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继续撇嘴:“既然买了我到府上,那我就是李府的财产。我被拐到塞外,是不是你当主子的管理不善保护不力?所以要给我算出差。”

李子鱼委屈道:“那不是你主动去的么——”见迟慕瞪眼,立刻点头:“算,算,当然算。”

“那要给差旅费。”

李子鱼点头:“给,自然给。”

迟慕继续咬牙:“那你给我写张条子。”

拿到条子后,宝贝般的收起来,满足的笑了。手指在琴弦上勾出一个颤音,经久不绝。转头托着腮,望着一旁坐着雪衣白袍的李子鱼笑得眼睛贼亮贼亮。

李子鱼不自在的皱眉:“怎么了,要倒酒么?”

迟慕望着风神俊雅的李子鱼笑得迷离:“小鱼呀,其实在下面不痛的…”

李子鱼道:“哦。但现在你身子弱,我们改天再行房事。”

迟慕继续托腮,微微偏着头看李子鱼:“其实我可以在上面…其实我在上面的技术很好,青楼的姐姐们都夸我。”

李子鱼顿顿,似乎反应过来了:“哦,上面啊,乘骑式呀。我们以前试过一次,你不也喊痛么?改天吧。”

迟慕微微喝了小酒,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望着李子鱼,望得李子鱼艰难的别过脸去:“不要这样,不然我控制不住的。”

迟慕见调戏不成,含了口酒,扑到李子鱼身上,纤细的手臂绕住脖子,贴上唇,把一口酒喂进去。手又绕到李子鱼背上,手指慢慢划圈,暧昧的吹气:“没关系,控制不住就叫出来…”

李子鱼一字一句道:“小慕,谁教你这招术的。你这是成心找死。”

拨开迟慕的手,李子鱼俯下腰,在迟慕耳垂上轻轻一舔。拉过迟慕的手放在琴弦上,坏笑:“难得道塞外,我要听阳关三叠。”

迟慕不解,方弹出第一个音,只觉得身上颤抖。李子鱼的手轻拂过迟慕背脊,仿若迟慕的柔韧的身子是一张绝美的琴。迟慕弹一个音,李子鱼也在迟慕背脊上弹一个音,指尖触碰的地方皆是迟慕敏感之处。指尖在长音时划过,短音时轻弹,轻触摩擦,挑起酥麻的欲望。

迟慕体内本来就藏有雌虫,李子鱼指间划过地方,身子止不住颤抖。

明明是自己要去推到他的,为毛忽然丢了主动权。

阳关三叠开曲缓慢,被李子鱼这一挑逗,弹得支离破碎,长音处断了,拨音处跳过。迟慕忽然脸一红,啊的吟出来。

李子鱼一手已经握住迟慕的脆弱,顺着曲调慢搓轻揉,一手寻至茱萸,转折圈挑逗。迟慕身子一颤,乐曲一停,李子鱼的动作便停下来,附在耳边道:“想要的话,就继续弹。”

初夏浅薄的衣衫褪去,自肩上俯身,舌尖在茱萸处一舔,迟慕身子猛然一缩。

李子鱼坏笑:“继续弹…”

迟慕委屈道:“这次该我在上面!”

李子鱼加快手中的□速度,在迟慕耳边吹气:“想吃主子,是不是太造反了呀。”

迟慕经受不住身子的悸动,喃喃屈服,随着凌乱琴音的一声绝响,被牵引至极乐。

李子鱼以释放出的白色液体润滑,缓缓把硕大抵住迟慕的入口,寻找至迟慕的敏感点,短暂停留后开始抽动,小心翼翼,如果捧着断翼蝴蝶,生怕一用力便破碎了。迟慕双眼迷离,透过扑闪的睫毛瞟到李子鱼沉醉的面容,妩媚一笑:“不用管我,还可以在进去一点…”

桂影疏斜,夏花熏暖。

琴落倒在地上,留下一地凌乱。

第四十四章

那夜,李子鱼的长梦。

梦中有人拂开挡住额头的碎发,细细抚过自己的脸。

唇微热,似乎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啄,酥酥的。

叹一声:“来世再见。”

叹息如同缠枝莲花,渐渐弥漫了李子鱼的梦境。青色身影在浓雾中向自己伸手,李子鱼握住,把雾中那人拉过来紧紧抱住,说,让我们天长地久。

迟慕摇头,隔着青色的面纱在他脸颊上一吻,放开他的手,转身隐入雾气当中。

李子鱼急忙伸手想抓住忽闪的一片青色衣角,到手的却是空花雾色。

李子鱼第二日方醒,朦胧中四下寻找迟慕。

察觉到身边空空荡荡,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庭院的树下,身边落了一地初夏的浅粉色花瓣,熏香弥漫,如昨夜迟慕的味道。

李子鱼急忙起身,惊慌失措,四下寻觅。官府深深,李子鱼住在最里面,寻了半个不得,急得把贴身侍卫骂得个半死。

“这么大个活人从这里出去,你们竟然没察觉?!”

