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相到底一把年纪,见的事多了,韦相道,“那就劳大将军去打听一下方先生的意思,按这位先生来说,要怎么判此案,咱们就怎么判。”毕竟没酿出事故,还要怎么着啊,杀人不过头点地,难道还真要把人杀了?要是方先生当真要人命,韦相反倒有话说了。韦相这一招,也算祸水东引了。

李宣哪里愿意去,李相劝道,“大将军,你起码是亲戚,又是晚辈,登长辈的门不算什么。倘是我亲自去,怕叫人多想。”

看韦相面子,李宣只得去了,然后,这回因谈的是公事,他终于见到了方先生。

方先生发须皆白,一袭密织的银灰纱衣,迎风而立,湖面拂过的微风吹动纱衣袍角,仿佛天界仙人降临人世。李宣一时都不晓得这话要如何说,良久,方先生方回头看向李宣。对着那一双清淡如同秋水的眸子,方先生不说话,李宣只好硬着头皮将事说了,想问一下曹华的案子如何结?

方先生淡淡的回他一句,“我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

意思是,我又不管审案,更不管结案。

李宣没想到,方先生如此仙风道骨之人,说起话来却这样的不仙风也不道骨。当下给方先生噎个好歹,李宣索性就都与方先生说了,“因着曹华也没伤着江太太,韦相的意思,是不是让曹华给江太太赔个不是。”

方先生道,“那找些人到韦相家围上半日,过后再给韦相赔个不是?”

李宣又给噎半死,方先生看着李宣就发愁,想着当年文康看着智商挺正常的,永宁侯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他俩的儿子这般笨拙来着。

好吧,笨拙的御林大将军李宣就给方先生两句反问噎的晚饭都不用吃的回去了,而且,给韦盯回复的同时跟韦相说,下半辈子别叫他去方先生那里说话。

韦相:方先生这般难说话?

李宣仿佛看出韦相的心思一般,道,“方先生说了,要是咱们让曹华去跟江太太道歉,他就招呼些地痞流氓往韦相家围上半日,事后,也叫人跟韦相赔不是。”

韦相:…好吧,他知道这位方先生有多难说话了。

李宣可算是知道方先生的性子了,他回家还跟他娘打听了一回。他娘文康大长公主表示,“你表舅啊,他性子再和气不过的,那时,虽则他是最小的,却是懂事的很,人也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小小年纪就很会照顾人了。”最后,文康大长公主总结一句,“我再没见过比他还好的人。”

李宣:…他娘说的跟他遇到的,是同一人么?表舅不会被人换了吧?

双胞胎近来都没在上学,不是在自家就是在祖父这里玩儿,还管着传递消息的,这一日,双胞胎回家就跟他们娘说了,“有个大官儿来祖父这里说情,说要把来咱家打架的那个放出来。”

何子衿问,“那怎么着了。”

阿昀一摊小肉手,道,“不知道呀,我们也没跟边儿上听。”

阿晏补充道,“不过,看那大官儿走时没啥精神,应该是情没说成。”

作者有话要说:PS:肥肥的一更~~~~~~~~石头在慢慢调整更新时间了,希望以后都能早些更~~~~~还有,看过《千山记》的读者可能会觉着两本文章会有一些情节上的重合,石头尽量在把叙事说清楚的同时减少这些情节,但有些背景,不得不交待,不然的话,只看过《美人记》的读者会不清楚。

昨天会写双胞胎在学里受欺负,说来还是儿童节的灵感了,看了太多校园暴力,有时很想说,有些小孩就是很欠揍啊~

恩,再写个朝云师傅的小剧场:

曹家:我们来赔礼。

朝云师傅:赔礼,哈?

好了,大家晚安,以后石头都尽量早更~~~~~~~~~~~~~~~~~~~~~~~~~~~~~~~

第460章 帝都风云之十二

第460章

朝云道长说了话, 连李宣这位表外甥都给噎了个死, 韦相就没上赶着找那钉子碰。韦相这人吧, 做事还是有一手的, 因李宣碰壁而归,韦盯就知道方先生的意思了,请李大将这按国家律例审断此事。

韦相这里呢, 去跟小皇帝说了一声这曹华的事情,得罪了方先生,咱最好还是该怎么断怎么断,该怎么判怎么判吧。小皇帝年纪小, 还未到了解皇室秘辛的年纪, 故而, 他是真不了解方先生是哪尊大佛。韦相极有耐心,将方先生的来历原委与自己效忠的这位小陛下细致的说了,韦相道,“方先生论辈份, 这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嫡亲的舅舅, 他的母亲, 是陛下曾祖父太宗皇帝嫡亲的姑妈,要说皇室还有辈份比方先生高的, 就是文康大长公主了, 他俩是嫡亲的姑表姐弟。文康大长公主年纪略长几岁。”

小皇帝问,“曹华不是去江家堵的门么?”怎么方先生无故要插手此事?

