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忙亲自起身相迎,趁着傅氏还没到,迅速的低声问道:“锦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贵客来夏家贺喜?”

要是发了请帖还好解释,可夏家根本就没给这几位贵客送给请帖。她们几个可都是主动来的。若说这其中没有点奥妙,萧氏第一个就不信。

夏云锦也找不出任何理由能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傅氏一行人已经到了。萧氏无暇再追问,忙扬起笑容迎了上去。傅氏还是那副矜持的贵妇做派,礼貌中透着疏离,举手投足都透着居高临下的气质。

萧氏自然不敢怠慢了贵客,哪怕对方态度有些倨傲,她也依然热情的陪笑着。

夏家今天办的这场喜宴,注定会成为商户女眷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有堂堂的皇子妃,有大周朝的郡主,还有一位侯爷夫人。这样的贵客平时别说是一口气来三个,就算是只来一个也足以让人自傲了。

傅氏见了宁王妃和武秀儿不由得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也在。

待坐下之后,傅氏便低声问道:“玉娘,你怎么来了?是夏家给你送请帖了吗?”

宁王妃轻笑一声,不答反问:“莫非母亲收到请帖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贵客(二)

当然没收到。

想到这个,傅氏就打从心底里不高兴。是,她确实是瞧不上夏家,也不喜欢夏云锦。可儿子喜欢,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这门亲事,接受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媳。没想到,夏家办喜事竟连份请帖都没送到安国侯府去。要不是听石侍卫偶尔提及,她竟是半点都不知情。

夏云锦这个丫头,竟然敢不把她这个未来的婆婆放在眼里!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傅氏越想越恼,索性主动来了夏家。就是存着要给夏云锦几分颜色看看的心思。却没想到,在这儿竟会碰到女儿和明珠郡主。

宁王妃对傅氏的脾气再熟悉不过,见她沉着脸不吭声,便知道她也没收到请帖。笑着说道:“母亲别恼,夏娘子大概是不想让母亲奔波辛苦,所以才没送请帖。”说着,冲夏云锦笑了笑:“夏娘子,我没说错吧!”

宁王妃好心解围,夏云锦自然不能不领情,立刻笑着应道:“王妃说的是,我之前确实犹豫了许久,后来还是没送请帖。因为侯爷夫人和王妃平日里都十分忙碌,所以......”

傅氏轻哼一声,打断了夏云锦:“我有没有空来是我的事,送不送请帖可是夏家的事。”

语气里的不悦和不善十分明显。

萧氏一惊,不假思索的抢着道歉:“都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侯爷夫人见谅。”

傅氏没打算见谅,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宁王妃含笑接过了话茬:“萧夫人无需如此客气。若论起来,你还是萧氏一族的族亲。往日里不常走动,倒是生疏了。日后不妨多多来往。”

萧氏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以前倒是去过安国侯府几回,想攀亲来往。可是侯府门第太高了,压根就没把一个嫁入商户的远亲放在眼底。后来,她也渐渐识趣,极少登门了。

宁王妃似是没留意到萧氏的尴尬,依旧含笑和她闲聊。有些人。天生就有种亲和力,让人如沐春风。很显然,宁王妃就是这种人。

傅氏对宁王妃的态度略有些不满,却又不便说什么,只能沉着脸一个人生闷气了。

有这三个贵客在,之前来登门贺喜的女眷们显得拘束多了,不再放声的肆意说笑,最多就是小声说话。饶是如此,傅氏还是对客人的素质有些不满。再一想到夏家也是商贾之家,心里就更不痛快了。一直板着一张脸。活像有人欠了她银子似的。

有敏锐心细的客人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位侯爷夫人哪里像是来道喜的。说是来找茬的还差不多......

夏云锦对傅氏也很不满。不爱来就别来。又没人求着她来好么?来了又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今天夏家可是办喜事,她那副样子让人看了很不顺眼好吗?!

如果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夏云锦真怕自己忍不住想把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撵走。

......

