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九郎确实走了。

他拿着柳婧的令牌,半胁迫半命令地带着他的银甲卫,天还没有亮便离开了酒楼。

在一个时辰后的禀报中,柳婧才知道,他已上了官道,快要离开交州了。

见柳婧怅然若失,一护卫轻声问道:“女王,要不要把王夫追回来?”

柳婧慢慢摇了摇头,她低声道:“他既离开了这酒楼,再追是追不上了。”说到这里,她恨恨地想道:迟不跑早不跑,偏偏吃过后就开溜,真是太可恨了!想着想着,她难受起来,便气呼呼叫道:“还楞着干什么?继续上路啊!”

匈奴内部的情况,虽是不容易调查出。可匈奴连受三年蝗灾,赤地千里的事,却是很容易打探到。

于是,在一个又一个消息,一步步被证实后,笼罩在朝庭头顶上的备战乌云散了大半,经过众臣商槎,几个能言善辩之臣带着邓太后的手谕,悄悄地离开了洛阳。

经过个把月的不眠不休后,邓太后也松了一口气。

看着难得有心情欣赏舞曲的女儿。邓母笑道:“九郎这次立了的功劳不小。回来后你得好好赏赏他。”

邓太后现在听到这个弟弟的名字,也不像以前那般恼了,而是笑逐颜开,她雍容地说道:“只要他愿意要赏。我是不会驳了他的。”

说到这里。邓太后记起一事。不由转向邓母问道:“母亲,我让你帮忙收回那风声的,不知?”

邓母闻言苦笑了一下。见状,邓太后回思了一下,低声道:“不好说是不是?”

“那倒不是。”邓母苦笑道:“就是免不了闲言闲语,太后自主管朝政一来,都是金口玉言,这才放出的圣旨又生生收回去,被人嚼舌头也就难免了。不过,便是嚼舌头,九郎现在还是不能这样大肆纳妾,毕竟匈奴一事还没有完全解决,这般国库空着,不说太后你,便是母亲我夜间想起,也再难睡着。”

这事,确实是心腹大患。母女两人念及此,都是一脸凝重。

凝重中,邓太后悔道:“早知如此,那一日对着众命妇,我那话就不该说了。”

这般出尔反尔,食言而肥的,对一个上位者影响太大了,那些人背后说的闲话有多难听,邓太后不用想也知道。

一直以来,邓太后都是个极在意风评和形像的人,越是她这样的人,越是面对他人非议时,就抵挡不住。

见女儿刚才还言笑晏晏,现在又沉闷起来,邓母连忙闭了嘴。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步走来。

他来到邓太后身侧后,凑近她,小小声地禀道:“太后,汝南柳氏已搜到一户了。”

“哦?”邓太后挑高了眉,问道:“是哪一户?可有请到洛阳?”

“请了请了。那是柳氏的七伯父,说来也是运气,那家人从柳氏那里得了一些金后,很是暴富了一阵,平素里又喜吹嘘,一会当着人说,他家有个什么公主在交州有封地,一会又说,柳氏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的什么的,所以便让人注意到了。前不久他家那女儿更是因一件衣裳,与一县令之女当街冲突,那叫柳敏的妇人是个不懂事的,在衙门时不但不服软,还一个劲地叫嚣着她有一门公主亲戚,还说要把得罪她的人通通拿下大牢打杀了,于是引起众怒,竟把家给抄了,后来她父母过来赎人,家产也被讹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这家人都要上街讨饭了,叫人抓来时,都睡了十几天的大街呢。”

他说着说着,邓太后却是沉吟起来,过了一会,邓太后淡淡说道:“那样的人,只怕入不了柳氏的眼,留之无益,都放了吧。”

“是是。”那太监连忙应了,转背他就让人把七伯父一家给放了出去。

他们人是放了,可是这一家人,在这洛阳人生地不熟的,又身无分文衣裳褴褛,除了乞讨还能做什么?便是乞讨,在这洛阳天子脚下也给地盘的,于是当天,他们便让人暴揍了一顿,遍体鳞伤地被扔出了洛阳城…