韦相便又把江家与方先生的渊源解释了一通,小皇帝便明白了, 小皇帝想着,曹华说来只是外家旁支,方先生却是太皇太后的长辈,也算自己的长辈,不好不给长辈这个面子。何况,方先生只是要求按律审断,并不过分,小皇帝就与韦相道,“那就依韦相的意思,其实,这事原就该按例审断的,不然,倒叫朝臣寒心。”

小陛下如此明理,韦相甚是欣慰,恭声道,“陛下说的是。”下去办这事儿了。

待曹太后发现自己求情没成时,曹华已经宣判了,以“危胁官员府邸家眷人身安全罪”判了十年,流放西宁关服刑。西宁关地处大西北,风沙可大了。

曹太后没管西宁关的风沙,曹太后闻知此事险没气晕,她明明跟皇帝儿子说好了呀。何况,皇帝儿子都是应了她的。待得曹太后问儿子此事时,小皇帝就如实跟母亲说了,曹太后险一口气上不来,道,“阿华要是去方先生门前放肆,就是砍头我也不说别个!如今这不过是江家的事而已,皇帝如何这般耳根子软。你呀,你是被人糊弄了。”

小皇帝好心过来跟母亲请安,不想茶都没吃一口,先受母亲一通责怪。小皇帝也不是受气包啊,相反,他哪怕没做皇帝时因是他爹的长子,也颇受宠爱。要是他娘好生说事也就罢了,偏生都怪他头上,小皇帝当下就不高兴了,道,“韦相亲自与我说的,这还能有假?难道韦相为这点事欺瞒于朕!”

曹太后倒还没这个意思,只是,曹太后道,“原就不与方先生相干!再者,方先生为江家撑腰,曹家也不是没人!怎么,哀家是你亲娘,你要为个外人来驳你亲娘的面子!”

小皇帝不高兴道,“那是外人吗?那是皇祖母的舅舅,曹华又是什么内人?值得母后为他来质问朕!本就是他犯法在先,平民百姓,就敢围攻大臣府邸!别说是闹着玩儿,一时冲动的话,谁会冲动到围攻大臣家的?他仗的谁的势?还不是姓曹的,就因曹家太有人,一个无功无名的旁系子弟就敢打上大臣家门上去!方先生并没有要砍他脑袋,方先生不过要求按律判决,这有什么过错吗?一个外人,竟引得母后责怪于朕,朕看是判得轻了!”

“还有,曹双真没勒索同窗么?别拿什么家里不缺银钱的事糊弄朕,倘他缺银子去勒索人,还算有情有理,他既够花用,偏还做这等下流事,总不能就因为姓曹,就说他做得对吧?简直丢人现眼!”小皇帝火气上来,也顾不得别个,直接翻脸。

小皇帝抬脚就要走,曹太后偏拽着他哭了起来,“谁的心不是偏的啊,我不过是为你外家说几句话而已,既然不成,也就罢了。我再偏外人还能偏过你去,你才是我的命呢。你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道为娘的心都快碎了。”

好吧,小皇帝心软,看他娘一哭,不禁又怜惜起母亲来。

尤其母亲也不逼着他去放曹家人了,小皇帝也就算了。

曹太后守着儿子哭了一回,母子俩终于合好。曹太后见把儿子逼烦了,会生分母子之情,以后遇事也多少收敛了一些。

曹太后这里刚略略收敛,没再管曹华的事。曹夫人没了曹太后的支持,对此事亦无计可施,御林军坐镇的是文康大长公主的长子,现永安侯李宣。不要说曹承恩公还没回帝都,就是曹承恩公在帝都,在李宣面前也不一定说得上话。这不是爵位高低的问题,再者,就是论爵位,李宣身为一等永安侯虽比不得二等承恩公,但李宣可是御林军实权大将军,相对的,曹承恩公先时还是江浙总督,但因闺女做了太后,朝廷赐爵的同时,也召承恩公回朝,职位不过二品散秩大位,品阶不低,论实权只是虚职,哪里比得上御林大将军之权柄。故而,别看曹夫人在曹太后面前说得上话,那是因为她生了个太后闺女,在衙门口,曹家真没什么优势。

于是,曹家哪怕咬碎牙,也只得看着曹华被判流刑。其实,曹家要是明白,就得庆幸这案子是李宣来判,李大将军李侯爷一向厚道,倘真是那不厚道的,就把曹华发配到北靖关去了,北靖关那是什么地方啊,江家在北昌府经营小二十年,再者,北靖关大将军纪容正是江家姻亲。正因李宣厚道,方将曹华发配到了西北,西宁关。西宁关是端宁长公主与驸马忠勇伯的驻地,端宁大长公主夫妇与江家、曹家皆无关连,如此,曹华虽是流放,还有一条活路。毕竟,曹华虽有过在先,到底也不至死罪。

