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侍卫挤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也不算是找到,是世子爷领着亲兵们下了山。正好和前往寻找他的人遇上了。夫人刚收到这个消息,并命小的过来给禀报一声。免得娘子担心。”

只说这个好消息,至于萧晋受伤与否却只字不提。

夏云锦先是一阵狂喜,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心里一沉:“萧晋是不是受伤了?”

石侍卫本想含糊其辞的应付过去,却听夏云锦皱眉说道:“不要说那些好听的来哄我。他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去侯府问夫人,或者直接去王府问王妃。她们总不会骗我。”

石侍卫无奈之余,只得老实的说了实话:“世子爷确实受了点轻伤。不宜赶路,此时正在山西那边养伤,等伤势好一些就能回京城了。”

在听到萧晋受伤的那一刻,夏云锦的脸色顿时白了,身体颤了一颤。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你就别骗我了。如果真的只是受些轻伤,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留在山西。肯定是伤的比较重不能挪动,所以才得留在山西养伤吧!”

见瞒不过去了,石侍卫苦笑一声叹道:“我本来不想说,免得娘子担心。既然娘子都猜到了,小的也就不瞒着你了。世子爷身上受了几处刀伤,其他几处轻一些没什么大碍,有一处却在胸口,比较严重些…”

话还没说完,夏云锦的眼眶就红了。

石侍卫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却打起精神笑道:“不过,这些都是外伤,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休养上一阵子很快就会好了。这一次真正倒霉的,是那伙引世子爷上山试图刺杀世子爷的凶徒。那伙凶徒约莫百人,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十都没问题。幸好世子爷早有防备,在山上早有埋伏。将那伙凶徒当场就杀了大半,世子爷的亲兵也损失了不少人。后来有几个身手极好的逃到了山上,世子爷领着剩余的人去了山上追捕。在山上兜兜转转近十天,总算是抓到了那几个人。为了留活口,世子爷动手时多了些顾忌,所以才会受些伤。估计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回京城,应该能赶回来过年。”

顿了顿又道:“那几个活口,已经被英武郡王带回京城了。现在就在回京的路上。只要严刑拷问,幕后凶手自然无所遁形。”

夏云锦此时无暇为萧晋受伤一事难过,因为她的心神都被这个消息吸引了过去:“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也不知道李歆和康王有没有知道此事。

石侍卫虽然是萧晋的心腹亲兵,对李歆和康王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闻言一愣:“娘子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些事都在战报上写的明明白白,京城的大小官员此时应该都知道了。”

糟了!李歆和康王若是知道有这几个活口在,岂能放过他们几个。说不定在半途上就会动手,来个死无对证什么的。萧晋冒着危险拼着受伤也要抓来的活口,要是连京城都到不了,可就太亏了…

夏云锦略一思忖,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宁王府一趟。不过,在石侍卫面前却只字不提:“多谢你特地来给我送信。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写一封信,你能替我送到萧晋的手里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叫柿子爷而是直呼其名。奇怪的是,石侍卫竟然也听的十分习惯,没什么不顺耳的地方:“当然可以。世子爷若是接到娘子的信,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伤势也能好的快一些。”

夏云锦给萧晋写过四封信,加上这一封,正好是第五封信。

每一次萧晋的来信都写的密密实实的,恨不得将所有的琐事都写在里面。夏云锦却正好相反,最多就写上几句而已。而且,从不肯写什么甜言蜜语。连一句最简单的“我想你”都没写过。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可笑了!为了少女可笑的自尊心,迟迟不肯正面回应他的感情。幸好他这次只是受伤性命却无碍。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她后悔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她要坦然诚实的敞开心扉,真正的接纳一个身影的进驻。

“萧晋,自从知道你失踪之后,我这些天一直茶饭不思,已经好多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现在终于知道你的消息了。听到你受伤,我的心里很难过。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回京城来,我等着你。”

写完这些,夏云锦怔忪了片刻,又低头添上了一句。

萧晋,我很想你!