军务处的账房抱着大账簿找到李子鱼道:“王爷,那个…殿、殿下今天拿着王爷的批银子的条子支了两百两银子,雇了辆装饰华丽马车从后面走了。走之前让小的给王爷传话,叛军中有阵亡的叫梁雨萧的将军,是叛军副总兵,对殿下有救命之恩,希望王爷善待其遗属。”

阴云布满李子鱼的额头:好你个迟慕,所以你昨天才冲我要银子,来是当路费啊。早知道不给你这么多。

一拍案,取了迟慕的画像,关闭五十里内的所以城镇的城门,不许马车出入,派城士兵搜城,毫发无伤的寻到者赏千金。

你身子这么弱,离开我能去哪里。

一直到天暮,整个聊城附近家家鸡飞狗跳,大家都知道王爷发火了,就是找不到人。

晚霞落下的时候,贴身侍卫带着人来敲房门。李子鱼激动的冲出去,见来着不认识,又焦躁的挥手让人退下。

来人却并不走,倚着门框问:“王爷把这里附近的民宅都翻了个遍,不想知道殿下去哪里了?”

李子鱼愕然抬头:“阁下是谁?”

来人拈起案几上一支扇子,展开把玩:“桃花木,十二骨,扇面是王维的早春嫣桃图的真迹。王爷真是雅兴。”

李子鱼疾步上前:“喜欢尽管拿去,迟慕去哪里了?!”

来人忽然收了笑容,正色行礼:“在下铭雅,在殿下军中做军医。王爷有未察觉殿下近日身子不适?”

李子鱼点头:“最近一直咳血,怕风怕寒气,我猜是塞外水土不服,调理不周,已经让人去京城请医师了。”

铭雅叹气摇头:“哪有这么简单。殿下自己的医术就十分了得,若能治好早就治了。不知王爷听过南方的蛊虫么?”

李子鱼只觉得寒气冲上,脸色煞白:“是那雄虫雌虫分居两人体内,若是雌虫之宿主有异心,便会被吞噬筋脉而亡的蛊虫么?听闻异族部落常用这法子控制族人。难道赵秋墨——?”

铭雅点头:“这次回来,恐怕是为了见王爷一面。见过了,自然就走了。至于去处,想必王爷最清楚。不快点追他,恐怕只能抱牌位了。其实,救迟慕还有一法…”

附在李子鱼耳边讲了一句话,李子鱼青白色指节紧紧握住,道:“此话当真?”

铭雅不答,扔下桃花扇,推门而出。留在案上的扇面打开,露出朵朵桃花如斑斑血迹,残阳下触目惊心。

李子鱼心中一转,取了踏雪飞燕策马而去,面色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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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慕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早上。拿了李子鱼两百两银子做盘缠,一路上香车宝马,倒也没亏待自己。只是车内雪白的靠垫上染了斑斑血迹,看得迟慕心痛不已。

晨曦中的李府雄壮宏伟,衬在淡淡的天光下,恍若隔世。李子鱼在外出征,李府空空荡荡,几个翠裙钗环的丫鬟在大门外洒水,颇有几分寂寥。

迟慕翻墙入室,先到的是自己和小四一起住的偏房。小四睡得正香,迟慕蹑手蹑脚走进去,看到四壁堆着杂物,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不知道是刻意保存还是原本未变。对着小四皱了皱眉头,睡这么死被人背出去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做影卫啊?

抬头,忽然看到自己床头斑驳的墙面上多了一幅字。大副宣纸上提着一首词,上阕墨浓态逸,悠游闲适,下阕挥洒霸气,深藏不露。可能是挂得久了,纸张有些退色,雪白的纸面上印上时光浅黄色斑驳的痕迹。

细看,正是当初与李子鱼戏笔的生查子。那夜他以余紫理的身份与自己忘情相欢,在暴风骤雨前偷得半日春情。

生查子

远山天水寒,

鸢飞光阴乱。

暮里忆相思,

尺寸白笺短。

鸦寒灯万点,

艾香熏风暖。

可笑世人庸,

好好春景晚。

迟慕抚抚心暗叹,下阕填得还真不怎么样啊,狗尾续貂,好好的挂这里丢人现眼做甚?推开窗户正要出去,回头再看一眼字画,身子忽然僵住。

从最后一行的第一个字往上读,一字一字:

好可艾鸦尺暮

眉毛一皱:

好可爱啊迟慕!

