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怀箴想了想,不曾听说哪个地方有地方官来报说是出现了天灾人祸呀,所以她觉得很是奇怪。

其中有一个年纪稍长的老丈说到,他说:“你有所不知呀,并不是哪里出现了天灾,而真的是人祸所为,苛政猛于虎,我们是遭遇了苛政重税,没有办法所以才逃亡到这里的。”

简怀箴不禁觉得很奇怪,她开口询问道:“如今天下清平,皇上一直以来都在减税,为什么还有的地方有苛捐杂税呢?”

那人看简怀箴的衣着打扮、谈吐风度都不像是个寻常的人,但是他四处看了看,仍旧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夫人,我看您也是像是大户人家的人,有些话并不是我不想告诉您。只不过万一我说了,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还请夫人您回去吧。”

简怀箴却十分坚定的说道:“你不用害怕,没有人敢对付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尽管跟我说清楚,我一定帮你做主。”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啊,只不过这位夫人看您虽然也像是大户人家的人,但是您一定帮不了我们,这事儿只有能见到皇上才能帮得了我们。”

简怀箴微微一愣,半天才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你去见皇上。”

“什么,您说带我们去见皇上?”那老丈微微一愣,身子抖的一颤。

简怀箴定定的说:“不错,我的确是要带你去见皇上。你们可以都起来,一起跟我入宫去。”

那老丈惊疑不定,不知道简怀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忍不住向简怀箴询问道:“请问夫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容易见到皇上?并不是我怀疑夫人,只不过是这事儿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怀箴长公主。”

那老丈一听,顿时面色被惊吓的发白。

过了一会儿,这才转而红润起来。

他又惊又喜,连忙向简怀箴叩头说道:“难道您真的就是大明王朝的皇长公主?真的是皇长公主吗?”

简怀箴笑了笑,便把自己的印玺拿出来给那老丈看。

那老丈看了之后,这才大声呼喊道:“既然您真的是皇长公主,那我便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皇长公主,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一起向简怀箴呼喊:“皇长公主,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简怀箴看了看,见他们在这里实在是太过于招摇,所以便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先随着我,我们到前面的茶楼之上慢慢说。”

于是,简怀箴便带着他们来到前面的茶楼之上。

让那店小二给开了一个包厢,然后才把他们引入到房中。

她询问那老丈说道:“老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说您那里有苛捐杂税所以才落到这种地步,可以尽管跟我说来听听就是了。”

那老丈听简怀箴这么一说,顿时扑到地上给简怀箴跪下,说道:“皇长公主,这事儿老丈我是想过了,即使是见了皇上,皇上未必也能够给解决。如果是今天见了皇长公主,皇长公主一定可以帮得上老丈的。”

简怀箴仍旧是听的稀里糊涂的,但是她没有打断那老丈,仍旧是听他说下去。

那老丈便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怨皇上,如今明明是天下歌舞昇平、一片太平,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还是要加重我们的苛捐杂税,让我们纳重税,我们实在是忍受不了那苛捐杂税,所以我们才四处逃亡。我们村子里原本十分富庶的,但是就在大约两个月之前朝廷忽然下了圣旨要我们大肆的缴纳苛捐杂税。原本的时候只要缴纳一担粮食就好了,现在家家户户都要加重到十担。这么一来,我们每年的收成都不够交税的。如果我们不交税的话,就会被朝廷的人责打,还会被关入到监狱之中,以至于村子里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到后来我们再也熬不住了,便纷纷出逃,可是天下之大又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想进京城来见皇上,同皇上理论理论,所以就一路走进了京城。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巧合之下竟然见到了皇长公主,还请皇长公主为我们做主呀!皇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老丈高声呼喊,呼喊的简怀箴心中一阵疼痛。

因为简怀箴乃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如今盛世的情况之下竟然还存在着有些地方要缴纳苛捐杂税的事情。

而且据她所知皇上从来没有下过圣旨要让什么地方来加重赋税。

所以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说道:“老丈,你是不是弄错了?依本宫记得这皇上从来没有下过什么圣旨让什么地方缴纳苛捐杂税啊。”

