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拿起了一杯酒,再度看向陈公子,这个家伙果然脸上波澜不兴,我于是说道:“这么看来,那就是这杯了?”

陈公子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屑,便再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清楚明白地记得,宇文邕总结说,若是那个人无法控制地表露出不屑,表明我的问话戳中了他的核心,如此看来唯一的那一杯毒酒就应该是这杯了?

我虽然已经下了结论,却并不敢肯定,毕竟是第一次使用,会不会有失误,还真是不知道,到底不比我之前的测谎仪芯片用数字说话,准确无误。

我于是又把杯子放了下去,另外拿了一杯起来,陈公子默默地看着我,我想了想,于是假意道:“应该就是这杯。”说着还不忘再度看陈公子一眼。

此时的陈公子眼睛提溜一转,脸上已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我心里暗笑,吃惊的表情若不是转瞬即逝,便是假装的,他想混淆我的视听?

我决定逗他玩玩,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这杯了!”

陈公子还打算跟我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把戏,“哦?姑娘确定么?”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酒杯,做出一个准备一饮而尽的动作,一边再度瞥了他一眼,以验证一下我心中的猜测,哪知道身旁的杨坚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所有人都陪着我一起抽了口气,陈公子看向杨坚,“怎么?反悔了?还是要代你家小姐喝?”陈公子冷笑道:“若是要代喝,也可以啊。”

杨坚一愣,旋即说道:“真要喝,当然是我喝。”他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离开,他可不是一个会拿性命作赌的人,他是想为不会武功的我拖延时间。

我则假装没看懂杨坚的眼神,面向杨坚,语带双关道:“先生能这样待我,源源也算是不虚此行了。那源源就斗胆,请先生喝下这杯酒吧。”

“只不过,如果是先生喝,那就请先生喝这一杯吧。”我说着,已经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转而拿起之前拿的那杯酒。

陈公子本来已经心底在暗爽不已,眼见我突然换了一杯酒,立马就变了脸色,“凭什么换酒?”他因为始料不及,一下子竟忘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第一百零四章 艳名播

我现在已经是百分之百地肯定,当下得意道:“凭什么不能换酒?公子又没说不准换!”我这便端着那杯酒到杨坚面前,“先生,若是信得过源源,就只管把这杯酒喝了。”

我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这个时候,饶是陈公子再说什么混淆视听的话,我都已经当做耳旁风了,他这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杨坚看了我一眼,那眼睛好像在问我,莫非我的诛心术已经恢复了。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素来疑心的杨坚或许是被我这眼神鼓舞,突然间来了豪气,慨然一笑道:“老夫这条命都是小姐救来的,不过是喝杯酒,有何不可?更何况,老夫对小姐的本事深信不疑,这就喝下酒给诸位瞧上一瞧!”

此时此刻,他也不再做其他打算,既然出来混,就是在拼命!又何妨拼上一回呢?于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杨坚一饮而尽。

众人都目不转地盯着杨坚,我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然而,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杨坚依旧安然无恙。

杨坚这次虽然算信任我,但心底到底还是悬着的,此时此刻,只要稍一运气,就能够明白自己的确是没有中毒,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此时此刻不忘趁热打铁,理直气壮地看向陈公子,“小姐,现在所有人都见证了小姐过人的本事,不知道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一提醒,所有的人都理所当然地对我流露出钦佩之情来。从十杯酒里头选出唯一的一杯,若能凭运气做到,那也未免太好的运气了。

虽然我比起宇文邕来,识人辨色的本事要青涩许多,陈公子也许能猜到一二,但当我真的笃定地拿起那一杯时,他还是有些震惊了。

眼见众人欢呼之下,陈公子此时此刻的脸则是一块青一块白的,我不由提醒道:“公子,别忘了把头锯下来给小女子做凳子呀!愿赌服输,公子可不要反悔哦!”

