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唐惊染始终是简怀箴身边的人,倘若他能够讨得简怀箴的欢心,那么亲近唐惊染的机会就会多很多,以后若是他要求简怀箴,把唐惊染送进宫来,说不定简怀箴也会答应他,所以他才去,出言询问简怀箴的意思。

简怀箴见朱见深,似乎是很认真的问自己,她便低下头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坚定地神色。她说道:“本宫想来想去,始终还是觉得,钱太后所言有理,所谓娶妻娶贤,不娶美,身边有一个贤妻随时提点自己,对于皇上处理国事,还是处理别的事情,都有好处的。何况有一个贤德的皇后管理六宫,六宫一定会消停很多,至于上元王氏,皇上不如就封她作贵妃吧,这个女子看起来也聪明伶俐,自有过人之处,何况长的确实确实很漂亮,想必也是皇上喜欢的。”

朱见深听简怀箴这么说完,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她,立刻说道:“好,一切就遵从皇掌公主的意思吧,如今咱们是开家庭会议,在咱们这家人之中,以皇长公主辈分为尊,皇长公主怎么说,自然就怎么是。”

朱见深的话,听在简怀箴耳中,让简怀箴觉得很安慰,毕竟让朱见深娶一个贤德的皇后,这不仅是她的意思,也不仅是钱皇后的意思,更是先皇朱祁镇的意思。

不过,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却不满意了,那个人就是周太后,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自忿忿之情,对朱见深说道:“皇帝,你始终要逆着哀家的意思吗,哀家辛辛苦苦生你养你,现在你当了皇帝,就气哀家于不顾了吗。”

朱见深没有想到,周太后当着皇长公主,和钱太后的面会突然翻脸。心中有些不乐,但顾虑到,她始终是自己的生母,百善孝为先,便陪个不是,说道:“母后请息怒,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牛玉也说,这是先皇的遗旨,儿臣倘若不按照先皇的遗旨不办事,就会被天下人说不孝,难道母后希望儿臣做一个,不孝的皇帝吗?”

周太后听朱见深这么说,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她心到:“不错,自己绝对不能让皇儿做一个不孝的人,倘若他对他的父皇不孝顺,对我这个母后,又如何能够孝顺。”想到这里,周太后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既然如此,册封顺天吴氏做皇后,哀家没有意见,但是这上元王氏,册封她做贵妃的礼数一定不可废。”

“是,一切谨遵母后的吩咐,”朱见深恭恭敬敬地回答。

第五十四回 婢女心

周太后见朱见深还是比较尊重自己,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于是,经过众人商议以后,朱见深便选择了自己的皇后顺天吴氏,天顺八年七月二十一日,在紫禁城举行了隆重的大婚典礼,那一日普天同庆,十六岁的吴氏戴上了凤冠,她成为了宪宗—朱见深的第一任皇后。

吴氏当了皇后之后,最不满意的人不是周太后,也不是旁人,而是周太后身边的万贞儿。

此时此刻万贞儿,已经有三十六岁了,她处心积虑地待在周太后的身边,陪周太后一起进过冷宫,陪周太后一起受过苦,一心希望可以博一个美好的前程。

她还曾经从密道中把皇上,朱见深救出来过,她希望朱见深,能够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情义。

没有想到,朱见深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这里,朱见深不但,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她一眼,还娶了旁人做皇后,这距离万贞儿为自己谋划的前程,越来越遥不可及。

万贞儿不甘心,难道自己一辈子,都注定做一个没有出息的宫女吗?难道自己真的要等到以后,白头宫女在闲坐说宣宗吗?要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当真是生不如死。

她想到这些事情,又想到当初去投靠于冕的时候,于冕明明对她是有意思的,可是于冕的母亲,只因为她是娼妓出身,便毅然的拒绝了让她入住,把她赶出了于谦府邸。

她又想到,自己曾经在京城的大街上流浪的日子,那时候所有的人都欺负她,连街头地乞丐都欺负她,她过的那种日子,她以后再也不希望重复。

她一心一意想得到荣华富贵,一心一意想得到权势,一心一意希望可以向前朝的孙太后,当朝的周太后一样,成为有权势的女人,如今她本来打算等皇上登基之后,在慢慢地对皇上加以引诱,却没有想到,如今被一个十六岁的吴氏给占了先机成了皇后,这便意味着,及时以后她能够取得皇上的欢心,顺利的成为皇上的妃嫔,也只不过是一个妃而已了,要一辈子屈居人下!

万贞儿绝对不甘心,她咬了咬牙,雪白的牙齿咬在下唇上,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够在倚仗周太后了,自己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在宫中也算是大龄宫女,便是周太后平日里信任自己,宠信自己,也未必会允许自己做皇上的妃嫔,毕竟这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况自己出身低微。

想到这里,万贞儿决定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年老色衰,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风华不在,她一定要趁着事情还没有成为定局,要快刀斩乱麻,要抓住宪宗朱见深的心。

想到这里,万贞儿终于想出了一个对策,她决定勾引皇上。

万贞儿的第一个步骤,就是破坏皇上和吴氏的婚礼。

那天晚上,参加过婚礼的朱见深身心具疲,举行婚礼之后他一直逗留在乾清宫中处理公务,不肯离去。他一想到自己的新娘,并不是自己想娶的那个,心中就觉得十分郁闷。他在宫中批奏公文,批奏了很久很久,直到有太监来催促。

“启禀皇上,钱太后命令奴才前来请皇上,去和皇后喝合卺酒。”

朱见深听了小太监的话,摇了摇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钱太后我一会儿在去。”

