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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叫他寒,或许那女子的称呼给我留下了阴霾,我刻意地选择了这个称呼。

“我只能查到片段,却查不到原因。”

“因为一个男人。”我吐出一口气,眼前又浮现出木槿温柔的笑容,“一个不嫌弃我身份,愿意与我过最平凡日子的男人,我用宇文智晨的承诺换带他走,结果我被废了武功挑断筋脉摔落雪山悬崖,他自毁容貌被宇文佩兰扔进了军营。”

他的表情先是愕然,随后眼中凝起杀气,我轻叹着,“这件事我也同样没有瞒着容成凤衣,如果我们可以最先相遇,我也可以给你唯你一人的承诺,但如今,即便没有容成凤衣,我也许不了你独有的一份感情,我欠木槿太多,即便他不在了,我也承诺过娶他过门的,人不能相守,情却不能忘。”

也许对沈寒莳,这样的话是绝情的,但是我不能骗他。

看来,我还是要蹲到洞口去吃鸟肉,反转的故事,未必都有美好的结局。

“我去洞口。”抱着早已经冷了的鸟架子,我往洞口行去,既然彼此都有自己的坚持,这么近的距离相对,不如给对方独立的空间更好。

就在我的脚步即将迈出洞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双臂膀,紧紧拥上我,将我揽进怀抱,他的脸伏在我的肩颈处,无奈的喃喃响起,“给我一点时间试试,好吗?”

绝处逢生,能不好吗?

我默默地点头,咬了口鸟肉,这又冷又硬的东西似乎还……挺好吃的。

若说这几日的相处,**的交缠,我们之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若说瞬间到了非你不娶非我不嫁的地步,那也是骗人的,我和他都理智,理智地做着对彼此都好的决定。

就在这一刻,当他对我说出试着改变的时候,那臂弯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比任何时候都吸引我。

而纯气的流动,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速,我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肌肤上透出的气息,被我全然的吸收,在筋脉中流转一周后,又顺着我们交叠的手,流转了回去。

这,难道是纯气的真谛?一定要真正心灵上的共鸣,才会有气息上的共通吗?某人他当初一句双修,竟然无意说中了事实?

我知道的功法只有几句口诀,而且对身体有着强大的反噬力,我不敢教授给他,因为我不希望他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若有朝一日,我能有机会制衡青篱,只怕我唯一开出的条件,就是这个功法的全部口诀。

我不能以这样的一副身躯,来面对我的爱人和我的下半生。

就这样,被静静拥着的感觉,面前是温暖的阳光,背后是他的温柔怀抱,人生最平静却又最绚烂的一刻,只怕今生再难忘。

他无语,我无声,在这小小的空间,仿佛拥有了全部天地。闭上眼,感受清风暖日,感受他。

阳光打在眼皮上,是温热的浅红色,我噙着微笑,全身沐浴在暖风中。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仿佛被什么遮挡了。

猛睁眼,一道人影悬在空中,身上依稀绑着绳索垂吊下来,但是背光之下,我看不清楚来者的容貌。

出于本能,我手中的树枝想也不想地刺了出去。

☆、脱困

脱困

“咻!”树枝带着破空风声直扑对方面门,惊得对方一声大叫,“将军,饶命!”

也就是这一声,让我的手停住了,那树枝生生顿在她面门前,树枝上还插着只烤小鸟。

“蔡黎?”我皱眉凝声。

她揉着眼睛,似乎也才刚刚适应山洞的光线,听到我的声音,混身一哆嗦,不敢置信地开口,“皇、皇上?”

或许是太过惊讶,她完全忘记了君臣之礼,目光呆呆地望着我和紧拥着我的沈寒莳。

“皇上您、您怎么在这?将军啊,我可找着你了,要不是山壁上那把剑让我觉得有可疑,也不会下来啊;大家都想将军一定没了,只有我说只看到将军的枪没看到人,将军一定活着啊;下次将军您出征一定要带着我们啊;皇上您龙体无恙吧?我、我这就去汇报他们;啊,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听的我脑袋生疼,眼见着她转身想走,却一头撞上了崖壁,捂着脑袋哀叫一声蹲了下来,嗷嗷地揉着额头。

我和沈寒莳同时笑出了身,看着蔡黎悲惨地抱着脑袋,毫不犹豫地把我们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

刚才那一声好响呢,估计她的脑门上肯定撞起了大包。

“别急着走,先给朕汇报下情况。”我憋着笑,装的一本正经。

蔡黎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身,顾不得去摸头上的包,“骠骑将军麾下壮武将军蔡黎叩见吾皇,吾皇得天庇佑,龙体安康,吾等不胜欣喜。”

听这个话,这家伙应该是找回神智了。

我抬了抬手,“别给朕这些乱七八糟的客套,说正经的。”

