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虽是沉得很,可那声音,颇有一种向她炫耀味道!

柳婧一怔,经他这一提,她又记起自己恼怒来了,当下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叫道:“木兔儿自是应该消失,可柳白衣呢,你凭什么让他也死去?”

一提到这个,柳婧怒火便不打一处来。想她西南东南三州经营一年,想她进入白衣楼时雄心壮志,想她那苦心收罗手下以及费心机打造名望…这所有所有,他轻描淡写一个设计,便全部化为泡影!

想到恨处,柳婧刷地一声掀开了车帘。

她瞪着一双乌漆漆眼,愤怒地盯向了邓九郎。

柳婧这车帘掀得突然,马车外,邓九郎正与他话中那般委屈伤心完全不同负着手,一派气定神闲好整以暇,明明刚才说话时,他声音曾低沉得仿佛哽咽,可现看他,唇角微扬眉开带笑,哪里有半点伤心样?

柳婧这下真怒了!

她双眼瞬时一红,红着红着,泪光已眼眶中滚动起来。

邓九郎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哭,先是一怔,转眼惊乱起来,一边挥手示意众护卫婢仆通通消失后,他一边上前,大步走到柳婧车窗外,他拿自己衣袖给她拭着泪水,好声好气地劝道:“怎么都给气哭了?乖,别哭,阿婧你不知道,我痛恨柳白衣那个名字了。自从你变成柳白衣后,便对我不理不睬暗嘲冷讽,说话做事,也老是让我伤心。我老早就想让它消失了。”

他那袖子把柳婧脸擦得红通通,柳婧伸手把他啪地一声打开,眼中含着水光冷笑道:“所以,你就趁这次机会,把柳白衣给弄死了?”

她实是愤怒,说这话时都是磨着牙。

邓九郎连忙握着她手,一边好声好气地劝道:“别气成这样,来,深吸一口气…”一边对着她乌漆漆水光泛滥眼,忍不住得意又说道:“阿婧我跟你说,柳白衣这个名字真不行,特别是那些洛阳人,一提到柳白衣就会提到什么霍焉张景,实是让我生气。所以这次能让柳白衣顺理成章死去,我真很高兴。”

他越说柳婧越气得厉害,见她气得高耸胸脯起伏不已,邓九郎目光朝那处凝了凝后,后还是移开目光,伸手抚着她背给她顺气,“阿婧,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经过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能聚一聚说说话儿…”

柳婧一手把他拂开,涨红着脸恼怒地叫道:“谁要与你聚一聚?我才不与你聚一聚呢!”

她这话才叫出口,邓九郎便是沉了脸,他猛然转过头去,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他深黑眼定定地看着侧方,过了一会才艰涩地说道:“阿婧不喜欢我了?”

他这话一出,愤怒中柳婧瞬时静住了。

邓九郎看着远方,他似乎真被柳婧伤到了,慢慢抬起双手捂着脸。揉搓了一会脸颊后,他低低地说道:“我说出顾呈杀妻是因为木兔儿怀是我孩儿后,清云公主非常震怒,她已向皇后娘娘求旨,解去了我与常郡主婚约。”他顿了顿,闷闷地说道:“我为阿婧连名声也不顾了,阿婧却已不喜欢我了么?”

柳婧呆呆地看着他,见他不但声音低闷,似乎眼眶也有点红,眼角有泪光闪动,不由心中大痛。

心软之下,她小心地伸出手,她手指轻轻地抚过邓九郎肩膀时,邓九郎猛然头一转,张开双臂把柳婧搂了怀中。他紧紧地搂着她,脑袋搁她颈窝里,就柳婧下意识挣扎时,邓九郎那委屈,沉闷,似带哽咽声音轻轻地传了来,“阿婧,别离开我好不好?”

柳婧挣扎着动作猛然顿住。

她双手张开了一会后,终于慢慢地搂着他背,把自己与他贴了一块。

隔得远远,乾三地五两人大步走出花园时,便看到了这一幕。顿了顿,地五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郎君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你看他袍袖处那块姜。”他这话一出,乾三也定神瞅去,这一瞅,他马上叫道:“哎哟不好了,那姜要掉下来了。要是掉到了地上,那咱郎君那眼泪不是白流了?不行不行,地五,咱们得赶紧过去救场!”转眼,乾三又说道:“嘿嘿,地五,还是我说得对吧?虽然那焚柳苑也有郎君人,顾呈一举一动郎君都盯着,可咱郎君肯定还是会拿柳氏与顾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事做文章,摆出一副被刺激伤心样,逼得柳氏羞愧自惭向他投怀送抱。这不,抱成一团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邓九郎和柳婧(2)

这个怀抱,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有那么多次,她都以为与他再也无缘,可每一次,他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突然间,柳婧差点痛哭出声。

她没有哭,她只是温驯地偎他怀中,只是不知不觉中收紧双臂,让自己脸紧紧粘着他结实胸膛,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仿佛过了百年,柳婧才低低哑哑地说道:“那清云公主,便因为这么小理由,给解了婚约?”