曹华判了刑,官学里那油滑的黄山长也做出了对打架双方的处理,黄山长将曹双转了班级,另外,以前教学的朱夫子被黄山长打发去管理杂务了。双胞胎正常上学。

对官学这种处理,江家还是比较满意的。

哪怕曹家不满意,这会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何子衿叮嘱双胞胎上学小心,以后防着那曹家小子些,就将双胞胎打扮好,送他们上学去了。倒是朝云道长说女弟子养孩子太粗放,朝云道长给双胞胎派了俩侍卫,何子衿刚要拒绝说我家可不是那豪门啥的,还要给孩子派侍卫啊。结果,她这话还没出口,双胞胎就一脸虚荣的接受了,他俩觉着以后有侍卫大哥相送,简直威风极了有没有!

何子衿觉着,双胞胎怎么一点儿不低调啊!

双胞胎何止不低调,他俩简直是太爱炫了有没有。头一天放学还得瑟呢,“同窗们看我们带着侍卫大哥,都看我们!”

何子衿道,“那是看你们傻,你们看谁上学带侍卫啊!”

双胞胎不同意他们娘的说法,双胞胎道,“同窗们都可羡慕我们了。”

何子衿见双胞胎这在兴头上的劲儿,想着这时想说服双胞胎别带侍卫是不大可能的,也就暂歇了这心。小孩子家,兴头上的事长不了,于是,何子衿也就不说了,爱显摆显摆去吧。果不其然,双胞胎也就显摆了一个月,就跟祖父说不用侍卫大哥接送了,有小厮和管家接送就行了,别的同窗也是这样。当然,如果哪天双胞胎要显摆时,还要是跟祖父借几位侍卫大哥充门面的。

朝云祖父给他们逗的忍俊不禁,就随他们去了,只是叮嘱他们在学里勿必小心,而且,出门一定要带人。

双胞胎经过打架事件事,已是很懂得关注自身安危。

曹家之事便到此为止。

家里顺顺当当的,何子衿就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状态,朝云师傅也重归于仙风道骨。

正赶上杜氏家里母亲大寿,何子衿这都是正经姻亲,自然要过去吃一杯寿酒,于是家里人都打扮好,带上寿礼,过去给杜太太贺寿。

杜太太很喜欢闺女婆家这位大姑姐,用杜太太跟杜氏的私房话说,“以往还担心你婆家都是念书人,未免太过细致。如今看你大姑姐不是那等拘泥之人,我就放心了。”

杜氏跟她娘道,“我也吓一跳呢,都不晓得大姑姐武功这样好。”

于是,今杜太太见着江亲家一行很是亲近,有来杜家贺寿之人,不少以前没见过何子衿,今日见到的,心里都嘀咕,瞧着是个爱说爱笑的,打人那啥,是真的吗?

甭管是真是假,反正与曹家之事,江家人没吃亏。

倒是何子衿入宫陪太皇太后说话,曹太后脸色一直淡淡的,何子衿只当视而不见了,反正她是来陪太皇太后说话的,又不是来看曹太后脸色的。何况,宫里还有苏太后,知道江苏两家有姻亲,苏太后待何子衿也很和气。尤其经曹家之事后,苏太后看何子衿愈发顺眼,直说她是个直爽人。何子衿寻思着,从曹家这为人,便可知曹太后秉性,有这样一位圣母皇太后在一畔,尽管瞧着两宫太后挺和睦,不过,依何子衿推断,苏太后能喜欢曹太后的可能性不高。

家里的事刚停当,阿念在早朝可是开了眼。

先时小唐总管与他说的两宫太后修建宫室之事,不晓得因何缘故,竟给暴发出来了。阿念消息不甚灵通,及至早朝,先是御史台上本,直接就参奏寿康宫逾制,御史那张嘴,甭提多刻薄了,别看曹太后是小皇帝亲娘,要是小皇帝前头去了那个小字,兴许这些人会收敛一二。如今小皇帝尚未亲政,御史简直是怎么刻薄怎么说,直说曹太后无视两宫,所谋甚大。本来就是,你曹太后在宫里排老三,你寿康宫论制都不能逾越苏太后的永寿宫,结果,你修的比太皇太后的慈恩宫都大,你是什么意思?要说你没图谋,傻子都不能信!

同时,御史台还把内务司参了,说内务司只知溜须拍马,不知劝诫尊上。

接着,就有礼部的人出来说,这事儿倘是实情,的确是曹太后逾礼。

臣子们突然闹腾起来,小皇帝一向孝顺,自然是维护自己母亲的。结果,依小皇帝的口才,实在是斗不过靠嘴吃饭的御史,一时间局面难控,那种种难堪就甭提了。阿念看小皇帝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念大吼一声,“此事自有陛下与内阁定夺!”

