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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扛着巨大的树干,扯拽着青草爬回崖上的时候,屋内的床榻上已经不见了人影,袅袅的炊烟升腾在空中,门前大松树上松果都被摘了下来,满地都是压开的松果和砸烂的松子壳。

大清早伤还没好剥什么松子?

迎面,他拖拽着残腿,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手中小盘子里盛着十几个饺子,白生生地精致,热腾腾的冒着气。

饺子皮很薄,都能看到里面的白菜丝和腊肉丝,外加圆鼓鼓的一粒粒小松子,金灿灿的,在饺子皮下格外可爱。

揉面、摘松果砸松子、搅馅、包饺子,煮好,以他的力气,只怕要做一个时辰了,这家伙莫不是我出门就起来了?

我丢下树干,他已放下盘子,舀起一瓢水,我自然而然地凑上手,洗掉手上的灰尘和木屑,他递布巾我擦手,刚放下布巾,筷子已经递到手边。

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中又不平常。

我曾经幻想无数次的生活,就是这种平淡而安宁,归来时有一碗饭,一钵汤,一个等待的男子。

我夹起一粒饺子,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期待。

轻轻咬开,独特的香味弥漫在口中,夹杂着松子独有的甜味,都有些舍不得咽下去了,想多砸吧下滋味呢。

他的手在桌边,捏着衣角,有一丝不安的紧张。

我看到他的手指甲有裂痕,指甲缝里还有细细的血丝。不用想,以他那手腕力道砸松子,少不了砸到手,怕力量大了砸烂了松子,只能砸出小缝用手指甲抠,才把自己抠成这样。

“你尝尝。”我夹起一个送到他的嘴边。

他摇头,我没有缩回手,固执地夹着那粒饺子,停在那。

僵持也不过就是一会,他就伸过了脸,咬上了饺子,一边咬着,一边还在若有所思,一会皱眉,一会摇头的。

“还嫌自己做的不够好?”我笑着,“这可是我吃过最好的了。”

那双眼里,立即有了神采。

我又夹起一粒,“再吃一个。”

他不肯,推着我的手,送到我的嘴边。

我妥协,“一人一个行不?”

他还是摇头。

我放下筷子,目光象是要看穿他,“你觉得这是我在山上吃的最后一顿饭,所以用尽心思,把最好的食物都做了,想让我吃好,所以才舍不得碰吧。”

他喉咙一紧,低头。

这低头,不仅是躲闪我的目光,还在害怕我看到他的神态。

“送别宴,总该是最丰盛的。”我叹息着,夹起一粒饺子慢慢吃着,“原本就是在山上养伤的,现在伤好了,自然要走了。”

他目光温柔,只在温柔背后,藏着忧伤,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忧伤。

我的手,绕上那雪白的发丝,它们在我手指中缠紧,一松手,又弹开了,“可我没准备这么早走,莫非吃你太多,你要赶我滚蛋吗?”

他张着嘴,眼里尽是惊——喜。

“还没给你补好房顶呢,我哪能走。”我下巴示意着一旁的松树,他呆呆地望着我拖回来的树,完全没注意我的饺子夹到了他的嘴边,正蹭着他的唇瓣呢,趁他启唇发呆的时候,塞了一粒进去。

他含着饺子,喜悦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修葺屋顶,以我的本事,大概一日也就能完成了。

“我还要给你铺茅草呢,现在的日子,山里只有青草,我得晒干了才能用,只怕等它们晒干,最少也要十日八日了。”我苦笑。

他眼中的喜悦,这一次才是真正浮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愿随我一起下山,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我笑着望向远方,“这里的景色看了许久,始终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我武功恢复了,你想不想去附近玩?”

那眼中的光明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他的手遥遥指向远方——那一丛桃林。

“好。”我举起筷子,“但现在要赶紧分了饺子,都凉啦。”

这一次他不再抗拒,我塞一个他吃一个,看他双颊鼓鼓努力咽着的样子,我不禁好笑。

这分明是憋坏了孩子嘛。

快速解决掉一盘饺子,他兴奋地站在悬崖边,当我的手绕上他的腰身时,他的脸靠上我的肩头,露出一抹笑。

手下单薄的衣衫让我摇头,回屋取了件厚厚的大氅,将他严严实实裹了,这才搂着他,纵入空中。

桃花扬,美人笑,人生自是多情伤。

☆、木槿花开

木槿花开

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都已经是初夏了,这山谷里的桃花,还在枝头摇曳着姿态,纷纷簌簌,一阵过风,如雨飞舞,洋洋洒洒在空中旋转着,翩然自在,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甜香。

他站在桃花树下,花瓣如雨沾染上他的发丝。红与白,一个是世间绝艳之色,一个是世间纯洁之美,此刻,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了。那背影,纤秀独立,与这山谷中的静谧宛然一色。唯有目光中的惊喜,透露了他内心中的快乐。