那老丈却跪在地上不起来,涕泪横流说道:“皇长公主,我老丈怎么可能记错了呢。要是记错了,我们又怎么会流亡到这京城来。我说的句句字字都是实话,倘若皇长公主您不相信,尽管派人去调查好了,我就住在河南省的吴山县的一个村子。如今吴山县家家户户都要忍受苛捐杂税,皇长公主尽管可以派人去调查。”

简怀箴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她心想:“难道皇上竟然私底下征收苛捐杂税而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吗?”

她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是她看那老丈说话的模样,并不像是假的。

她便问那老丈说道:“如今你们的税收真的是增加了十倍吗?”

“是的。”那老丈连声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们每年大概可以收入三担到五担粮食,只要拿出一担来给交税就好了,剩下的几担粮食还可以供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的。如今朝廷竟然把赋税给提高了十倍,我们不但要缴纳十担粮食,还要缴纳各种各样的银两。这些银两有的是人头税,有的是别的税,总之现在整个吴山县已经民不聊生了。我们现在是吃饭都有吃饭税,睡觉也有睡觉税,什么都要收税,我们根本就活不下去了。如果皇长公主不相信的话,尽管可以派人去吴山县调查。而且据老丈所知不仅是吴山县,我有亲戚在河北的舟山县,那舟山县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简怀箴听他这么说完之后,不禁微微一愣。

她听着老丈既然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了,可是又有谁能够劝说皇上对他们征收重税呢。

因为朱见深不管做了多少不对的事儿,但是他对天下百姓始终还是好的,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所以简怀箴想来想去,决定先回宫去跟皇上说清楚。

她便对那老丈说道:“老丈,你们一行人先都住在前面的客栈之中,哪里都不要去,这一百两银子你们先手下。倘若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以拿着这个令牌来皇宫之中找本宫,本宫一定会为你们出头的。”

说完,她便从身上解下了一个令牌交给了那老丈。

那老丈带着他的十几口家人和乡亲们连忙向简怀箴跪拜叩谢。

简怀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而去。

简怀箴听闻这件事情之后,简直是又气又惊。

她没有想到在如今天下太平的情况下,竟然还出现这种事情。

她回到皇宫之中,就直奔乾清宫中而来,而此时此刻朱见深又不在乾清宫中。

简怀箴看朱见深没有在乾清宫中,她当时就有些生气,便向古冷意问到。

她说:“皇上去什么地方了?”

那古冷意说道:“启禀皇长公主,皇上他现在去夏贵人那里了。”

简怀箴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沉溺于女色了?”

她尽管这么说,但是却仍旧没有在发脾气。

于是,便径自往夏贵人这里来。

夏贵人如今还没有自己的宫殿,所以就住在荆人宫的偏殿之中。

简怀箴径自走入荆人宫,那宫人们见到皇长公主来了,连忙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请稍等,我们现在马上就去禀告皇上说皇长公主来了。”

简怀箴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本宫自己会去见皇上的。”

那些宫人们见简怀箴怒气冲冲的也不敢多什么,只得由着简怀箴进去了。

简怀箴走进去之后,看到的情形简直令她十分生气。

因为她发现此时此刻朱见深正在为了了画眉,她不禁很生气,便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此时此刻到什么样的情况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给妃嫔画眉?”

朱见深没有想到简怀箴会忽然闯进来,他微微一愣,手中的眉笔就掉在了地下。

他见简怀箴怒闯这荆人宫,心里也是有些生气的,但是他尊敬简怀箴是长辈,所以强忍住心中的怒气,便开口向简怀箴问道:“皇长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惹您这么生气啊?”

简怀箴冷冷的说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明白。”

朱见深没有想到简怀箴一上来就对他劈头盖脸一阵责骂,所以他心中有些不愤,说道:“皇长公主,我看您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朕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简怀箴便说道:“好。既然你让本宫同你把事情说清楚,本宫就要同你把事情说清楚。本宫且来问你,你为什么要私下在很多地方征收苛捐杂税?”