“当然不是。”搂紧她细腰邓九郎,低下头深深嗅着她体香,语气慵懒温柔,“我不过是看得她起,所以才愿意送一个理由给她。到了如今这地步,她要是还想抓着婚约不放,说不定她那宝贝女儿就保不住了。”无用之棋,便是他不动手,他姐姐邓皇后也会代他出手。

柳婧恩了一声,她深吸了一口有着他体息空气,喃喃说道:“白衣楼到了你手里了?”一提到白衣楼,她火气又开始上冒,于是贴着他胸膛脸开始外移。

邓九郎听出了她语气中愠怒,连忙温柔地说道:“那个地契还是属于阿婧。”说到这里,他语气变得可怜巴巴了,“阿婧,我有二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一边说,他一边轻轻地把柳婧重搂紧,把她脸继续按自己胸膛上,说话声音则满是委屈,“从这件事发生那一天起,我便没有睡好过。外,我要处理这些危机,内,我要安抚我姐,重要是,我心上那个妇人,还趁着这个机会使劲地对我扔冷刀子…那个刀子剜得我,简直痛彻心扉了,她让我痛也罢,还要闹失踪让我紧张,要与别男人一起让我愤怒,甚至要嫁给别男人让我痛恨…”

他声音实太委屈,而且他说着说着,又低下头以袖掩脸。

柳婧听着听着,也觉得自己伤了他,便没有挣扎,还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邓九郎声音从衣袖下传来,低低闷闷,“…我不想听这个。”

柳婧眼圈一红,哑声说道:“九郎,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负你!我,我,”她喃喃一会,苦涩地说道:“我一直念着你,想着你。”她泪水湿了他裳,令得他刹那间有点痒痒,直恨不得抬起她脸,给深深咬上几口。

不过,邓九郎克制住了自己冲动,只是继续闷闷地说道:“可你居然还想嫁给顾呈!”

柳婧哑声说道:“我当时只是权宜应着,想出了谷再做图谋。”

“可我信了,我很伤心,那时我愤怒得差点杀了几个下仆!”

“…对不起。”

“就只是对不起?”

“我,我以后不这样了。”

“以后不怎么样?阿婧,你告诉我,你以后再也不跟别男人那般亲近了!”

柳婧乌漆漆眼看着他,透过他广袖,她隐约看到他泛红眼角,还有那眼下垂着泪水,心中大软,咬着唇轻应道:“…好!”

“从此后,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想着我念着我!都只与我一个人好!”

“…如果郎君待我如初,我自待郎君如故!”

“这样话没有诚意,你跟我说,你只有我,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有我!”

邓九郎声音实是低沉得不像话,那眼角也红红,垂着那滴泪,也晶莹剔透。

像他这么不可一世人,这副模样,便是铁打心也会动摇吧?

可邓九郎期待中,他阿婧,却久久都没有回应他。

以袖掩脸邓九郎,广袖后不由蹙起了眉。

就他寻思着怎么再次开口时,突然,柳婧变得清冷声音徐徐地传来,“邓郎,这是什么?”

什么这是什么?

邓九郎一怔。

他还寻思,柳婧声音已变得冰冷,变得愤怒,只听她咬牙切齿地喝问道:“邓郎,你睁开眼睛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

邓九郎一怔,终于放下了广袖。

于是,他看到了被柳婧夹手指中间那块生姜…

柳婧对上邓九郎表情,直是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高声叫道:“邓九郎!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气到极点,她瞪大一双乌漆漆眼,转眼间那眼眶便灌满了泪水,转眼间那泪水便流下了双颊。

见她哭得伤心,邓九郎眉头一挑,他严肃地看着那片生姜,朝着柳婧身后冷冷地喝道:“乾三,你且上前说说,这块生姜是怎么回事?我阿婧本来好好,现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小玩意儿给哭起来了!”

