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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若察觉到相拥之人的异常,才欲离身,便已被反手压紧在那人怀里。

“别动……”

他的声线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栗,不同于平日的喑哑声音听得她心疼不已。

用力勒紧怀中人的白墨嘴角的弧度顶破了那些刻骨的痛意,向上扬起……自作自受或是别的什么,明知大动内力会催发体内的血饲,他依旧是不管不顾……只因事到如今,他在乎的早已不多,而她,自是这天下都无法比重的存在。

“……疼么?”她咬着牙微笑,尽力不使眼泪掉落下来,胸口处涌动的痛意却让她几近溃逃。

“…抱着若儿,便不会疼了。”

他的声音里还浸着几分笑意,只是那压抑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让木若再忍不住泪流满面:“你这个……骗子……”

不疼…怎么会不疼呢她也有尝过那种痛意,几乎泯灭了求生意志的锥心的痛意……他怎么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他总是不愿告诉她的,那些病痛,那些折磨,那些生不如死,那些锥心刺骨……

他替她打点好了一切,让她坦然心安地在那一路上渐行渐远木府图谋,蚀心之蛊,卧榻两年…他所一力担下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涩,她所一度无视的他的寂寞凉薄……

那现在,也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之前的婚嫁誓言要全部作废呐,”她努力笑着,即使腮边还是垂着晶莹的泪,“十日之后,你再奉还我一场大婚,那时,我要那大皇子妃的称号……如何?”

男子因痛意而微栗的身体滞了滞:“…好,我答应你。”

天顷野史载,宣启三十二年,青阳王府大婚,青阳王宴请朝中重臣,宣布大皇子下落,一时内外巨震;同日,京城传圣旨,宣皇上驾崩,二皇子继承皇位,责青阳王意图不轨,妄企造反,令华业骑在京候命;翌日,上京四处惊现大量屠苏门李家及周边四城各大商会奴仆,领首自称为四支骑队之首,后护国将军墨稹现身,持天顷开国玺印,协圣旨中“驾崩”的先皇,开赴上京,以大皇子“清君侧”之名,护送皇上回宫。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清婉的声音在竹林里响起,惊起了一林飞鸟。

身着嫩绿裙衫的女子在飒飒作响的林叶间翩然起舞,手中拈着的丝绢也有灵性似的轻拂,女子的眉眼间风韵婉转,粉唇翘着略微的弧度。

“傻若儿。”女子身前几丈处的白袍公子更是风华绝代的模样,淡色的唇抿起足以倾世的笑容,“再过一月,我来这儿迎你回去,那时我要上京为你满城花雨,我就站在那城头上,让这天下看着,看着我的若儿花冠出嫁,好么?”

女子的舞步在那低沉悦耳的声音中些微僵滞,但也很快便恢复正常,她面向那男子盈盈一笑:“师父答应我的来世,可莫要忘了。”

白墨的眸光微沉,视线所及的女子并无丝毫异色,他也便安下心来,回以淡笑:“答应了若儿的,我何时曾忘?”

“公子,时辰已到,我们该走了。”几米远处,青衣男子垂首道。

白墨的身影微微一顿,而后笑道:“那”

“这春日宴的绿酒,你总是要陪我喝完的。”女子停下了舞步,手中拈着不知何时握紧的琉璃杯,笑意清浅。

“……”白墨唇角的笑容渐深,眸底划过几丝异彩。

“你怀疑我要毒害你不成?”木若笑着,扬手便将绿酒倾入口中,脚下一划,站到了男子身前,贴敷上去,唇齿相依,以唇度酒,咫尺之间的眉眼里尽是笑意。

白墨的眸光略深,而后也便释然,欣然享受着送上门来的嫩豆腐。

确认酒水悉数被男子咽下,木若微笑着退离,拍了拍身旁的黑马,笑道:“我的殿下,你身后江山如画,等你去恣意泼墨呐。”

白袍公子垂眸,笑意迷离,分外地迷魅人心;他轻撩起衣袍,翻身上马:“答应我。”

“嗯,”木若仰头望向马上衣襟鼓飏的白袍公子,唇角带笑,“一月之后,我等你回来。”