如果萧晋没有离开,如果萧晋没有失踪,如果萧晋没有受伤,她大概要在很久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的这份感情。时间和距离是最好的催化剂,让她清清楚楚的看清自己的心意。

只要萧晋安然归来,她再也不会闪躲逃避这份感情。

康王府里。

康王看完了战报之后,面色阴沉难看极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守在书房外的是康王的心腹亲兵,没有康王的应允,绝对没有人敢在此刻进来打扰。

在这样的安静中,康王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粗重的心跳声呼吸声。怒意和懊恼交织在一起,在胸膛里跌宕不休。

都是李歆出的馊主意,让他出动一百个死士去暗杀萧晋,还说什么只要安排妥当,必定能一击就中。前些日子萧晋失踪的消息传来,他还暗中高兴得意了许久。谁能想到,竟然峰回路转冒了这么一出。万一那几个人真的供出了幕后主使,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越想越是恼火,忽的用力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笔墨纸砚书本散落了一地,还是不解气,又用力踹了一下书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站在门外的亲兵侍卫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进来问个究竟的。

康王平日里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可像今天这样怒火中烧大发雷霆的也着实少见。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康王发了这么大的火。为了避免被迁怒,他们还是离的远一点为妙。

又过了片刻,康王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冷冷的说道:“让人备马车,我现在要进宫。”

第二百二十三章设局(一)

宁王也正在书房里看着战报。

看到萧晋受伤的那一刻,宁王皱起了眉头。待看到抓到了活口那一段,立刻又振奋起来。太好了!只要有活口,就能拷问出幕后主使。到时候看康王要怎么在父皇面前撇清自己。

“启禀王爷,王妃求见。”守在门外的侍卫扬声禀报。

宁王应道:“请王妃进来吧!”

宁王妃进来之后,脸上却没多少欢容,红红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刚哭过一场。宁王当然很清楚她为什么心情这般低落,温和的安抚了几句:“六郎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受了点伤。这已经天大的幸事了。而且,他还抓住了活口。只要等这几个人被押解回京城,就会被关进刑部大牢严刑拷问。问出幕后主使,这次李歆和康王就都跑不了了。”

宁王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王爷宽慰。我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受伤总比丢了性命要好的多,至少还能安然回来。今天晚上,她总算能安心的睡一觉了。

还没等说上几句话,门外又响起了禀报的声音:“启禀王爷王妃,夏娘子递了名帖求见王妃。”

宁王妃不假思索的应道:“快些请夏娘子进府。”

“请夏娘子立刻进府。”宁王几乎同时说出了口。待话出口了,不免有些讪讪。

宁王妃却只当作没听见一般,正色说道:“殿下,夏娘子这么急着来求见,肯定是为了打听六郎的近况。妾身先告退。”

看宁王妃说话的架势,显然没打算让宁王一起去见夏云锦。

宁王心里有些不悦,却也无话可说。夏云锦指名道姓要求见的是王妃,他巴巴的去露面本来就不太妥当。宁王妃又不肯睁一眼闭一眼,他总不能硬是跟着去吧!

夏云锦见了宁王妃正要行礼,就被宁王妃含笑阻止了:“夏娘子不必多礼。你是为了六郎的事情特地来王府的吧!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我一定据实相告。”

夏云锦感激的看了宁王妃一眼:“多谢王妃。他受伤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今天特地前来,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提醒王妃。”

说着,便低声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我听石侍卫说,郡王已经将那几个凶徒押解回京城,此时正在回京的途中。李歆和康王此时也该收到这个消息了,若是他们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肯定会趁着此时动手。那几个人一死,可就死无对证了。”萧晋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抓住了那几个凶徒,绝不能功亏一篑。

宁王妃神色微微一变。她之前只顾着为萧晋受伤的消息伤心,压根就没想到这些。夏云锦说的对,一定要及早有防备才行。

“谢谢你特意提醒,我这就去和殿下商议此事。”时间要紧,也顾不上说什么客套话。宁王妃匆匆的说了一句,便站了起来。

夏云锦知机的告辞。

她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着李歆和康王焦头烂额,等着萧晋养好了伤势安然归来。

夏云锦走后,宁王妃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去见宁王。然后将夏云锦的顾虑担忧说了出来。

宁王听了宁王妃这番话之后,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略一思忖便果断的说道:“此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我这就进宫见父皇,绝不能让那几个人出事。”

康王进宫面见皇上,紧接着宁王也进了宫。至于两人各自对皇上说了什么,却无人知晓。隔了两天,皇上命人出城迎接神机营的将士。并且当时就将那几个囚徒押解到了刑部大牢。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严刑拷问,那几个人就都死了,死于一种极厉害的毒药,据说是几个呼吸间就七窍流血没了性命。

