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杀了你!”他直追而来,“你,你怎么能把这个挂在床帐上?”

我在船舱中辗转腾挪,“我可是按镜池的真人大小画的,一般大么,这样怀里搂一个镜池,头顶上还有一个,想想就性致盎然啊。”

他追着我,奈何我躲闪着,他怎么也捞不到半片布料。

“对了,茅房还有一张,镜池站着尿尿的,应景不?”

野猫顿时变成了罗刹,一张椅子朝着我就飞了过来,吓得我低头闪过,蹦出船舱。

“上官楚烨,你别跑!”他飞奔追出,忽然脚下一绊,踩着了自己丢出来的椅子,摇晃着就往湖里栽去。

哪还顾得上跑,我飞纵而回,将那个挣扎着就要落水的人拎了回来,抱在怀里。

“上、官、楚、烨!!!”怀里的人抬起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中闪过愤愤的火焰,双手一推!

“哗啦!”本姑娘不负所望,落水,溅起诺大水花,某人站在船边,插腰冷哼。

碧桃影里誓三生(二)

人在水中,水波将我整个人淹没,如水的记忆也将我彻底淹没。

镜池与我相识,算来前后都八年了,八年的往事,清晰的仿似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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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的京师街头,还带着寒雾袅袅,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远处犬吠一两声间或传来,少有赶着送菜的小贩推着车骨碌碌的飞快行过。

我正躺在‘紫铃阁’头牌小倌的床上,拥着缠绵过后疲累人儿的细腻身子呼呼大睡,房间里暖暖的飘散缱绻后残留的味道。

“王爷……”门板被砸的通响,白菊花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顿时把我从沉沉的睡眠中拉了出来。

皱皱眉,我有些烦躁。怀中的人儿已经被吵醒,惺忪着美丽的眼睛,白皙的胳膊圈上我的颈项。

推开他蹭在我怀里的身子,我扯过衣衫披衣而起,黑着脸拉开房门。

“王……”白菊花一头栽了进来,踉跄了两步好悬没摔倒在地,“王爷,您总算开门了。”

“才四更呢,急什么?”睡意被吵没了,我看了眼床榻上哀怨着的人儿,也不想再睡了,抽了张银票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白菊花跟在我的身后,“这不是有急事找您吗?”

我揉揉眼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是哪房的小爷鬼哭神嚎,还是哪几房的小爷又打起来了?你除了这些根本不会有事找我。”

“不是!”白菊花急急的摆手,“是,是宫里传话,叫您今日一定要去早朝。”

“早朝?”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去那听一群老女人唧唧歪歪没用的话?站着都想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去早朝的,她们爱怎么参我的本由她们去好了,看他们老皮子老脸,真不如回去看小爷的笑脸来的让人舒爽。下次你再因为这个原因来吵我睡觉,我就把你赶出王府。”

“不是的。”她哭丧着脸,“王爷,这么多年您的性子我能不知道?我会为了这么点大的事吵您么?这是宫里传出来的话,皇上说如果您再为了嫖小倌而不去上朝的话,她就给您指婚娶夫过门治您。”

娶夫?

我眼睛眨了眨,二话不说直冲门口,拽过一匹马儿翻身上马,“快,王府,给我把朝服找出来,我上朝去!”

马蹄飞快,后面的白菊花气喘吁吁,追着我一路狂奔,“王爷,等等,等等……”

“你快点,快点!”我纵马飞奔,一边不断回头催促她,待我听到独轮车滚动的声音时,再想勒住马已是来不及了。

“啊……”男子的惊呼传来,马儿惊的前蹄高抬,嘶鸣着。

电石火花间,我一眼就看到了翻到的车旁,马儿的蹄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呆滞怔愣着,黑暗的朦胧中一双闪亮的眼眸中尽是惊慌。

不可否认,这双眼睛刹那吸引了我,犹如星星一般闪亮,透明。

腾身而起,我手臂轻捞,人影瞬间落怀,在,马蹄落下前一刻将他带出了危险的地带。

“你没事吧?”夜色遮挡不了我的视线,我顺势将怀中的人从上至下打量了个清楚。

粗布的衣衫上缀满了补丁,有些地方还绽着棉花,一丝丝从衣衫破烂的地方露了出来。宽大的棉袄裹住了他的身型,但是手中的触感已经告诉我了他真实的身材。

好一张艳丽绝伦的面容,挺直精巧的鼻梁,殷红唇瓣,如玉细致的肌肤。但是最吸引我的,还是那双眼睛,又清又亮,好像是天边的紫微星。

我赞叹着,感觉就象是在野地里看到了本该供在御花园中精心养育着的玫瑰花般不可思议。

他的眼睛竟是紫色的!

我惊叹着,鼻间依稀嗅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气。

抽了抽鼻子,意外的发现这味道竟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幽香伴着身体的暖,传入肺中更有一番让人沉醉的滋味。

好一朵诱人的紫玫瑰。

“喂,你怎么骑马的?”怀中的人已亮开了嗓子,清亮干脆,象是笛子吹奏出的欢快声音,“这是集市,这么多人的地方你怎么能横冲直撞?”