“什么,征收苛捐杂税?”

“对。”简怀箴定定的说道:“非但要征收苛捐杂税,反而要比以前增加十倍的赋税。如今闹的百姓们四处逃亡,而且据那逃亡到此的百姓们说他们如今是吃饭有吃饭税,睡觉有睡觉税,简直每天都跟税收过日子,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逃到这京城之中来。如果不是今天本宫无意之中碰到了他们,还不知道出了这种事儿呢?”

“什么?”朱见深顿时大为惊骇,他想简怀箴询问道:“皇长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吗?朕并没有在什么时候下令过征收重税啊,您说的那几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简怀箴便向他说出把那几个人安置在什么客栈之中了。

朱见深听完之后,说道:“好,我们现在马上就回乾清宫去。皇长公主,还请您赶紧派人把他们给传入宫中来,朕倒是要把这个事情问清楚,朕倒是想弄明白朕在什么时候征收苛捐杂税了。”

简怀箴看朱见深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作伪,而且她也实在记不清楚这朱见深什么时候下令征收过苛捐杂税,所以她觉得这事情可能是一件误会。

所以她便对朱见深说道:“好。如果本宫错怪了皇上,本宫一定向皇上认错。”

朱见深却上前来拉着简怀箴的手,说道:“皇长公主您不用这么说,朕乃是您的晚辈,有时候您教育朕也是为朕好。只不过这件事儿的确朕没有做过,所以朕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的。”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来到了乾清宫中。

来到了乾清宫中之后,简怀箴立刻派人去把那住在客栈之中的老丈和一行人都给带回来。

但是派出去提人的人回来之后,却向简怀箴和皇上禀告说:“那客栈之中并没有住过这么一行人。”

简怀箴不禁大为惊愕,而朱见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认为简怀箴并不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人,一定是真的遇到了这些事,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的气愤。

但是为什么那些人却在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到底是有人故意设下了阴谋还是那些人已经遭遇了不测?

简怀箴和朱见深面面相觑。

简怀箴半晌才对朱见深说道:“皇上,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这件事情明明并没有泄露出去的,为什么他们会忽然不见了呢?难道是有人想对他们不利?”

朱见深摇了摇头,对简怀箴说:“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件事情想要查清楚,那也并不难。皇长公主不是说这些人是吴山县的吗?那好,那朕现在就立刻派人去吴山调查,希望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调查出来。”

简怀箴点了点头,说:“皇上,这种做法甚好。只不过皇上要派谁去调查呢?这件事情一定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调查才好。”

朱见深想了半天,他摇了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派谁去调查好,这朝廷之上朕不知道还可以信得过谁。”

简怀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派李贤去吧。这李贤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相信一定可以帮得上皇上。”

朱见深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恐怕皇长公主还有所不知吧,如今李贤已经生了一场重病,现在卧床不起呢。此时此刻要派李贤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简怀箴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啊”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皇上你说李贤生了一场重病?”

“是。”朱见深语气十分无奈的说道。

简怀箴忽然听到说李贤生病的消息,让她觉得十分意外。因为在她心目中,李贤是一个铁打的汉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遇到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她都能够支撑。

她还记得当初他一个人对付朝廷奸佞的事情,当时的一幕幕都历历在目,让她记忆犹新,但是为什么忽然之间,李贤这个国家栋梁就在国家最需要他的时候而倒下了呢?