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当时押解犯人的将士和刑部大牢里曾经接触过犯人的全都被关了起来拷问,却一无所获。

再之后,朝野间便开始有传闻悄悄流传开来。据说行刺萧晋的那一百个死士都是康王府的人,这次也是康王在杀人灭口。虽然没什么凭证,可这样的流言对康王无疑是十分不利的。

康王听闻之后先是怒火冲天,然后便进了宫,跪在皇上面前哀哀哭泣辩解:“…萧晋是神机营副统领,奉了父皇之命去山西剿匪。儿臣和他从无私怨,怎么可能让人去行刺他。那几个被押解到京城的江湖匪徒,在刑部大牢里中毒身亡。儿臣更是半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谁嫉恨儿臣,竟然传播这些不利于儿臣的谣言。还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皇上没有安慰康王,只是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些无凭无据的传言,没什么可惊慌的。朕相信自己的儿子,绝不是这种目光短浅心狠手辣的人。”

这番话看似温和,却让康王遍体生寒。因为他很清楚皇上的脾气,越是对一个人起了疑心,就越是表现的不介意。若是此时狠骂他一顿,反而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这样的表现,正是对他生出了怀疑。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听李歆的话,不该急着动手。反而落了痕迹着了下乘。

就在康王懊恼之际,皇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些日子传言不堪,朕虽是天子,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嘴怎么说话。你这些日子就别出来走动了,在府里读书修身养性,等传言过了再进宫走动。”

这么说,也就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了。若是真的被禁足在府里,这个行刺朝廷重臣毒杀证人的罪名可就甩也甩不脱了。

康王一惊,抬头说道:“父皇,儿臣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父皇要惩罚儿臣?难道父皇真的相信那些荒谬无稽的传言吗?”

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了:“儿臣自问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还请父皇明鉴。”说着,一跪到底。

皇上看着跪在面前涕泪横流的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缩在袖中的左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一封信。

这封信在几天前就被悄悄的送到了他的手里。康王宁王俱都被蒙在鼓里。也正是这封信,让他看清了长子的阴厉狠辣。

他有七个儿子,最疼爱的当然是宁王,可最器重的却是康王。一直迟迟没立太子,就是因为犹豫不决,想多观察几年再做决定。可惜事情有利有弊,正因为这样,宁王和康王的矛盾愈发激烈,现在竟然已经演变到在暗中下毒手的地步。

萧晋是宁王的小舅子,是安国侯府世子,也是神机营的副统领。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不容有失。康王却为了一己之私就命人暗中对萧晋动手,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勋贵里传开来,皇室的颜面和尊严就荡然无存了。更蠢的一步棋,莫过于动手暗杀那几个死士。无疑于向众人宣告确实是有人暗中加害萧晋。

他虽然贵为天子,也必须要给安国侯府一个交代。不然岂不是寒了所有勋贵和臣子们的心?

短短片刻里,皇上思潮起伏不定,脸色忽明忽暗,却什么也没说。

正哭的伤心的康王没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可心里那种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浓了。若是换在平时,父皇早就该安慰几句命他起身了。可这一回却一直没有动静。难道,父皇真的对自己起疑心了?

不,不可能!

那一百个死士都是暗中招揽的,从不在人前露面。绝不可能被人认出来。刑部里的毒杀行动也十分利落干净,绝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父皇就算暗中生了疑心,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主谋。以父皇的性子,只要没看到证据,就不会惩罚他才对。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皇上终于缓缓张口道:“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若你是清白的,朕自然不会让人平白的冤枉你。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记着,回府之后在府里好好待着,趁着这段时间也沉下心来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妥。为什么这些流言说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你。”

康王听的全身冰凉,一颗心如置冰窖。到了这一刻,若是他还没会意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父皇确实已经疑心到了他的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布局对付宁王一党,却不料有人暗中在设局对付他。

杀了那几个人不算什么,对萧晋动了杀机才是最令父皇忌惮的事情。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只有他和李歆两个人知道而已。父皇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会是李歆暗中出卖了自己?可是,这么做对李歆根本毫无好处。李歆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傻事。可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