韦相出面堪堪稳住局面,别以为这是首辅,大家就都要给他面子。事实并非如此,御史台老大并不是韦相,而是左都御史钟御史,这位钟御史在御史台干了大半辈子,刚直不阿的名声,满朝皆知。好在,礼部尚书葛尚书一向与韦相交好,总要给韦相几分薄面,故而,礼部先收声。而御史台在韦相保证一定查明此事后,也暂收了咄咄嘴脸。

早朝结束后,阿念就去翰林院当差了,今天还有他的课程,待到了时辰,阿念进宫给小皇帝讲史学。就发现小皇帝注意力有些不大集中,阿念道,“陛下若是累了,可以先略做休息。”

小皇帝想了想,觉着江先生是个厚道人,早朝时肯挺身而出维护于他。小皇帝就将心中烦难与江先生说了,也是想请教江先生的意思。

小皇帝一方面觉着早朝有失颜面,另一方面寿康宫之事,曹太后想将锅推给内务司,曹太后直接跟皇帝儿子说,“我不知道这事儿,内务司没跟我说!”一屎盆子扣内务司头上去了。

下属为上司背黑锅,这事儿不算稀罕,可关键是,多是忠心耿耿的下属自愿为上司背黑锅,或者是,好拿捏的下属无可奈何为上司背黑锅。如曹太后对小唐总管,小唐总管既不好拿捏,又与曹太后关系一般,就是忠心,满朝都知道小唐总管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小唐总管就是忠心也忠心不到曹太后这里来啊。

小唐总管一见曹太后竟让他顶锅,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发一毒誓,要是他没有提醒过曹太后寿康宫逾制之事,让他全家死光光。

小唐总管发这样一毒誓,曹太后硬没敢接茬拿自己娘家也发一毒誓,小皇帝又不傻,自然看出谁是谁非来。

小皇帝就发愁这事儿,略与阿念说了,当然没说他老娘让内务司背锅,逼得内务司总管发毒誓。小皇帝只道,“早朝之事,委实…”

其实吧,阿念没明白小皇帝烦恼的是寿康宫之事,阿念还以为小皇帝觉着早朝大失颜面,阿念本身也认为,什么寿康宫啥的,在帝王尊严面前那都是小事。于是,阿念就想偏了,觉着小皇帝想找回场子,于是,阿念就说了,“臣一时也说不好,只是,臣想着,当初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给太皇太后与韦相,陛下倘有为难之事,只管与娘娘与韦相商量,先帝的眼光,再不能差的。”阿念虽然提了韦相,其实是想小皇帝去跟太皇太后商量。韦相在阿念看来,虽是内阁之首,在朝中颇具权势,但,太皇太后无疑更有一种隐形的权势与威慑,尤其今晨早朝之事,小皇帝大失颜面,韦相并没有很好维护住帝王尊王。这很好解释,韦相是百官之首,说来说去,他还是官,韦相本身就代表着官员的利益。可太皇太后不同,太皇太后身为皇室长辈,今小皇帝失了颜面,韦相可以这样过去,太皇太后是便不是为小皇帝,就是为自己,也断不能让百官如此轻忽皇室的。故此,阿念让小皇帝去与太皇太后商量。

阿念这样说,小皇帝虽没明白阿念的深意,但,他还是很认同江先生那句“当初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给太皇太后与韦相,陛下倘有为难之事,只管与娘娘与韦相商量,先帝的眼光,再不能差的。”。

是的,小皇帝最信服的人就是自己过逝的父亲。

想到父亲,小皇帝眼中都闪烁起泪光,越发觉着国事艰难,朝中大臣们不好相与,家里事情也多。

不过,阿念的意见终是进了小皇帝的心里,小皇帝也不急着念书了,他现在也没心情念书,就先让江先生歇一歇,以后再补课,他去慈恩宫找太皇太后商议此事。

阿念认为,自己的主意并没有错。

阿念不论是出于士大夫的理想,还是出于先帝过逝前对自己的信重,他都不希望看到皇室权威为臣下动摇。东穆开国未久,几任帝王都称得上清明,老百姓日子过得也不错。在这种情形下,帝室并没有对朝臣过度强横,相对的,帝室与朝臣一直是处在一种平衡的和谐期。但,眼下,这种平衡因继位之君尚不能亲政而芨芨可危。不论是帝室强,还是朝臣强,都不是太好的局面,最好的局面就是,依旧是按着先时的平衡继续下去。

可人心哪,不是那样容易满足的。

阿念为官多年,纵是刚来帝都未久,帝都的一些消息他并不灵通,帝都官场上的一些复杂关系他也尚未梳理清楚。但,阿念懂得人心,别看朝中这些人口口声声对陛下忠贞不二,倘此次之事陛下不能找回场子,那么,日后朝臣会愈发轻视小皇帝,进而更不将他放在眼里,久而久之,帝室必然衰落。