到了这时,七伯母倒是知道悔了,她想到自己本来可以在公主的封地上当威风凛凛的权贵,却因为女儿的一再怂恿,只拿了小小的一千两黄金便留在了中原。本来有了那一千两黄金,好生经营还是能过上富家日子,可女儿贪焚又狠毒,自己又顾念这个唯一的亲人,分来的那一半后来被女儿哄去不少不说,如今落到乞讨都不成的地步,也是因她所累。

一时想到恨处,七伯母便与柳敏吵闹起来,母女俩都是个嗓门大的出口恶毒的,当下你一声‘老戾婆’我一句‘被休的败家妇人’骂来骂去,最后母女俩还撕打起来,直到一直沉默不吭声的七伯父冲上前来一个一个耳光才终止。

七伯父把这母女俩骂了一顿后,哑声说道:“老三老五都在交州!只要他们还在,阿婧就不得不给我们面子,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这条命,走也要走到交州去,只要到了交州,你们就还可以过上奴仆成群,穿金戴玉风光日子!”在母女俩双眼一亮,恢复了精神后,七伯父目露凶光,发狠道:“以后,你们给我老实点!要是再闹三闹四不住生事,我就休了你这妇人,”他又转向柳敏,“弃了你这个不肖女,自个到交州去!”

七伯母这一发作,母女俩终于知道畏了,她们缩了缩头,老老实实地走去草堆上睡了…

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因为朝庭派去匈奴的人,成功策反了南匈奴的单于,令得他带着四五万人马投降了汉朝!

兵不血刃,便削减了匈奴一半势力,令得南匈奴成了大汉用来牵制北匈奴的一首重棋!甚至可以说,在秦朝和西汉强盛一时的匈奴,有可能就因为这次事件正式衰落下去!

这样的惊天之功,出现在邓太后的治下,将来便是在丹书青史上,也会大书特书一笔,顿时,邓皇后直觉得这一二年来的抑郁烦恼一扫而空,整个人意气风发至极!

不止是她,所有朝臣都处于狂喜当中,在连续几夜地商量下,众臣决定把匈奴分放在边境的五个郡里,让他们成为大汉的西北屏障!

满城欢庆,普天同喜中,邓九郎回到了洛阳。

这时的邓太后,对这个弟弟可想念得紧,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后,她大喜过望,连忙派人赏了好一些东西,吩咐邓九郎好好休息过后,就来宫中看她。

不止是邓太后,邓母在知道儿子回来后,也大为高兴,这时的她,已忘记了在黎枝一事上,自己对儿子的算计,只满心满眼地盼着儿子休息够了来见她。

而邓九郎,沐浴更衣,洗去征尘后,带着地五等人出了邓府,对着对些含羞带怯望来的洛阳女,听着儒生们对他指指点点,说是什么‘此次之大功臣’时,依旧神色不改。

他坐在马车中,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充满洛阳风情的面孔,看着那一个个美丽的,端庄过人,迎上他的目光时,含羞带怯的少女,突然沉思起来。

一侧,久没有回到洛阳的地五左顾右盼着,在看到第十三个小姑悄悄朝着自家郎君看来时,他转头笑道:“只要郎君开口,只怕天下的女子,没有不愿意相嫁的。”

邓九郎却是看了他一眼,蹙眉说道:“却是太淡。”

太淡?这是什么意思?地五转头打量着那些桃红柳妹的美丽又温雅的小姑们,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一侧的乾三笑了起来,他大声说道:“郎君,以前你在吴郡遇到柳氏后,回到洛阳便说洛阳的小姑太端正,你逗也不想逗,现在去了交州一趟,你又觉得洛阳的小姑们太淡,一点也不够野不够风情。我说郎君你明明就只觉得柳氏好,又何必编排别的女子不好?”

