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他夺护卫之职,因为那谷口第一次的见面,他喜欢上了她,才为了她而去争夺护卫之位。

因为护卫之位而爱上她,和因为爱上她而夺护卫,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她爱极了陵迁当时那种傲娇的口气,他的百变与景飒的飘渺,阳檀的刚毅木讷相比,又多了几分让人征服的欲望。

看着他的身影刹那靠近,她忍不住地弯起了眉眼。

“啪……”一声脆响,顿时把她的笑容生生顿住了,凌厉的指风擦着她的脸颊而过,打的不重,却响。

陵迁的手挥过,却也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打着她一般。

“你……”他咬了咬唇,挤出一个字。

“想问我为什么不躲,还是为什么心甘情愿给你打?”任幻羽摸摸脸颊,有些烧烫。

这么多年,倒是只被两个人打过,两个还都是她的心头肉。

笑笑,“既然你盛怒之下都不肯打实,我又何必躲,如果一巴掌能让陵迁消气,那我是赚到了。”

当年,他也是这样的一掌挥来,却不是今日这样了。

那时候的她,风流不羁,少年浪荡,擦身躲闪时,手指拈下他发间的一枚落花,低首轻嗅。

“当年族长一招败落陵迁,今日若族长还能一招制我,陵迁愿去长老堂领罪。”陵迁眼眸底,依然是那淡然的笑。

他知道她不舍伤他,既不舍伤他,便做不到一招制敌,更何况她更不愿他去长老堂领罪吧?

“陵迁一如当年毓秀机敏。”三言两语,她通透了他的心思。

陵迁扬起手指,强硬地捏了捏,“二十五年,族长若不能强过陵迁,只怕也不能再让陵迁委屈这白虎侍卫之职了。”

这句话更缺德,若她故意让他,他就不做她的侍卫,换而言之,不做她的丈夫了。

这……这分明是赌气嘛。

如果真的是不愿意做她的丈夫,早在二十五年前他就辞任了;现在她赢不得,输不得,打不得,放不得。

果然,她的护卫一个比一个更棘手。

昨日她紧追阳檀而去,得到的却是一个闭门羹,外加一句如石头般冷硬的话——阳檀闭关,一月出关。

什么狗屁闭关,她比谁都清楚,阳檀是气她因为景飒乱了阵脚失了方寸没了判断力,阳檀更是气自己,那种闷骚的性格,只会生闷气,于是索性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见任何人。

今日想要追回陵迁,却又是这般光景,她若再让陵迁跑了,真的一头撞死在神族石碑上算了。

“陵迁真的想和我打?”她苦笑,“若是陵迁想要发泄这些年对我的恨,幻羽不还手就是,你什么时候心里舒坦了,什么时候停手,只是那辞任的话,我不会准你再说,也绝不会答应。”

陵迁只是冷冷地望着她,似笑非笑,明明是温柔的目光,却闪烁着怒意。

摊开手,她的手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花瓣,陵迁眸光跳动着,呼吸也有片刻的凌乱。

当年,她一招从他发间摘下花瓣,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刚才他甩她那巴掌时,她已出手过了吗?

任幻羽指尖拈着花瓣,“一缕青丝几瓣香,寸寸皆是多情伤。”

陵迁手中凝着劲,却怎么也递不出去,眼底无声地飘起几缕薄雾,口中呢喃着什么,却是凌乱不成语。

不需要听清,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若得白首不相离,黄泉伴饮孟婆汤。”

当年,在这花树下,他将自己交给她的时候,说的就是这话;所以他恨的,也是这话。

他死也愿意追随她,她却不带着他走。

“我当年不是不想找你们,一则景飒的伤误了十年,不敢或离半步,当他伤好之后,我却不能找你们,十年都等了,我不能功亏一篑,你们是我的侍卫,一旦你们离开了神族,必定会引起他人注目,谁都知道我任幻羽又回来了,所以……”她低下头,“我不是不想,是不能。”

任幻羽一向是潇洒随性的人,极少开口解释什么,即便她知道以陵迁的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