马蹄声碎,黄尘漫漫如夜。

ˇ如若来世ˇ 最新更新:2013-10-30 23:04:40

宣启三十二年,江山易主,失落民间二十余年的天顷大皇子领四支骑队,与二皇子谋逆所倚仗的华业骑里应外合,灭皇后纳兰氏,以反叛之名诛其九族,废二皇子,倾朝野,铲除叛孽,荣归上京,声震天下;正清一年四月廿三,天顷皇帝宣告退位,由大皇子淳于墨继承皇位,护国将军墨稹请辞还乡,五支骑队将军率众军誓效忠新帝,世代为辅;自此,天顷盛世拉开序幕。

独崖上的风冷得寒人心,单是坐在那里,便感觉仿佛有数不尽的风刃在割着衣襟。

冰冷的风划过脸颊的疼痛感,变得遥远,周身的一切感知也随之虚无缥缈起来,只有难以抵御的痛意在四肢百骸之间流窜,而后汇聚在心口,将迷离的意识再一次拉了回来。

会死么?

唇角的笑容支离破碎,在灭顶的痛苦中扭曲,她慢慢地伏下身子,妄图以此来纾解身体的剧痛。

“他还有多久,能来?”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却还是被几丈开外的男子捕捉到。

那玄黑色的身影揖了下去:“半柱香之内,宫主一定会赶到。”

“唔,这样啊。”她轻笑着点头……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到那时呢?

强抑着痛意,她抬眸望向远处,眸子里晕着点点的光芒:“师父,我答应你……不会食言的。”

若是这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该有多好,若是那血饲之毒仍余解药该有多好,若是我能陪你一世……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

其实,能陪你到这一步,已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思及此,俯在断崖上的女子忽而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哀凉,带着一种不可承受的绝望。

待到身后的声音忽而在耳边扩大,甚至有着掩盖过呼啸风声的架势,女子残存的意识被唤起最后一丝清明。

“…你来啦?”

女子的声音夹杂进风里,若是不看那近乎孱弱的身子,但听那语调,旁人甚至或许会以为那其中是满满的喜乐。

身后没有话音,只有沉重的呼吸,以及一步一步落下的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的沉重步声。

“…别过来,”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尾音里似有无尽的凄楚,“求你了,别过来。”

那步伐停得仓促而戛然,似乎是一秒钟瞬间被拉长至无限,便如佛经所说,刹那成永恒。

依旧是沉重的呼吸,无法遮掩的狼狈在此刻男子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所从未有过的失态,在此刻甚至无需遮掩。

女子的笑意在泪光的陪衬下那般刺目,让人有想要抹去的冲动,痛到深处,笑容是她此刻想要留给他的唯一光影。

“你怎么忍心”男子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刻骨的绝望,那沾满了泥尘的白袍渐渐萎顿,墨发垂至地上,他单膝跪下来,表情已然看不分明,“若儿,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忍心?”

木若用力地坚决地摇头,微笑的弧度已有些僵滞,却依旧强撑着开口:“这是欠你的,我还给你了……师父。”

若是有来世,我再不欠你什么,我们将相拥而眠,在日出的晨雾里,在日落的霞光里,只有你我,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分离只是这一世,你还能拥有、也应该拥有的太多我怎么忍心,将等待了十数年的你的愿在这一刻打破?

“……过来。”男子的指尖苍白的几近透明,缓慢着颤栗着抬起,“若儿你过来”

木若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滑落,她却只拼命摇着头玩笑道:“师父你答应过我的来世,若有来世你和我绝不分离若是你要逼我,那我们便是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我死后不入轮回挫骨扬灰,再不得与你相遇相知相伴”

“木、若!!!”男子的嘶吼声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动作终是停下来。

“你看,”女子笑着,“你也知道,我们不会再有今世了……我快要死了,你救不了的,唯一的解药那一日我就喂给你了,我已经活不久了就现在就今晚,你拦不住,你便是再世修罗,这里是人间我,你救不得就算你强行拉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明天清晨我会变成一具尸体,再没有温度再没有笑容……”

“够了!!!”

“……你想要的我所能给的,就只剩下来世了,所以”木若淡淡笑着,“放我离开吧,亲爱的。”

“……”跪在地上的男子仿佛失了声,风啸声中一片死寂,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同生共死,若儿你,也曾答应我的……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音沙哑,淹于哽咽。

“对不起呐美人师父”女子笑得悲恸,探出的指尖又缩回,紧紧地握进手心,“我注定要失信于你了,这个承诺,我来世还你,如何?”

