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劭勤和姜劭勉下学过来之后,金老夫人就更高兴了,一叠声招呼人喝糖水吃瓜果点心。拉着三个孙子在跟前说话,把旁人都撩在一旁了,直到有人来禀,姜进回府了。

金老夫人终于把注意力从曾孙身上挪开,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姜进时年二十有九,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身长八尺有余,厚重冰冷的玄色铠甲穿在他身上,显得越发高大魁伟。

姜进先对姜老太爷金老夫人磕头,“孙儿不孝,让祖父母为我担心了。”

姜老太爷捋着胡须点头,笑得十分得意开怀,“你光宗耀祖,大孝大孝!”

金老夫人湿了眼眶,要不是姜老太爷拦着,都不给他向俞氏请安的机会,等他磕完头就拉到身前,上下其手,“瘦了瘦了…”恨不得脱了衣服看看。

淑阳郡主眼不错的上下打量,神色激动。

姜进一边回答金老夫人,抽空看向淑阳郡主,目光温润。

淑阳忽觉眼角发酸,低了低头遮掩过去。

“…酉时有庆功宴,我是回来更衣的…”

姜老太爷抬头一扫更漏,赶紧道,“那你快点回去,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回去多麻烦,朱雀堂这么大的地方,还找不到一间屋子洗澡了。”金老夫人拉着孙子的手不放,她还没问完呢,瞧瞧这憔悴的样子,肯定吃大苦了,孙子都是世子了,做什么要去前线拼命,害她担惊受怕,幸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姜老太爷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你当还在上姜村吗?”姜老太爷一直在很努力的学习大家规矩,就怕给儿孙丢人。

金老夫人悻悻,这么多年下来,她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公侯府第的规矩了。

“祖母也是心疼我,”姜进开口暖场。

金老夫人忙不迭点头,有了孙子撑腰,立马腰杆子硬了,回嘴,“我这不是心疼阿进,不想他来回赶。”

姜老太爷懒得和她多费唇舌,这老太婆越来越不讲理了,直接对姜进道,“你赶紧回去,别误了事。”看了看下面的众人道,“你们也散了吧,别忘了晚上都到聚和堂用膳。”镇国公府各房分食,遇上节日要事才会聚在一块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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鹣鲽情深

姜进将俞氏一路送回院子,到了,俞氏也不留他,要说的这一路也说了,遂笑道,“我晓得你急着去看媳妇孩子,他们几个也盼着你,你且回去,只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金老夫人没发现,她可看的一清二楚,长子的视线时不时就往他媳妇身上跑,久别胜新婚,人之常情。

姜进不由脸上一热,幸好这半年晒黑了不少,倒不打眼,行礼之后躬身退下。

先一步回到降舒院的淑阳郡主问明已经备好梳洗工具,便抱着刚好醒来的姜瑶光轻摇,“你阿爹回来了。”嘴角一抹笑,沁人心脾。

姜瑶光伸着脖子到处望,你们都说八百回了,人呢?

姜劭勋瞧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模样有趣极了,伸手戳戳她的脸蛋,“阿爹回来咯!”

老二姜劭勉揪住姜劭勋的手,用帕子擦去姜瑶光嘴角的口水,“你别再戳妹妹的脸了,这样妹妹长大了会流口水的,不好看。”

要不是怕太显眼,姜瑶光都想给她二哥竖个大拇指,顺便给姜劭勋翻个白眼,不由自主流口水已经很羞耻了,这家伙还每次戳她脸,生怕她不够丢脸。

姜劭勋最怕二哥唠叨个不停,低眉顺眼的应了。忽的,眼前冒出来一只手,姜劭勋下意识后退,抬眼,就见姜瑶光一脸遗憾的伸着胳膊,瞪圆了眼睛,“你要干嘛?”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姜瑶光咯咯咯的笑。

老大姜劭勤突然一手扣着姜劭勋的手腕另一手扣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

姜劭勋惊恐,扭头看着他大哥,大叫,“大哥你要干嘛,干嘛,放开我啊啊啊!!”