正急步走来,想要救场乾三和地五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家郎君会这么没脸没皮地把责任朝自己推来,先是瞪大了眼一怔,转眼对上郎君那杀气腾腾目光,乾三一边拭着额头上汗水,一边转着眼珠子说道:“这个,这个啊,这个东西是我一不小心落到了郎君身上…哎哎哎,只怪我太馋嘴,居然把这个东西带出了厨房,还令得柳家娘子误会了!”

邓九郎冷着一张脸,他冰寒地盯着乾三,沉沉地问道:“是你带出来?”

“是是!”

“那你还站这里做甚?上前向阿婧陪个礼!”喝叫到这里,邓九郎低下头看向柳婧,右手搂着她细腰,他严肃着一张鬼斧神工俊脸,低叹着说道:“说得好端端,怎么给哭出来了?莫非这玩意儿让你想到了什么不好事?乖,别伤心了,有什么烦恼都告诉夫君,夫君去帮你摆平!”

真是好有意气好生有担当模样!

柳婧气到了极点倒是哭不出来了,于是一个劲打呃。呃了一阵后,她猛然头一低,一把抓过邓九郎右手,头一低便是狠狠咬去!

她这一咬,可真是用了蛮大力。转眼间,邓九郎虎口处便鲜血渗出,牙印俨然。

柳婧狠狠地撕咬了几口后,头一抬,对上邓九郎那委屈郁闷中,偏又极力摆出温柔大度模样,见到她看向自己,他还把流血虎口朝她嘴边塞来,一边塞,一边忍着痛低低说道:“我不疼,一点也不疼,阿婧你气消了没?如果气没消,你再咬一咬?”

他这话一出,柳婧直是气得额头上青筋直暴,她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后,突然把邓九郎重重一推,几个箭步爬上自己马车后,便气急败坏地叫道:“走,我们走——”

那驭夫本是早早避一旁,见到柳婧这么喝叫个不停,连忙小跑了过来,他爬上驭夫位置,朝着众人小心地看了一眼后,马鞭一甩,便驱着马车朝着大门冲去。

望着柳婧身影渐渐消失大门口,邓九郎伸手抚着流血虎口,闷闷地嘟囔道:“咬都咬了,还这么大脾气…”

他这话一出,乾三便忍不住开了腔,“郎君,我们本是想告诉你那生姜要掉了,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乾三不说这话也罢,一说这话,邓九郎便冷冷地转过头来,朝着他上下打量着。

他此刻目光太过可怖,乾三吓得向后退出几步,叫道:“郎君,你可不能迁怒!这事儿本是你自己不细心…”

他刚叫到这里,只听得一阵马车声轰隆隆从门口传来,却是刚刚冲出院门柳婧马车又冲了回来。

邓九郎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回来,顿时大喜过望,他连忙上前一步温柔地唤道:“阿婧,你回来啦?”紧接着他又委屈地呲着牙,左手抚着虎口,不知不觉中他自己把那小小牙印用指甲给撕大一点后,他举着重流血右手,可怜巴巴地说道:“阿婧,我这里好疼…”

他这话一出,马车中还没有什么反应时,地五已猛然转过头去,他背对着邓九郎,摆出一副不忍卒睹模样。至于乾三,这时也是以袖掩脸,无地自容模样。

就邓九郎还举着他那可怜右手叫痛时,只听得‘啪’一声,却是从马车中挥出一鞭。那鞭重重地打邓九郎手臂上,令得他这下真吃痛出声!

“啪啪啪啪!”一连四下重抽,邓九郎直是让也不敢让地受住,柳婧才刷地一声掀开了车帘。

因为愤怒,她双颊红鼓鼓,那总是平静得仿佛永远不会动容脸蛋上,双眼明亮得惊人,倒原来姿色之下,生生添了几分美艳来。

她气昂昂地手握马鞭,昂着头怒瞪着邓九郎,冷冷说道:“姓邓,你以后可还敢欺我?”

邓九郎似乎被化身母老虎柳婧给吓住了,他一缩肩,乖觉又胆小地回道:“不会,以后不会了。”

柳婧冷笑出声,“你说话能信,那母猪也能上树!”

邓九郎:“…”

“怎么,又无话可说了?”柳婧叫到这里,见他老实地低着头,便一个纵跃跳下马车,她旋风般地冲到邓九郎面前,刚刚把马鞭再度举起,见到邓九郎身子一缩,她一个不忍,那鞭子便又垂了下去。

可柳婧还是越想越怒,便手一伸,揪住了他耳朵!

第一百九十九章娶你为妻

柳婧这暴怒下动作不可谓不突然,她手指刚刚揪住邓九郎耳朵,便对上邓九郎目光。

这目光,高高上,充满权威和高华,完全不怒而威,虽然也隐有诧异!