刹那间,各种念头从在心头翻腾不休。可康王连半点都不敢流露出来,恭敬的应了声是,一肚子窝火的退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设局(二)

流言只传了不到三日,康王就被皇上软禁在了府里。只要是眼睛亮堂一些的,都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康王暗中派人行刺萧晋一事原本还只是个传言,现在看来,十有**是真的了。

傅氏知道此事之后,愤怒之极,立刻命家将去边关给安国侯送信。萧家是开朝元勋,为武氏天下立过汗马功劳。如今一个皇子竟然派人刺杀萧家独子,简直令人心寒。萧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事必须得讨要个说法。

宁王私下设宴,特地喊了武濬来喝酒。有了几分酒意之后,便吩咐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显然是有话要私下问武濬。

“阿濬,你这次去山西见到六郎了吧!”宁王打破了沉默:“他的伤势重不重?”

武濬如实应道:“他确实受了伤,不过,伤势并不像战报上说的那么严重。就是赶路也没太大问题。”

宁王愣了一愣,下意识的追问:“既然不算严重,为什么要在战报上夸大其词?”

武濬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道:“如果不那么做,康王怎么肯上钩?”

宁王一惊,霍然看向武濬:“你说什么?”

萧晋到底在暗中做了些什么?

武濬笑了笑,为宁王斟了一杯酒:“你别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去山西之前,其实我比你还要着急。可到了那儿之后才知道,萧六郎根本就没失踪,只受了点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安然的躺在府衙里养伤。悠闲自在的很…”

武濬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看见萧晋这副模样时的蠢相,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萧六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谎报军情可是重罪,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万一日后皇上知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萧晋扯了扯唇角,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道理。你来的正好,有了你做帮手,保准康王上钩。”

原来,萧晋早就有所防备。一直命人暗中查探是否有人暗中潜入山西或是跟踪自己。待知道有百人左右分批暗中潜入之后,便佯装不知来了个将计就计。率领几百亲兵上山,将那些埋伏在山上的刺客杀的干干净净。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没来得及抓活口就吞了毒药自尽身亡。根本就没抓到活口。

那几个被送到京城的刺客,其实是从山西刑部大牢里提出来的死囚。用来迷惑康王而已。

宁王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道:“也就是说,如果康王按捺住不动手的话,刺杀一事无凭无据,根本扯不到康王的头上?”

武濬笑着点点头:“是,只要康王不对那几个死囚下毒手,也就只能到此作罢。所以,六郎做戏一定要做的十分逼真,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失踪然后又受了重伤。我也是郑重其事的押解了囚犯进京。幸好康王上了钩,竟真的动了手。现在证据确凿,他是想赖也赖不掉了。皇上将他软禁在府里,没有将此事拆穿,已经是顾念了情分。”

说着,又笑着一拍大腿:“这次,康王可是实实在在的栽了个大跟头。只怕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六郎坑了一回。”

宁王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下意识的将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悲剧的被酒呛到了。辛辣的滋味呛得他眼泪鼻涕几乎都流了出来。可他却非但没恼怒,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武濬也咧嘴笑了。

刺杀勋贵武将,这种事情若是真的传开来,可就成了大周朝的丑闻。皇上心里不知会有多恼怒,偏偏又不能将此事宣扬开来。只能将康王软禁起来以示惩罚。

康王这一软禁,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圣眷。

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勋贵大臣们,都是揣摩圣意的高手。闹了这么一出之后,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改知道皇上的心意如何了。太子之位,康王是注定无缘了。

宁王想到这些,心里异常的畅快。原本和萧晋的那点心结,此时早已被扔到了一边。比起太子之位,一点儿女私情又能算什么。

等等,萧晋这么做,就不怕惹怒了皇上吗?不管怎么说,他欺君是铁打的事实。皇上要是知道了,不发怒才是怪事。

宁王将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武濬笑道:“他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早有防备。你还不知道吧!我刚从山西出发,他就秘密派人送信进了宫。在信上坦然将自己欺君一事禀报了皇上,而且,他还将自己苦心设的局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皇上。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相信了康王是幕后的主谋?”