乾三这话一出,地五恍然大悟,邓九郎却是瞪了乾三一眼,倒了没有教训,只是低喝一声,马车加速,朝着前面急急驶去。

在这个天下,没有可以纳秀女的皇帝,天下的好女,还真是绝了不少幸进之路。

相比较之下,再一次大立功勋的邓九郎,越发名声大噪,直成了不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现在,这个梦里人回了洛阳,不知不觉中,邓府马车不绝,出出入入的小姑数不胜数,邓府外,行人来来往往,富家或者庶民的好女,也打扮得美丽动人的不时出没。

甚至在邓九郎出入时,他的马车后面还会跟上好长的一串。

第二百八十七章两个人的决心

这时,柳婧回到了南越郡。

回到公主府,柳婧泡了一个澡后,提步向旁边的院子走去。

刚刚走近,她便听到柳父的声音传来,“老二老四他们,都发来飞鸽传书,说是想到南越郡来谋一职位,让我跟婧儿说一说。”

柳母没好气的声音传来,“婧儿以前可是请过他们,是他们自己喜欢中原的安逸才留在那的。怎么,现在五千两黄金也用得差不多了,知道咱婧儿把这南越经营得好,又想捡现成的富贵不成?”

柳母自从一年多年,从柳婧口里知道先帝已经宽恕了他们,还赐了保命玉佩后,整个人精神大好,一日一日的,越来越清醒。

另外,柳婧在最初与百越诸族来往,千方百计的与一个个窝在大山里的古老部落交好,其目的之一,便是弄到治疗柳母脸上外伤的蛮药,还别说,她寻了一年,在上一次大赶集中还真给找到了,现在,柳母毁去的容颜得到恢复,整个人更是精神焕发得很。

现在听她说话这语气,看来那病是完全好了。

就要柳婧站在外面含笑倾听时,里面的柳母轻叹一声,温柔地说道:“行舟,不是我苛刻,实是你那些个亲人,除了三哥外,其它都太不成气。你别看婧儿现在风光,可她与朝中那位,嫌隙深得很呢。”

柳父听到柳母的话,也是叹息道:“不说是你,便是三哥现在也想通了,也不想再与那几个有牵扯了。出了柳成柳式的事,我也不想再来几个给婧儿添堵的亲人。”说到这里,他又道:“五千两黄金,放在汝南,便是大富之家也不过如此。他们当初选了金,那就守着财富过吧。”说到这里,他声音一提,叫道:“来人!”

几个声音清朗地传来。“大人?”

“那几只从豫州来的飞鸽,都杀了吧。”

几人一惊,半晌才应道:“是!”

不止是他们,便是外面的柳婧,这时也是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家父亲这么有魄力。

培养一只信鸽,让它飞跃千里还能归来,便是个中老手也要年许二年之功。这几只信鸽一宰,以柳氏那几个无能之人。只怕下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与柳父他们通消息了。

默默站了一会。柳婧知道。父亲这都是为了自己,当初柳式差点杀了自己的事,他心里还在恨着。

伸出手,柳婧‘叩叩叩’敲了两下。缓步走了进去。

一看到她,柳父柳母已是眉开眼笑,柳父还矜持着,柳母已经快步上前,她扶着柳婧的手,含着泪问道:“婧儿,听说你遇到邓九郎,还擒了他?”

柳婧一笑,她伸手抚着母亲完好无损。光洁了许多的面容,又看了一眼父亲,笑盈盈地说道:“母亲这下,终于又是美人儿了。”

现在的柳母,面容秀洁。气质娴雅,已有了几分当年令得帝王倾倒的莲嫔风采,站在柳父身边,总算不逊色了。

在柳母嗔怪地朝着女儿捶了一下时,柳父放下手中的书帛,微笑道:“婧儿来了,坐吧。”

“好。”柳婧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书帛后,柳婧说道:“父亲,这次大赶集,我又弄到了一百三十几卷先秦时不曾被始皇焚掉的古书,那些竹简挺重的,明天才能给你送来。”

“好好好。”柳父呵呵一笑,他现在最大的乐趣,便是从这些百越夷人身上,寻找先秦古越国的痕迹,不止是书简,便是古越人的生活习惯,化妆饮食,他都乐此不疲劳而忘返。

柳父想着那些古书,乐呵了一阵后,注意力总算回到了女儿身上,便笑呵呵地问道:“九郎那孩子呢?”