他要的,是一个真诚,是她亲口说出道歉。

“我知道。”那尖锐的语调终于低沉了下来,“我与阳檀从未动摇过你会回来的念头,也从未怀疑过你会从此抛弃神族,但依然会恨,恨自己心心念念夺取的神族护卫之位,为的就是在你身边,却成为摆设;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在神族干等。”

太多的怨交杂在一起,连他都不知道最后恨的是谁。

“以后,我绝不会再抛下陵迁,二十五年,我负你太多。”她抚着仍有些热辣辣的脸颊,“陵迁的性子,似乎打的有些轻了。”

一只手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牵开少许,暖暖地掌心贴上她的脸颊。

手心中,有些微的粗糙,是茧。

“陵迁这些年,过的苦。”她咬着唇,压抑不住心尖上一阵阵荡漾开的疼。

刚才一出手,她就知道陵迁武功的精进,这掌心的茧,也不知是多少个日夜的锥心蚀骨下自虐练功的结果。

越是想,越是揪心;掌贴着他的手,那温度在慢慢融合,但是仅仅这一掌的触碰,又太少,少的难解相思;却又太多,二十五年的时光,她终又握住了他的手,他还在她的手中,何其有幸。

往事就像一根针,在一点点地撩拨着,是疼痛,是酸楚,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一幕幕地流水滑过。

她痛,是因为痛着他的痛。

她难受,种种都是她的错。

那唇,被她啮咬着,已是麻木感觉不到疼痛,苍白的痕迹印在唇间,慢慢沁出一滴红色,鲜艳夺目。

“莫要咬了。”陵迁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柔软,手指轻柔地擦上她的唇边。

任幻羽轻轻吸了口气,摇摇头。

她在与景飒相依偎的时候,阳檀与陵迁只有月下孤影。

她在外界毫无消息的时候,他们坚定她定会回来的信念。

当她风光回来,再是神族之主的时候,他们默然退去,未有一句埋怨。

她慢慢探出手,触碰了下他的,当腰身的温暖温度入指尖,她竟然又缩了回来。

情怯啊……

那一触,他没有躲闪,是无声地默许。

那手,再度怯怯伸出,小心地从一个指节,到两个指节,再到半个巴掌,她一点一滴地触摸着,拉近着二十五年的距离。

当她的手终于环扣着,彻底拥上他腰身的时候,她悄然闭上了眼睛。

手下的腰身,一如当年。

他的气息,一如当年。

就连空气中的花香,青草温柔,亦一如当年。

只是陵迁,还爱她一如当年否?她似乎是肯定的,却又不敢肯定,只因亏欠太多,不忍苛求。

想说,不敢说,所有的力气,都在啮咬着自己的唇,甚至不敢抬眼去望他。

唇上,忽然一暖,舌尖滑过她的齿边,将那滴红色卷走,“莫要再咬了。”

他的唇,也如当年般轻柔,他的吻,也如当年般郑重。

他的一切,竟然如此清晰,那些记忆,从未走远,只是被封埋在心间不敢回味,如今放下所有,让往事流淌,都是当年的味道。

齿松了,她含上他的唇瓣,他舔着她的伤处,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还有陵迁独有的香甜,混杂在苦涩的记忆中,只余多情缠绕。

忽然,那小心翼翼的吻,变了。他双手拥紧她的腰身,将她拢入怀中,掌中的力量犹如要将她揉入身体深处,那带着些许微疼的力量她却欣慰,同样用力拥着,将自己贴的更紧。

这些许的疼,只为了让自己知道的更清楚,他终于再一次属于自己,他真实地存在于她的手心中。

即便难以呼吸,即便他有些硬硬的胸膛撞的自己生疼,只要有他的气息包裹,有他满满的味道,就足够了。

再多淡定,再是身份尊贵,再是从容端庄,在这一刻都不需要了,她只是想要追回爱人的女子,只是想要补偿丈夫的妻子。

浓烈的吻如火山,侵蚀着她,燃烧着她,她仰着头,始终闭着眼,她要全然感受,她的陵迁。

这吻是相思,她只想告诉他,她是真的想他的。

而她,似乎也不必再多问了,陵迁的主动已经表明了一切,他依依不舍的吻,他占据着她的唇始终不肯离开,他手掌炙热的温度,他那不断收紧的臂膀,都是答案。

究竟亲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依恋,他索取,她就由着他,放任他。

当他放开她的唇,却将她拥的更紧时,她在他怀抱中,无声地笑了。

她敢调戏他,她敢将一切当年的事捧出,都是为了追回他,那强自镇定的从容,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而此刻,才是真正地落了地。