“木若……”男子终究再说不出一个字,暗如永夜的眸子里水光剥落,“……”

“……对不起”女子猛地转身,泪水掩在黑暗里,跌落进身侧千丈的崖间,“我只求你答应我,你也一定要记得这一世,你将长命百岁,天顷王朝将繁荣昌盛……答应我……儿孙满堂、盛世安康、千秋百代……”

话音落地,那道身影已经不可遏制地倒了下去

风声呼啸过耳畔的时候,她听见那上面的悲恸仿佛撼动了天地。

“再见了,美人师父。”一滴泪落入深渊,遍寻不得。

ˇ重出江湖ˇ 最新更新:2013-11-06 19:11:59

正清一年,天顷朝新帝下令改革土地制度,开荒外野,以抚百姓战争之苦、徭赋之灾;正清二年四月,新帝下旨减轻赋税,肃清朝野,拔除贪官恶霸十数,斩首午门以示清明;正清二年七月,朝中颁令兴修水利,疏通河道,由新帝亲自监修,历时三年,解决了数十年来河道两岸百姓苦不堪言的水祸之灾;正清四年九月,墨府长子墨谨与月濯国内外勾结,屡犯边关,来往信件遭天水门主林城歌拦截,呈报朝廷,新帝作计,大败月濯,伤其元气,大军直逼京都,然新帝禀仁义之典范,未兴夹而攻之之势,月濯国主甘为天顷附属自此,四国相争局面打破,其余两国纷纷效仿天顷新令,自理图强,合盟欲与天顷抗衡;后经两国商定,复议和亲,为免烽火之灾,举国欢庆,天顷帝大兴仪仗,朝中迎得两国嫡公主,分立两后;同年,帝纳十二妃于天成宫,另宣皇子淳于木白为太子,再无更废之名。

正清五年,独崖山下。

“这算是何处识何处别么?”墨色衣衫的女子一脸苦相,挂在同样身着墨袍的男子身上,“凤凤快帮我劝劝这傻孩子,别出山了嘛~”

另一绿衣女子瞥了眼表情愈加不善的被唤作“凤凤”的男子,不由好笑:“师叔祖母大人,您就表再为难我了好伐?你看师叔祖的样子都想把我吃了好歹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抢了他的挚爱不是?”

“若若你这个见啥忘啥的没良心当初要不是我看在你满身伤痕的惨兮兮的小样子一时善心大发,扔了具尸骨又把你不远千里的扛回去,你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嘛?”

“是是是,我对您老感恩戴德”绿衣女子傻笑不已,“可无论如何我也在这里赖了好几年,也是时候离开了,总不可能一辈子和你们生活,当一辈子的电灯泡吧?”

“呜呜若若不要走人家不依啦”一时惊起林中飞鸟无数,黑衣女子依旧原地打滚的姿态,“人家来这破地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同为穿越人的若儿你表走啦,陪我一起待在这儿嘛!”

“师叔祖母你够了…”女子抚额,“别再对着我卖萌了,我是不吃你那一套的我答应你,最迟三年,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回来陪您安度晚年的。”

“若若你好讨厌,人家还年轻呢。”黑衣女子做忸怩状,“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放你走了不过你要记得,回来时一定要带着你的美人师父一起哦!嘿嘿嘿嘿……”

木若:“……”

凤封:“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

木若:“好感动”

凤封:“我会及早打包她离开的。”

木若:“……”

凤封:“带着那个人回来的话就不用说了。”

木若:“师叔祖真好”

凤封:“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木若:“……”

于是,就这样,木若背上行囊,在萧瑟的风中,内牛满面地离开了这片她看了五年的山水,踏上了艰辛的追夫之路。

对着随身携带的铜镜里姣好的面容,女子嘴角扬起些微弧度,俏皮而迷人。

听说他如今治国有方,那些个曾以“祸乱朝纲”为名指责他的妖魅模样的人现在大概也无话可说了;听说他颁布了新令,朝廷内外都是对他赞叹信服奉为神袛的臣民;听说他以民为重,为免战火之灾接受了两国的联姻请求,纳了两后,成就传诵一时的娥皇女英再世之说;听说……

当年为了让他死心,她从独崖上一跃而下,毅然在他的心头刻了一刀为了让他解脱也是为了让他记得。却未想到落下山崖时幸得一棵松树缓冲,又被人救回,竟是奇迹般地遇上了寄居世外的谷春寒的弟子凤封,毫无疑问地得救活了下来。只是当初落下山崖之后折了左腿腕骨,在床上躺了三年,直到现在走起路来依旧是略有不适但那些早已无谓,于她而言,怎么说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至于现在木若仰天微笑:“白美人,我重临这世界是不是这天顷盛世的不幸呢?”