我娇笑一声,背后那些仕子无不附和起来,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彻底相信我——万源源,实实在在配得上“天下第一姬”的称号。

一直隐藏于背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已经下意识地往这边挪了过来,杨坚瞅了一眼,有意往我靠了靠,以防他们恼羞成怒,突然发难。

哪知道陈公子只是冷哼了一声,“姑娘这么喜欢拿人头当凳子,虽然陈某觉得恶心了些,但既然答应了姑娘,也不妨出去杀个人,来给姑娘做个凳子试试。”

“什么杀人?人家赌的可是你的人头。”已经有人替我鸣不平道。

陈公子冷笑道:“我几时说了要把我的头锯下来?我只是说若是输了,就把头给姑娘当凳子坐,对不对?”他说着,还不忘看我一眼,一脸戏谑的味道。

居然玩文字游戏?!其实他给我人头我还不稀罕呢。我撇了撇嘴道:“公子若是用这样的法子来耍赖,那小女子也的确没办法了。不过,这儿可有这么多人在场呢,公子公然说要杀人,挑衅王法,我看大家还是把这样的危险人物早些送到衙门里,免得他出来为祸人间,防患于未燃比较好吧?”

我这一说,陈公子面色又是一变,其他所有人也不禁有些警惕地望向他,更有好些干脆站直了身体,犹豫逡巡,陈公子的眉毛朝下猛地收紧,上眼睑向上一扬,眼周围的一圈表皮都绷得紧紧的,我心中一凛,这是典型的将要实施暴力的行为,下意识地就往杨坚身后一躲,还不忘扯了扯他。

杨坚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全身紧绷之下,却也打着圆场,“我家小姐也是开玩笑的,既然大家对我家小姐的本事再无疑问,此事就此作罢吧。”

既然杨坚代表我不再追究,我也没有反驳,陈公子脸上的戾气已去,人“哈哈”一笑,往后一仰,双手抱拳道:“姑娘的确非寻常之人,陈某佩服,陈某收回刚才的话,向姑娘道歉。”

还有人想为我出头,忍不住冲他说道:“这就算完了?”话还没说完,陈公子就抬起眼望了他一眼,眼中的利芒倒是瞬间就把那个人唬得住嘴不说,陈公子再待也无趣,便笑着朝我说了句“后会有期”,随手扔下一锭金锭子,这就离开了。

他这一走,那几个彪形大汉也随之离去。果然都是他的人。

鸨母一见这么大一块金子,眼都直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窜来,迅速地就把金子囊入袖中,恨不能把我抱起来。

其余众人此时才七嘴八舌起来,“哼,他还有脸再来?”“如此诋毁源源姑娘,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跟鸨母说道:“今天源源累了,就不陪诸位聊天了。”便再不理会任何人的挽留,匆匆上楼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没有让那个捣乱的家伙受到什么惩罚,但他这次挑衅却无疑帮了我一把,今天晚上跟他这一赌局,定然能让万源源的艳名以火箭的速度在汉中一代传扬开来。

回到楼上,杨坚就忍不住高兴地问我,“姑娘的诛心术恢复了?刚才也算是有惊无险。”

我摇了摇头,只是笑道:“时好时坏,其实我也拿不了准,只是碰碰运气。”毕竟新练就的诛心术,并不如之前的那么得心应手,而且我根本就没有看完,实在还需要多多练习和钻研。

“拿不了准,就这样让我去试了?”杨坚苦笑着。

虽然我一直对杨坚持保留态度,但今日他选择代我喝酒那一下,我倒是也偶尔生出一种“共患难”的错觉来,我笑着认真道:“公子放心,阮陌可不敢让公子去死。”

杨坚饶有兴致地望着我,“姑娘的确是个奇女子,之前听说姑娘会诛心秘术,我还半信半疑,没想到天下真的有这样的神技?”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对于杨坚这样阴诡不定的非君子,我可不打算把我和宇文邕的秘密与之分享,我于是岔开话题,“那个姓陈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看样子,十分不简单。”

“出手阔绰,带的人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何止不简单,应该说是大有来头。”杨坚斜了我一眼,说道,“幸亏刚才及时收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是得罪了他,暴露了你我不说,只怕性命堪忧。”

我认可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个家伙险些就要大开杀戒了,“那个人是公子太平寨的吗?”