帝室衰弱,必有权臣。

介时,想保持现在的政治清明就太难了。

阿念对先帝,终究是有一分香火情的。

阿念的提议非常好,但没想到太皇太后如此厉害。

阿念很早就对这位太皇太后的生平进行过细致的研究,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女人,从年轻时就有本事。不过吧,那些都是自坊间传闻或是道听途说或是一些政治事件做出的分析判断。自来了帝都,他家子衿姐姐得太皇太后青眼,时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说话,听他家子衿姐姐说,太皇太后可和气了,且学识渊博,再好不过的人。

阿念就觉着,先时他的分析可能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或者,太皇太后如今上了年岁,性子改了也说不定啊。

而今方知晓,什么上了年岁改了性子,都是他的臆想啊!因为,阿念很快就自翰林闻知消息,太皇太后得知早朝之事后,勃然大怒,把韦相叫进慈恩宫训的,韦相自慈恩宫出来脸都是白的。与此同时,叫嚣的御史台也没得好儿,左都御史钟御史跟韦相前后脚出来的,钟御史因做御使多年,铁面无私,脸一向是黑的,结果,硬给太皇太后训的灰溜溜。挨骂尚不算完,同时,韦相与钟御史罚俸一年,降三级留用。当然,寿康宫事件的主因曹太后也没得了好,太皇太后嗔着曹太后逾制,将曹家二等承恩公爵,连降四等,降为三等承恩侯!

太皇太后此等雷霆手段一出,整个帝都官场似乎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了。

至于御史台的小御史们,别的时候有个屁大点事儿他们怎么也要吵吵个把月的,如今御史台的老大都被罚了,小御史们更是一个个都跟剪了舌头似的,甭提多安静了。

阿念阿冽等人落衙回家谈起此事都说,“太皇太后这一出手,当真是不同凡响啊。”

大宝也跟着过来了,说起此事也直咋舌,道,“真正厉害,太皇太后直接两方都罚了,事情办得公道不说,也镇住了朝上那些叽叽歪歪的家伙们。”

阿念心说,太皇太后的厉害可不在这上头,阿念原是想小皇帝找太皇太后出面找回场子,结果,太皇太后的确是将皇室的面子找回来了,非但找回来了,太皇太后还一个巴掌抽在内阁脸上,另一个巴掌抽在曹家脸上。

要知道,当初先帝可是让太皇太后与内阁同共理政的,如同今日早朝时朝臣令小皇帝大失颜面,太皇太后此举,何尝不是抽去内阁一层脸皮,要知道,不论韦相还是左都御史,皆是内阁之人。如同帝室与朝廷的制衡,太皇太后与内阁,太皇太后与曹太后,彼此之间都存在一种微妙的平衡。如今,太皇太后借此时机,光明正大问罪内阁与曹家,你能说太皇太后错?

不,凭谁都不能说太皇太后有错!

太皇太后既无错处,那就是罚得对了。

内阁不能在早朝时掌控朝局,至使帝王失颜,太皇太后说一声罚得轻,也没人说得出别个。至于曹太后,天下人都知道这位糊涂婆娘做了些什么,乱子就是由她给自己修建宫室惹出来的,但这是帝王之母,太皇太后为存陛下颜面,转而罚了曹家,直接降爵。

太皇太后这一手,四两拨千斤,高明的可怕。

哪怕阿念这位官场老手,也没料到,太皇太后的手段竟臻至如此境界!

太皇太后同时削弱内阁与曹家,现在,最强的一方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而且,让小皇帝找太皇太后的主意,还是阿念给小皇帝出的。

阿念简直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头。

阿念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待晚间夫妻俩说起私房话时,阿念方与子衿姐姐说了此间内情,阿念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何子衿认真听阿念说了,仔细思量一二,方道,“我不太清楚朝中这些事,可我觉着,你有些拘泥了。阿念,你太过担心陛下了。”

“我就是看着陛下在朝上,脸都涨红了,一时不忍心。”

“我不是说这个。”何子衿道,“我是说,你何需担心太皇太后是否会掌权?太皇太后一向没有过失,就是先时咱们担心的,先帝临终前,太皇太后终究会扶持哪位皇子?最终,太皇太后还是选的先帝长子。朝局的事,我不大了解,可我想着,当初太皇太后会选择今上为储,起码不是出自私心。太皇太后会这样选,主要是,这样选,最正确,于江山,最为安稳。不然,彼时先帝病笃,倘太皇太后支持别的皇子,朝中必然有一类人,譬如清流,他们肯定是支持嫡长论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太皇太后或者就是不愿意与这些人冲突,方支持今上为储。这就说明,在太皇太后心里,谁都不如江山安稳来得重要。”

“太皇太后都有这样的心胸,这就不仅仅是一个掌权者的心胸,这是真正的上位者的心胸。”何子衿温声道,“你不要将太皇太后看作擅权女主,或是则天皇帝第二。就是武则天当年登基称帝,天下难道就不安稳了吗?如果太皇太后德不堪其位,或者哪里有失公道,你可以说这个人不好,她会祸及江山。但你不能因她是个女人而反对她,世间权势没有久存的,但总有一种公理存在,这才是世间最大的规则。这种规则,才是最长久的存在。”

阿念到底是接受正统士大夫教育的人,他道,“难道坐视太皇太后一家独大?”