中午的喜宴原本准备了十桌,来的客人比计划中的多了不少。幸好之前有准备。总算把客人都安排坐下了。不过,傅氏宁王妃还有武秀儿这三位贵客可就不好安排了。若是任由她们和别的女客坐在一起,显然是怠慢了。

夏云锦略一犹豫,低声对萧氏说了几句:“娘,我这就命人在凝翠园里另摆一桌。请她们三个过去,我就留在那边陪着她们,这里的客人就得靠你一个人周旋了。”

萧氏一怔,不怎么确定的问道:“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宁王妃的脾气倒是极好的。可那位明珠郡主却不是好相与的脾气,至于那位安国侯夫人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来找茬的样子。她哪里放心得下让女儿一个人去应付。

夏云锦为了宽慰萧氏,立刻摆出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来:“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和她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该怎么说怎么做,我自有分寸。好了,你就别再犹豫了。还有这么多客人要招呼呢。这里可万万离不开你。”

夏云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今天是为夏安平举办冥婚的好日子,她这个做娘的总得露面招呼客人。萧氏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叮嘱了一句:“你待会儿陪侯爷夫人吃饭说话,可要谨慎小心些。”

“嗯,我知道了。”夏云锦乖巧的应下了。然后领着傅氏等人去了凝翠园。

......

傅氏等人都是第一次到夏家来,到了凝翠园之后,不免要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这一看之下,三人都有些惊讶。

夏家虽然是一介商贾,却没有半点铜臭气。内宅简约精致,摆设不算多,却件件都是上品。比起宁王府和安国侯府自然差了些,却比一般的官宦人家都要强多了。看来,夏家果然是家资丰厚。

宁王妃笑着赞道:“这个凝翠园收拾的如此雅致。不知是谁的住处?”

夏云锦淡淡一笑:“多谢王妃盛赞,这里是我的住处。”

傅氏轻哼一声:“也就是勉强能入眼罢了。”

夏云锦只当没听见,依旧笑盈盈的在前领路。到了饭厅坐下之后,又命几个丫鬟去厨房安排些精致的饭菜来。

夏家今天办喜宴,特地请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大厨来掌厨,食材也备的极多。想做一桌精致的菜肴也不费什么事。很快,菜肴便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

古人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都是安静无声的。不然,夏云锦真担心自己会消化不良。宁王妃倒是温和亲切,可傅氏那张冷脸实在让人倒胃口,武秀儿也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夏云锦在心里默默吐槽,又没人逼着你们来夏家,摆出这副纡尊降贵的样子给谁看!

前几日接到萧晋来信时的喜悦,此时却又开始摇摆不定了。她和萧晋真的能修成正果吗?别的暂且不说,就冲着傅氏和萧如月,她就对嫁进安国侯府毫无期待了!

婆媳关系,姑嫂关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大难题。更何况傅氏母女都不是省心的,又对她毫无好感。要是真的在一起相处,不鸡飞狗跳才是怪事......

夏云锦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头大,索性也不想了。利索的将这个难题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和萧晋八字还没有一撇......好吧,最多也就是有了一撇。成亲这种事情还早的很,现在就担心这些未免也太早了。还是等以后再说好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饭,之后又到了正厅坐下,喝些茶水说些闲话。

大部分是宁王妃和傅氏在说话,夏云锦索性老实的坐在一边旁听。话题很自然的围绕着萧晋打转。

“前几日山西那边送了战报回来,六郎初战告捷,杀了一千多匪徒,还生擒了不少俘虏。”傅氏说起萧晋,语气的骄傲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宁王妃显然也知道了此事,笑着说道:“六郎天生就是该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的,母亲以后也不必总为他担心了。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只怕皇上也会为了怎么嘉奖他发愁呢!”

萧晋只有区区十六之龄,如今已经领了神机营副指挥使一职,手握兵权,是大周朝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武将。而且迟早要承袭安国侯的爵位。下面皇上还怎么赏赐?

武秀儿也忍不住插嘴道:“大哥前几天回来也说起了萧六哥在山西剿匪的事。我听说,皇上知道了此事也十分高兴。”

......