“人多?”我看看左右,整条街上除了我和他,就只剩下瘫在一旁呼哧呼呼哧喘气的白菊花了,“除了三个人,你还看到了谁?”

他没有与我争执,一声惊呼从我怀里挣扎而出,扑向地上破烂散开满地的菜堆,“我的菜,我的车!”

不等我反应,那跳出我怀抱的人又冲了回来,叉腰瞪着我,“你赔我的车,你赔我的菜!”

敢这么大声音叫逍遥王爷赔钱的人,他还是第一个。我抚着下巴,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是谁家的儿子?”

“谁家的儿子你都要赔钱!”他扬起头,眼神里的小火苗簇簇燃烧着,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你可别想跑,不赔钱就别走。”

“赔,当然赔!”我一只手指在怀里慢慢摸着,被他抓着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过来,悄悄的握住他的手,“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赔钱给你。”

他哼了声,撇了下嘴,“南玉镜池!”

“南玉镜池?”我抽出银票放到他的手中,“许了人家没有?”

他两眼一飞,黑暗中两枚白眼狠狠地砸了过来,“关你什么事?”

我看到,在他甩开我手的时候,那头青丝扬了起来,又安安静静的落回他的肩头,唇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他是散发的,应是没有成亲。

“王爷,您再不上马就赶不及早朝了。”白菊花苦着脸,“您要是不想去,那,那,那我就去准备准备,说不定您的正君就要入门了。”

该死,天边已经有了浅浅的白色,我不能再耽误了。

而那只刚才还挥舞着爪子的小野猫,忽然缩了缩脖子,用一种猜测的打量目光看着我,才迟疑了那么一下,又挺起了胸膛,“你就是王爷也要赔我的车和菜。”

我轻笑着,“我这不是赔了么?要不,我拿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登徒子!”他呸我一口,再次剜了我两眼,别开脸。

“白菊花!”我翻身上马同时一声吼,“送南玉公子回家,替我向公子家里道歉。”

“好,好!”

我抛了个眼神给白菊花,而她非常明白的点了点头,冲我挤挤眼睛。

我打马而去,心中对母皇急昭我早朝的埋怨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因为我在这个蒙蒙亮的清晨,在大街上拣到了一只小野猫。

早朝过后,我被母皇留在后宫商议军事,这一议就议到了黄昏时分,又在宫中吃过了晚宴才回,等到王府时竟已快到亥时。

“王爷!”一看到我,白菊花屁颠屁颠的冲了过来,“您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您中午就回来了呢。”

“又发生什么事了?”多喝了两杯,灌了风的我,头脑有些晕乎乎的。

“您要的少爷,我给您搞回来了。”她讨好的望着我,“就是早上那个南玉少爷。”

“南玉镜池?”我打了个酒嗝,“那个漂亮的小野猫?”

白菊花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们家不过是京师城外穷苦的农户,我提出一万两银子的价格买南玉少爷来王府,他爹娘可是满口就答应了,只是……”

“只是什么?”我摇摇脑袋,脚步虚浮。

白菊花脸伸了过来,声音压的很低,“只是南玉少爷怎么也不相信是他爹娘把他卖了,哭着喊着说是我们抢强少年要和我们拼命。他那脾气之大简直吓死我了,屋子里能砸的能摔的都给丢出来了,连桌子都掀出来了。”

“我去看看。”心头有些莫名的雀跃,酒意也醒了不少。

才靠近房门,里面阵阵的呻吟声细细弱弱,偏又勾的人心痒难当,“上官……啊……楚烨……我……要喝你……嗯……你的血,啊……吃……你的肉……”

快步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满地脏污,杯盘狼藉,除了一张床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那个紫色的人影蜷缩在床脚,轻轻哼着。

轻扳过他的身体,入手火烫,怀中的人喘息急促,脸颊红晕飘飞,不住的哼哼着,倒是那双眸子,狠狠的瞪着我。

我眉头再次拧了起来,“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不是没人能制服他嘛!”白菊花一脸无奈,“您以前不就是这么对付不肯就范的小爷吗?我只是按惯例做嘛。”

的确,我以前常常不耐烦哄男人,直接下药要了身子了事,可是这小野猫,我根本没想要对他下药的。

“啊!”胳膊一疼,他雪白的牙齿咬上我的手臂,牙齿深入到肉中,红色的血沁出,染红了他的唇。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小野猫。”我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我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流着,红的艳魅。

我凑上脸,细细的舔着血丝,猛的噙上他的唇瓣,辗转吮吸着。

他扭动着,想要躲闪,偏又细细的哼着,在我的动作中慢慢张开了唇,任我长驱直入。

药性起了……

“小野猫,我也想吃掉你。”舔着他的颈项,我的手指伸上他的腰间,慢慢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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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你在哪啊?”船头的声音朦朦胧胧的,透过水面我看到一个紫色的人影站在船舷处,猛然一跃……