杨坚摇了摇头,“依我看,他不像是此地人,严格地说,我觉得他并不像周人,瞧他喝水时的秀气劲,倒像是南朝人。若是南朝人,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

我瞧杨坚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只怕也猜不透那个人,我于是说道:“算了,管他是谁呢。只要我们小心些,别暴露就是了。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你的三弟就会下山来会一会万源源呢?”

杨坚笑着看了我一眼,重复了一遍我现在的名字,“是呵,万源源。”

万源源的艳名很快就传播开来,四里八乡的土财主,邻县的仕子也争相到红衣楼来一睹名姬风采,红衣楼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鸨母没办法,不得不采取收门票的方式来限制人流。

然而我以疲累为由,只是由杨坚在房间里头弹了两首曲子,以防止外头那群嫖客太过不满,但接连两日我都没有再出来见客,也没有再玩那个猜字游戏。

一来,那个游戏的关键之处既然已经说破,我想要故技重施已经不能;二来,反正我的本事因为和陈公子那一战,已经深入人心,再不需要证明什么,以免画蛇添足。相反,有时候越是闭门不见,那些嫖客越是追捧,尽管连话都没说一句,却没有一个有任何怨言。

到第三日上,一直偷偷观察人群的杨坚,低低地对我说了一声,“三弟来了。”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五官与杨坚有几分相似,也是十分精致,但与杨坚的妖邪不同,这个男子倒是有几分大气,往俗了说,就是英俊潇洒。人向来都是心宽体胖,杨坚这位三弟因为对权力没有什么欲望,便也不会算计人,成日被女子阿谀奉承,和杨坚自然是迥然不同的。

他包了正中央一张桌子,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儿,我不禁有些好奇,“太平寨应该也算是草寇吧,三公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这儿,他又掳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不怕有人认出他来,把他扭送官府?”

杨坚鄙夷道:“此举无异于锦衣夜行,他迟早因此要吃闷子。”

我却笑他,“你担心他,只怕三公子还要笑话你呢。三公子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你这个当大哥的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杨坚笑着看了我一眼,打趣道:“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我一时噎住,没有搭腔,只是往外头瞟了一眼,“那我先出去了。”戴好面纱,正要出去时,杨坚忽然说道:“等等,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田弘的儿子田姜。”

我一愣,却见杨坚用手指了指离杨瓒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杨瓒包了一张桌子,自然是引人注目,但那个人却和三教九流不少来客杂坐在一起,若不仔细瞧,倒是发现不了。

第一百零五章 传花球

没想到这个田弘把杨瓒也看得挺紧的,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要让自己的儿子过来陪着。今晚上,务必不能打草惊蛇。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来,底下的人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嚷嚷着,“万姑娘出来了!”,“出来了!”鸨母立马就赶了过来,我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鸨母立马笑逐颜开地向底下人宣布,“今天万姑娘要同诸位公子玩‘击鼓催花’,彩球传到谁的手上,万姑娘就问这位公子一个问题,倘若公子的回答合万姑娘的心意,那么这位公子就能一睹万姑娘的绝世容颜。”

击鼓催花,显然比猜字游戏更有吸引力。众人都忍不住雀跃了。我心里头只是盘算着,先与其他人互动一番,免得监视杨瓒的田姜生疑,于是在众人将彩球抢来抢去时,停了好几次,将临时想起的曾经做过的心理测验游戏题,拣了几个问人,“在你沉睡时,不知从何处有一种声音传来,让你从睡梦中惊醒,你认为那是什么声音?第一,钟声;第二,人的声音;第三,鸟叫声。”

那些人原本都摩拳擦掌,以为我会要求吟诗作对,哪知道听了我的问题后,都有些傻了眼,但即便如此,还是木木地回答我,“钟声……”

我摇了摇头,准备继续敲鼓,那个人立在当场,实在不解道:“答错了?那……那应该答什么?”