姜劭勉瞅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姜劭勤,抓着姜瑶光白嫩嫩的手,哄道,“长生戳他,让他知道被人戳脸是什么滋味。”

姜劭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二哥,要不要偏心的这么光明正大。

姜瑶光乐开了花,从善如流的伸手,戳,手指不灵活,那抓。

自个儿。

姜劭勋却是哇哇乱叫,奈何被姜劭勤扣得死死的。

“妹妹不要抠鼻子,脏!”姜劭勉把姜瑶光的手从鼻子上移开,动作十分温柔,“脸上肉多,还有下巴这,你看小哥哥有两个下巴。”

中了一箭血流不止的姜劭勋,“…”

姜瑶光,“…”手在姜劭勋下巴上来回擦了两下,我不是故意要抠他鼻子的,真哒!

淑阳郡主笑盈盈看着儿女联合起来‘欺负’姜劭勋,一点都不理会小儿子的求救。

“咿呀~”姜瑶光不吃小胖砸豆腐了,指着门口叫。

淑阳郡主若有所感的抬头,正见姜进掀开珠帘,嘴唇微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劭勤放开弟弟旋身,“儿子给父亲请安!”

姜劭勉和姜劭勋兄弟赶紧行礼。

姜进颔首,目光凝在中间不动的母女俩身上,只觉得一颗心尘埃落定下来。

待姜进跨步到她跟前,淑阳郡主才醒过神来,眼底水光氤氲。自相识以来,不是没分离过,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然这一次她们母女险些熬不过来,再见,恍如隔世。

“我回来了。”

淑阳郡主眼角一酸,扭过脸去。

姜进失笑,从大儿子手里接过帕子,一边笑道,“熙和这是喜极而泣了?”

淑阳郡主偏过头,从姜进手里抽过帕子,隐晦的瞪他一眼,孩子们还在呢。

姜进干咳一声,从淑阳郡主手里接过一脸好奇的姜瑶光,托着她的腋窝将她举过头顶,姜进微抬头看着一脸愕然的姜瑶光,笑,“这丫头不好哄啊,阿勤几个小时候我这么举起来都笑成花了。”

“快放下来,你看她都吓坏了,女孩儿和男孩儿能一样。”淑阳郡主拍着姜进的手臂,觉得女儿这表情活生生就是一脸惊吓。

“这哪是吓到了,”话是这么说,姜进还是把她放下来了,扶着她的后背让女儿坐在臂弯里,垂眸打量这还没他胳膊长的小家伙,又细又软的小卷发,大眼睛又黑又圆,小鼻子高高挺挺,嘴巴粉嫩嫩那么一点,圆鼓鼓白嫩嫩的脸蛋,越看心越软,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爹啊!姜瑶光咿呀咿呀了两声,露出招牌笑容,还伸手摸摸他的脸,硬邦邦的还有胡茬,扎手,没小胖砸手感好。

姜劭勋一脸崇拜的看着妹妹。

被女儿揩了油的姜进笑得十分开怀,也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柔嫩光滑的脸蛋。

和女性长辈保养得意的手不同,也不像几个哥哥,虽有练武到底年幼,常年练武的姜进手上积了不少老茧,粗糙冷硬。

姜瑶光无意识的蹭了两下,跟挠痒痒似的,嘴角一弯,笑起来。

姜进愉悦大笑,不由的将女儿按在胸前,“我的好姑娘!”

姜瑶光的脸皱成一团,姜进穿的可是铠甲,铠甲!每笑一下,胸腔随之震动,她的脸就被擦一下,这感觉简直了…

关键时刻还是亲妈靠得住,淑阳郡主把女儿抢救过来,心疼的摩着姜瑶光的脸,将姜进埋汰了一通,嫌弃,“你快去沐浴更衣,要赶不及了。”

姜进冲着妻女好声好气的赔笑,握着姜瑶光的手,“有没有弄疼你?阿爹一时高兴忘了。阿爹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待会儿让人给你拿过来。”

淑阳郡主看的好笑,嗔他一眼,“成了,成了,哪天让外人瞧瞧你这模样,看你怎么带兵。”推他,“你快去浴房,真要晚了。”