柳婧没好气地说道:“逃了。”

“逃了?”柳婧的说话方式,令得柳父惊笑出声,柳母则在一侧频频摇头,这夫妇两人,对着打扮风姿大异往时的柳婧,一直颇有微词。可归根究底,他们也只是说说,一来,柳婧身为公主,他们内心深处还有着一分敬,二来,女儿几番死里逃生,对他们来说,只要她过得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就实质而言,这一对夫妇,本来就是个对女儿溺爱得没边的,现在的柳婧,在中原人那是十分的离经叛道,可归根究底,她也就是把十一岁以前的顽皮加了个倍。

就在这时,柳婧慢慢说道:“父亲,母亲,梁氏一族联系我了,还说想派人前来见我。”

她说的梁氏,是柳婧和先帝的生母的家族,先帝坐稳后,曾大肆起复,便是现在,那梁氏在洛阳也是风光得很。

柳父与柳母相互看了一眼后,还是柳父开了口,“婧儿,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柳婧冷笑起来,她一边在庭院中踱着步,一边说道:“我在洛阳呆的时间可不短,那时怎么不见他们来找我?我就不信皇兄恢复我的身份的事,他们会不知情!”说到这里,她转向父母,又道:“我们商量了一下,估莫着,这要么是太后下的一着棋,要么是梁氏也对我的财产动了心思。”她可是富可敌国,富得能让所有人都流口水呢。

说到这里,柳婧冷冷一笑,“不管他们目的如何,以前的我不需要这门亲戚,现在更不需要了!”

“好好,婧儿说怎样就怎样。”眼见柳婧有点生气,柳母连忙温柔安抚起来。

听着母亲把她当成孩儿的语气,柳婧一笑,她走到母亲身边坐好,问道:“妹妹呢?”

“还在先生那里呢。”

“哦。”柳婧接过母亲亲自调好的薄荷粥,一边小口抿着一边享受地眯起了眼。她这个母亲,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以前精神不好也就没有心力,现在恢复了,那是一刻也不闲地操弄着花草,做着各种美食,柳婧现在比以前丰满,这其中便是她的功劳。

见到女儿饮完一小盅薄荷粥,柳母又递来一小盅养颜安神的丹参浆,也不知柳母怎么熬的,原来带着辛涩味的丹参,楞是多了几分清香,柳婧大口大口饮完后,便发现有点倦了。

她把头搁在母亲腿上,一边享受着母亲在头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一边向着父亲说道:“父亲。”

“恩。”

“我总有一天,会娶了邓九郎!”

柳父柳母:“…”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对上睡眼惺忪,眼看就要入睡的女儿,张了张嘴后,却是半天没有发个音出来。而当柳母想要说她一句时,却听到一阵细细地鼾声传来,却是女儿伏在她的膝头睡着了。

这一边,邓九郎休整过后,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是他入朝的日子。

马车从洛阳宫正门驶入后,一辆一辆朝臣的马车次第赶来,邓九郎抬起头,看着晨雾中的巍然宫城,心里想道:要不是在朝堂上,我都不想与姐姐说话了。

时间渐渐流逝,不一会功夫,朝堂上已站满了文武大臣,邓太后在珠帘后坐下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武将那一边的弟弟。

看着俊脸朱颜,玉树临风的弟弟一眼,邓太后倒是满心欢喜。她这个弟弟,一出手就让她成为载入史册的明君,可真是能干!

堂下的邓九郎,也注意到了姐姐眼中的笑意,他唇角扯了扯,低下了头。]

这时,众臣开始一一站出,就最近发生的事向邓太后禀报起来,就着一些事,展开一场场议论后,眼看时辰过半,邓太后转向弟弟,雍容笑道:“这一次匈奴事上,九郎可得首功。邓擎,你且说说,你立下如此大功,可要什么奖励?”

终于来了!

在邓九郎走出队列时,朝堂上的群臣都转头看来。听到太后这么明显要帮邓九郎请功的话,他们也没有半点异议,实是细穷起来,邓九郎光凭此次功勋,便可以进入史册丹青上的‘良将’榜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期待,以及猜测中,邓九郎走出一步,只见他朝着邓太后深深一礼后,朗声说道:“太后之言,邓擎愧不敢当。”

说了客气话后,他洒然一笑,清清朗朗地说道:“太后若要论功行赏,邓擎别无他求,愿前往交州之地担任刺史一职!”