小太监听朱见深这么说,不敢多言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过了不多久,周太后又派万贞儿前来催促,原来万贞儿打听到,皇上举办过大婚的典礼之后,便一个人躲在乾清宫中处理公务,她便已经料到,皇上可能并不喜欢这个顺天吴氏,她便对周太后说:“皇上现在在乾清宫中处理公务,还没有去同皇后喝合卺酒呢。”

周太后尽管不喜欢,这个顺天吴氏,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要是皇上能就待在乾清宫中,而不肯去见吴氏,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想到这里,周太后便也对万贞儿说道:“贞儿,既然如此,你就赶紧去带哀家,提点皇上一下,让皇上赶紧去同皇后喝合卺酒,万万不可冷落了皇后才好,始终这个皇后,都是皇长公主,和钱太后亲自为皇后指定的,”

周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还有一些酸溜溜地味道,尽管如此,她还总算是识得大体的人,尤其是在处理自己儿子的事情上。

万贞儿等的就是周太后这句话,她听周太后这么说,心道:“这岂不是正是时机吗。”于是,她便来到乾清宫中,向皇上行礼道:“启禀皇上,周太后—”她的话刚说到这里。

朱见深便不耐烦地挥手了挥手说:“你也是来催促朕,去跟皇后喝合卺酒的吧,你回去启禀母后,就说朕已经知道了,都不要在来烦朕了,”朱见深十分烦燥的说。

其实他虽然人一直都在批奏公文,其实一颗心都系在唐惊染心上,他一想到即将要去面对的女子,不是唐惊染,就觉得一颗心烦燥不已。

万贞儿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去,她手中举着一只壶,酒壶里面放着陶瓷酒杯,她朱唇轻起,露出雪白的贝齿,笑着说道:“皇上贞儿并不是来催促,皇上赶快与皇后喝合卺酒的,周太后见皇上在乾清宫中批阅奏折,不肯出去,特意派贞儿前来送一壶酒,给皇上暖暖身子。”

朱见深听到万贞儿这么说,心里顿时觉得很安慰,心道:“始终还是自己的生母好呀,关心自己,不像钱皇后,只惦顾着什么国家大体,只知道催促着自己去见皇后,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心情。”想到这里,他便对万贞儿说道:“好,这酒壶你就放到这里,你先下去吧。”

万贞儿见朱见深表现的十分烦燥,便轻声细语说道:“皇上,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难道你不高兴吗,倘若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同贞儿说一下吧,始终咱们也是患过难的。”

万贞儿的话,倒是让朱见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想起以前,和万贞儿一起被困在密道之中,是万贞儿想方设法,把他从密道中救出来,要不是万贞儿救他出来,他也不会活下去。更不会在城门遇见,唐惊染那般美若天仙的女子,无论如何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万贞儿。想到这里,他便露出了笑容,对万贞儿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好。”

万贞儿以前在千红院中见惯了逢场作戏,欢场逢迎,无论是戏假成真,镜花水月的爱情,还是戏真情假,虚拟逶迤的假戏,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是面对着朱见深,这么一个只有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朱见深心中在想什么,万贞儿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的明白。她端了一杯酒俸到朱见深面前,轻声细雨说道:“皇上先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吧,至于有什么心里话,咱们慢慢说。”

朱见深见万贞儿如此体贴入微,却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因为毕竟万贞儿已经三十六岁了,年龄是朱见深的两倍,她的年纪已经比他的母亲还要大,朱见深怎么会想到很多呢。因此,他便举起酒杯一饮而进,饮完之后不停的叹息。

万贞儿听到朱见深不停的叹息声,便靠近朱见深两步,柔声说道:“皇上你心中可是有忿闷之事,不然为何新婚之日,如此闷闷不乐,若是贞儿猜的不错,恐怕皇上原本并不中意皇后。”

朱见深见万贞儿一语中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唉”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何尝不是,身为皇帝,连自己要娶什么样的妻子,都不能自己作主,实在是天下当皇帝者的一大悲哀。”

朱见深孩子气的话,惹的万贞儿嫣然一笑,她又倒了一杯酒,俸到朱见深的面前说道:“皇上,请在饮一杯,春寒料峭,多喝杯酒对身有好处。”

朱见深也不疑有她,抓起酒杯又是一饮而进。万贞儿旁敲侧追微笑道:“皇上,您竟然不喜欢这个顺天吴氏,可是喜欢周太后为您推荐的上元王氏,其实奴婢也觉得上元王氏,看起来风情万种,很是美丽,只不过上元王氏,迟早也会是皇上您的妃嫔,皇上又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朱见深自己夺过酒壶,倒过一杯酒,一饮而进,满怀惆怅地说道:“所谓伤心人别有怀抱,贞儿你却完全不知道,朕心中在想什么,你并不是朕的知音人。”

万贞儿含笑道:“贞儿并不想做皇上的知音人,贞儿宁愿做一个倾听者。”

朱见深见万贞儿说的诚恳,便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苦水,向万贞儿倒了出来。原来他喜欢唐惊染的这件事,已经在他心中压抑了很久,长久以来,他藏在心中,不敢对任何人披露,其实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独自压制一个,不敢告人的秘密,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几杯酒下肚,朱见深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向万贞儿娓娓道来。他向万贞儿讲述了,当日如何在城门下,与唐惊染邂逅,唐惊染是如何的飘逸出尘、与众不同,她的美就像是天边一缕缥缈无际的流云。美的清雅淡然,不着一丝凡尘;她的美就像是明镜的湖水里,一朵婷婷曼曼的荷花,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那种美并不是人间所有的。朱见深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便已经把这个女子,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万贞儿一边听朱见深讲述,他是如何倾心唐惊染,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她算来算去都没有算到,原来朱见深喜欢上的,竟然是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掌门人—唐惊染。唐惊染比朱见深大个七八岁,又是江湖女子,皇上竟然会中意他,而不中意自己。想到这里,万贞儿就觉得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满怀激情地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情之一字最为伤人,您还是不要太过于去相思,以免伤害了自己的身子,不管无可奈何,如今您已经是有了皇后的人了。”