这样目光一扫,柳婧哪里还揪得下去。看到她脸上因愤怒而燃起红晕飞消去,看到她一怔后那小手垂了下去。邓九郎也不知怎么,突然伸手扣住她垂下手,重把它放到了自己耳朵上——好让她继续揪着。

…随着邓九郎这个动作一做,地五和乾三已是咳嗽连声,便是邓九郎自己,也给僵住了。

倒是柳婧,满腔怒火和委屈随着他这个动作给消去了。她迅速地把手松下,瞪着他低声说道:“真不要脸,还用生姜抹眼,这么不够品苦肉计,也只有你使得出!”

邓九郎哪有听不出她心软?他马上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不是无计可施吗?”转眼他又轻言细语地求道:“阿婧,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婧自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邓九郎连忙上前,他从她身后搂着她腰,闷闷说道:“阿婧,我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柳婧冷着脸重重把他手臂一扯,正要说什么时,突然,一个骑士疾驰而来。远远看到邓九郎,那骑士便翻身而下,他一个箭步冲到两人身前后,低头一礼,朗声说道:“郎君,皇后娘娘要见你!”他瞟了一眼柳婧后,又低头道:“皇后娘娘也要见过柳氏阿婧。”

这一次,不等邓九郎回答,柳婧便声音清冷地回道:“这里没有柳氏阿婧!”与邓皇后交道虽是只有几次,可她每次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而且是非常不屑,非常不喜欢那种!

现邓氏危机已解,想那邓皇后是不可一世,她犯不着这个时候凑上前去受那邪气…每次她与邓皇后过招,不是伤了她自己。便是伤了邓九郎。柳婧实是心胆已怯。

所以,破天荒,柳婧这一次选择了逃避。

邓九郎只是一眼便看穿了柳婧所思所想。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后,半晌,他低声说道:“阿婧,你先这庄子住下,有什么事,都可以与我商量。”他定定地看着她,“阿婧,我们之间,任何事都可以商量。”

说罢。他大步走向坐骑,翻身跃上后深深地看了柳婧一眼后,便纵骑而去。

只是一个转眼,邓九郎也罢,乾三地五也罢,都如旋风般卷出。只留这空落落庄子和柳婧几人。

柳婧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邓九郎离开方向。

过了一会,她招来庄子里管事,哑声道:“带我进去看看。”

“是。”

眼前这个庄子,外表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里面却别有山河,直是有着一个小湖,湖中有座小岛,岛上树林葱郁,有田有地,百花盛开,真是别有天地。

柳婧本来就愁着住处,现邓九郎弄死了她两个化身,她也确实不宜人前露面。便吩咐了下,把留白衣楼一些忠仆护卫召来庄子安顿后,她自己则来到书房中,把‘柳白衣过逝’噩耗传给张景他们。

柳婧窝书房忙了两天,把所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整个人已是腰酸手软。于是她洗铅华,穿了一袭自秦时传下来宜男宜女深衣,便坐上马车出了门。

现洛阳城,因各地官员权贵纷纷入京缘故,倒真是权贵满地走,五品不如狗,随便一看,都是这个郡主哪个国主车驾,走到哪里,都是权贵处处,世家子济济。

就柳婧一边闲逛,一边暗中记下这些权贵模样时,突然,她马车一晃,却是有两个仆人挡了车驾前。

见柳婧看来,这两个衣着看起来普通,质地却极是不凡,平凡面目中,有着压制傲慢仆人,朝着她拱了拱手,说道:“柳氏,我家主母要见你。”

“你家主母?”柳婧蹙眉道:“是谁?”

一仆淡淡地说道:“柳氏见了便知。”见柳婧一副不以为然,这仆人加上一句,“我家主母来自邓府!”

来自邓府!

来自邓府!

柳婧唇一抿,好一会,她轻声笑道:“原来如此。还请带路。”

“是,柳氏请跟我来。”说罢,那两人走前面,带着柳婧马车,七拐八拐地朝着一侧巷道走去。

穿过巷子,来到一家酒楼前,两仆停下脚步,转向柳婧说道:“我家主母楼上厢房。”

“知道了。”柳婧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戴着纱帽后,跟两仆身后步入了酒楼中。

这酒楼,外表看上去不起眼,内里却着实布置得精致奢华。两仆领着柳婧来到二楼一个厢房外后,一仆上前,门上轻轻叩击两下,恭敬地唤道:“主母,柳氏来了。”

“让她进来。”这里面传来女声,雍容,温柔,充满着一种大权阙大世家里底气和贵气。

“是。”两个转身,朝着柳婧行了一礼,“柳氏,可以进去了。”

柳婧点了点头,推开厢房提步入内。

厢房中,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端秀贵妇,这个贵妇,五官容颜无懈可击,任哪一个部位都完美至极,可组合一起,就只有雍容,端秀,贵气,却远没有那五官单独看来时那种明媚

和清艳。

而她长相,与邓九郎足有五分相似!