简怀箴一时之间不禁觉得有些黯然,朱见深看到简怀箴十分难过,便劝说她道:“皇长公主,你不要想太多了,人的生老病死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皇长公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伤怀的话,那只能伤了自己的身子而已。”

简怀箴听朱见深安慰她,便点点头说道:“皇上,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我一想起这件事情,心里仍旧是觉得很是难受,既然如此本宫想先去探望李贤一下,然后其他的事情,等本宫探过李贤之后再行安排吧。”

朱见深听简怀箴这么说,连忙答应着:“皇长公主,也代朕问候李贤。”

简怀箴连忙点头说:“本宫知道了。”

于是简怀箴便出了万安宫去看望李贤,她完全没有想到,李贤忽然之间会生了病,而且是一场重病,卧床不起。简怀箴走到李贤的府邸之后,李贤的府邸十分的清贫,让简怀箴感到一阵感叹。她没有想到李贤如今身居督位,所居住的地方却仍旧是这么的简朴。

简怀箴走进来之后,那些下人们从来不认识她,忽然见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走进来,那女子看上去雍容华贵,倒不像是平凡人一般,他们便上前来询问道:“不知道夫人想要找何人?”

简怀箴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来探望李贤李大人的。”

那下人连忙问道:“不知道夫人您是—”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李贤的一个朋友,你就说李贤的老朋友来探望他了,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那下人便转身离去,向李贤通报了。过了没有多久,那下人又跑了回来,他的面上满是惊异之色,望着简怀箴半天才说道:“皇长公主您请进。”

简怀箴微微一笑,便跟着那下人走了进去,那下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简怀箴身为大明王朝的皇长公主来探望李贤,竟然是这么素衣简朴,怎么样都看不出是皇长公主的模样。

简怀箴走进来之后,见到李贤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上去果然是生了极重的病,她心中不禁一阵喟叹,转而对李贤说道:“李卿家,你真是辛苦了。”

李贤望着简怀箴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挣扎之色,半天他才对简怀箴说:“皇长公,是臣不好,臣没有好生的辅佐皇上,反而在这个时候生了病。”

简怀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不要这么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养病,本宫也是听皇上提起,说你如今生病,所以特意来探望你,本宫知道你心系国家,忧国忧民。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只有保护好身体以后,才能够为国家出力,为社稷出力。”

李贤点了点头,他和简怀箴相交已久,两个人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所以对于简怀箴所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了,而且对于两个能够互相了解的人来说,有一些事情那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九十四回 察民情

简怀箴安慰了李贤一番,李贤便向简怀箴询问道:“皇长公主,您为何忽然问起李贤的事?”

简怀箴便对他说了,在吴山县一带,征收苛捐杂税的事情。李贤听了之后便挣扎着要起来说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李贤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这床榻之上再躺下去了,倘若不然,便被天下人耻笑了。”

简怀箴看他如此的倔强,便扶着他,重新躺下来。对他说道:“李大人,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本宫一定会想办法去处理的。”

李贤却摇了摇头,他叹息说道:“皇长公主并不是李贤不相信这朝廷中的人,只不过如今朝廷之中的确是奸臣当道,像梁芳他们那种人,倘若皇长公主把这些任务委派在他们身上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尽心尽力的去做的。”

简怀箴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在顾虑什么,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既然本宫知道了,那本宫就亲自去查,李大人你可以好好养病了吧?”

那李贤没有想到简怀箴竟然肯亲自去查这件事情,他听简怀箴这么说,连连点了点头说道:“李贤如此就替天下百姓多谢皇长公主了,皇长公主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起程,如今既然天下有重税的话,那么那里的百姓应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是等不得的。李贤替特意替天下百姓恳请皇长公主,希望皇长公主能够尽早起程。”

他说到这里,又不禁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李贤身子不好,要皇长公主这般年纪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劳。”

简怀箴莞尔一笑,说道:“本宫生下来,经历了五朝,天生就是劳碌的命。”两个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简怀箴离开李贤府邸之后,便回到宫中,皇上听说简怀箴回来了,便亲自去向万安宫中探望她,问她李贤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简怀箴便把李贤的病情向皇上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简怀箴忍不住在那里长嘘短叹的。

皇上当时很少见到简怀箴有如此叹息的时候,他便开口询问道:“皇长公主为什么您回来之后,就在这长嘘短叹的,难道是李贤的病情不好了吗?”