我解释道:“你选钟声,表示你有持续不断的恐惧感,心里头一直有什么烦心的事困扰着阁下,既然阁下都这样烦闷了,自然是无心风月的,又怎么会有闲情雅致与源源对影小酌呢?”

那人一时语塞,“那……那我重新选,我选鸟叫声,这样总行了吧?鸟语花香,这个……这个总不会错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千夫所指,“每个人只有一次选择,你没机会了!”

我心里暗笑,这道题,不论他选什么,我都会摇头啊。他若选人,我就会说他终日担心人际交往;他若选鸟,我就会说那代表小孩啼哭声,家里头早就焦头烂额了,又怎么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于是,如此这般,那彩球终于轮到了杨瓒的手中,我朝他嫣然一笑,一开始就淡淡地表露出一丝好感来,“公子气质非凡,小女子便冒昧问公子一个问题,还请公子作答。”

“若是今晚,公子想要与情人共度良宵,会选择在何处?”这一次,我没有给出任何选项。

杨瓒喝了一口酒,不假思索就说道:“当然是床上!”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爆笑起来,有人实在忍不住就提示他道:“你完了!你以为我们万姑娘是寻常那些小骚娘们?这么粗俗!”

“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啊,你怎么着也得说是品茶、抑或是花园里夜游啊,真是白给个机会糟蹋了。”

“万姑娘,不如我来回答吧!”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能代替杨瓒回答,倒是让我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了。

不得不否认杨瓒这个人实在是有些粗鄙,这也难怪,若是不粗俗,也不会天天只想着到妓院里头来寻欢作乐,更不会张狂得把女人都掳回去,然而,他再怎样低俗,众目睽睽之下我却不得不作出一副一眼相中他的样子来,我并不急着击鼓,索性把鼓槌放了下来,“公子快人快语,敢说他人之所想,敢为他人不敢为,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小女子佩服,请公子上楼来吧。”

此言一出,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了眼,杨瓒差点没把口里头的酒喷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上楼做什么?”

他的明知故问简直让我有些想发飙,但只能忍耐着笑了笑,“源源备有上等的好茶,请公子到里边品茶。”

旁边的几个人终于回味过来,不禁在旁边摇头啧啧赞道:“到底是天下第一名姬,我等这样的俗人根本就猜不透名姬的心,实在是佩服。”

称赞我的同时也不忘小声地鄙夷杨瓒,“这小子真是拣到狗屎运了。”

然而,杨瓒的耳朵却尖得很,听了之后,立马就说道:“诶,狗屎我可是不拣的。诸位喜欢拣就去拣吧。”他说着,斜了我一眼,笑意融融。

若是现在有屎盆子,我当场就扣他脑门上去。我请他上楼,他非但身子都不挪一下,反而还把我比作狗屎!我已经生了怒气,杨瓒却笑得更欢了,“姑娘这么想要跟我上床,那也得让我先瞧瞧姑娘的容貌才行啊,该不会是见小爷我长得英俊潇洒,就想要霸王硬上弓吧?”

他笑得猥琐,话音未落,旁边几个想要“英雄救美”的就已经捋起袖子,恨不能现在就去打杨瓒,好在我面前表现一把,“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喂,大哥,我也是为你们好。是个人就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妓,你不看清楚样貌,小心银子骗跑是小,失身事大啊!”杨瓒故意调笑着,他看来是长期混迹于风月场所,这样荤黄的话说出来,还是能让一些内心猥琐的嫖客产生共鸣,当即就哄笑起来。

我的脸已经黑了,但灵光一现,立马就有了别的计较,大大方方地制止众人为我出头,“既然公子无心品茶,那源源也不强求,咱们接着玩儿好了。”