她飞快地爬了起来,站的笔挺挺的,“当初将军只带了一千人马剿匪,而将我们留在京师处理各项事宜,当我们接到凤后懿旨说将军被人暗算,极有可能遭遇危险时,不敢怠慢飞速赶来,但当我们到时,只看到满地残骸。顺着方向寻找,正好遇到旁边两州的援兵已将‘天冬’余党擒下,从他们口中得知范清群被将军的银枪所杀,而将军人却不知去向,那时候‘天冬’余孽正在山中搜索将军的去向,若是援兵再晚一日到,只怕他们就要攀崖寻找将军了,因为范清群的死,‘天冬’士兵发誓要为她报仇,所以拖延不肯离去,也就给了我们擒获的机会。”

这翻话,还算有条理。

“他们的人全抓了?”我冷冷地道。

蔡黎点头,“全部擒获,包括山中人马以及山崖下的人,没有了范清群的指挥,他们几乎是溃败之势,看到我们大批人马到来,战都不敢战的如丧家之犬般逃跑,或者干脆投降了事。”

她擦了擦眼角,眼睛红通通的,“他们都说将军凶多吉少了,我们都想着若是将军有什么不测,我们如何回京向皇上交代,可我没想到的是,皇上您、您竟然在这,若是当初知道被困的还有皇上,我们只怕、只怕……”

“只怕看到无人生还的状态时就想一死了吧。”我调侃着,她不说话只是点着头,吸了吸鼻子。

蔡黎摸了摸脑袋,满脸不解,“皇上您怎么会在这的?”

我淡定地背着手,“微服巡视边境,无意中发觉有‘天冬’士兵假扮盗匪,想来支会沈将军,却没想到一起被困了。”

早在看到蔡黎的时候,这个说辞就想好了,果然她没有半点起疑。

“难怪、难怪。”蔡黎喃喃自语,“我说凤后怎么所有兵力尽遣,原来是想让我们护卫皇上的。”

“所有兵力尽遣?”我眼中精光一闪,冷笑了声,“很好,不用回转京师了,直接给我进攻‘天冬’,这次朕要御驾亲征!”

“好!好!好!”蔡黎脸上满是报仇的**,“敢在‘泽兰’头上动土,就让他们灭国!”

不愧是沈寒莳教出来的属下,连睚眦必报的样子都学了个十足十,不由想起沈寒莳那句一旦出了这个山洞,就马上攻打“天冬”的话,悄然斜了他一眼。

他假装没看见,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替朕传话给凤后,让他出个懿旨公告众国,说‘天冬’趁朕微服巡查边境时派兵偷袭,导致龙体受损,沈将军重伤,今日朕御驾亲征,问问他们是否要替‘天冬’出面调停?”

六国间本就存在着微妙的制衡关系,这种关系一旦被打破,或者某国被吞并,必然出现一家独大领土扩张的情况而对其他国家造成巨大影响,没有哪国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何况是本就富庶的“泽兰”。

如果我冒然出兵攻打,他们一定会寻找各种借口来帮助“天冬”,甚至不惜以兵力来对抗,这样打下去,“泽兰”会成为五国之敌,更会被强制打压,这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这一次,“天冬”我必须拿下,绝不能有后患。

想了想,我又加了句,“再加一句:若愿为朕讨公道的,将成为‘泽兰’永远的友邦。”

与富庶的“泽兰”为友,肯定超过弱小的“天冬”,想要帮助“天冬”的人,也要计算计算会不会有其他国家帮助我,此消彼长之下,会失去很多很多。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皇上!”蔡黎用一双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您、您不愧和凤后是心有灵犀啊。”话说完,突然一缩脖子,低下了头。

我仿佛感觉到,从我背后闪过一丝杀气,直指蔡黎。

这吃醋的态度,真的像是只要考虑考虑试试接受我吗?

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的手轻轻握上沈寒莳的掌心,十指交扣着,“朕和沈将军也是心有灵犀呢,千军万马的围困中都能找到彼此。”

蔡黎嗯嗯啊啊,不敢抬头。

“凤后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交扣的手,又被捏了下。

这人……再多提几句容成凤衣,只怕我以后不用开什么“百草堂”,可以开个陈醋堂了。

“这懿旨凤后已经下了,最初我们以为这是凤后想要为沈将军报仇才放出这样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缩着脖子,哪还有半点壮武将军的气势。

“凤衣果然……”才四个字,我就咧了嘴,手疼。

清清嗓子,我一本正经,“凤后果然深谙权术之道,什么机会可以加以利用,算的是真真切切。”

那捏着的手这才松了松,我喘了口气,小鸡爪子差点被他捏变形。

武功未复,还是不要和野蛮又喜欢吃醋的男人针锋相对的好。但这句对容成凤衣的感慨,也是完全发自内心。

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猜测出了我必然营救沈寒莳,也笃定了我的性格不救到人誓不罢休极有可能两败俱伤,更猜测到了两人被围困和脱困之后的报复,连兵马都顺道送到了我的面前,出了这告五国书,做的是滴水不漏。

若他不是我的爱人而是我的敌人,这强大到可怕的心思,当真不知如何应对。

回顾之前的种种,算计着我为帝,算计着端木则心,他似乎总能轻易地拿捏着别人的弱点,我对木槿的爱,端木则心对他的觊觎,最终都被他捏在了手心中。

就连我对青篱的忌惮,都能被他清楚地看破。甚至……联想那夜“百草堂”中他的出现,那一舞,既是诱惑了我,何尝不是激将了沈寒莳?