姜瑶光也学淑阳郡主推他,虽然胳膊短没够着,还是把姜进逗乐了。

姜进是什么时辰打宫里回来的,姜瑶光不知道,她睡着了,她只知道自己醒的时候,已经被人挪到西厢房了。

换好尿布再吃了一回奶,精神奕奕的姜瑶光无聊的抓着摇床上的布老虎捏。之前还看我如珠似宝,睡觉都舍不得离开我,看吧看吧,老公一回来就对我弃如敝履。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晨光熹微,为镇国公府的碧瓦朱檐染上一抹生机,府内诸人也逐渐苏醒,开始新的一天。

丹眉试了试水温,将帕子放进去,又捞起来绞干后为姜瑶光净脸。接着香榧为她抹好润肤的面脂,京都风大温低,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肌肤皲裂,尤其是小儿。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丹眉拿了个布老虎逗着姜瑶光玩,不过姜瑶光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在逗她们玩。

香榧左顾右看,见薛奶娘不在,压低了声音道,“怎的还不带姑娘去向世子和郡主请安?”

“你急什么?等着!”丹眉瞟她一眼。

姜瑶光瞅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香榧笑,小别新婚,她都被赶出寝房了,想都知道这两人昨晚这样那样,现在保不准还没起呢。香榧一个才十三的姑娘,当然不懂哈。

夫妻二人没姜瑶光想的那么污,早已醒了,姜进正在为淑阳郡主描眉,坐着的那个脸颊绯红,站着的那个目光含情,虐死单身狗的节奏。

姜进将一支双鸾点翠步摇插入髻间,“我一眼瞧见这个,就觉得只有你带着才好看,果然。”镜中云髻峨峨的少妇,瑰姿艳逸,耀如春华。

淑阳郡主抿了嘴轻笑,侧脸端详,“是不是过于郑重了些,这非年非节的戴出去怕是不妥。”步摇上鸽子蛋大的红宝石通透温润,实属罕见。

“怎么会,旁人戴着都要被这首饰压下去,戴在你身上倒不显眼。”

淑阳郡主轻推他一把,“油嘴滑舌!”

姜进挑眉,俯身在她耳边轻语。

淑阳郡主脸颊上的红晕更盛,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姜进笑了两声,又从妆匣中挑了一对红宝石耳坠在她耳边比比,“配这如何?正好呼应。”

“太艳了,试试那对珍珠耳环。”

姜进拿了珍珠耳环一比,“还是你眼光好。”

“这是自然,你要是连这个都擅长了,那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忽的,淑阳郡主想起一事,“你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里,可还有品相好的红宝石?”

姜进,“比这个好的是没有了,略微差一些倒还有些,大理那地就产这些东西。”

“就要向伍家下聘,红宝石寓意吉祥,最适合新妇,送一些过去正好。各房弟妹和侄女那也得送上几样,祖母和母亲那我想着,你肯定单独备下了。”

这种事姜进向来由她做主,自然无不答应,“几位长辈那我都备下了,过会儿让人把单子给你,你看看还有哪些能入岳父岳母的眼,挑出来。明儿我陪你带着阿勤几个去一趟公主府。”姜进有三日假期。

“那我待会儿便看看,”淑阳郡主抬眼一瞅时辰,都这个点了,女儿还没来,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面上发烧,剜一眼姜进,让人去传话。

丹眉几个得了信,这才抱着姜瑶光去正房请安,她就住在西厢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遂是最早到的。

姜瑶光一见淑阳郡主就懵了一下,她知道这辈子的娘是个大美人,但是没想到能这么美!这就是爱!这就是爱!姜瑶光瞬间被刷屏了。

无可奈何

辰时一刻,练完一套剑法的姜劭勤姜劭勉兄弟俩来降舒院请安,可怜的姜劭勋小朋友因为要进宫,完全脱离了大部队。

人到齐后,开膳,姜进和淑阳郡主带着姜劭勤兄弟俩吃,姜瑶光看。

瞧着她眼巴巴的小眼神,差点丢盔弃甲然后被老婆镇压的二十四孝老爹画下大饼,“等你半岁就能吃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姜瑶光愤愤扭过头去,信你我就是傻子。

“那时候妹妹还没长好牙,好些东西不能吃的。”姜劭勉一本正经的纠正父亲,转头对姜瑶光温声道,“妹妹可以吃水果泥,蔬菜汁,米糊糊还有蛋黄…很好吃的,四妹妹每次都吃的很开心。”