我毫不生气,接着拿起鼓槌,继续击鼓催花,不过两三下,这一次彩球就轮到了田姜的手中。田姜拿到彩球,脸上有过一丝犹疑,我看刚才杨瓒拿球的时候,他一直皱着眉头,也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我,打量其他人,一看就是一个谨慎多疑的人。那田姜约莫三十多岁,虽然摆出一副对风月场所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刚才红衣楼的姑娘过去的时候,他虽然把她推开了,甚至脸上还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可惜那表情毫不对称,这说明他的厌恶是假装出来的。或许他只是怕惹火上身,而没看牢杨瓒罢了。

既然杨瓒此人这么难缠,我若是能把田姜弄进去或是威严恐吓,或是用他来另想他法也未尝不是另一个好的选择。

眼见田姜拿起彩球正犹豫着,我干脆走下楼到他身旁,站在他的对面,眼睛直视着他,温声问道:“源源能问公子一个问题吗?不知公子最喜欢什么颜色?”

香风袭来,田姜有些拿捏不住,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红色。”

“没想到原来公子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我嫣然一笑,忽然把自己面前的珠帘解下一角,又迅速地重新戴好,田姜只瞧了一眼,朦朦胧胧的,但眼中已经起了一层异色,我瞧见他瞳孔扩大,这说明他激动了。激动分为许多种,有愤怒的、有高兴的,还有性兴奋。

我心里头清楚,杨坚知道元胡摩的相貌,杨瓒也极有可能知道。只因他们的父亲乃是独孤信的亲信,但是田弘只是杨忠的部署,田姜又不是什么将领,定然没见过元胡摩。我的样貌杨瓒瞧不得,田姜却是看得的。

这个田姜,是个隐藏得不够彻底的好色之徒。甚至比起口花花的杨瓒来,这样的人更好勾引。我于是妖娆一笑,“公子认为我美吗?”在田姜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做出最直接的勾引,田姜下意识地就说道:“美。”

我笑了笑,扭身挪步上楼,应付田姜这样的人,得欲擒故纵,才走两步,田姜就急急地喊住我道:“姑娘!”

我狐疑地扭转头,田姜犹豫了片刻说道:“姑娘说有缘人才能一睹姑娘的风采,如今……在下见过姑娘,算不算有缘人?”

越是伪君子,有时候比起放浪形骸的人更加容易泥足深陷,一不小心就置自己于险地,我向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他明显眼中波澜兴起时,笑吟吟地说道:“请公子上楼饮茶。”

我正等着田姜跟我上来,哪知道并没有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却见杨瓒一把拦住了田姜,笑眯眯地对田姜说道:“诶,兄台,怎么着也该讲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啊!万姑娘先邀我的。”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杨瓒已经把身子摆到杨瓒的面前,笑嘻嘻地对我道:“姑娘,你才邀我喝茶,我还没回复,怎么姑娘就改邀他人了?”

我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皱眉道:“小女子请不动公子,份数无缘。”

“什么请不动?我刚才只是在想晚上如何跟姑娘共度良宵,一时想走了神而已!”杨瓒厚颜无耻道。

他身后的田姜已经有些脸色不佳,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就在他耳边冷声道:“你不会这也要抢吧?”

杨瓒笑道:“我向来只抢美女啊。”他对田姜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朝我抛了个媚眼。这下子我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杨瓒不喜欢女人主动送上门,倒是喜欢抢别人的。眼见田姜这种伪君子都忍不住站起身了,杨瓒反而对我有兴趣。

第一百零六章 三公子

杨瓒笑道:“我向来只抢美女啊。”他对田姜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朝我抛了个媚眼。这下子我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杨瓒不喜欢女人主动送上门,倒是喜欢抢别人的。眼见田姜这种伪君子都忍不住站起身了,杨瓒反而对我有兴趣。

我冷笑道:“可惜,公子一番神游,马车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村,不是那个店了。”

杨瓒道:“姑娘要守信用啊,不管怎么说,姑娘也是先相中我的是不是?好歹给个机会,让咱们先相处相处试试?”