朱见深听万贞儿这么一说,一颗心更觉得沉沉下坠。他本来以为自己皇后的位子,只是留给自己平生最钟爱的女人,没有想到,作为皇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呀。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贞儿你说的不错,相思伤人,但是朕始终没有办法不去想。”

朱见深与万贞儿越说越投机,万贞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一般,刺在朱见深的心坎上,他想起那遥不可及的唐惊染,心中越发觉得忿闷起来,而现实的重重迷雾,又让他拨不开,走不出,无奈地只能被困在一个小圈子里,想到这里。他便把酒壶中的酒,一杯一杯的倒出来,一杯一杯喝到肚子里,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不知不觉一壶酒就被朱见深喝光了,很快酒中的效力就发挥出来,原来万贞儿,已经在这壶酒中,下了一种叫和和散的春药,这种春药只要喝下去之后,就会让人迷失本性,除了欢好什么都不会去想。

朱见深突然之间,觉得浑身炽热,热的就要像着火一般。他抬起头来看到万贞儿娉娉婷婷站在他身边,姿容俏丽,那容颜仿佛似曾相识,他在仔细看一看,那万贞儿却又变成了,他朝思暮想的唐惊染,她仍旧是那么的美,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仿佛是天上的玉人儿一般,惊染、惊染…他呼唤着她的名字。

万贞儿一听到朱见深,呼唤唐惊染的名字,整个心顿时变的冰凉,就像被人扔到了冰窖里一般。尽管如此,她还是应和着回答道:“皇上、皇上。”

朱见深恍惚之间,只觉得看到了唐惊染站在他面前,他呼唤唐惊染,唐惊染竟然回应他的呼唤。唐惊染对他的呼唤声中,也包含了深情,这让他十分动容。

而体内燃烧的烈火,更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把万贞儿搂在怀中,一件一件地退去她身上的罗衫,此时此刻,万贞儿在他眼中,便是那不染尘埃的唐惊染。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发作的效力,让他控制不了自己,很快万贞儿身上的衣衫就被他退尽了,接着朱见深,便被药力迷昏了头脑,两个人报成一团…

不知不觉,漫漫长夜疏忽而过。

第二天很早很早,朱见深就争开了眼睛,他看到身边赤身露体躺着的竟然是万贞儿,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时候万贞儿也醒了过来,她看到朱见深,用不可思议的眼光,和及其受到伤害的眼光,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事她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也是早就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

她用手捂着脸,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哭泣道:“皇上…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贞儿,贞儿以后怎么见人呀,”万贞儿越说越委屈,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了满脸湿了衣襟。

朱见深还想问万贞儿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一看万贞儿这么委屈,好像是…他又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昨天晚上好像是自己喝了很多酒,同万贞儿说了一些话,难道真的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同万贞儿…

他望着万贞儿,满怀歉意的说道:“贞儿,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朕不好,朕把你当成了唐惊染,唐姑娘。”

“皇上,您怎么可以对贞儿说这种话,贞儿的处子之身,已经被皇上夺去,皇上对贞儿说的却是第二个女人的名字,”说完万贞儿把衣服穿好,捂着脸哭着,飞奔出了乾清宫。

万贞儿,出了乾清宫之后,就把脸上的泪水摸掉。她很清楚,自己下一步是要做什么。下一步,她要去见周太后,因为如果她要想真的成为朱见深的妃子,那么有一个人那一关,是一定要过的,那个人就是周太后,只要有周太后支持她,她就成功了一半。

她飞奔到延禧宫,见到周太后,便跪了下来,哭喊道:“太后娘娘,您要为奴婢作主呀。”

周太后正睡的沉,忽然之间被人惊醒。她睁开眼睛一看,眼前跪着万贞儿。原来万贞儿是周太后的心腹婢女,可以自如地出入周太后的寝宫,她哭着来找周太后,其余的宫女、太监们哪里敢阻拦她,只好由着她进来了。

周太后看万贞儿哭的梨花带雨,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有去责备她,把自己惊醒的罪过。她穿上衣服起来,问道:“贞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哭哭啼啼地,是不是哪个宫的宫女、太监又欺负你了,你告诉哀家,哀家一定会你作主。”

万贞儿一边泪如雨下,一边侍奉周太后穿衣服。她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她对周太后说道:“太后,没有人欺负贞儿”。

她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万分委员的神情,让周太后如何察觉不到,她是被人欺负了。

周太后不禁有些怒意,说道:“你说是不是钱太后的人欺负你了,还是皇长公主的人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零落,那个零落哀家向来是看不惯的,不管是谁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哀家就是,哀家一定为你出头,就是皇长公主的人,也不能随意欺负哀家的宫女,何况你是哀家的心腹宫女。”

万贞儿仍旧摇摇头,她泪如雨下道:“太后娘娘,贞儿不敢说,是贞儿错了,求您惩罚贞儿吧。”

“哦,贞儿,那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害怕,不敢告诉哀家,你尽管说来,哀家替你做主就是。”