心头悄然爬上了一个疑问,如果他寻找不到我这个和端木凰鸣极度相似的人,以他的能力,真的不能驾驭这个国家吗?

总觉得有什么,是我想不通看不透的。

可现在,我想问,也暂时不可能赶回“泽兰”了。

“你在想他?”耳边的声音明明很轻,为什么我会有回答不慎将被生吞活剥了的预感?

我能有想吗,我敢说想吗?

醒神间,发觉蔡黎正垂首等着我的吩咐。

“找几个人把我们弄上去。”我简单地吩咐着。

蔡黎倒是懂得举一反三,“我这就去,这几日您和将军一定受苦了,我会着他们准备好饭菜,香汤沐浴,皇上您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特别要求……

“朕能要求一只烤鸡吗?”每天把这没味道的鸟幻想成烤鸡,我现在满脑子里只有烤鸡。

蔡黎再度擦了擦眼角,心酸地应着,“皇上您受委屈了。”

她的眼睛看着我手上的树枝,牢牢地凝望前面那只东西,白色的肉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被我撕的七零八落的鸟架子,几乎已看不出原形是什么了。

“我的娘,这是什么鸟东西?”她一声惊呼。

好眼力,一次就猜对,就是个鸟东西。

她飞扑上来,“皇上,您怎么能吃这样的东西,您、您太委屈了。”

杀人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她,而她依然沉浸在对我的怜悯中,“皇上,您别吃了,我这就上去让人给您准备好的。”

我躲开她的手,“这个、这个的味道其实不错。”

生怕某人继续生气,我抓着那根树枝,送到口边,狠狠地咬了几下。

蔡黎大嚎,“皇上,您不要吃了啊,这东西狗都不吃。”

“狗都不吃?”某人终于憋不住了,一声低吼。

蔡黎看看那坨东西,又看看沈寒莳,噤声。只用一双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我,眼神中写满了悲悯。

“我吃。”紧握手中树枝,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

当蔡黎她们四个人抬着我上悬崖的时候,趁着无人,蔡篱凑到我的耳边,“皇上,没教好将军厨艺是我们的错,您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休了将军吧?”

我:“……”

☆、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本是一次私下的行程,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望着眼前十万大军威风凛凛,铁甲寒光的壮志,我的心里也充满了豪情。

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我又岂能白白浪费?

“泽兰”最精锐的部队如今就在我的面前,能否让“泽兰”彻底展示自己的能力,也就在此一战。

御驾亲征就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失败,别说是军队尽失,就连皇帝本人都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更是一世英名尽毁,可若是赢了,我就将得到全军队的景仰,不是坐在金辉宝殿上的崇拜,而是同生共死性命护卫的敬佩,这才是我要的。

文治天下远不如武战江山来的千古流芳,这或许是人骨子里的血性,对帝王霸业的一种认同。

风凛冽,舒展大旗,寒光耀眼,直冲云霄。

我扬起嗓音,声音稳稳地传了出去,“还记得当初朕在阅兵时问过你们什么吗?若有人觊觎我‘泽兰’国土,你们会怎么样?”

“杀!”

“杀!”

“杀!”

决断的声音回应着我,士兵扬起手中的武器,无畏无惧。

“若有人侵犯我们家园,你们会怎么做?”

“杀!”

“杀!”

“杀!”

豪气直逼斗牛,校场上一派肃杀之气。

“今日朕御驾亲征,为的是我们‘泽兰’的国土,为的是与你们一样保卫自己的亲人,既不能以和平天下,唯有以杀止杀!”

“以杀止杀!”

“以杀止杀!”

“以杀止杀!”

那一声声回荡的嗓音,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呼喊,激荡着灵魂,就连我这平日冷静的人,都在这声声中被融入,仿佛自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是与他们血脉同连的战友。

“有我,你根本不需要如此。”某人冷着脸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打下‘天冬’。”

我侧首,看着他的英姿,淡笑。

洗去了狼狈血污,他英伟的面容完美的令人赞叹,一身银袍铠甲,白色披风在身后翻飞,傲然在高台之上。

他不需要任何话语,那身上透出的战意,已经让人不敢逼视。

遥想那日,他一人一马苦苦支撑,“天冬”的人依然不敢靠近,就是因为他身上这如火焰般的战意——修罗王。

我也杀过人,我也是染满血腥气息的人,但我的气势是阴鸷的,他不同,他是那种站在那就能令人胆寒的人,周身的无形火焰也似乎有着强大的杀伤力,只要靠近他,就会被那火焰炙伤。

“我从未怀疑你的能力。”我目光遥望着前方士气高昂的将士,口中回应着他,“并肩而战,算是对你的承诺。”

我可没忘记,那梦境中女子口口声声的并肩十年,她与他。

我能与容成凤衣同登朝堂,又为何不能与他共赴沙场?若这天下一年不定,我与他并肩十年,若这江山要十年征战,我便与他并肩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