田姜已经怨气冲天,只是不便发作,只能看着我。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已经不指望杨瓒跟我进去的,现在倒好,非要巴巴地跟来。我本就对杨瓒毫无好感,索性玩他一下,“既然公子说要机会,小女子若是不给,倒显得是我无礼了。”

我走进房,端了两杯茶走出来,对杨瓒说道:“我跟公子打一赌,这其中有一杯茶里头是放了砒霜的,一杯没有。倘若公子与我有缘,定然能跟我心意相通,喝下那一杯好茶,对吧?”

我刻意的刁难他,还不忘提醒他,“当然,公子或许并不屑于和源源做什么有缘人。”我说着便把两杯茶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他当然可以选择掉头走掉,只是这样有些灰溜溜、丢人罢了。

此时此刻,其他人包括田姜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就等着杨瓒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地缩回脑袋去。

哪知道杨瓒却是一个好面子的家伙,愣是站在我面前厚脸皮的不肯走,明明已经有些紧张和不情愿,却还是强撑道:“好,果然够辣!我最喜欢赌了,尤其赌得大点!喝就喝!”

我心里一沉,这个家伙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呀,明明刚才低声下气地请他上楼,他却摆着架子;现在让他玩一场生死赌局,他倒死赖着不走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尽管这一次没有上次刺激,但众人还是伸长了脖子等杨瓒喝茶,我见杨瓒犹疑不定,故意激他,“公子,可不要勉强啊?”

“是啊。你也不差这一个啊。”旁边的田姜也阴阳怪调地小声提醒他。

杨瓒却把这些都当成了刺激,干笑一声,也不再说话,直接拿起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口接着一口的,就在众人伸长脖子的张望下喝得干干净净,“好茶,好茶!姑娘,还不请我进去么?”

我冷哼一声,笑道:“砒霜虽是剧毒,药效却没那么快,公子怎么知道喝得是不是毒酒。”

“小妞还想要骗我?借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行凶吧?这两杯茶都没有毒的,你当我不知道么?”杨瓒嘻嘻一笑,恨不能立马就上来撵上我,“再说了,小妞第一眼就看中小爷,如何舍得把这么帅的小爷毒死呢?”

虽然对他的油嘴滑舌十分厌恶,但他也的确不算蠢,我也懒得同他争辩,既然他死气掰列地非要进来,那我也只好成全他,“公子智勇双全,源源佩服,如此就请公子入内品茶。”我礼貌地向田姜表示了歉意,田姜虽然懊恼不已,但毕竟杨瓒也算是过了此关,他也埋怨不得,只有悻悻地退到一边。

于是,便在众人的唏嘘和艳羡之下,我领着杨瓒回了房去。

杨瓒一进来,我就连忙把门给关上,朝杨瓒做了一个往里走的手势,若是品茶,自然是在外间,杨瓒不由笑道:“姑娘就这样心急?既是有缘人,好歹也让我瞧瞧相貌才是。”

眼见他轻佻地过来取我脸上面纱,我也不拦着,只是他的手才刚刚触碰到面纱的一角,就被人一把抓住,杨瓒愕然地回过头去,下意识地就准备惊呼出声,却已经被杨坚一把捂住,径直往里间拖去。

杨瓒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明白过来我之所以选中他,其实只是为了让他与杨坚兄弟二人相见。

杨坚对杨瓒的态度并不友善,“想要见你一面谈何容易。”杨瓒不过片刻,脸上就又重新挂上了嬉笑的面容,他更加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大哥深知我心,为了见我,还专程从京城给我带回这小妞来。”

杨坚并不理会他,沉着脸问道:“我且问你,杨整临死之时,让你暂时保管帅印,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将统兵之权交由我,我问你,这帅印现在何处?”杨坚自被宇文毓赐姓杨后,他的兄弟自然也跟着他改姓杨,杨坚想必早在京城时就想办法把圣旨传给他们看过,若不是因此,田弘也不至于这么紧张,不让杨坚回太平寨来。