不过是最简单的平凡,居然让他满足至斯。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却为何承受这么多人世的痛苦。

不忍心打扰他,就在背后静静地欣赏。看他伸出手指,花瓣飞落他的指尖与发梢,被那如水的丝缎挽留着,就此停驻。

为你簪花,为你绾发,就在我的不经意间,为他做到了一样。

那剩下的一样,却不知留待谁去做了。

他站立的背影,看不到容颜,也没有的佝偻的姿态,轻易地让人忘却那丑陋的伤痕。我看见他捧起地上的花瓣,堆入衣兜。满满一捧,站起身,回首望着我,旋身的刹那,发丝飞扬,眼波盈盈,目光中是满满的笑。

我错愕,不禁笑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莫不是要带回去亲自酿桃花酿么?这么多怕是要一缸了。”

他慢慢地走向我,那微瘸的腿,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痕迹。当我的目光被它吸引的时候,他已站在我的面前。

突然,他扬起衣兜,满满的花瓣从头淋下,覆满我的全身。轻轻的笑声飘荡在静静的山谷中。那眼底,是一丝调皮。

就知道,他的安静背后,藏着孩子的心性。

我抓起身前一捧桃花瓣打向他,他狼狈地躲闪着,却也同样是满头满脸。

我叉着腰,无赖地抖着身上的花瓣,“来啊,老娘怕你不成。”

他发出轻轻的哼声,似是不满,转过头不再理我,朝着桃林深处走去。

生气了?

我有些疑惑,他不像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啊。

“喂!”我在后面叫着他。那身影依然没有停下,朝着桃林深处就这么走着。

我追着他,那发丝遮挡了他的神色,看得不甚清楚。我又伸手去拉拽着他的袖子。

当我伸手的一瞬间,他抬起了头,眼底深处是深深的得意。一蓬桃花在我眼前炸开,弥漫了所有的视线。耳边传来细细的笑声,如琴弦勾动的刹那,清扬。

这是他被我揭穿,并非哑巴后第一次露出他真实的声音。虽未开口说话,已是动人。

看来颈项间的那道伤,并未伤及他的嗓音。

当眼前花瓣落尽,却已不见了他的踪迹。

偌大的桃花林中,只有我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那。他就像这桃林中的妖,转眼幻化了形象,消失于风中。

我的目光寻找着,地上一道细细的痕迹,拉拽着消失在某棵树后。

“呵。”我无声地笑了,那树干下还有一角未曾隐藏好的衣袍。细细碎碎地揪紧,小小心心地拽到树后。

我大步迈到树前,嘿嘿坏笑着:“小老鼠,你的尾巴没藏好哦。”

树后传来一声轻呼,他撅起半个屁股,不甘心地想要挪个位置。

他动了动、再动了动,然后目光缓缓地下移,落在我踩着他衣袍的脚上。

“你输了,罚你今晚做桃花饼给我吃。”我胜利地宣告着,他无声地撅了撅嘴,点了点头。

“你累了吗?”我看着他额头上浮起的点点汗珠。

他摇着头,目光中仍是满满的贪恋,贪恋这桃林的美,贪恋这仅存的春色。

“你若喜欢,我便为你移一株到山顶的小屋旁吧。”

而此刻,他却没有回应我,目光停留在某处,神色古怪。我顺他的目光望去,在那桃林之间也有一株花正盛放着。同样的瓣片,同样的娇艳,近似的色泽,唯一不同的是,桃花单瓣,而这株花是重瓣的,满树满枝更加壮观夺目。所以我一时间没有看出来,这桃林间竟然还藏着别样的一株花。

“这是什么花?”我看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花。

可怜舞刀弄枪之人,要从记忆中抠出风花雪月,是那么的艰难。

他不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快乐的气息在慢慢沉落,凝结,他仿佛是被这花勾起了回忆,慢慢地走向它,伸手轻轻抚摸。

他的脸,摩挲着花瓣,长长的睫毛落下,掩尽所有的神色,唯有身上的气息,温柔无比。

“你喜欢它?”我问着,“那我便把它移回山上吧。”

他摇头,在我询问的目光里伸手摘下一朵,别上了我的衣襟。落寞转身,朝着桃花林外行去。

好不容易才让他放开了心扉,转眼间又回到了最初,仅仅因为一株花。

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他也不回头,慢慢走着。

耳边,清溪溅溅,他脚下微顿,朝着小溪边折了过去。

我本以为他是要去溪水边清洗身上的泥土,当我看到他面对着溪水,慢慢撩起脸前的发丝时,我忽然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