万贞儿听周太后这么说,心想,现在差不多到了说的时机了,她便擦了擦泪水,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昨夜让我去请皇上,到皇后宫中,同皇后喝合金酒…”

“对,昨天晚上是有这么回事,你去把皇上请到皇后那边了吗。”周太后问万贞儿。万贞儿还没来得及答话,周太后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的怒意掩饰不住,她怒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知道贞儿你为什么会这么委屈,”周太后的话,让万贞儿心头大骇,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她忍不住想,难道周太后知道她的诡计了吗。

第五十五回 计为妃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周太后。周太后却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不是那个顺天吴氏,给你受了什么气,哼,她虽然是皇后,皇后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上面还有皇太后呢,她敢欺负我的宫女,就是跟哀家过不去,她不让哀家好过,哀家也不会让她好过。钱太后选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贤德,贤德,这就是贤德的所作所为吗。”

万贞儿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她终于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周太后一直不满意,钱太后为皇上选了顺天吴氏,她以为是吴皇后欺负了自己,所以才表现地格外愤怒。

万贞儿摆摆手,扑通一声又给周太后跪下了,她声音哀怨,眼中含泪哭泣道:“太后娘娘,请您不要在问了,您要是在问,贞儿就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没有脸面活下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周太后一项是个急性子,她见万贞儿不说,心中就越是着急。万贞儿这才抽抽噎噎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她边哭边说道:“太后娘娘,是这么一回事,昨天晚上您吩咐奴婢,去乾清宫找皇太子,让皇太子去皇后宫中,同皇后喝合金酒,奴婢便去乾清宫找到了皇上。当时皇上正在喝闷酒,他见到奴婢,还没容得奴婢说话,便拉着奴婢,让奴婢同他一起喝,奴婢哪里敢说,就把太后的旨意向皇上说了一遍。谁知道皇上却说,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顺天吴氏,不是,是吴皇后。”万贞儿恭恭敬敬的说道。

周太后冷笑一声,说道:“顺天吴氏和吴皇后没有什么区别,你继续说下去,接下来怎么样,难道皇上喜欢的却是上元王氏。”周太后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兴奋之情,如果皇上心里喜欢的是上元王氏,而不是顺天吴氏,那就说明自己是有眼光的了。

万贞儿哭哭啼啼地,连连摇头说道:“都不是,皇上原来,皇上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却是皇长公主的女徒弟,是江湖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掌门人——唐惊染。”

“唐惊染,唐惊染是谁?”周太后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不知道唐惊染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始终是在江湖上打滚的女子,何况又是跟简怀箴有关系的,总不见得是什么好女子。周太后长居宫中,对江湖上的事情怎么了解,她认为江湖上的女子,都是武刀弄枪没有教养的,也不能和皇室贵族中的女子相比。

“启禀皇太后娘娘,那位唐惊染唐姑娘今年二十六岁,”乃是京城两大帮派的掌门人。同时又是皇长公主的女徒弟,她同时管着,两大门派的几万人,势力十分庞大,贞儿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喜欢上唐惊染唐姑娘。贞儿也曾经见过这唐姑娘,却始终不觉得她有什么好,万贞儿发自肺腑的说。在万贞儿心中,最好的是她自己,别人当然都是不好的了。

周太后的眉毛蹙的更深重了,她拍着桌子,连声道呢“胡闹…胡闹,皇儿若是喜欢那个吴皇后,倒也罢了,那吴皇后始终是出身名门。可是如今,他喜欢上一个武刀弄枪的江湖女子,叫哀家怎么能不心寒。”

周太后边说这边想起,朱见深曾经和她说过,简怀箴掌管着两大门派,那两大门派就是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原来如今简怀箴在宫中养尊处优,那两大门派,已经让唐惊染长掌管了。这么来说,唐惊染和简怀箴,也只是一丘之貉罢了。想到这里,周太后恨恨地说道:“不管皇儿是怎么喜欢这唐惊染,哀家绝对不会允许她进门的,”她说完这些话,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一个哭泣的万贞节儿。

她转而问万贞儿道:“你是为什么哭哭啼啼地闹个不停,便是因为这件事吗,难道你对皇上有什么居心?”周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

万贞儿顿时趴在地上,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太后娘娘,贞儿对您的心思,您如何不知道,贞儿侍奉您这么久,心中只有您一个人,哪里会想得上别人,何况贞儿已经三十多岁,又怎么会对皇上有非分之想,只是——”

“只是怎么了?”周太后继续问道,其实万贞儿对她的忠心,她还是知道的,刚才她说那句话,也只是无心之师。万贞儿再一次挥泪如雨,她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昨天皇上…皇上他把贞儿给…昨晚皇上和贞儿发生了那种事,”万贞儿说完这句话,便又立刻哭了起来。

周太后一听,只觉得浑身暴怒不已,随手就给了万贞儿一个巴掌,把万贞儿打出老远,万贞儿的嘴角,顿时有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你竟然去勾引皇上,真是大胆,不要命了吗,”周太后指着万贞儿暴跳如雷道。万贞儿低眉顺眼,眼中满是委屈的神色,她瑟缩的说:“太后既然不相信贞儿,请把贞儿刺死吧,贞儿无怨无悔。”

周太后见她虽然很是筋力,却似乎是别有隐情一般,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快给哀家说来听听,否则哀家绝对饶不了你。”