简怀箴点了点头说道:“恐怕是的,我也算是精通医术,我看到李贤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病入肺腑,是因为长久的操劳所导致的,希望他经过休息一段时间之后,能够把身子恢复过来,倘若不然,就是我们社稷的损失。”

皇上听简怀箴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说道:“朕也希望李爱卿能够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的休息以后,身体能够好得起来。”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番,简怀箴便主动向皇上说道:“皇上,如今既然在吴山县出现了苛捐杂税的事,我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而今李大人他又身子不舒服,朝廷之中除了李大人,本宫没有一个相信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恳请皇上就让本宫去查吧。”

“什么,皇长公主要亲下吴山去调查这件事?”

“是。”简怀箴郑重的说道:“这件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小事一般,倘若有人敢假借皇上之名,在吴山县大肆征收苛捐重税的话,这么一来不但有损皇上的威名,还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本宫作为皇家的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请皇上答应本宫的请求,让本宫去吴山县拯救灾民。”

那朱见深想了好久,才有一些怜惜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并不是朕不肯答应让您去,只不过如今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一路的奔波劳苦真是恐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简怀箴笑了起来,英姿勃发说道:“您放心吧,本宫并不是一个人要去的,本宫的身边总有一些伙伴与我并肩作战,她所说的伙伴自然是怀明苑之中的人了。”

朱见深听她这么一说,一颗心这才放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同意皇长公主的要求吧,只不过皇长公主也要答应朕,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不管调查的结果如何,皇长公主也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简怀箴点了点头,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您放心吧,本宫答应你。”

于是,简怀箴便回去收拾行囊,准备去吴山县的事情,简怀箴收拾好了行囊之后,她便去怀明苑中找了一众人,对他们说,自己打算去吴山县调查苛捐重税的事,那怀明苑中的一行人听了之后,自然也要跟着去的。

简怀箴想了很久才说道:“方大哥,江大哥,你们也都是有了年纪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跟着我奔波了,不如这样吧,给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我就同我哥哥商议,让破浪跟着我去如何?”

她口中的破浪自然就是指简文英的儿子简破浪了,简怀箴之所以忽然说到简破浪,那是因为简破浪如今也跟着简文英在怀明苑中住着。他听简怀箴这么一说,连忙拍手说道:“皇姑姑你既然肯我带去调查这么重大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

简怀箴点点头,莞尔一笑说道:“不错,你也是一个大孩子了,也需要经历一些历练,所以这次就由你跟着我去吧。”

但是江少衡、方寥、纪恻寒等人听她这么说,仍旧是觉得不放心,必然简破浪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要他跟着简怀箴去,非但他不能够照顾得了简怀箴,还反过来要简怀箴照顾他,这可当真是怎么才好。

简怀箴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不要小看破浪,破浪的功夫那是没得说了,而今又得到纪大哥的悉心栽培,一定进步不少,这一路之上破浪一定能够照顾我的。而且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同你们一起去的,难道如今我想一个人去做点事就不成吗?”

简怀箴的话惹得众人一阵长笑,江少衡在一旁似乎是心中怀有忧虑的对简怀箴说道:“公主妹子,不管怎么样,此次吴山之行,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慰为重,倘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咱们的帮忙的话,一定记得飞鸽传书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按时去的。”

简怀箴笑了起来,对他说道:“江大哥,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

于是,众人对着简怀箴又是一阵叮嘱。商量完毕之后,简怀箴便从怀明苑中取了两匹马,带着简破浪径自往吴山县而去。

一路之上,简破浪显得十分兴奋,简破浪以前的时候,跟着父母在福建的武夷山上隐居,很少经历什么风雨,到后来他经过了一场风浪之后,转而又来到这京城之中。自从来到这京城之后,他就跟着简文英一直住在尚书府中,过的都是很平静的日子。

虽然说之前的时候,他曾经被关入了刑部大牢,但是那时候对他而言,就好象是游历一般的开心,简破浪如今竟然可以跟着简怀箴出来游历,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一路之上他不像是去查案子一般,反而像是要去过什么节日一样,简怀箴看了不禁连连摇头,然而简怀箴体谅他少年心性,也并不往心里去。

两个人一路走下来,发现沿途果然有许多的腐尸饿殍,好像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两个人进入河南境内还没有到达吴山的时候,先径自来到了一个名字叫春山的小镇上,那小镇显得十分落魄,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酷的战争一般。

简怀箴觉得很奇怪,她在路上走了半日,终于才遇到了一个人,便开口向他询问道:“你们这镇上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十室九空呀?”