因为注定,我要从那些将你奉为神袛的人所朝奉的方向上,将你带离。

而这个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像当年一样,创立自己的金融国度。只是这一次,她要向着花卉市场进发当年窝在彩香园里倒腾了那么久的花色杂交,虽说最后没有机会让他见到,现在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呐!

望了望被撑出一个长木盒形状的行囊,木若微微一笑……若是被师叔祖母发现自己将她配种杂交了多年的玫瑰花连根拔起了N棵,大概非得把那凤谷都闹个底朝天不成,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了,谁让师叔祖那么无情来着?

带着志得意满的狡猾笑容,木若掩下眼底的阴郁……至于那些所谓恩爱帝后安和后宫的传言,是她所无可厚非既然如今她已归来,自是要赌一把,倒不如一较高低,事到临头,她决计不

会后退。

三月之后,上京,朝凤宫。

“这位是杨皇后身边的大红人,李嬷嬷,也是以后这几个月你们的礼仪修教婆婆,你们都好生听话些,也少吃些苦,他日得到皇上宠幸时,万不可忘了李嬷嬷的教诲呐。”细声细气的太监笑得莫名谄媚,对着身旁颐指气使的嬷嬷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留下满屋的秀女们窃窃私语不停。

“都给我肃静些。”李嬷嬷阴鹜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几十号人,“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的农家舍,别以为进了皇宫就是飞黄腾达了,这里的人你们一个也得罪不起万一言行有什么差错,几颗头都不够你丢的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学习礼仪别想那么些歪门邪道的都听清楚了么?!”

“是,嬷嬷。”几十号秀女们唯唯诺诺地应着。

李嬷嬷鄙夷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堆穷酸没背景的女子,在皇宫里能有什么出路,最后不过落得个“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的下场罢了。

她自然不会看到,身后秀女们中一女子,嘴角漾起了淡淡的却有着深意的笑容。

“美人呐,想见你一面,怎么就那么难呢?”

匆乱的人群步伐,不知谁的低喃飘荡在渐渐空荡的朝凤宫中。

夜,若轩。

凄冷的月光透过薄纱窗,碎了一地的暗影怅惘;偌大的宫阁内弥漫着一片绝望的黑寂,只在隐约的月色里勉强看到榻上蜷起的人影。

……若儿……

我曾笑着将这天下许你,可若早知这般结局,便是十年帷幄成空我也会舍弃。

终究是我太贪心,总想着洗去背负在身的血债,总想着那之后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许你白首不离,到了最后最后,却连相守也不得,连今世也不得,只靠你的来世之约聊以慰藉。

你笑着逼我儿孙满堂,盛世安康你终究是恨我的罢,哈哈……

绝美的面庞上,泪滴顺着唇角的弧度滑下,无声而寂寞。

梦呓般的喃喃低语在整个阁内婉转着,那不变的话音里愈发哀戚的语气却让人闻之欲泣。

凝立在房外的人影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架势,这样的夜,习惯到麻木,却还是会不忍视之那是世人尊之为神的存在,却鲜有人得见他午夜梦回时的绝望嘶吼。

“公子。”叩门声起。

“…进。”

门内榻上,男子仰面默然,曾似有整条星河光芒的眸子里暗如永夜。

“禀公子,朝凤宫中的秀女们今夜集体中毒,疑是有人向饭菜中投毒所致。”

“唔,是么?”白衣长袍的美人眼皮都未抬,惊为天人的面庞上却无分毫表情,只淡淡道,“随她们闹去吧,后宫的是非,悉数交给明贵妃就好,不必再向我报备。”

“……”青衣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的了?”白衣美人似有不耐,却仍是淡淡的语气,转眸望来。

咬了咬牙,男子开口道:“朝堂上早便盛传明贵妃独霸专宠,身为贵妃却僭越皇后之职”

“我做什么,何须他们拿那些伦理纲常来评判?”榻上传来的声音染上冰冷的寒意。

当年若不是那些人,什么“新帝登基应跪拜宗庙”,他如何会耽误了回去见她的时机?哪怕一年之后他借机拔除朝中无数毒瘤,却依旧是难抵心头愤郁,而如今,朝中又多出了这样一批自以为是的谏臣

“传明贵妃今夜侍寝。”他冷声道,看向窗外一轮圆月,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告诉成安皇后那边,今夜我不会过去了。”