身边溅起巨大的水花,我飞快的游了过去,赶紧揽上他。

游近船边,我让他扒着船舷处,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身,“傻瓜,你跳下来干什么,你不会泅水的啊。”

他紧紧扒着船舷边,脸色苍白,剧烈的咳嗽着,看的我一阵心疼。

“我,我看你不见了。”全身湿透在水中载浮载沉的他,看上去狼狈又可怜,紫色的眼睛望着我时清透的感觉,就象……

就象我们在一起的那第一夜。

让人想怜惜,想抱在怀里恣意的疼爱,想狠狠的蹂躏,想爱进骨髓中。

“镜池。”我亲上他湿淋淋的脸,“我刚刚在回忆我们初见面时的情形,很怀念呢。”

“怀念什么?”他嘴巴瘪着,双眼中燃起簇簇的火苗,“你个登徒子,强抢良家少年,还对我下药,你混蛋!”

我无奈,“镜池,我解释过一万次了,我真的没抢你。”

“就是抢的,抢的!”水中的人丝毫不减他的彪悍,一个拳头就打了过来。

我舒展手指,擒住他的手腕,坏坏的低笑着,“镜池,这水波很舒服,我们在这里缠绵怎么样?”

“你个色胚!”他愤愤别开脸,脸上一片绯红,“我才不要,光天化日之下,你也不嫌丢人。”

丢人?

我的手指从他的腰间滑过,他抱着船舷,紧张的瞪着我,“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衣服吸了水太重,上不去。”在他疑惑间,我动作迅速而快捷,眨眼间湿漉漉的衣衫被我甩上了船沿,水中光剩下一个雪白纤细的人影裸着珍珠色的光芒,抱着船舷望着我。

手指撑上船沿,我带着水珠滴答窜上了船头,倒是不急着伸手拽他,而是抱着双肩咂着嘴巴,“镜池,八年了,你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这身子太漂亮了,再让我看看!”

他手捂上身体,整个人朝下沉去,又赶紧死死的抱住船舷边,修长的大腿在水中若隐若现,鸟儿载浮载沉。

“咕噜!”我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两眼望着他,放着精光,“要么和我在水里缠绵一次,要么让我看上三个时辰,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光溜溜的爬上来。”

他怒目而视,用力的咬着后槽牙,大吼而出,“上官楚烨,你混蛋!!!”

远山回音……

“你混蛋……”

“混蛋……”

“蛋……”

当年兄弟情义深(一)

“叩,叩,叩!”

三下门板的轻响,门外的男子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敲着门,“子衿哥,在吗?”

门内传来孩子稚嫩的欢快声,“月栖爹爹!”

门被很快打开了,娃娃双手一环抱住男子的腿,扬起纯净的笑容,“月栖爹爹,你来看清音吗?”

男子还未开口,娃娃抽了抽鼻子,两眼放光,“呀,月栖爹爹做了酥饼,好香,好香。”

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娃娃的手中,伸手将娃娃抱了起来,“你爹爹呢?”

娃娃的手捧着托盘,尽管表情已是垂涎欲滴,却还是谨遵礼仪的没有伸手拿,而是咽了咽口水,望着门内:“爹爹在回信,说一定是月栖爹爹来了,让我开门。”

回信?

临月栖的脸上闪过诧异,迈腿进了房门。

书桌前,碧色人影伏案疾书,看到他进门,放下手中的狼毫,笑着起身相迎,“做完午课了?”

“嗯。”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暖暖的笑意,“闲着无事,就做了些酥饼来看看你。”

清音抱着托盘,闪烁着垂涎大眼,“爹爹,月栖爹爹,我可以吃了吗?”

月栖拈起一枚酥饼放到清音的手中,“吃吧。”

乖巧的孩子扬起甜腻的笑容,冲着月栖软软的喊了声,“谢谢月栖爹爹。”

月栖望着清音乖巧的窝着,脸上也尽是温柔的笑容,拈起一枚酥饼,随手分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子衿。

子衿笑着接过,轻咬了一口,“我发现这酥饼,只有与你分食的时候才特别有味道。”

月栖的笑容也愈发大了,“是啊,你爱吃酥饼,清音似极了你,就连容貌也承袭了十足十。”

“只是性子绝不似我。”子衿含笑,“你看他调皮淘气,我年少时可没这般好动。”

“但是子衿哥心思善良。”月栖望着手中的酥饼,脸上是暖意,“若无子衿哥,也不会有今日的我。”

“我善良吗?”青碧色的人影目光带笑,温柔的笑容中隐隐带着几分逗弄,“当初是谁说我阴险恶毒,害死楚烨要替她报仇的?”

“子衿哥……”月栖的脸上浮现一丝赧然,“莫要再笑我了。”

子衿一声轻笑,“若说善良,我们这些人中,独独只有你和柳家哥哥是真正的善良,余者只是未触及底线,否则反击起来怕不是血腥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