那个人见到简怀箴之后,便连连摇头对她说道:“这位夫人,您是外地人吧,我看您还是先离开吧,不要再在这里的,倘然不然的话,会有官差来抓你的。”

简怀箴微微一愣说道:“我又没有犯什么罪,为什么有官差来抓我呀?”

那个人便对简怀箴连说带笔划的道:“我们这春山镇上,原本是十分繁华的。但是现在春山镇上却跟以前不同了,现在那些官吏们征税,苛政猛与虎,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所以就往外地没有征税的地方逃。”

简怀箴心中一动,便问他,这春山镇是不是属于吴山县,那个人便对简怀箴哭着说道:“对啊,这,夫人您怎么知道的?只是不止我们这吴山县征收苛捐杂税,周围的几个县市也都被征收了。以前的时候,我们每次只要交一担米,但是现在要交十担米,非但要交十担米,有时候还要征收我们各种各样的杂税,什么人头税啊,还有其他的税,就是睡觉也要有睡觉税,吃饭也要有吃饭税。”

简怀箴听这个人说的跟之前在京城遇到的那个老丈所说的一模一样,她心里觉得十分慌急,她便忍不住问道:“难道这里的人全都逃走了吗?”

“是的,夫人,我看您也赶紧逃走吧,只要是在这里路过的路人,无不被他们拉去征税的。”

简怀箴点了点头,他们出了春山镇,问清楚了吴山县的路之后,便一路向吴山县走来,那简破浪义愤填膺说道:“皇姑姑,这事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嘛?那些老百姓们,本来日子就已经够苦了,他们还要逼老百姓们给他们交重税,这些事情又不是皇上做的,到底是谁做的呢?”

简怀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宫中的事情原本就是十分复杂,朝廷的事情更是????,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还有啊,浪儿,既然出来了宫中,你就不要再叫我皇姑姑了,你叫我姑姑,免得我们身份泄露知道吗?”

简破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皇姑姑,哦,不,姑姑。”

他的说法引得简怀箴笑了起来,两个人一路之上,本来简破浪十分高兴的,但是自从见到了重税区之后,他们的心情就一直很差,然后一直来到这里之后,一路上见到了腐尸饿殍,四处都是挨饿的人,甚至有些地方都十室九空,他们心中的那份悲伤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两个人心情很沉重,路上基本上没有说什么话。而今忽然之间,简怀箴听简破浪这么说,才忍不住苦中作乐,笑了一笑,两个人便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才走到吴山县,这吴山县看上去,原本应该是一个很繁华的县城的,因为所有的房子都是雕梁画栋,看上去很是气派,但是如今街上只有寥寥的几个的人走过了。

简怀箴看到有一个老婆婆在那里卖包子,便走上前去,向她买了几个包子,然后便开口问她说道:“老婆婆,这镇上的人为什么都十室九空了,是不是苛捐杂税?”

那老婆婆忽然听简怀箴问她苛捐杂税,她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位夫人您是外地人吧?您还是不要说话了,赶紧逃吧。”

简怀箴微微一愣,便询问道:“为什么我要逃,是不是如果有人抓住我,就会跟我征收重税?”

那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说道:“他们要是真的是抓住外地人就征税,那也就罢了。主要是我们不能说话,倘若我们说话的话,就会被他们征收说话税,那说话税也是很重的,我这老婆子如今年纪已经年长了,逃也逃不动,走也走不了。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坐这里任人宰割,这县上,只要是能逃的年轻人,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你看以前那家朱楼大院的,那一家原本是黄财主家的,黄财主是我们镇上最富的人,但是就连他这么富有的人都承受不了苛捐杂税,已经携家眷而逃亡了,更何况是平常的人呢?”