这样的话题,夏云锦自然不便插嘴。其实她们说的这些她都知道。萧晋的信里都写着呢!甚至比她们说的还要详细。她也在暗暗的为他骄傲不已。

可这份隐秘的骄傲,却不能诉之于口。她甚至还要装出不太在意的样子来,假装自己并不关心。

真虚伪啊!夏云锦默默的在心里自嘲,一边不自觉的竖长了耳朵听她们说话。

话题很快就从萧晋的身上转移开了,宁王妃说起了夏云锦最关心的一件事:“......这几日殿下天天进宫,而且,我听殿下说父皇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

终于听到和杜郎中有关的消息了。夏云锦陡然有了精神,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皇上的病真的快好了吗?”

宁王妃失笑不已:“哪有这么快的。父皇的旧疾已经有很多年了,缓解病情不难,难得的是要根治。我怕听殿下说,杜太医研制了一种新药,打算给父皇服用。再配以针灸和调理的汤药,能够彻底根治父皇的病。不过,太医院的黄院使等人都持反对态度。说是新药研制没多久,不知道疗效如何,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贵妃娘娘和康王殿下也都附和他们,皇上一时也下不定决心......”

“这些人根本就是纯属嫉妒恶言中伤!”夏云锦听的火气嗖嗖的往上涌:“杜郎中研制的药连痨病都能治得好,怎么就不能治好皇上的病了?分明是他们见不得杜郎中立下大功,故意刁难!”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处境

事实上,杜郎中在宫里的处境比宁王妃说的还要艰难的多。

如果单是黄院使等人反对也就罢了,偏偏江贵妃和康王也持反对意见。甚至连皇上最宠爱的丽妃娘娘也劝皇上谨慎些。在这么多人的反对下,宁王和杜郎中就显得势弱了。皇上会犹豫也是在所难免。

杜郎中是个固执又倔强的人,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自己研制的新药一定能将皇上的病治好。如若出了差错,宁愿以死谢罪。

这话一说,可就捅娄子了。黄院使当时就冷笑着讥讽道:“皇上龙体何等矜贵,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就算要了你这条贱命又有何用。”

一旁的康王更是用心险恶,竟然当场就跪下,泣声恳求皇上保重龙体。那架势,活像是宁王要串通了杜郎中谋害皇上一般。把宁王给气了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治病这种事情本来就存在风险,医术再高明药再好,也不见得就有十成的把握了。万一就这么无巧不巧的出了岔子,这个罪责谁也担待不起。他是要做储君的皇子,身上就更不能背负任何的罪责,哪怕是谣言也不行。

所以,宁王殿下也只能憋屈的退缩了。

杜郎中独木难支,只得暂时打消了用新药为皇上治病的念头。不过,他的针灸之技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将皇上的病症压了下去。皇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并且处理朝事了。

这里也没有外人,宁王妃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末了又叹道:“殿下心里也觉得憋屈的很。明明是希望父皇痊愈,才会希望杜太医用新药为父皇诊治。却没想到那些人的用心如此险恶歹毒,竟然用这样的话来挤兑殿下。殿下这几天虽然还是笑脸迎人,可一旦回到府里就沉着脸,心情也极差。”

那些人,指的当然是江贵妃康王等人了。

傅氏听了也觉得不是滋味,安慰了宁王妃几句:“殿下一片孝心,皇上圣明。绝不会被那些小人蒙蔽的。”

宁王妃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心里却很清楚,在此事上,宁王原本的优势已经逐渐没了。

三人成虎,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更何况,成日在皇上耳边献上谗言的是江贵妃和康王。陪伴自己多年的嫔妃们和受器重的长子说的话,当然有分量。更不用说这次竟然连得宠又低调之极的丽妃娘娘竟也掺和了进来。

枕边风这么一吹,效果十分明显,皇上果然动摇了。原本还决定让杜郎中一个人为自己治病的,现在却又改了口,让杜郎中主治。黄院使等人也都重新回了皇上的太和殿里伺候。就连开一味最普通的调养身体的药方也得由几个太医反复辨别争论才能定下来。

武秀儿身为皇室郡主。在此事上不便多言。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夏云锦一开始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听到后来却越来越愤怒。怪不得杜郎中不肯回太医院,也不想留在宫里。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治好皇上的病,可被人别有用心的这么一说。杜郎中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有可能陷害皇上的小人。

皇宫果然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杜郎中还是早日回夏家好了。在夏家可没那么多糟心事,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没人会恶意揣测或是恶言中伤。

想及此,夏云锦便张口问宁王妃:“杜郎中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宫?”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宁王妃一怔,脱口而出道:“他肯定会被留在太医院,不会再出宫了吧!”虽然皇上没答应杜郎中用新药为自己治病,不过杜郎中能让皇上的病症得到缓解已经是极大的功劳了。皇上肯定会开恩典让他重回太医院。他怎么可能再回夏家来?