“我们回去吧,我肚子疼,要拉屎。”我拉着他的胳膊,想要拽起他。

他用力地挣了下,强行将胳膊从我的手中扯了回去。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拉不回他了。

没有再继续执着下去,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觉得他也该面对的。

水波微微荡漾,映出他的脸,满面肿胀的伤痕,无数刀刃划过的疤,歪曲的眉眼,诡异的嘴角弧度。

他安静地望着,没有我想象中的不甘与绝望,只有安静,如死了般的安静。

“在我眼中,你是绝美的。”我在他的身后,叹息。

他咧了咧嘴,在笑。慢慢松开手,那发丝重新落下,遮挡了湖水里鬼般的面容。

他站起身,我心中憋着的气吐了出来,等着他走回来。

突然,他的身体颤了颤,猛地抖动起来。

“你怎么了?”

开口瞬间,他身体一歪,跃入水中。长袍在身边炸开,像从水底升上的黑色花朵,那衣衫翻卷着,向中间涌动,吞噬他。

想也不想,我飞纵入水,拉上他的衣角,拖向自己。

水流的冲力,他被我裹了厚厚大氅吸饱了水的坠力,此刻都成了我的阻碍,外加一个根本不愿意配合我的人。

他挣扎着想要脱离我的掌控,我在水流中大吼着,“我要让你死在眼前,我就白白恢复了这武功,你今天要能死,老娘去吃屎。”

他从我的话语里听到了坚决,也听到了怒意,那手又摸摸索索地探向了发顶。

之前我奇怪过,为什么他披发遮挡面容,却又要在绾一个小小的髻,感情是为了藏利器好自残。

我拉着他的衣袍,努力将自己与他的距离拉近,眼见着他抓着簪子,划向自己的颈项,怒意冲上心头,手中一点水珠弹出,那枚簪子应声而断。

***,看它不顺眼好久了,毁了干净。

手中一用力,他的身体被我凌空甩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溪边大石上,人影腾空,站在他了他的身旁。

他的手,僵在空中,看着断裂的簪子,不吭一声。

“你这么想死,不如我亲手杀了你,省的你苟延残喘。”我的手掐上他的咽喉。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发丝紧贴在脸上,滴滴答答淌着水,在沉默里,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你就这么想死在我的手里?”我的声音忽然变轻,很轻很轻,如叹息,“三年半的强撑,就为了死在自己爱人的手里?”

那双阖着的眼突然睁开,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我的手如此轻柔,细细抚摸着他的颈项,一如我此刻的声音,“这么多日的相处,你以为容颜不复、身体残废、打死不出声,我就认不出你了?”我苦笑着面对他的目光,“你当我瞎了还是当我傻了?”

他的目光在颤抖,他的唇在颤抖,他整个人都抖的如风中的落叶。

“这世间,哪还有男子能象一般的心性,温柔却坚持,以孱弱的力量守护着我,人纵变,目光不会变,我以心读你,怎能不懂?”我的手取下那朵别在衣襟上的花,“在‘白蔻’人们会以这花相赠,借它‘步步高升’的吉祥名字来祝福他人。我虽不风雅,却也知‘步步高升’还有一个花名……”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叫‘木槿花’。”

“你赠我此花,祝我步步高升,也将自己最后一片心意相赠,他日山长水远魂魄相依,你也满足了,是吗?”我的手捧上他的脸,细细摩挲着,声音渐渐哽咽,“夏木槿,你个傻瓜。”

☆、跟我走

跟我走

“你……”他完全呆了,那唇在抖动中,吐出一个字,一个这些日子来真正的字眼。

记忆中的净透的嗓音,温软细腻,再听到时,竟有些不真实感。

我曾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也曾以为,此生不会再有机会触摸到他,这个占据了我所有青春冲动火焰的少年。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如果不是认定你已不在人世,我应该更快发现的。”我呢喃着,“可以更早点的,更早点的。”

我最大的遗憾,最大的伤,唯止一个名字——夏木槿。

人生最得意的事,仅仅失而复得四个字。

什么高堂宗庙、什么千古流芳,去***狗屁,和最珍惜的人回到怀中相比,这些又何足提?

这些日子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刻骨铭心,满心满肺的话,到了喉咙边,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身,恨不能将他的血肉嵌入筋脉中,直到彻底融为一体,再不会惧怕他再度从眼前消失。

这世间还有谁会拥有木槿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与安静,有他在的地方,就连空气里都是恬淡的气息,他就象我挚爱的茶一样,幽香满怀,唯饮者知。

他被我抱着,很僵很僵,没有喜悦没有快乐,甚至没有反应。

“早知你在这里,我不会等这么多年才重回‘白蔻’,对不起……”我埋首在他的发间,汲取着他的味道,似乎想要弥补这近四年没有他的空缺。

午夜梦回间,巧笑盈盈的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