那老婆婆说的时候十分的感慨,简怀箴听着也十分感慨。古往今来,她听过苛政猛与虎的话,但是从来没有会想到苛政当真会出现在明朝,她听完之后便点了点头说道:“老婆婆,我知道了。”

她看那老婆婆十分可怜,又拿出了几两银子,放到那老婆婆的手中,谁知那老婆婆死都不肯要,她说道:“这位夫人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的银子我是不能收的,因为我就是收了你的银子,也没有用,我收了你的银子很快就会被官府的人给抢走。”

简怀箴微微一愣,她心里顿时觉得怒火中烧,她没有想到在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既然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愤懑,她想带着简破浪再多询问一些人,体察一下民情,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走过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那几个官差穿得比平时的官差都要气派一些,身上还挂满了各种的珠宝,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

那几个官差走上前来之后,忽然看到简怀箴和简破浪,他们见简怀箴和简破浪的衣着打扮,看上去非富则贵,顿时就像是猫儿见了腥一般,便对着简怀箴和简破浪询问道:“你们是哪里人,竟然敢这里,经过我们吴山县,在这里大吵大闹的。你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要交税的吗?”

简怀箴笑了起来说道:“我倒是听说你们这里要征税的,只不过我们两个过路人,应该征收什么税呢?”

那几个官差完全没有预料到简怀箴和简破浪的身份,所以其中有一个便尺高气昂的说道:“你如今踏上了我们吴山县的地界,当然要交行路费。你刚才同这个卖包子的老人说过话了,你们两个人都要交说话税,倘若不然的话,就把你们两个拉去见官。还有啊夫人,你身上既然穿着衣服,那你就要交穿衣税,你头上戴着首饰,你就要交首饰税。总之,你手上拿着包袱,你就要交行李税。总之,你如今买了包子想要吃,就要交吃饭税。总之,你的一行一动什么都要交税。”

简怀箴忽然笑了起来,她说道:“这位官爷,你说得也太可笑了吧,古往今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下有要交这么多税的,也不知道这税到底是谁给你们立下了呢?”

有一个官差便更加神气起来说道:“这当然是皇上给我们立下的了,皇上的圣旨现在还悬挂在我们县衙的大堂之上呢?倘若你们谁有不从,就是跟皇上过不去,就是大逆不道,犯的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说完之后,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简怀箴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焰,她对那个人说道:“你说的话也太不可思议的了吧,听说现在的皇上并不是个昏君,做事有张有驰,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你要不相信,我干吗要跟你聒噪,我跟你聒噪了这么半天,浪费了我很多口水,所以我要向你征收口水税。好了,我算了算,你一共需要交110两银子,看你打扮得也好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征收你110两银子,不算多吧?至于你这个老太婆嘛。”有一个官差走到那卖包子的老婆婆面前,伸手从她的摊子上抢了很多包子,然后众人便拿在手中对她说道:“我们也体谅你,最近让你交了很多税,知道你没有钱了,所以你这些包子就拿给我们当是补偿吧。”

第一百九十五回 梅花针

那老太婆顿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包子被抢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那里嚎啕大哭。

简怀箴见状,心里只觉得很是生气,她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走过了很多地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如今这么可笑的事情。

而简破浪也在那里斥责说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这个老人家,这老人家已经这么年迈了,她只有这几个包子卖了谋生,你们都不放过她,实在是太可耻了。”

“什么,你敢说我们可耻,好,请交骂人税。”那个人大声吼叫着对简破浪说道。

简破浪环抱着双手说道:“哼,你让小爷给你交骂人税,那小爷先把你骂个痛快如何?”