贵妇身侧,或跪或站着四个美貌婢女。这些婢女,都是年方十七八岁,面目秀美清艳,气度出众,可以说,任哪一个站出去,都可以让人以为是大家闺秀,名门才女。

柳婧慢慢摘下纱帽,朝着贵妇盈盈一福,唤道:“柳氏阿婧见过邓伯母。”

贵妇闻言温柔一笑。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柳婧,轻笑道:“早就听阿擎提到过你,果然是个妙人儿。”

这贵妇,便是邓九郎母亲了。

邓母温和地看着柳婧,点头道:“坐下吧,与我好好说会话。”

“是。”

柳婧她对面坐下后,邓母上下打量一会,说道:“孩子,你看到我紧张不紧张?”

坐邓母对面,姿态优雅中透着自柳婧闻言点了点头,老实地回道:“紧张。”

“哦?”邓母笑了起来,“可你现样子,还真看不出紧张来。能不能告诉伯母这是什么原因?”

柳婧垂眸浅笑,她轻声回道:“知道是与伯母见面后,阿婧已做了坏准备,所以,我不紧张了。”

“坏准备啊?”邓母点了点头。

她接过婢女递上来热浆,动作优雅地品了起来,直把盅中浆这般小口小口地喝了一半后,邓母才再次吭声打破沉寂,“阿擎很喜欢你,就昨天,他对着我们宣布说,他要娶你为妻!”

邓母话音一落,柳婧手便颤抖了一下,自入厢房以来,她那宁静得从容神情,也终于有了波动。

邓母一直打量她,见状她轻声又道:“我生下来孩儿,自己是知道。自小那孩子便傲,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老担心他会被我们骄纵得成为纨绔子弟。可这所有担心,他十三岁那年回归洛阳后,便消失了。我擎儿他变得上进了,不再让人操心了。柳氏,说起这个,我一直想要感谢你。”

柳婧脸孔微红,她连忙应道:“不敢。”

“听说你汝南时,帮他儒生中扬名?孩子,我很高兴。”

柳婧脸又红了一下,她低着头轻声说道:“…不敢。”

见她露出了腼腆之色,邓母一笑。

她小口小口地把盅中浆饮完,把那盅放开后,邓母又道:“邓皇后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女儿…”她提到邓皇后名讳,柳婧马上按照习俗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这时,邓母继续说道:“她幼读诗书,为人是端庄重规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对亲人也要求诸多,从不许人骄奢横行,不许结党营私。”

邓母含笑看着柳婧发白脸,道:“孩子你怕什么?伯母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以皇后娘娘性情和我邓氏一族门风,其实阿擎不是非要与门当户对者联姻。”

邓母这话一出,柳婧腾地一下抬起头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邓母,简直无法相信,那道看着不可逾越天堑,竟有一天会出现让她可以跨越奇迹!

邓母见她吃惊成这样,不由笑眯眯了,她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今天说到这里,想来你这孩子也明白我意思了。听说你现住擎儿小时候购置庄子里?那地方太冷清了,伯母接你明日到邓府中住住好不好?”

柳婧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夫人有令,柳婧焉敢不从!”

邓母听到她回复不由眯眼一笑,她打量着柳婧又道:“你木兔儿扮相没有与外人见过几次,识得不多。不过明天来时,梳妆上还是如普通贵女那样偏端方好不好?”柳婧扮成木兔儿时,是怎么明艳怎么来,邓母这话也是提点了。柳婧站起来福了福,低声道:“是。”

“那就这样说定了。”邓母微笑着,几个美婢地扶持下,慢步走出了厢房。

第二百章邓府之行和陛下之令

目送着邓母离去,柳婧一直没有动。

直过了一会,几个护卫来到厢房,走到她身后轻声唤道:“小姑?”

柳婧转过头去,低声说道:“我要见邓九郎!”

“是!”两个护卫刚刚转身,柳婧又叫住了他们,“等一下,记着见到邓九郎后便说,我有急事要见,让他明天之前务必与我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