杨瓒笑道:“田叔说大哥你在京城里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也管不来,本来这事情就是田叔在管,我索性把帅印给他保管,无论如何,他办起事来,也名正言顺。”

杨坚冷笑道:“好名正言顺。杨整不过把帅印交你代管,你几时有了支配的权利?还可转交他人?”听得杨瓒嬉笑地说出来,完全不把这帅印当一回事,杨坚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杨瓒似乎对这个大哥也不怎么喜爱,哼了一声嘟囔道:“我记得二哥说过,大哥你需要进宫见过独孤皇后,取得信物,方能把帅印以及独孤太师的手札交给你。倘若大哥已经完成,我这就去向田叔把帅印要来给你便是。”

他说得极其轻松,我都不由笑了,“三公子不知道东西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吗?正所谓覆水难收,你的田叔摆明了不想把帅印交给你大哥,否则我们何至于这么费力地与公子见面?”

杨瓒脸上的笑意松动了一些,但即使我已经告诉他被田弘所骗,他却依旧不以为意,旋即又向杨坚问道:“大哥难道已经取得信物了吗?”

我瞧他的神情,要么就是他心里头倾向田弘,主动把帅印给他;要么就是他早知道田弘是故意要骗走帅印,不会归还,他乐意顺水推舟。想想也是,杨瓒只是胸无大志,并不是愚蠢,对于他而言,杨坚抑或是田弘都有着倾吞独孤信成果的野心,帅印给谁都一样。不论是何种情况,看起来,这个杨瓒反正对帅印在谁手中都好像无所谓,没有任何的责任感可言。

杨坚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显然对这个杨瓒也已经有些不放心,虎符之事事关重大,杨瓒对田弘极有可能是嘴巴没把门的,在不能明确杨瓒心中所向时,杨坚可不会犯傻。

然而,倘若不能攻克杨瓒,让其为我所用,猴年马月才能够拿到帅印呢?我瞧了一脸无所谓的杨瓒一眼,叹了口气,对杨坚说道:“公子兄弟的感情还敌不过一个外人,令尊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呢。”

我斜睨了杨瓒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哀伤。其父杨忠看来在他的心里头还是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有弱点就好办了。

杨瓒脸上的哀伤转瞬即逝,旋即就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小妞就别拿这些话来挤兑我,我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兄弟感情如何,我父老早就知道,他老人家才不在意呢。”他说着谢你了杨坚一眼。

我笑道:“公子说的是。令尊大人在意的当然不是你们兄弟的感情,他在意的是谁能够接替他完成独孤太师交代给他的任务!二公子最受老太师赏识,令尊大人过世之后,他牢牢记得令尊大人的教诲,将这太平寨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世事难料,二公子虽然勉力,却无奈天妒英才,才不得不卸下这统帅重任。然而,二公子虽然早逝,临终也不敢忘记令尊大人的遗愿,不敢忘记独孤太师的嘱托。于是令大公子前往京城取得独孤太师的信物,而让三公子暂时掌管帅印,等大公子回来就将帅印交给大公子。”

我瞧了杨瓒一眼,几乎是悲愤交加道:“可是三公子是如何做的?没等大公子回来,就把帅印交给了他人?刚才三公子口口声声说田弘平素就在管理太平寨诸事,敢问二公子临终之时为何不将帅印交给他而非要交给三公子?不正是因为田弘此人野心勃勃,根本就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当真是可叹可笑啊!大公子、二公子都是谨记令尊大人的遗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敢忘,到时三公子,平时就仗着有两位兄长珠玉在前,自己不思进取,胡作非为,这也就罢了。可怜二公子临到终时,唯一的一次重托,三公子也是这样不当一回事,把帅印当做玩物,随意处置,我请问公子,令尊大人在泉下安能瞑目?你倒是说说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