青衣男子无奈顿首:“是,公子。”

木若咬牙听着秀女们的众口相传……若说之前听见宫女们小声议论着明贵妃僭越两后,独得圣宠她还分毫不信,那此刻在亲手投毒妄图引起那边注意,却听说皇上吩咐此事悉交由贵妃处置之后,便信了一分。

“哎,听说了么?今晚皇上背弃祖例,宣了明贵妃侍寝呢。”

“天哪,今天不是十五么皇上这样做就不怕朝臣……”

渐渐淡去的话音却让女子的眸色愈加阴沉。

嘴角挑了一抹冷笑,木若施展轻功,向着皇帝寝宫的方向步去。

ˇ只如初见ˇ 最新更新:2013-11-13 13:48:22

便如她所料,近身寝宫尚不足一秒,便已是有几条暗影杀了过来。

木若也不做抵抗,乖乖就束手就擒,同样不到一秒便被按在了地上。

眼见着那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就要将她带下去,木若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是小凌子手下的么?影杀?”

那人步伐一顿,依旧未起波澜的表情,却是在眼底浮起异色,不由压低声音开口:“你是谁?”

方才他还在慨叹这莫名其妙的疑似刺客,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剑而来,这一刻他便心生疑虑,不敢妄作。

“……”目测了一下寝宫的长度,木若估计自己在这边吼得歇斯底里也未必能让那人听见,只得开口道,“凊梅汀兰青竹侓菊凌天千机冷旭风轻云李静言林城歌随便你识得哪一个,带我过去,我和他们对质,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请姑娘随我去见竹首。”男子的眉毛狠狠地抽动了几下,他有种预感,今晚之后,这天顷朝不会再太平了。

见到青竹那一刻,木若深觉自己用词的匮乏,因为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那男子一瞬间的表情三秒之后,她提剑挡在身前以阻止那神色狰狞的人继续上前:“我若是被你一个激动掐死了,想来你也不会好过的。”

青竹用力地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强拧着神智开口:“你是人是鬼?”

木若还未回答,便被男子一阵风似的拉了出去,目瞪口呆的几个护卫只听得风声中传来他的尾音:“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把你给他带过去!”

停在寝宫门外,木若的脸上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你确定,这个时间合适?”

“……”青竹的表情有些斑斓,“里面是没有护卫的……”

“换言之,就是你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翻云覆雨进展如何是么?”木若笑得有些复杂。

“你这样说,算什么?”青竹的瞳色暗下去,“公子这几年……”

“够了。”木若淡淡地扭过头,“无论看到什么,我都不会怪他。”

青竹将欲出的话语吞下,捏住身旁女子的腕,提步进了寝宫。

步伐距那华丽的琴房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便听得琴音婉转,女子温婉的声音随之悠扬。

“”木若的表情瞬间一沉,这段熟悉的旋律,时隔五年再次听见,却是他为别人而奏,真是讥讽。

脚下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木若几步便冲了过去,站定,抬脚,踢门而入:“砰!”

门内的两人皆望了过来,一切都在此时定格。

木若望着那个将手停留在女子脸畔的白衣美人,嘴角笑容讥讽而冰冷,眸子却是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五年,业已五年,那人的脸庞依旧绝色,那如瀑墨发已垂至腰间,光华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在光下闪花了她的眼,他的表情她已看不分明,而她也只是大步地迈过去,站在那人面前,抬手,狠狠地抽下去

“放肆!”男子手侧的明贵妃反应过来,一手擒住那女子落下的腕,用力便要折断。

木若不躲不闪,伸了另一只手不容反应地抽了下去。

“啪”“啊”

同时响起的声音,让屋内除了那墨发披身的男子之外,无一不愣在当场。

明贵妃不可置信地伏在地上,胸口传来的剧烈痛意似是在提醒她那毫不留情地一掌,便是由那个此刻脸庞偏向了一侧的绝色男子未有分毫犹豫赏给她的。

木若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那个女子:“我以为我不会怪你的,可…这是我们的”她的手指向古琴,声线微颤,“我们的回忆,仅仅、仅仅属于你和我的,你怎么忍心?”