“陵迁一直在这里吗?”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遥想当年花树下,他赤红着脸探索着她身体的时候,心跳也是这样激烈,烈的快要跳了出来。

陵迁的青涩,一如当年。

她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顺着他的胸线一点点的蹭着,犹如小女儿般的姿态,她记得陵迁的身形修长秀美,她最喜欢就是这样蹭着他,而他怕痒,总是躲闪。

“我喜欢这里,这里有……”他缩了缩,很快又贴了回来,“有我们的回忆。”

那骚弄的手指停驻,她垂下头,才起的玩心又悄然沉重。

靠着回忆度过二十五年,何其残忍。

“不残忍。”他抬起她的脸,与她目光对视,任幻羽记忆中那双温柔的双瞳再现,“这里有我最美的过去,有我最爱的人,有我最值得怀念的记忆,你陪我在这里看落日,你喜欢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拿石头惊我,你喜欢偷我发间的花,那些都是快乐的,既然曾经是快乐的,又怎么会残忍?”

落日斜晖,打在身上都是金色耀眼,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身后红枫片片,也被染成了金色,堆在两个人的脚边。

“太阳下山了,幻羽不回去吗?”他偏着脸,又是那勾着半边唇角的坏笑,魅惑风情再现。

“谁说我要回去的?”她靠着他的肩头,遥望落日的方向,云霞烧红半边天空,红的如新婚之夜的燃烛,“我想与陵迁看落日,一直看到月上中天,陵迁喜欢萤花飘在空中的美丽,我就陪你吹萤花玩。”

无数个夜晚,他大胆的就这么与她天地为帐花前月下肆意翻滚,一提及往事,两个人显然都想到了什么,同时不自觉地垂了脸,唯有相扣的手更紧。

“任幻羽,你在哪?”男子的声音以千里传音的功力散开,弥漫在整个神族的上空,撕心裂肺地。

陵迁眉头跳了跳,一声冷哼,“这不是景飒的声音!”

当然不是,景飒才不会这么鸡毛子鬼叫。任幻羽瘪了瘪嘴,想要从那走调的声音里判断对方是谁。

“这也肯定不是阳檀的声音。”陵迁声音里冷冽的意味更浓。

当然也不会是阳檀,阳檀稳重内敛,怎么可能这么上蹿下跳的乱喊?

“那么,在神族内谁还有资格喊你的名字?”这一次,陵迁索性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幻羽难道不该去安慰一下你新勾搭的小情人吗?”

她什么时候勾搭了小情人?她什么时候新找了男人?

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陵迁双手抱肩,一声冷哼,飞掠而去。

“陵迁!”任幻羽正待拔腿追,冷不防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尖锐飘荡开。

“任幻羽,你在哪……在哪……哪……”

总算在声音中听出了这刺耳的嗓音属于谁,任幻羽好悬气歪了嘴。

追上了陵迁又怎么样,解释清楚了又如何,再被这个家伙这么叫下去,她这个族长的名头还要不要了,威严还有没有了?

“小王八羔子,谁教你这么喊的!”她一跺脚,身形朝着山谷外飞驰而去,“今天老娘不搞定你,我就不叫任幻羽!”