夏云锦没有多解释,只是笑了笑。

杜郎中既然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她对杜郎中有信心。

傅氏忍不住问了句:“听说杜郎中原本一直住在夏家。你应该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夏云锦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我确实早就知道了。”

傅氏脸一沉,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不悦和呵斥:“你既然早就知道他曾经是宫里的太医,怎么不早些说出来?”要是能早些让杜郎中进宫,说不定早就把皇上的病治好了。宁王也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夏云锦看了傅氏一眼,心平气和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把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傅氏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

夏云锦神色淡然的说了下去:“杜郎中是被撵出太医院的,后来一直隐姓埋名做走方郎中,后来因缘巧合在夏家住下了。我向他承诺过,只要他愿意留在夏家可以永远留下。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愿意进宫,我绝不会将他的下落透露给任何人。”

傅氏憋了半天,才悻悻的说了句:“你对一个郎中倒是有情有义。”

如果那个郎中再年轻英俊一些,傅氏说不定还能生出什么误会来。可那个杜衡已经快四十了,人又长的平庸之极。就算是脑洞开的再大,也绝不会把他和夏云锦扯在一起。而且,夏云锦收留他的时候,显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对傅氏来说,这样的事情简直无法想象。谁会收留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郎中在府里住着?

可偏偏夏云锦就这么做了。而且事实证明,她此举十分正确。这个杜衡医术精湛,针灸之技天下难寻。不仅把萧氏救活了,如今还进宫为皇上治病。日后杜衡飞黄腾达的一日,肯定不会忘了夏家。

这么一想,夏云锦的运气倒是不错!

夏云锦早习惯了傅氏绷着脸说话刺耳的德性了,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对当时的杜郎中来说,却是有了容身之处。所以后来他才有了时间精力研制新药。现在皇上不肯用这味药,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最后一句,夏云锦说的斩钉截铁十分自信。

傅氏撇了撇嘴,一连串的难听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武秀儿抢先问出了口:“你凭什么这么说?那味药丸的药效你见过了?”

这个问题也正是宁王妃所关心的,一起看了过来,等着夏云锦回答这个问题。

夏云锦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应道:“杜郎中用新药治好了两个得了痨病的病患。”

什么?竟然治好了痨病?

傅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也顾不得对夏云锦的偏见什么的,连声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杜郎中研制的新药真的能治好痨病?”

提起痨病,几乎人人都是谈之色变。这病症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会传染,一旦散播开来,就和瘟疫差不多。十几年前,有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染上了痨病,为了杜绝后患。朝廷命人将整个村子焚烧成了灰烬。听说那情景可怖的会让一个成年壮汉当场晕厥过去。

傅氏对此事知道的很清楚,因为当年被朝廷派去焚村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具体过程如何,没人肯告诉她。她知道的是,自从那一回之后,父亲就落下了心病。连着做了一年的噩梦。之后便坚决辞去了官职,在府中养老。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心结还是没解。每当听到有人提起痨病两个字,都会黯然不语。

如果父亲知道有人研制出了能治好痨病的药物,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心结也能就此解开了…..

傅氏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夏云锦不由得一怔,然后迅速的应道:“是,此事我可以作证。那两个病患就住在隔了几条街的院子里,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吃几天药就可以将他们送回家了。”

宁王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芒:“母亲,外祖父若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很高兴。”

傅氏嗯了一声,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水光。

这对母女的反应真的好奇怪。就算是知道了有治疗痨病的新药问世,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还有,这和宁王妃的外祖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得了痨病?

夏云锦差一点就问出了口,幸好她的动作不算太快。因为傅氏欣慰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是啊,当年你外祖父奉旨去焚村,明明是皇上下的命令,可他却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也没能释怀。现在痨病能被治好了,再也不会有焚村这样的惨事。他的心病也该好了。”

…没想到,传说中那个焚烧了一整个村子烧死了几百个人的就是傅氏的亲爹宁王妃的外祖父!