白衣男子却像是石化了一般,保持着脸偏向一侧的姿态一动不动,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木若气的胸口起伏,最终还是抵不过思念的叫嚣,俯身便将那沉寂的男子按了下去,直至两人一上一下倒在地上,直至那人的神色分毫不差地落进了她的眼底。

却是一条水痕亘过那倾世的面庞。

“…我能长睡不醒么?”男子的声音晦涩,仿佛已经有太久没有开口,嘴角勾起的笑意晕满了苦涩,“若儿……我唤了那么多年,怎么直到今夜你才肯入梦呢……”

满腔的苦闷郁结,便在这话音里消弭,木若再忍不住伏下去,用力亲吻着那人的脸庞:“…美人对不起……我回来了……”

明明想笑,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你和我的宿命,不管有多难过我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因为你是我唯一不可言弃的执得。

“木、若……”男子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意,那双手隔着衣袍钳住女子的腰,想要用力嵌进怀里,却终是舍不得地放松了力道。

“我在……”木若将脸埋进男子的华衣锦袍中,压抑着颤栗,“我在。”

火灼似的亲吻落在她的身上,白袍的美人仿佛发了狂。

青竹默默地带走了苦苦挣扎的明贵妃,关上门去。

室内,一场干渴的灵魂相思的拥抱,红烛正暖,活色笙香。

翌日清晨。

甫一睁眼,便跌落进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去,木若怔了怔神,早已死机的大脑总算开始了重启。

宛若流云的墨发妖娆着盘曲在男子光滑如玉的白皙身体上,浓郁到极致的黑色,羊脂玉般的白色,嫣红的吻痕,交映成魅绝的风景。

胸腔里升起抑不住的冲动,她小心地覆过身去,亲吻男子的长发,顺滑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竟已长及腰侧的墨发尾梢,打着卷贴附在男子光滑的肌肤上。

木若抬头去看男子的神情,那眉眼间具是风情,嫣红的唇勾着绝美的弧度,配上那慵懒闲适的姿态,真正冰肌玉骨好绝色。

“妖孽。”她亦勾唇而笑,迎着那目光拂过去,“我替这苍生收了你如何?”

白墨的眸底掠过一丝笑意,将身子略略后倾,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嘴角笑意愈发迷魅:“好。”

木若不由笑开,她自然知道他盯了她有一夜之久,如今确认了她的归来,这妖孽终是恢复了本性。

“那我先来服侍你更衣了”她笑着扑上去。

于是,待到两人移驾润泽宫用膳,已是卯时的事了。

也是这个时候,木若才被迫想起这个被她忽略已久的事实她的白衣美人,早已不是那个闲适的碧落公子了,他的肩上,担着天顷的江山万钧。

自然,木若微笑着转眸去望身侧的人,眼底的凌厉被那笑容渲染得更是震人这后宫偌大,两后群妃,也是他一人。

她笑一声,便不再看他,径自一人走了过去。

白墨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嘴角的笑容变得邪肆,衬得那一张绝色而魅惑的脸庞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天顷宫人皆知,这天顷帝主容颜倾世,却宛若千年寒玉,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笑容,众人也都习惯了他不食烟火的谪仙模样如今乍见那人身着黄袍,却笑得风华万千,仿佛一只魅世的妖精,无一不被迷了心魂。

也因此,除了端坐一侧目光复杂的明贵妃外,鲜有人注意到木若的存在。

直到那女子一脸无谓,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却是毫不犹疑地在众人惊诧的视线里坐到了正位上。

“不知这是哪位妹妹,不曾见过,还请皇上为臣妾及众姐妹们引荐可好?”鹅黄花衣的女子最先回神,挂上端庄大方的微笑,盈盈一礼。

本是被占了位子而半靠在雕花穹柱上的白墨仍是那副纵容宠溺的神色,不疾不徐地走到木若身后,站定,斜倚上那鎏金座椅:“皇后,不必识得的。”

那笑容,那语气,那婉魅勾人的眼神,让人几乎想要冲上去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冒充新帝是想死不成?!”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做,因为那人眼底尚掩着不可忽视的冷冽,玩味的笑意却让人不敢造次。

ˇ嘉乐皇后ˇ 最新更新:2013-11-18 13:27:27

木若却像是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自顾自地拿起玉箸尝着宫中御厨的手艺来。

成安皇后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前几日令人造谣生事,指责明贵妃僭越之罪,本以为皇上会有所举动以抚众人,没想到昨夜反而被弃于行宫中而无人问津;今早得知昨晚明贵妃因触龙颜,半夜被带出寝宫时,她还心生宽慰,却未料到一向淡若谪仙不展笑颜的皇上会对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头那般纵容亲昵,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却也不过一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