可爱和迟慕中还加了个感叹词“啊”。

迟慕哼了一声,真是恶趣味。想走,身体却不停使唤,走到画前,一字一字摩挲过字迹,仿佛摩挲过自己和小理那段自由自在的时光。那时李子鱼取了余紫理这个没有创意的名字,没事赖在自己身边,一边处理繁杂的公文一边陪自己喝酒。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他都能跟随而至,不多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处理公文,偶尔抬头望着自己笑,一脸满足。

心中一动,扶着墙,一口血吐出,落在宣纸空白的地方,红艳艳的烙得人心痛。小四在梦中哼了一声,翻过身去继续睡。迟慕轻手轻脚的取了笔,磨墨,就着血迹添上几笔。左右端详,摇摇头,满足而失意的离开。

迟慕接着去了李子鱼常住的怡红院,细细抚摩平日见过,留有感情的物品。见到搭在椅背上的鹅黄色长袍时,想起文会上他穿的就是这一件,心中又是不舍。

天色将近大明时去了厨房,左闻闻又嗅嗅,偷了一块前夜的冷菜,叼着筷子把每样剩菜暗自品评一翻。自顾自的笑笑,又走了。

迟慕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足下轻飘飘的想踩了棉花,出门前绊了一个瓦罐,哐当一声惊天动地。

有人在后面轻唤:“迟、迟慕…公子?”

画屏抱着早上新洗的蔬菜站在身后,大眼睛眨巴眨巴:“你回来了?”

伸手拉住迟慕的衣袖,扑了个空。迟慕已经如朝雾,消失无踪。

画屏,自己曾今喜欢过的姑娘。

现在看来,这种喜欢应当称之为“怜惜”和“爱护”。

画屏手一送,水灵灵的蔬菜落在地上,冲到门外:“迟慕,我看到你了。”

“你出来。你之前到哪里去了?”

“迟慕,你不是喜欢过我么。你现在出来的话,我跟你走。”

空空的庭院逐渐吵杂起来,画屏望着来往的人,方才那一幕恍若幻觉。

恍惚间,似乎看到迟慕清秀眉头上那缕悲伤。画屏知道,能抹平这缕悲伤的人,必定不是自己。

第四十五章

花影小筑,夏风熏暖。廊下的男子银色长发冰凉如水,阻隔了窥探者的视线。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轮廓精致的一张侧脸,细瘦的手指拈起西域琉璃杯,嘴角笑得玩味。

“不能让赵秋墨死,不然迟慕表弟也活不成了。不知道心爱的人是生是死,真想看看白王殿下现在的表情,呵呵。”

忽然声线低转,喝道:“花间藏着的是何人,拿出来!”

便于凭空多出三个黑衣侍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男子侧面的紫藤花架中扯出大脸厚唇,敦厚老实的花匠。男子唇间浮起一丝薄笑,亲自拿刀抵在那人胸前慢慢划动:“哪有大中午给花浇水的,定是奸细无疑了。”忽然刀刃突转,划开那人衣襟,露出一个烙上去的“昆”字。

男子若有所思:“哦,原来是鲲鹏堂的人…那找到这里也不奇怪。”

刀锋游走到来人心口上,男子眉间霜色忽聚,白入红出,血色如花。

掷下短刀,拂袖入屋,带起一片白梅萧瑟如雪。

两株白梅在初夏诡异的绽放,玲珑婉约,隐隐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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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雅附在李子鱼耳边道:“他现在多半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做最后的诀别。”

李子鱼赶回京城时天色将暮,弃了马慌忙入府,问见着迟慕没有。得到回答后眼神又忽的暗淡下来,脸色雪白,抛了一大片恭候王爷回复的管家丫鬟又去了以余紫理身份第一次见迟慕的东湖边。夏柳如烟,湖水泛碧,围着湖焦灼的转了半天,空无一人。忽然湖边一处买冰糖藕粉的凉棚里走出满脸麻子的店主,想起迟慕最爱吃藕粉,便问店主。

店主脸上长着麻子:“哦,客官说李府那个长得好看得不像话的杂役迟慕啊。两三天前还见过,人瘦得不像话,走路偏偏倒倒的像得了大病。抱着半坛子酒过来,把以前欠我的藕粉钱都还了,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我问他身子差成这个样子,要去哪里?他光摇头笑笑,也不说话。”

“瘦得酒坛子都抱不住了,要不是我扶着,几乎连人带坛摔地上…以前倒是活蹦乱跳的…啊,客官?”

一袭白衣已经急急掠走。

湖畔的竹林中隐着六角双层凉亭,木柱冰凉。石阶上散落一地酒坛碎片,微卷的红纸上写着个“杏”字。迟慕最终还是抱不起那一坛杏花村,洒了一地。李子鱼站在亭中,青白的指节攥得紧紧的。

就在这亭子里,斜风细雨,迟慕曾调戏过湿了一半身子的李子鱼:“湿身是小事,淋病可就大事了。快进亭子。”

往事历历在目。

眼角忽然瞟到亭梁上一根细细的白色细纸带子荡啊荡。纵身取下,竟是一只款式简单的菱形纸鸢,想是被不知道哪里的风刮到了梁上。时间隔得久了,微微有些泛黄。

目光落到纸鸢上一行墨迹暗淡的字上,李子鱼身子忽然一颤: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下面写着两个生辰八字,一个是迟慕的,一个是李子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