昨天晚上,奴婢见到皇上喝酒,就不停的奉劝皇上。皇上哪里肯听,皇上还让奴婢陪他一起喝酒,奴婢也不敢喝,就在这推推搡搡之间,皇上便已经喝醉了。他在喝醉酒之下,把贞儿当成了他喜欢的唐惊染唐姑娘,就把贞儿推倒在地上…贞儿也想反抗,可是当时皇上喝醉了酒,力大无穷,贞儿怎么能抵抗得了…

万贞儿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周太后这才明白过,是怎么回事儿来,原来自己的儿子并不满意上元王氏,也不满意顺天吴氏,更不满意皇上赐给他的这门婚礼,他喜欢的是那个掌管了,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几万弟子的江湖女子,唐惊染。但是他的心中也知道,唐惊染是不可能会进入皇宫的。因此他便在大婚之夜借酒消愁,恰好自己派了万贞儿,去请她同皇后喝合金酒,他在醉酒之后乱性,把万贞儿当做唐惊染的替身,就把万贞儿给强暴了。

想到这里着太后不禁有些歉意,她亲自把万贞儿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她坐下。好言安慰道:“贞儿是哀家错怪你了,哀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哀家给你赔礼道歉。”

万贞儿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听周太后这么一说,立刻滚下椅子,又给周太后跪下了,“贞儿不敢,太后娘娘是贞儿的恩人,始终把贞儿当成是自己的人,贞儿怎么敢怪罪太后娘娘,这件事怨都只怨贞儿命不好,与太后娘娘没有半分干系。”

周太后素来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她见万贞儿字字句句都替自己辩解,却不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对万贞儿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她想了想说道:“罢了,贞儿,这件事,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你还在哀家身边好好侍奉,没有人敢欺负你。”

万贞儿听周太后这么说,表面上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其实心里却在说:“哼,你想让我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我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情,倘若还能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她面上的深情,忽然之间又变的十分犹豫起来。

周太后见了有一些奇怪,便开口问道:“贞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万贞儿眼中泪光莹动,口气十分真诚对周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求您把贞儿刺死吧,倘若您不刺死贞儿,怎么向钱太后,和皇长公主交代。”

“向钱太后和皇长公主交代,这有什么好交代的,皇上始终是皇上,皇上宠幸一个宫女,这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周太后不以为然道。

万贞儿语气十分郑重,她说道:“太后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可忘记昨天晚上是什么日子,”万贞儿的话如一计惊雷,在周太后的耳边炸响,经过万贞儿这么一提点,她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皇上和皇后成婚的好日子,而皇上非但没有去皇后的寝宫,与皇后喝合金酒,却在乾清宫中与万贞儿花好,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到时候钱太后和简怀箴,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

周太后想来想去,想到倘若,被钱太后和简怀箴追求起来,万贞儿很没有脸面,自己也没有面子,说不定钱太后和简怀,还会以为是自己,让顺天吴氏做皇后,而心怀不满,所以故意派了万贞儿去勾引皇上,可是——

周太后再看看万贞儿,觉得万贞儿生的刹时好看,细眉、丹凤眼,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岁了,看上去却也十分俏丽,倘若能够把万贞儿安排在皇上身边,那倒也是好事一桩,始终她是自己的人。周太后想到这里,便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她看了看万贞儿的脸,又犹豫起来,毕竟万贞儿已经是三十六岁了,而皇上也只不过才十八岁而已,万贞儿这么大的年纪,皇上怎么肯接受她。更何况皇上便是碍着自己的面子,接受了她,又怎么会喜欢她,皇上现在喜欢的人,是那个唐惊染呀。

万贞儿见周太后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深情,便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万贞儿跪在地上,以泪洗面道:“太后娘娘,贞儿实在是死不足惜,贞儿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太后娘娘您。”

“哦,为什么不放心哀家,”周太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万贞儿一眼,不知道万贞儿想说什么。

万贞儿平心静气慢慢地,把她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说道:“依照贞儿的看法,皇上如今喜欢唐惊染唐姑娘,已经迷恋到了走火入魔地地步,虽然江湖中人,一般很少有能够入宫做妃嫔的,但是皇上如此的迷恋唐姑娘,说不定,皇上会把心一横,把唐惊染接近宫来。太后您想呀,那唐姑娘是皇长公主的女弟子,女皇长公主感情慎独,倘若皇上想把她接进宫来,皇长公主焉有不从之理,而钱皇后,素来是顺从皇长公主,顺从惯了的,皇长公主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答应。到时候钱太后、皇长公主和唐惊染,三个人联合起来,对付太后娘娘您,您的日子——”

周太后听了万贞儿这么一说,不禁大惊失色,她心中暗道:“贞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如今朱见深听皇长公主和钱太后的话,甚至已经胜过了听自己的话。倘若再加一个她喜欢的姑娘进来,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唐惊染若是在皇上身边,吹个枕边风,朱见深以后,怎么会把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啊。”

万贞儿的话,正好说到了周太后的心坎之中。周太后本来犹豫不决,要不要把万贞儿,安插在皇上身边,但是经过这么一层顾虑之后,她终于打定了主意,决定明天亲自去向,简怀箴和钱太后说上,要把万贞儿嫁给皇上为妃。

很快天色大亮,宫中没有什么藏得住的消息,宫中的消息飞得比没有鸟的脚儿还快。朱见深大婚之际,却在乾清宫中宠幸万贞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中的每个角落。包括钱太后、简怀箴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钱太后很快就去,简怀箴万安宫中请安,她想同简怀箴商量这一件事怎么办好,这件事倘若传出来,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朝廷的大臣们知道好后,也一定会与朱见深为难。

来到万安宫中,简怀箴早已用膳完毕,她料到钱太后会来找自己,便一早已经在等着了,见到钱太后,简怀箴一点也不意外,她强颜欢笑道:“钱太后请坐。”