何子衿问,“太皇太后便是强势些,她已是将六十的老人了,她便是坐大,又如何?担心谢氏外戚专权,武则天当年如何,难道把皇位传给自己侄子了吗?”

“那陛下呢?”阿念问。

“陛下还小,就是陛下长大了,我听说先帝在位时也时常请教太皇太后有关国策之事。就是仁宗皇帝当年,一样与太皇太后共掌权柄。这两位陛下的皇位,就不安稳了吗?”何子衿问,“咱家有什么事,我做主办了,你就不是一家之主了?你的权力就被我抢了?”

阿念听到最后一句方长长吐了口气,揉一揉眉心,“我兴许是钻牛角尖了。”

何子衿一笑,“行了,早些睡吧。爹来信了,娘又生了个儿子。”

“哎哎!这事怎么不早说啊!这么大喜的事!”阿念忙道,“岳父信上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娘生小弟弟的事,爹可遗憾了,说明明是盼闺女的,还特意去拜了菩萨,不晓得送子观音怎么送错了。”何子衿说到喜事也眉宇间尽是喜色。

阿念大笑,“岳父这真是老来子啊。”又正色道,“咱们也该努力跟岳父岳母看齐啊!”

“去,别说这话,咱们有龙凤胎、双胞胎,正好。”

阿念缠着子衿姐姐就滚被窝里去了,道,“再来一对龙凤胎、双胞胎我也不嫌多。”人这一辈子为了什么啊,在阿念纯朴的观念里,不就是为了孩子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PS:最后就是想写一下,阿念与子衿姐姐之间的一些观念上的差别。很多男人反对女人执政,他不是说这个女人执政上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个女人的性别有问题,性别非男,就是牝鸡司晨了。何其可笑。当然,我家阿念不是这样的人哒~表误会哟~下午安~~~晚上应该会有加更,不过,会比较晚,大家可以明早再看~

第461章 帝都风云之十三

第461章

沈氏再添一子的消息给江沈何三家添了许多喜庆, 尤其沈老太太、沈太爷, 都极欢喜, 又担心闺女的身体, 毕竟高龄生产,颇耗元气,就想着是不是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何子衿劝道, “我爹眼瞅着今年就能回帝都,送东西也就送些简单的就行。”

沈老太太想了想,拿出私房银子叫人买了燕窝给闺女送去。江氏知道这事,哪里肯用婆婆的私房, 说自官中出。沈老太太道, “我这里有呢, 就用我的。”

江氏只得依了。

沈太爷写了封信,沈素也写了信,江氏看婆婆买了燕窝,便又置了些雪蛤, 准备一并给大姑姐捎去。何子衿这里各有各的信要写, 余幸杜氏妯娌两个再加上何子衿宫媛一并商量着, 就不要各备各的礼了,干脆一起备, 四人每人出一份子, 买了一大包花胶一大包阿胶,让沈氏自己看着吃。再者,就是给祖母何老娘的东西。另则, 重阳大宝这里还各有给家里的东西,皆一并着管事捎带了去。

而且,阿晔很好心的知会了纪珍,纪珍一向大手笔,收拾收拾弄了一车东西,半车是给未婚妻的,半车是给自家的。

孩子们听说要给外祖\\祖父家送东西,也都写了信给长辈,而且,双胞胎还十分有心眼儿的提前把信粘好封口,明摆着怕人偷看的意思。何子衿故意问他们,“你俩这是怕我看啊?”

这年头儿,孩子不讲**权,何子衿这一生两世的教育小能手,其实也不大开明,很入乡随俗的经常查看双胞胎**,当然,双胞胎也没啥**。娘这样问,双胞胎哪里肯承认,阿昀还装模作样的说,“不是,我是怕封不好,跑出来掉了,到时曾外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姐姐看不到我们的信,得多伤心啊。”

“可不是么。”阿晏道,“娘你要看就看呗。我哥也写了好长的信,要不,咱们连我哥的一并看了。”这小子鸡贼,知道他哥年纪大,爹娘一般鲜少看他哥的信。阿晏心里想着,如何他们娘不看大哥的信,而要看他们的信,那他就提出议异,说娘偏生。

何子衿哪里看不出双胞胎的小心思来,笑,“稀罕看你们的信,无非就是写在官学遇到恶霸,你们如何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吧。”

双胞胎没想到竟给他们娘猜到个**不离十,阿昀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充满怀疑的问,“娘你不会早偷看我们的信了吧?”不用他娘看,他自己就把内容说出来了好不好!