殿中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邓九郎会趁势成为‘车骑将军’,再积累一些战场,他就可以当上‘大将军’一职,正式为邓太后把握天下兵马,掌控军权这个杀手锏,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邓九郎却开口说要当刺史了。

邓太后也是脸色一变。

她沉怒起来。

邓九郎归来已有两日,他没有主动入宫请安,她也想着他旅途劳顿,便没有马上传诏,原是想着,等论了功后,再把他叫过去,好好盘问一下他在桂阳郡的经历,问问他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给欺负成那样,还差点纳入什么后宫,这简直是他邓氏的奇耻大辱!

可现在倒好,她还没有说他呢,他就自己放弃了原来说定的车骑将军一职,要当个什么交州刺史,真是不可理喻!

就在众臣感觉到太后似是不悦时,邓太后绽开一朵笑容,提着中气雍容地说道:“邓卿此次所立之功,那是战功!既是战功,那就给邓卿提升二级,正式担任朝庭的车骑将军一职,辖下人马增至二十万。至于什么刺史,那不是邓卿考虑的事!”说到这里,邓太后声音一提,叫道:“今日事议至此,散朝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新任交州王

邓九郎刚一动身,一个太监走了过来,与他说了两句后,便领着邓九郎朝着邓太后所住的宫殿走去。

约二刻钟后,刚刚沐浴过,一袭家常便服的邓太后,走到主榻上缓缓坐下。

她慢慢喝完一碗粥后,用手帕净了净嘴,这才转向邓九郎,说道:“你刚才怎么回事?不想带兵了?”

饶是她语气十分温和,邓九郎也能看到,邓太后眼底的愠色。

“我不放心交州之地。”邓九郎一脸坦然,他严肃地说道:“这次见过柳氏后,我发现她改变太大,再给她经营几年,只怕会成为国中之国。”说到这里,邓九郎站了起来,他朝着邓太后深深一揖后,朗声说道:“是。我要成为交州一境最高的权利者,可以让所有人俯首的那种!”

邓太后的眸中有了笑意。她看着邓九郎,想道:也是,九郎是什么人?那是自小被端着捧着,便是皇子也没有他贵重,他的品性,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那样的委屈?看来他这阵子,尽在琢磨怎么把那妇人压下去了。

想到这里,邓太后突然心神一动。

现在匈奴一事已不着紧,她头上没有那柄悬着的剑,正可以好好与柳氏计较一番,让九郎去交州,也是一个办法。还有那个顾呈,有了九郎坐镇,也免了后患!

对邓太后来说,让她求着柳婧嫁给邓九郎,连弟弟纳妾也不能管,实是在一种羞辱,现在她心念一转有了新的主意,也就把原定的计划放在了脑后。

她这阵子,本也寻思过让这个弟弟出马,现在他主动说起,还要的是交州一地的绝对权利,邓太后越是寻思,倒越是觉得可以擅加利用。是了。九郎这样决定倒是不错,可是他主动的,她也只需要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

于是,她喝了一口粥后,淡淡说道:“你执意如此,那朕许你拜车骑将军、领交州牧。”交州牧就是交州刺史,邓太后一句话,便把交州一境的军政大权,交到了邓九郎一人手里。

邓九郎大喜,他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邓太后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太后!”

“不必。”邓太后看着这个至今为止。还不曾叫过姐姐的弟弟,心里有点微酸,待要说些什么,一眼看到他满脸的喜色。又压下了想法。她低叹一声,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是。”

就在邓九郎转身时,邓太后雍容的声音从背后传了来,“九郎,匈奴的内情,举朝不知,唯有你用了心,姐姐谢你!”

