佳人噗嗤一笑:“不过,不如你凶、你厉害。你是屎,没人敢踩你。你最牛了!”说着,还鼓掌了。

屎是不会搭理佳人的。

佳人无比郁闷,干脆抱着腿,盯着那坨屎发呆。

她的肚子发出一串饥肠辘辘的声音,惊得她自己都变了脸色。她指着自己的脸,粗道:“唐佳人,我警告你,不许打屎的主意!”

放下手,细声道:“你开什么玩笑?那是屎!屎我自己拉的屎!”

粗声道:“你知道就好。”

细声道:“我没疯。”

粗声道:“怕你疯了吃屎。

细声道:“怎么可能?!不要侮辱我极具韧性的人格。”

粗声道:“你去瞧瞧,那恭桶是不是干净的,不就知道人被囚禁疯了后,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儿了。”

细声道:“算了,不看了。我怕自己从此对屎失望。好吧,我承认你怀疑的有道理!咱先解决了后患吧!”

粗声:“你想怎么办?”

细声:“将它推出去,放到我够不到的地方,这样,计算我疯了…… ”突然闭嘴不语,目光中渐渐有了别样的神采。

但见一只老鼠嗅着味道,钻过铁栏,来到屎前徘徊。

唐佳人在心中粗声道:“快抓!那是老鼠!”

心中细声道:“不!好恶心!”

心中粗声道:“好吧,你即将放走一块新鲜的肉,还有一些闲来无事可以剔牙的小骨头。”

唐佳人果断出手…… 错了,是出脚!

她一脚踩到老鼠的尾巴上,在其吱哇乱叫中将其提溜起来,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一脸嫌弃地道:“好小。”

她扯了衣服边,拧成一根绳子,系在小老鼠的一只腿上,然后用手指戳了它一下,道:“你叫!你拼命的叫!最好把你祖孙三代都叫来!”

老鼠:“吱吱…… ”

唐佳人瞬间泪目,感动道:“终于听到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声音了。好感动…… ”

老鼠欲跑。

唐佳人将它拖拉回来,又戳了一下。

老鼠:“吱吱…… ”

唐佳人开心地一笑,过了一会,又戳。

老鼠:“吱吱…… ”

唐佳人满意的闭了会儿眼睛,却又偷偷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老鼠。她怕它跑了。本就孤孤单单一人,形单影只的,若这小老鼠也跑了,她真怕自己会疯。

虽然,她相信,秋江滟不会就此作罢。但是,谁知道秋江滟那脑袋装得到底是不是一坨屎。

哎…… 甚是无奈啊。

这一上午,唐佳人睡得不好,总会梦中惊醒去逗弄老鼠。

老鼠的声音渐尖弱了下去,唐佳人也睡熟了。

同一时间,秋月白终于出门了。

一辆马车,外表十分朴实无华,但所用的材质确实千金难求之木。

透过掀开的小窗帘,能看见秋月白如同以往那般手持书卷、正襟危坐,仿佛一路前行的马车都无法晃动他笔直的身躯。

眼光打在他手中的书卷上,竟有种厚重而强大的气息,令人浮躁的心得以平静。城主强大,秋城自然强大。秋城强大,百姓自然无忧。

看来,一切都是谣传。

马车行入集市,突然有两人发难,袭向马车里的秋月白。

秋月白随手飞出两片夹在书卷中的枯叶书签,破开门帘,旋转着飞入两个人的喉咙。

那二人尚没靠近秋月白的马车,便瞪眼死在了街道上。

人群一阵躁动,虽有害怕,却都是在赞城主武功了得。

有随从上前,扯开两具死尸,拖走。

马车继续向前,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小女娃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女娃的娘亲吓得面无人色,立刻冲上去就要抱走小女娃。

小女娃却挣扎着喊道:“城主大大,我有话问你!城主大大…… 我有话问你…… ”

如此胆大包天的小女娃,实属罕见。

秋月白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如同以往一样毫无感情地道:“何事?”

能搭话,已经实属不易。只不过,秋月白这一开口,倒是吓得女娃娘亲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紧紧抱着小女娃,哆嗦着道:“没事儿没事儿,宝宝不懂事,城主大人莫怪…… ”

小女娃喊道:“宝宝有事…… 呜…… ”

女娃娘亲捂住了女娃的嘴,不让她开口说话。

秋月白听见动静,道:“望东。”

望东上前一步,对女娃娘道:“放开她,回城主话。”

女娃娘不敢忤逆城主,只得放开了女娃。

女娃忙向着秋月白的方向跑了几步,手脚并用要往车上爬,却因为个头不够,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秋月白道:“望东。”

望东明白了秋月白的意思,将小女娃抱到了马车上,并掀开了车帘。

小女娃兴奋坏了,就要往上扑。

望东拦下小女娃,道:“不得无礼。”

小女娃连连点头,搓着小胖手道:“宝宝知道,宝宝知道…… ”

如此娇憨,最是天然可爱,旁人都忍不住抿嘴偷笑,秋月白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是,城主大人素来冷若冰霜,没一脚将小屁孩踢开已经不错了。

小女娃能如此近距离的看自己喜欢的城主大大,别提脱开心了。她手舞足蹈地兴奋道::“城主大大,我是宝宝呀。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拜托一位绿衣姐姐用花投向你吗?哦,不是花,花太小,扔不到城主大大的身上。那位姐姐可聪明了,她用树叉投你。城主大大,你还记得吗?如果记得,你就得娶宝宝呀!怎么能娶别人呢?! ”

☆、第四百五十章:终知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