何子衿“切”一声,不理这二人。

双胞胎又仔细检查过自己写的信,没发现漆封动过啊,双胞胎与朝云祖父道,“祖父,真是不可思议啊,娘竟把我们看透啦!”

朝云祖父:…你们两个小东西很难看透吗?求你们别故作高深了好不好?快笑死祖父啦~

双胞胎可不认为自己好笑,他俩觉着他们娘太不得了了,竟然能看透他们在想什么,太没有安全感了好不好?娘是不是也知道他们私下有时候会抱怨爹抱怨娘啊!唉哟,这可怎么办呀~

于是,双胞胎想出一绝招,只要他们回家,就要跟他们娘玩个“娘你猜猜我们在想啥”的游戏,待他们娘猜错好几回,双胞胎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娘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对。

双胞胎恢复了安全感,就高高兴兴的又住朝云祖父家住去了。

家里派了管事送东西,因着帝都离北昌府远,管事再怎么赶,也足足到了七月,才将东西送到。光金锁就有五六副,何老娘瞧见金锁高兴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当然,她老人家的小眼睛本就不大。

何老娘笑呵呵地,“咱们金哥儿一天换一副带,都带得过来。”

沈氏如今已是出了月子,因在哺乳期,脸带着些微圆润,翻看着收到的信匣子,招呼阿曦,“唉哟,非但你爹娘给你写了信,你哥和双胞胎也给你写敢信哪。唉哟,你三舅也有信给你。”

阿曦接了信,道,“爹娘和双胞胎都是真正写给我的,我哥一定是给阿冰写的。三舅的信我都不用看,肯定是叫我转交给小舅妈的。他们一准儿还给我捎东西叫我转交呢,我这就是二道信使。”

沈氏听得直笑,何老娘笑与阿曦,“光棍儿都这样。”问阿曦,“阿珍有没有给你送东西啊?”

“当然送啦。阿珍哥也给我写信了。”

“看吧,你三舅你哥就跟阿珍一个心。”何老娘做个类比,悄悄跟外孙女打听,“阿珍给你送的啥啊?”

阿曦很得瑟的谦虚着,“太多啦,一时哪里说得完哟。”

何老娘眉开眼笑,“这就好,说明阿珍有心。”还传授给外孙女经验,“那些光说漂亮话,没的实惠的,不成。”

阿曦道,“我哥跟我三舅都这样儿,就一人一个匣子给阿冰和小舅妈,多抠儿啊。”

关系到自家重外孙与自家孙子,何老娘变得那叫一个快哟,立刻改口,“那也不是这么说,阿珍自己有钱,又在帝都当差好几年,你哥跟你三舅俩人不一样,你哥还是花用家里钱呢,你三舅也才当差,自己都怕不够,就这一匣子的东西也不能小看哪,这都是他们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贵在心诚啊。”反正意思就是,自家儿孙绝对是顶呱呱的好!

阿曦忍笑,道,“也就外祖母说,我才信呢。”

“就是这样,再没差的,咱家人都是实诚人。”何老娘说着,很想偷看一下重外孙与孙子给未婚妻送的是什么东西,阿曦倒是很大方的把三舅和她哥给未婚妻的小匣子拿给曾外祖母了,何老娘一瞅,就道,“怎么还都锁着呢。这锁着,到时叫人家姑娘怎么看里头的东西啊。”她老人家不说自己想看。

阿曦给曾外祖母解释,“这是这会儿的时兴,就是俩人,一个带着钥匙,一个带着锁,像我哥和三舅买了东西放匣子里,拿锁锁了,介时我把东西送去。阿冰和小舅妈早就有钥匙,打开来就行了。”

“唉哟喂,我的天哪,还有这事儿!”何老娘还是头一遭听说,颇为惊奇,觉着现在的孩子们太有法子啦。

阿曦道,“可不是嘛。”当然,阿曦知道是因为她跟阿珍哥也是这样滴。

因手里没钥匙,何老娘也没看成重外孙和孙子给人家女孩子的东西,于是,何老娘就去瞧阿珍给重外孙女的礼物了。纪珍一向就很会照顾人,尤其阿曦妹妹,纪珍更是从小顾到大的。何老娘就见纪珍给阿曦捎的东西,真是什么都有,衣料啊首饰头花啊竟然还有金银锞子,何老娘还问,“怎么阿珍还捎金银锞子啊?”