钱太后,便在黄花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坐下之后,她忧心忡忡的看了简怀箴一眼,问道:“不知道皇长公主可知道,昨天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简怀箴见钱皇后问的含蓄,以为自己仍旧不知道这件事,怕刺激到自己,便开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那便是皇上在大婚之夜,没有去皇后寝宫,却在乾清宫中宠幸万贞儿。”

“正是这件事,钱太后不无忧虑的说,皇上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贤明的君主,也十分懂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会做的这么过分。”

简怀箴一直以来,对万贞儿的印象都觉得不错,更何况她觉得万贞儿,已经有三十多岁,朱见深只不过才十八岁上年郎而已,应该不会对,万贞儿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偏偏在大婚之夜,发生了这种事,难道是周太后从中作梗。

简怀箴想到这里,便抬眼看了钱太后一眼。钱太后也正凝望着她,两个人对看一眼,互相心思已经明了于胸,两个人的想法竟然是一致的,她们都认为,这件事和周太后有关。想必是周太后不满意,吴皇后被册封为皇后,而上元王氏,却只是做一个妃嫔,所以特意命万贞儿来破坏这件事,但是有一点,又说不通,要是周太后想找人破坏这件事,为什么偏偏去找万贞儿,万贞儿已经是如此年长的人,难道周太后别有打算。

钱太后看了简怀箴一眼,询问她的意见:“皇长公主,您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简怀箴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也不是调查谁是幕后主使的时候。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到一个办法,赶紧平息这件事,平息天下百姓和朝中的议论,和朝中大臣的怒气。想到这里,简怀箴便问钱太后道:“钱太后,你一大早便来找我商议,周太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钱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

简怀箴“嗯”了一声,点头说道:“这件事如此重大,周太后那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不如先什么都不要做,等着看看延禧宫那边的动静,延禧宫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我们在见机行事就是了。”

两个人话音刚落,便有延禧宫中的太监前来,说是遵从周太后的意思,请简怀箴和钱太后,一起去处理万贞儿这件事,两个人互相对看一眼,便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简怀箴和钱太后按,刚刚走到延禧宫门口。周太后便已经亲自迎了出来,她后面跟着一个人,那人便是万贞儿。万贞儿眼睛红肿,两只眼睛像桃子那么大,显然是哭过了。

周太后亲自把简怀箴和钱皇后,迎入延禧宫中,三人落座。她这才说道:“想必皇帝和贞儿的事情,钱太后和皇长公主,都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简怀箴见周太后单刀直入,也不隐讳说道:“的确,这皇宫中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不知道周太后意下如何?”

周太后见简怀箴发难,便回答道:“这件事,想来也令人生气,贞儿这个丫头,本宫栽培了她这么多时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去勾引皇上,实在是太过分了。依哀家之见,不如就将贞儿乱棍打死吧。”

周太后说话之间,万贞儿已经在两宫皇太后,和简怀箴的面前跪了下来。

简怀箴看周太后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中却流动着狡黠之色,知道她所说的不过是推委之词,她心中并不想这么做。简怀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万贞儿,只见万贞儿眼泪横流,整个人十分憔悴,一夜之间,倒像是老了好多一样,心中不由得有点怜悯。

简怀箴原本对这万贞儿,印象便十分好。起初是万贞儿,宁愿背负着违抗周太后的命令,都救下了,当时还是钱皇后的钱太后。其后,简怀箴怕万贞儿受到周太后的责难,就想把她调到钱太后的身边去,万贞儿却宁死不肯,宁愿陪着周太后,去冷宫之中受苦。由此可见,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第五十六回 计丛生

简怀箴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她想了一会儿,便转而问道:“钱太后,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钱太后看看万贞儿,又看看周太后,总觉得这件事情十分棘手,而她处在这件事中的地位,又非常之尴尬。因此,她便很真诚地对简怀箴说道:“哀家愿一切,以皇长公主马首是瞻。”

简怀箴听她这么说,转而问道周太后,“周太后的意思,当真是要把万贞儿乱棍打死吗?既然如此,本宫也不阻拦着。”

周太后本以为,简怀箴会进行劝阻。没想到,她很快就顺从了自己意思。她这一顺从,反而让自己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何回答了。

她正犹豫怎么回答呢。简怀箴依然看了看万贞儿,转而对周太后说道:“万贞儿服侍周太后这么久,周太后不是不舍得吧?”

周太后听简怀箴这么一说,一张老脸登时觉得挂不住面子。她眼中露出负气的神色说道:“哀家向来是恩怨分明,又怎么会舍不得。”

简怀箴笑盈盈的说道:“周太后也不必生气,这件事情谁是谁非,目前还没有查证清楚,不如这样吧,就让本宫,把万贞儿带回去,好声审问她一番,然后在给两宫皇太后一个交待,到底是怎么处罚万贞儿,我们到时候再加商议如何?”