说完之后,简破浪便对着那几个官差,一阵狂骂,骂他们狼心狗肺,没有人性。骂了他们半天,直骂得那几个官差火冒三丈,他们互相对看一眼,便再也不说话,都举着手中的刀,雄纠纠气昂昂的对着简怀箴和简破浪砍了过来。

简怀箴微微一笑,便闪到一边,对简破浪说道:“破浪,如今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你可要把握呀。”

简破浪笑了起来,对简怀箴说道:“姑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说完他就像耍猴人戏耍猴子一样,戏耍着那几个官差,那几个官差的刀法本来都是平庸,而简破浪他既得到了简文英的亲传,又得到了纪恻寒等人的指点。武功自然是一日千里,与这些官差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简怀箴既然说给他一个锻炼的好机会,那就是放任他戏耍这些官差一般了,所以他一点不都着急。

只见有个官差的刀向他砍了过来,他微微一笑,便把那刀给弹了过去,那刀竟然不偏不倚的砍到了那官差的肩上,那官差哇哇的叫一声,便倒在地上。而另外一个官差又拿着刀对他砍了过来,他便随手扯起另外一个官差挡在面前,结果那官差的刀正好砍在另外一个官差的背上。另外一个官差骂了一句:“娘的,你干吗砍老子呀?”便转过身去同那个官差对砍。

如今进这么一来,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那几个官差被简破浪戏耍得自己人打起自己人,简破浪看他们窝里反,便也跳了出来,与简怀箴并肩而立。笑着问简怀箴说道:“皇姑姑,你看我做得怎么样?”

简怀箴连忙称赞他说:“破浪,你果然是长大了,做得极好。”

破浪见简怀箴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还一直夸他做得好,心里不禁十分高兴。他拍着手说道:“姑姑,你看这些人实在是自作自受呀,他们做了这么多坏事,也难为他们要受到这些惩罚。”

简怀箴笑了起来说道:“可不是嘛。”

两个人便有说有笑的在那里,那些差役们乱打一通,这才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自个打成一团了,反而是简怀箴和简破浪两个人站在一边上看他们的笑话了。

这时候那差役的掌管人,便连声叫一声,说道:“你们看这都出了什么事呀?我们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打架,反而让他们在边上拍手看热闹呀?”

“是呀,我们本来应该跟他们收税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成了我们打在一起了。”另一个说。他们唧唧喳喳的,还有几个受了伤的,不住的捂着肩头,或者背上,或者其他地方的伤口在那里哎哎呀呀的叫着。

他们对简怀箴和简破浪说道:“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敢跟官差打架,好,今天就让他们尝尝厉害,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给抓起来,押回去,然后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刑法怎么样。”其中一个人提议到。

另外那些受了伤的已经见识到简破浪的厉害,还有几个不怕死的,就在那里搂着袖子,连声说道:“好,就按照您说的做。”

于是他们又齐上前来,而那几个受了伤的,也见到简破浪都如此的厉害,谁也不敢往上走,反而是简破浪刚刚要迎上去,简怀箴一把扯住了他,对他说:“破浪,好了,我们跟他就耍到这里吧。他们既然要抓我们,那我们就束手就擒吧。”

说完简怀箴便把双手伸了出来,简破浪不知道为什么,简怀箴要束手就擒,但是见她如此,他也只好乖乖的把双手伸了出来。那些人本来以为还是要经过大战一场的,如今见到简怀箴和简破浪竟然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了,他们都觉得很奇怪。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仍旧是把简怀箴和简破浪给锁起来了,把他们带往衙门里去。

简破浪在路上小声的问简怀箴道:“皇姑姑,为什么我们要怕他们呀?”

简怀箴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并不是怕他们,而是这件事总有一个主谋,我们只有到了县衙之中,看了那圣旨,才能够判定事情的真伪。”

简破浪这才明白起来,他连声说道:“还是姑姑考虑得周到,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呢?”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跟着那些衙役来到了衙门里,此时此刻,衙门里正在呼天嚷地的,原来竟然有很多差役在那里赌钱。他们每个人都穿得十分的奢华,看上去和一般县衙的差役完全不同,而这衙门也修建得富丽堂皇,比起那些大富之家也不遑多让?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宫门,小小的皇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