联手算计

女子斜依在溪边的大石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银丝长裙仿佛闪烁着光芒,与这溪水一同泛着淋漓之色,一双玉足没在水下三寸,任缓缓的溪水涤荡着她的足,双目微微阖,脸上是数不尽的惬意和舒坦,手指间勾着一壶酒,慢摇轻晃。另一手臂撑在脸颊边,身后枕着修长的大腿,艳红的衣衫被她压着,飘摇着明媚风流。两人的衣衫交缠,在风中轻拍。

“想喝酒吗?”她懒懒地抬起手腕,酒壶在空中晃了晃,掌中微一用力,酒线如练,从壶口中激射而出,落入她微启的红唇中,唇色潋滟,明丽殷红。

“每次你都问我喝不喝,每次都抢着倒进自己嘴巴里。”回应的声音慵懒魅惑,手指轻抚过她的唇瓣,摩挲在她弧度完美的脸颊畔,“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人了。”

那美的令天地失色的容颜渐渐俯下,声音飘过她的耳边,“看来我要喝酒,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声音的余韵,消失在她的唇畔,将那抹勾起的弧度含进自己的唇中,舌尖勾开她的唇瓣,缓缓送入。

轻柔的吻,吮着她的唇,一点点啜着,酒液顺着她的唇边流下,湿濡了两人的下颌,他舔着,将所有的甜美尽昔纳入自己的唇中。她探出舌,两人亲密地缠绵中,清晰的亲吻声融在风中,溪水中。

“妖精。”她破碎的咕哝声里,却是爱极的不释,深入更多,索取更多,在彼此温热的空间里探索,占有。

这容颜,这身体,这吻,无论多少次,都能轻易勾起她心底爱欲的火苗,恨不能将他吞进腹中。

他的眼神,魅惑中跳跃着坏,明亮中透着几分迷离,“日,你说这风景好不好?”

“好。”她的手指摸索上他腰间的丝带,慢慢抽开那漂亮的系结,“就是太美,太安静,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神族的风景,美的可以让人心灵沉静,一草一木都能使人奇异的安定,草木的翠绿,花瓣的飞扬,旋转在清溪流水旁,如画如仙境。

“少了点火焰的激情之美,是不是?”他的笑声,轻柔如丝,点燃着她的欲望,在她轻抚中,细细地喘息。

她的手摩挲着他腰身的弧度,感受着他体温的暖意和肌肤的细腻,望着上方绝世的容颜,仿佛感受到了他心跳的速率,坏坏地咬了下他的唇瓣,“知我者不止你一人,但敢陪着我疯狂的,唯夜矣。”

光天化日之下,能大胆地勾起她的欲望,眼中冒着跃跃欲试光芒的,除了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还真没人敢做的如此坦然。

不仅坦然,还理所当然。

她就喜欢他这老子天下第一,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姿态,而且还勾搭她一起干坏事的小算计心眼。

无拘无束,我行我素,都曾经是他们吸引彼此的理由,而眼前这男子,将这八个字,彻底融入到了两人的情爱欢好中。

管它是山巅,还是溪水,只要他觉得合适,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欲交缠,阳光下,将彼此的每一寸看的更清晰,将他们的爱恋,给老天见证。

“亏你是饱读诗书的人,知道这叫什么吗?”衣带被她扯开,红袍散处,如玉的身躯被阳光照射着,光芒半透,如水晶般。

一声媚笑,他咬上她的耳垂,“野合呗。”

她就爱看他这种表情,听到这样的声音,感受他光天化日之下无畏无惧的挑逗,那是一种夜色中体味不到的风情。

她大胆,他比她更大胆;她无畏,他比她更无畏;她张扬,他比她更张扬。当两个这样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注定是——臭味相投。

他的齿,咬着她嫩嫩的耳垂,热热的气息吹入她的耳中,“那你说,合不合?”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男人,我怕什么?”她眼底闪起挑战和征服的光芒,“就是不知道你这细细的腰身,行不行?”

“嗯?”他的眼中划过危险的光芒,声音也变的低沉沙哑,“你说我不行?”

男人,无论是潇洒的、雍容的、清高的、冷傲的种种,都不可能允许别人发出这样的质疑。

她的腿抬起,足尖带起一波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上,印下一个个圆点。裙下雪白的大腿勾上他的腰,“这水清冽,这石也平整,一旁的青草也柔嫩,三处地方都让人喜欢,你说择哪出好呢?”

“三处。”这就是他傲气中的回答,“若不陪着你疯够,岂不是被你嘲笑我不行?”

她媚眼如丝,坏坏地咬上他的胸前,“要不要我找柳呆子给你配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