邓九郎回过身来。他朝着邓太后无声的一揖后,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着邓九郎大步离去的背影,邓太后微笑着想道:我这个弟弟,这一二年成长了很多。

这二年中,邓九郎不仅在西南平夷中。成功垫立了自己的名将之路,成了朝中年轻一辈中呼声最高的将军,更手握兵权。现在看来,还不仅仅如此,他竟是把情报网铺到了边关,只是还不够,要是能够在匈奴起意攻击大汉时,他的情报网便传回消息,那才更加合她的心意。

这个时候,邓太后想到邓九郎手里握着那么一个庞大到可怕的情报网时,不但没有忌惮,反而只有欢喜。

可这一点,也只限于她的嫡亲之人。如果不是邓九郎掌握了这情报网,如果让她知道这情报网属于柳婧所有,以邓太后的枭雄本色,只怕第一反应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柳婧杀死!把她的所有护卫一网打尽!

邓太后的行事颇为果断,当天下午,她便颁发圣旨,让邓九郎拜车骑将军、领交州牧,同时,原交州牧调往豫州!

得了圣旨后,邓九郎几纸军令发出,在让他的嫡系部队赶往交州后,他本人在亲人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在洛阳再呆上十天。

儿子要到交州去了!

去那种瘴厉之地,一呆就是数年,邓母虽是习惯了他老往西南跑,心里也还是不喜欢。

可她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她这个儿子,现在便是进了房,与她也是相对无语的时候多。

而让邓九郎意外的是,这一次回到洛阳,关于他的婚事,他的母亲和姐姐,居然一直没有询问,也没有再想着派什么人在他身边。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天,邓九郎带着地五乾三等亲信,以及这些亲信的家属,开始朝着交州方向赶去。

上一次他前往桂阳郡时,是心思重重,这一次,也许是有了盘算,邓九郎那是平静得很。

就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洛阳时,邓九郎突然说道:“乾三!”

“郎君?”

“去收集几个落了难的官家女子。”

啊?

他的话音一落,地五和乾三等人都转过头来。他们楞楞地看着邓九郎,不明白这个一向厌烦女色麻烦的邓九郎,怎么亲口说出这样的要求。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邓九郎一笑,他垂着眉眼慢慢说道:“记得,要长得美,举止端雅,无论哪方面,都够资格成为我的妾室的。”

妾室?

他说妾室?

这个怎么也不肯纳妾,干净得简直有辱他邓家九郎名声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要纳妾了?

他既然要纳妾,怎么不在洛阳纳?怎么不跟他的母亲姐姐提?想来那两位听了,定然会欢喜至极的。

见到众银甲卫张着嘴谔谔不能言,邓九郎一笑,他悠然地说道:“从这里往交州,还有数月路程,在这段时间里,调教好几个妇人不是难事。记着,一入荆州境,不管什么人问起,便说我邓九郎携美妾前往交州治事,恩,要是没有人问起,那你们就自己想办法把它传出去。”

众人马上明白了,乾三乐呵呵地摸着后脑壳说道:“郎君的意思是,别人可以不知道你纳了妾,可南越郡那一位,是一定要知道的?”

在邓九郎微笑中,地五低叹一声,无力地摇了摇头。

果然,得知邓九郎的原意后,乾三老有劲了,他费了十二分的力气,在一路上终于寻得了六名符合条件的女子,又筛下来一个心大的,一个不知事不懂上下分寸的,最后留下了四名女子。

这四个女子又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教后,已俨然是洛阳闺秀,名门之女,而在邓九郎一行人快来到桂阳郡后,这四女更是经常伴于邓九郎左右,在外人眼里,俨然已是他的爱妾。

于这种热闹中,九月底十月初,秋风瑟瑟,黄叶飘飞时,邓九郎抵达了交州!

他是做为交州一境的最高行政长官出现的,因为在这个一境之地,拥有至高无上的决策权时,他还带着自己的军队!

那可是浩浩荡荡,气势一时无双!

于是,交州一境,几乎都安静了下来,在与原交州刺史接结过后,邓九郎正式宣读圣旨,向所有交州治所的人宣布,从此后,他就是交州一地的王!

接下来,邓九郎向交州境的所有郡,县,国,所有官吏发出命令,让他们在一个月内赶到治所,晋见于他!

自然,身在南越郡的公主柳婧,也接到了这道命令!

邓九郎居然成了交州刺史!

统兵二十万的车骑将军兼交州刺史!

见到柳婧眯着眼,刑秀上前一步,问道:“公主,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