夏云锦很识趣的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然后,就见傅氏用生平前所未有的温和目光看了过来:“夏娘子,那两个病患真的彻底治好了吗?”

夏云锦点头:“是,确实治好了。”

傅氏的目光更温柔了,语气也异常的亲切:“我想让人接了那两个病患到傅家去,让我的父亲亲眼看一看,不知可不可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悔

这么简单的要求,夏云锦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傅氏的脸色立刻就好看了起来,再看夏云锦,忽然觉得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因为夏家没有男丁,只能由方大郎帮着去迎亲。待花轿进了夏家之后,一切礼节都和普通的婚礼差不多。只是在拜堂的时候,周蓉身边没有新郎,怀中抱着夏安平的牌位行了拜堂礼。

不知道别人心里是什么感觉,夏云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难过。如果她能劝动周蓉,一定不会让这一幕发生。一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偏要嫁给牌位,活生生的守寡,实在可惜可叹。

可是,周蓉实在是太固执了。她根本就劝不动周蓉,只能如了周蓉的心意。只希望周蓉不要固执的太久,过几年若是觉得守寡的日子难熬,再改嫁也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夏云锦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拜完天地之后,周蓉抱着牌位进了洞房。至此,冥婚的礼仪也就完成了。

真正的婚礼当然要热闹的多,闹新房看新娘都是十分热闹有趣的。冥婚就不一样了。没有真正的新郎只有牌位。进新房只会让新娘子难过罢了。

夏云锦陪着萧氏一起送了宾客。等到所有客人都散去,夏云锦的双腿早就又酸又软,几乎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萧氏硬撑了一天,此时脸色已经泛白,显然是累极了。还要硬撑着去新房看周蓉。

“娘,你今天累了一天,现在好好休息。”夏云锦立刻阻止道:“大嫂那边,有我过去就行了。”

萧氏应酬了一天客人,着实疲倦了,闻言苦笑道:“我这身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现在大概连走路都没力气。就是想逞强也不行。”

夏云锦立刻很自然的接了一句:“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不然等到杜郎中回来见你这样。肯定又要大发雷霆了。”

萧氏已经习惯了夏云锦时不时的提起杜郎中。也没察觉出这句话里的险井,笑着应道:“杜郎中进了宫,怎么可能再回来。”

夏云锦眨眨眼,笑眯眯的说道:“这可不一定。我倒是觉得,杜郎中肯定舍不得夏家,一定会再回来的。”

话里分明透出了一些暧昧和若有所指。

萧氏莫名的觉得脸热,下意识的躲开了这个话题:“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便在春桃的搀扶下迅速闪人了。

夏云锦看着萧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抿唇笑了。

萧氏自己还没察觉到。她这个旁观者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萧氏和杜郎中分明互相有些好感。只不过。一个性情孤僻孤身一人过惯了。没想过成亲这种事。另一个死了丈夫正在守寡,一提到改嫁就为之色变。

如果没有人从中撮合,两个人绝不可能再多迈出一步。大概会一直这么维持着一点好感,然后远远的看着彼此就行了。

现在有了她。事情当然就不一样了。

夏云锦愉快的想着,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各种办法,连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到了新房外,就见秋月正站在门口,时不时的将耳朵贴在门上。

夏云锦失笑不已,走过去拍了拍秋月的肩膀:“你不在里面伺候少奶奶,站在这儿做什么。”

秋月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转过身来,然后轻声抱怨道:“娘子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奴婢刚才可要被吓死了。”

“你在偷听什么?”夏云锦笑着问道:“是谁在新房里和大嫂说话?”

秋月低声答道:“是莲香姑娘。她已经进去很久了,不知道和少奶奶在说什么。这么久都没出来。奴婢放心不下,所以就…”偷听了一会儿。

莲香会和周蓉说些什么?

夏云锦好奇心一起,也学着秋月刚才的样子,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门板很厚。隔音效果很好。即使耳朵贴着门板,也只能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词语。想听出两人到底在说什么,除非是长了一双顺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