阿曦道,“阿珍哥说是叫我存着,万一出门,拿着赏人什么的。”

何老娘连忙道,“咱们北昌府可没这样的规矩,你好生存着,别乱给人,看这锞子多精巧啊,这一个也得两钱呢。”

沈氏也在一畔道,“是啊,光这模子花色就不常见。”

阿曦略看过阿珍哥给自己东西,就与外祖母、曾外祖母一道拆家里的信了,曾外祖母比较急,道,“来,阿曦,先给我念念你娘给我来的信。”老人家眼神儿不大好了,尽管识字,但现在看个字啥的都得戴老花镜了,那老花镜吧,何子衿倒是想法子给何老娘做了两副,只是,何老娘戴不大惯,故而,但凡有读信的事,都是找阿曦。

阿曦就开始给曾外祖母念自己娘写的信,基本上就是一切都好,她娘还提到,去帝都得了太皇太后赏的好料子,都在家给祖母留着呢,待祖母到了帝都就做衣裳穿,体面的不得了。

何老娘一听这事儿,再没有不高兴的,先是假假道一句,“诶,这丫头也是,有料子自己裁两身穿就是,这总是想着我。我一把年纪,穿什么都行。”好吧,您老人家那满满的骄傲口气能稍稍收敛一些么。何老娘又与沈氏道,“咱们丫头就是运道好,一回帝都就得太皇太后喜欢。”

“是啊,她一向有些运道的。”沈氏笑眯眯地,见父母兄弟闺女儿子在帝都都好,她就放心了。

何老娘听完了自家丫头的来信,这才叫阿曦念三个孙子的信,相对于何子衿那家长里短的信,阿冽等人的信薄的就一张纸,何老娘略有不满,与沈氏道,“要不都说还是丫头贴心呢,写信也知道多写几张纸,看阿冽他们,生怕浪费纸呢。”咋写这么短哩。

沈氏笑道,“男孩子都是外头当差的事,的确不如女孩子细致。”

“这信写不写一样,没的滋味。”然后,何老娘又让阿曦给念了重外孙阿晔的信,听过之后,何老娘评价道,“要不说外甥像舅呢,信都写得差不离。”

阿曦掂起双胞胎那胖胖的信封,笑,“看双胞胎的信吧,这老厚的,都写了些啥啊!”

何老娘一见双胞胎信的厚度,就道,“快看快看!”

阿曦念双胞胎的信念到口干,俄了个神哪,双胞胎简直把自己吹上天了好不好,尤其写初到官学被欺负,然后双胞胎如何智慧反抗,面对强权,如何坚贞不屈,最后,如何与强权撕破脸,然后,他们娘如何厉害,帮他们打跑坏人。简直写得一波三折,很有他们大哥阿晔当年写话本子的风格啊!

阿曦心下都说,就双胞胎这写故事的本事以后也不愁没饭吃了。

何老娘与沈氏听着却极是担心,沈氏道,“我还以为他们在帝都样样都好呢,如何官学里还有这样的孩子,这般欺负人哪。”

何老娘道,“幸亏咱丫头能干给揍了回来,要不,咱双胞胎可就吃大亏了!”

阿曦宽慰两位长辈道,“老祖宗、外祖母你们只管放心吧,他俩要吃亏就不在信里炫耀了。看,朝云祖父还给他俩派侍卫呢,我还不知道他们,肯定成天去学里显摆。”

待阿曦将事念到最后,祖孙三人不由都笑了,无他,双胞胎信上说,由于他们娘在学里为他们出气,太过厉害,现在想邀请同窗到家里玩儿,同窗都不大敢去,怕被他们娘亲揍。他们与同窗说他们娘温柔又和气,都没人信。双胞胎很是为此苦恼。

何老娘哈哈直乐,与阿曦道,“小孩子家家的,尽瞎想,你娘除非是遇着不讲理的,不然再不会跟人动手的。”

阿曦听曾外祖母这话,看老太太特有兴致,便凑趣道,“难道以前我娘还跟人打过架?”

“就一回,那是我们一处出门,有人说你三姨妈坏话,我跟你娘这脾气这性子,眼里岂能容沙子?我们俩,上去就把那多嘴的婆媳给揍了一顿。”何老娘至今说起都得意中带着可惜,道,“也没料到会动手,当时我们原说是去李大娘家说话的,我还买了一包咱们县有名的飘香坊的栗子酥,唉哟喂,阿曦,你可是没吃过飘香坊的点心,唉哟喂,那个味儿,那个香哟!香的了不得!当时光顾着替你三姨出气,栗子酥也丢了一地,可惜了的,那样的好点心!”最后,何老娘补充一句,“你娘自小就机伶能干。”

阿曦哪怕挺朝云祖父说过一回,但由于朝云祖父与曾外祖母的讲述方法不同,阿曦仍是听的津津有味,很诚心诚意地表示,“我看我娘就是像曾外祖母。”原来她娘打小就是打架小能手啊!

何老娘喜滋滋地,“都这样说,你娘旺夫旺家上这一点最像我。”

何老娘听双胞胎的信最有滋味,与阿曦道,“看看双胞胎给你们的信上写的啥,双胞胎聪明啊,会写信,写得比你舅他们你哥都好。”叫人听得懂,也爱听。

阿曦就撕开双胞胎给自己写的信,一看就无语了,道,“老祖宗,他们这给我写的,跟给你写的一模一样啊。”

何老娘沈氏皆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