宁王听的目瞪口呆。这个萧晋,平日里一副任性鲁莽的样子,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设局坑人了?尤其是派人给皇上送信这一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如果康王没上钩,皇上看在他坦诚的份上,也不会过分的怪罪他。一旦囚犯出了意外,皇上也会认定是康王动的手。最厉害的不是这一计策本身,而是对人心的把握。

以康王的性子,一旦知道自己派出的刺客被抓了活口,不着急灭口才是怪事。而皇上,在看了信之后肯定对康王生出了疑心。囚犯在被拷问之前果然死了。这么一来,不再需要任何证据,皇上也会相信康王就是幕后主谋。

这一局,设的实在太巧太妙了!

“我前两天已经派人去给他送信了。这一局已经是我们赢了,他只要装模作样的在山西多待几天‘静心养伤’,很快就能回京城了。”武濬笑道:“堂兄大可以安心等着,我猜不出两个月,皇上就该下旨封你为太子了。”

康王做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失去了做储君的资格。一众皇子里,还有谁是宁王的对手?

宁王的眼睛熠熠闪亮,心情大好,亲自为武濬斟酒,一口满饮。

此时的康王府里,却是阴云密布气氛沉凝。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走路轻手轻脚的,唯恐惹来主子的注意。

平日里宾客盈门的康王府,这两天却异常沉寂。白天几乎用门口罗雀来形容。到了夜晚才有人悄悄从康王府的后门进出。

皇上没有说任何理由,无端端的就让康王禁足。这当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但凡是机灵一点的,此时都会谨慎的离康王府远一点。那些趁着夜晚悄悄到康王府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康王党羽。他们趁着夜晚来,自然是不想被人察觉。不过,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来。

皇命难为,康王如今陷入劣势。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康王府里。若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异动,只怕会更惹来皇上的不快。

康王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心里别提多憋屈多懊恼多郁闷了。这几天除了见几个下属之外,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自己。

按着常理推断,在暗中要对付自己的那个人应该是宁王。可是,宁王怎么可能知道此事是自己命人动的手?这件事,明明就只有自己和李歆两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可恶的该死的禁足令,他一定要亲自去找李歆问个清楚!康王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房里,眼神阴鸷的瞪着前方,仿佛李歆就站在眼前。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敲了几下。康王不耐的说道:“谁?”

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殿下,是我。”

竟然是李歆来了!

康王霍然站起身来,大步去开了门。冷笑着说道:“亏你还有脸再来见我。”

面对康王的怒火和质疑,李歆却十分冷静,淡淡的说道:“殿下可否容我先进书房再说话?”

康王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李歆进来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书房的门关好。然后才叹道:“当日我就劝过殿下不要对那几个囚犯动手。殿下却不肯听我的,硬是要杀人灭口。现在皇上起了疑心,将殿下软禁在府里。殿下千万不能再轻举妄动,免得皇上心里更不快…”

“李歆,”康王忽的打断了李歆,目光锐利深沉:“当日命人去暗中刺杀萧晋的事,是你向我提议的。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为什么父皇会对我起疑心?”

李歆似是早料到康王会对自己起疑心,并不慌乱,一脸肃穆的说道:“我可以向殿下起誓,我从没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如果我有半字虚假,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古人最重信诺,李歆发这样的毒誓,总算让康王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不过,他的疑心并未尽去,阴沉着脸说道:“你一向聪明过人。不妨替本王好好分析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皇连调查都没调查,就直接定了我的罪。”

李歆很了解康王的脾气,知道康王心里还有疑虑,正色应道:“殿下,我们这次是中了萧晋的圈套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等待

什么?怎么可能是萧晋?

康王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是萧晋?他不是失踪了好多天还受了重伤吗?而且,押送犯人进京的是武濬,根本不是他…”

“失踪可以是装的,受伤也可能是假的。”李歆沉声道:“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那几个被押解进京的犯人说不定都是假的。当时派去山西刺杀萧晋的都是死士。只要任务失败,就会立刻吞毒自尽。怎么可能被萧晋抓到活口。这一切分明都是萧晋设下的圈套,为了引诱殿下上钩。殿下这一出手,就中了他的奸计。”

李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殿下想想看,为什么皇上连问都没问清楚就将你禁足?分明就是认定了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为什么皇上会这般肯定,理由只有一个。萧晋已经暗中将设好的这一局禀报给皇上知晓。就等着殿下出手。”

李歆果然思绪缜密心计过人,只凭着结果就将萧晋的计谋猜了个**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