钱太后早就觉得这件事情,她处在中间十分尴尬,不予插手,怕与周太后之间引起更多的嫌隙。

而周太后,以为这件事,大家都觉得是她在指使万贞儿的。见简怀箴愿意把事情揽下来,也乐得其所。便说到:“既然如此,就遵从皇长公主的吩咐吧。”

于是,简怀箴便把,万贞儿带回到万安宫之中。回到万安宫之中后,简怀箴对零落说到:“零落你去拿一条湿毛巾,给万贞儿敷一下眼睛。”

零落闻言,忙去取了湿毛巾来,送到万贞儿面前。

万贞儿忙跪下,诚惶诚恐道:“贞儿感谢皇长公主大恩大德。”

简怀箴摆摆手,眼中露出威严之色道:“罢了,万贞儿,本宫今日把你带来,这万安宫是想保住你一条性命。因本宫念着你之前,曾经救过皇上,又救过钱太后。是以不予对你严惩,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同本宫说个清楚,倘若不然,本宫也保不得你。”

万贞儿故意作出惊恐万分的样子来,她俯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恭恭敬敬的说道:“皇长公主,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吧。”

简怀箴想了一会儿便问道:“你为何会去乾清宫中探视皇上,从而与皇上有了一夜孽缘。”

万贞儿十分犹豫,她想了半天,目光忽然变的沉静。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倘若真想处死贞儿,就请刺死贞儿吧,奴婢觉无怨言。”

简怀箴见她表现出这幅样子,心里便清楚了十之八九,觉得这件事,多半是周贵人指使她去做的。但是万贞儿不打算出卖周贵人,想帮周贵人掩饰,所以才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简怀箴四顾无人,转而对万贞儿说道:“万贞儿,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且跟本宫说来,本宫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既然答应你,不会去追究指使你的人,就一定不会去追究。”

万贞儿见简怀箴如此语重心长,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启禀皇长公主,的确是周太后,吩咐奴婢前去探视皇上的。”

“噢,周太后吩咐你去探视皇上,难道还命令你勾引皇上吗?”简怀箴的语气,忽然变的严厉起来。

万贞儿浑身猛然一颤,她目光变的十分茫然,对简怀箴摇头说道:“皇长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周贵人给了奴婢一壶酒,对奴婢说,皇上没有去同皇后喝合卺酒,一个人在乾清宫中冷冷清清,如今又春寒料峭,让奴婢去给皇上送一壶酒去,暖暖身子。并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皇上,把酒喝完才离开,奴婢就按照周贵人吩咐的去做了。”

“然后呢?”简怀箴在心中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果然,万贞儿不急不徐地说道:“奴婢到了乾清宫后,见皇上神色十分颓然,似乎不依大婚为喜,反而以大婚为愁,奴婢便劝说了皇上几句,就把周太后赐给的暖身酒拿给皇上,让皇上把酒喝完,奴婢才走。谁知道,皇上喝了暖身酒之后,忽然性情大变,他扑上前来扯着奴婢的衣服,然后把奴婢的衣服撕裂——接下来的事情,皇长公主便已经知道了。奴婢当时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当时,皇上就好像是一只发疯的雄师一般,力大无穷。任凭奴婢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简怀箴听到这样,便微微点了点头。她心道:“如此看来,这件事同万贞儿没有什么关系,一定是周太后,眼见顺天吴氏做了皇后,心中不忿。所以在使出这么一个计策,令钱太后脸上难看。只是她所作所为也太为过分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利用,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利用,就为自己争回一分颜面,简怀箴越想越生气。”

万贞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向简怀箴恳求道:“皇长公主,奴婢知道您手中有一柄,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又可以责打六宫嫔妃的金玉丈,但是请您不要责怪周太后,这件事奴婢想,周太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您要怪就怪奴婢吧,奴婢愿意为周太后而死,死而无憾。”

简怀箴平生最佩服的,便是忠肝义胆之人。她见万贞儿如此的忠心耿耿,心中不禁觉得十分安慰,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之情。她对万贞儿说道:“你且起来吧,不要再地上跪着,地上冰凉,对身子不好。”

万贞儿见简怀箴脸色转晴,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其实,这一切本来与周太后无关,一切都是万贞儿的诡计而已。

万贞儿来万安宫之前,便已经了解到,简怀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知道简怀箴中重情重义,倘若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重情义的一面,那么简怀箴一定会相信自己,也不会怀疑自己。果然,简怀箴如此聪明的人,在心思深沉的万贞儿面前,仍旧是吃了亏。

简怀箴坐在黄花李子檀木椅子上,半日没有说话。万贞儿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今已经落在简怀箴手中,是已表现的十分楚楚可怜。

零落见到万贞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心觉得不忍,便在简怀箴耳边说道:“皇长公主,此时看来与万贞儿,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只不过是受害者而已。倘若,她在要因此受到什么惩罚,实在是天理难容。”

零落的话,在简怀箴心中掀起了一阵,不多不小的涟漪。简怀箴之前,也曾经被人陷害过,她也知道被人陷害过的滋味,尤其是陷害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身边最为信赖的人。以前,简怀箴身边最信赖的人不是零落,而是南宫九重和上官鸣凤。但是,这两个最亲近的人,一前一后都背叛了她,尤其是南宫九重,曾经为简怀箴立下过汗马功劳,简怀箴视她做亲生姐妹一般,可是到头来,她还是为了一己权势,同简怀箴彻底决裂,到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每当想起这件事,简怀箴就会觉得,心头压了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因此,当她看到万贞儿,为周太后背负罪责,便会不由自主想到,当初的南宫九重和上官鸣凤。

简怀箴想了想便问零落道:“零落,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好?”