姜瑶光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用一句话来形容她这三个多月的伙食,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被儿子拆了台的姜进嘴角一抽,含含糊糊的点头。

淑阳郡主白一眼丈夫,旋即夸奖二儿子细心。

姜劭勤低了头闷笑。

一家人吃完,正打算去向长辈请安,丹霞捧了张帖子进来,屈膝道,“太子妃差人刚刚送来,请郡主明日进宫赏樱。”

淑阳郡主一愣,谁家下帖子不是提早十天半个月,就是一个月都不夸张,像太子妃这般提早一天的,才是稀罕呢。

姜进微微一笑,“那可不巧明日要向岳父岳母请安。”

淑阳郡主溜他一眼。

姜劭勤左右各看一眼,没出声。

想起数日来的耳闻,淑阳郡主猜到太子妃的用意,可这招委实落了下乘,“送帖的人可还在?”

丹霞回道,“还在呢。”

“我明儿不得闲,这樱花看来只能改日再赏。我给太子妃回张贴,让他带走。”

淑阳接过丹霞递过来的笔墨,写了一张回帖,又道,“把庄子上送来的桑葚挑一篓带上,我记得阿宓最喜欢吃这个。”

丹霞福身应诺,待淑阳郡主写完,接过帖子封上蜡便走。

淑阳郡主有心问问姜进,然顾及儿女遂压下了,先去请安。今日正好是休沐日,朱雀堂十分热闹,就连齐国公也在。

齐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就差了一道墙,开了一道小门,方便往来。不过齐国公住在丰南大营,一个月都难得回一趟府。而齐国公府里的少爷姑娘都在墓前结庐守孝,第四任齐国公夫人兰氏在启元十三年秋天病故。

是的,第四任!

齐国公与镇国公虽是兄弟,二人在女色上却是走了极端,镇国公和俞氏相识于微末,患难中生情,几十年来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齐国公则是一个大写的渣。

第一任妻子赵氏也是青梅,五年抱三,三个女儿,生生把底子耗空了,金老夫人的逼迫功不可没。

第二任妻子进门时,齐国公已经初露峥嵘,是以娶得是官家娇女米氏。齐国公红颜知己遍地,米氏眼里揉不得沙子,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到最后,齐国公都不肯回家了,把米氏憋屈死了。

第三位妻子沈氏是位江湖侠女,齐国公征战时认识的,顶着父母兄长的压力娶进门。二人夫唱妇随形影不离,众人都以为他要改邪归正了,万万没想到他没几年就故态复萌。沈氏每每发觉都要与齐国公大打出手,齐国公便指天对地的诅咒发誓,过一阵又犯,几番后,终于将沈氏逼得心灰意冷,不告而别。那阵子齐国公疯魔似的,上天入地的找,一无所获,齐国公消沉了好几年。看在旁人眼里,没有同情,暗暗都道一句该!就连镇国公都不同情他。

第四任兰氏亦是官家女,齐国公虽然女色上拎不清,年龄也不小了,然而他位高权重,有的是人家愿意做亲。况且齐国公女儿嫡嫡庶庶有十来个,儿子,一个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报应。偌大的府邸需要一个继承人也需要一个主母,兰氏便这么入了门。

兰氏活得洒脱,对齐国公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在意,只有一点不能伤了她正妻的体面,齐国公虽然贪花好色,但对妻妾嫡庶却是分明的。二人倒也处的不错,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谁知兰氏命薄,一场风寒年纪轻轻就去了。

至此,齐国公克妻的名头和他花心的名头一般响亮了。就这也没阻止有心人上门做媒,齐国公跑去大营落了清净,苦了俞氏。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金老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大孙子孝敬她的金头面,不是姜进敷衍,完全是金老夫人就好这口,什么玉佩珍珠古玩字画,再价值千金的东西,在她那儿都比不上金子魅力大。

众人习以为常,顺着她的话捧,姜安和表情纠结极了,金老夫人是十分喜爱这个文曲星孙子的,遂一个劲的问他,就想从这个出口成章的孙子里得一句夸赞。作为一个孝顺的孙子,姜安和昧着良心夸了,天知道这头面完全与他的审美背道而驰。

热闹了一早上,众人散去。

姜进随着镇国公去了书房,一起的还有齐国公。

齐国公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人到中年,总有这样那样的难言之隐,于齐国公就是谢顶。不到三十中央就失守了。偏他同胞兄长都这把年纪了,头发那叫一个茂密,他亲爹保养的好,看起来都比他三十那会儿好。

齐国公被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笑话捉弄了几回,气恼之下扔掉假发套,剃了个锃亮的大光头,差点没把金老夫人哭死,奈何拗不过小儿子,齐国公便顶着个大光头过了十几年。

“几波人冲我转弯抹角的说太子,听得我头晕,到底怎么一回事?” 齐国公问姜进。

姜进苦笑,从开头说起,“将士有心向太子展示士气,未想太子第一次遇上这场面,被惊得从马上摔了下去! ”

齐国公扬眉,“马惊了?”

姜进无奈的摇摇头,十万将士高喊精忠报国,马没惊,太子倒惊了,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加之太子身宽体重,随侍也没接着,太子在众将士跟前摔了个狗啃泥。“为体面计,只能说太子一到大理就因水土不服病了,带病前来。”

齐国公啧了一声,真是长见识了,示意姜进继续。

姜进肃容,那还能说小事,更严重的是,“穆磊被一仓曹收买,对他用发霉的库粮充作军粮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道上将士腹痛如绞,不少人上吐下泻,被叛军趁虚而入,伤亡惨烈。谢奎险险捡回一条命,右手经脉伤了,能不能治好尚未可知。”

齐国公摸摸锃亮的大光头,“谢奎这老小子都十几年没打过败仗了,这次摔得可够狠的!以他那脾气还不得活剥了穆磊,怕是太子也讨不到好”

穆家并非显贵望族,穆磊能随行大理,全赖他有个当太子妃的姐姐,是太子做主把他带上的。

“等查清楚这批粮食是穆磊经的手,谢峰(谢奎长子)拿着剑就要去劈了穆磊,穆磊跑到了太子那儿,要不是人拦着,谢峰都要提剑追进去了。穆磊见那仓曹已经悬梁自尽了,死无对证,信誓旦旦说他也是被仓曹蒙蔽,并不知粮食有问题。”

齐国公嗤笑一声,“蠢货,死了一个仓曹,难道那些运粮的,收粮的人都死了不成,要不是穆磊出面打点,能这么顺利的糊弄过去。”

姜进叹了一口气,可太子信了,他真的信了。穆磊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是无心之失,现在悔不当初。

太子就对谢峰说,“穆磊经验不足,力有未逮,可要说他故意为之,孤却是不信的。”

那一刻,周遭人的神色都变了。那时候还有不少人觉的太子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穆家的面子。毕竟人是他带来的,权力也是他给的。谢磊故意还是无意,其中差别可大了去了。

大家伙也在斟酌是不是要给太子这个面子,把这事揭过去。

他们来之前都是被皇帝召见过,皇帝没明说,但意思大家都懂。

大理是大周属国,在大周的政策下,百姓逐渐汉化,兵力日渐衰弱,皇帝本意就是细水慢流的蚕食,然后彻底纳入版图,而不是只作为属国。这次大理段氏叛乱意图脱离大周控制,大周上下根本不觉得这是一场恶战。所有将领都觉得这是一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大周朝的规矩,非军功不封爵,哪怕你家出了个太后。

而他们被选上,是因为皇帝要他们辅佐太子,说白了,他们是皇帝加在太子身上的筹码。

太子不会打仗,大家都知道,江山,皇帝已经打下来了,太子会不会打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只要会使用能打仗的那撮人就成。

这次让太子领兵,皇帝一是想给太子刷刷威望,打胜仗了,那就是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领导之下,我们才能顺利平定大理乱军。再吹吹太子如何体恤士卒,知人善用,仁厚慈善。二是让太子和皇帝选中的这批肱骨之臣培养感情。

他们愿意揭过去,谢家却不肯答应,太子点头把牵扯其中的人带上来,那时,众人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然后太子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太子,太子,太子!”齐国公一连说了三个太子,“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