零落见简怀箴和颜悦色,知道她心中也是同情万贞儿的。便和蔼的说道:“皇长公主,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吧。”

简怀箴苦笑着看了零落一眼,叹口气说道:“零落,你还是不清楚宫中的事情,难道你以为这件事,真的能如此就解决了吗?皇上在大婚之夜,弃皇后不顾,而去宠幸一个宫女,这件事传出来,莫说是在后宫之中,会被人当成一个笑话,就是传到群臣耳中,群臣也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会要一个说法,还顺天吴氏一个公道。”

零落一听神色大惊,才知道这件事牵涉深重。倘若简怀箴不能好生处理,到时候因为这件事受到现象牵连的人,不单是万贞儿一个,将会是不计其数。

零落神情恐慌,问简怀箴道:“皇长公主,依你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简怀箴还没有说话,万贞儿便以跪在地上,她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皇长公主,请您一定不要怪责周太后,这件事同周太后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要怪就全怪到奴婢身上吧,如果群臣和天下人要一个交待,就请您把奴婢杀了,向天下人和群臣交待吧。”万贞儿说话的时候,发丝零乱,越发显得整个人羸弱不堪。

简怀箴已经认定她才是受害之人,便让零落把她扶起来,扶到后房去休息。

零落依言而行,把万贞儿扶走,过了一会儿,便才走了回来。

简怀箴问零落道:“万贞儿怎么样了?”

零落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到:“一个女人受了这种打击,还能够怎么样,明明是皇上有负她在先,她却要附上勾引皇上的恶名,还要被天下人千夫所指,谁处在这种情形之中,也不见得心里会好过。”

简怀箴倒是笑了起来,对零落说道:“零落,你平时并不是同情心如此泛滥的人,为何这次会这么同情万贞儿。”

零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简怀箴一眼,却又调侃说道:“皇长公主,不也是很同情万贞儿吗?方才奴婢扶万贞儿去休息的时候,同她聊了几句,她向奴婢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到底是什么话,你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这几句话,对解决这件事情能有帮助,”简怀箴沉思道。

零落的面色变的十分为难,她犹豫再三,还是把真情说了出来,毕竟她是简怀箴的心腹,从来不在简怀箴面前隐瞒什么。

她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方才奴婢送万贞儿回去休息,她神色变的十分惨淡,奴婢便劝她好好休息。她对奴婢说:‘皇上心中的确是另外有个人,但那个人,既不是上元王氏,也不是奴婢。奴婢是白白背负了这个恶名呀。’我觉得好奇,便问她,皇上心中有哪个人?万贞儿始终不肯说。”

“那她最后告诉你了没有?”

零落点点头说道:“确实告诉了,奴婢原也是我好奇心重的人,她不肯说,奴婢便在一旁追问。最后问的她久了,她才对我说道,她说零落姐姐,你不知道,皇上心中的人,恐怕是别的宫的一个宫女,皇上在宠幸奴婢的时候,嘴里头一直呼喊着她的名字,她一直在呼喊着惊染、惊染,那个宫女的名字,想必是叫做惊染。”

简怀箴闻言脸色大变,整个人顿时呆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这般变化,早已经在零落的预料之中。因此,零落也没有觉得太出人意表。她看了简怀箴一眼,问道:“皇长公主,恐怕您没有想到吧?”

简怀箴摇摇头,脸色变的颇为无奈,说道:“任凭本宫怎么想,始终也想不到,原来皇上这孩子,心中喜欢的那个人是别个,却是唐惊染。也难怪那日,在为皇上选皇后的时候,两宫皇太后与本宫,都曾经问皇上,中意哪个人选?皇上最后让本宫来定夺,原来不管选谁,对他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心中喜欢的却是惊染。”

零落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惊染姑娘和皇上——恐怕也太不般配了,且不说惊染姑娘如今统辖烛影摇红和忏情门,乃是彻头彻底的江湖人物,惊染姑娘比皇上也大上八岁,再则便是皇上喜欢惊染姑娘,惊染姑娘恐怕也不会钟情于皇上吧。”

简怀箴“唉”,叹了一口气说道“零落,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惊染这个孩子我最了解,她并不是喜欢荣华富贵的人,她有自己的追求。依本宫看来,惊染是绝对不会喜欢皇上的,在她心里只当皇上是个孩子罢了。更何况,一直以来,本宫有心撮合于冕和惊染,希望他们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如今,本宫看惊染和于冕俩人也算是十分有情意。”

零落听简怀箴这么说,只觉得心底往下沉。她叹息道:“孽缘呀孽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零落突然惊问道:“皇长公主,你说惊染姑娘这件事,周太后知道了吗?”

简怀箴脸色惨白,说道:“恐怕已经知道了,万贞儿对周太后忠心耿耿,她又岂会瞒着她什么。只是,万一周太后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对惊染大大的不利。零落,你现在出宫一趟,立刻通知惊染,让她小心为上。”

零落听简怀箴如此郑重的吩咐,也忙肃然应着,便出宫去了。

简怀箴在万安宫中,想这件事怎么处理。她知道这件事万一处理的不妥当,到时候不仅是群臣反对,天下人不一,就是连周太后和钱太后那边也难以安抚。

她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了多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原来是手下的宫女,见她睡的如此之沉,不敢惊醒她,就取了一件狐狸毛绒披风,披在她身上。

简怀箴仍觉得身上有些寒冷,心底也是一阵发寒。她正在苦思冥想,这件事怎么办好这时候,却听到太监进来禀告说:“两宫皇太后携手而来。”

“唉”简怀箴叹一口气,对太监说道:“既然如此,就把她们请进来吧。”她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解决,总是躲着也不是法子。

过了不多久,两宫皇太后就走了进来。原来周太后见简怀箴,把万贞儿带走很久,都没有下落,她怕出了什么意外,便想来万安宫中要人,又不好一个人前来,就相邀钱太后,邀她一起来万安宫,询问事情进展。

钱太后也一直十分挂念这件事情,毕竟顺天吴氏乃是她推荐的人,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两宫皇太后这才携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