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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飞早料到谢景明要问的。他平静地说:“‘月’剑没有被杀我家人的那些人抢走。”

谢景明愣住:“什么?”

沈苍明锻造五把绝世宝剑,给了自己五位子女,结果到了沈金飞他们,已有四家罹难。杀害他们一家人的,难道不是为了夺剑?

沈金飞道:“我爹把那把剑当宝贝,早就藏起来了,还找人造了把假的用来掩人耳目。那天晚上被人抢走的,就是假的那把。”

谢景明一头雾水。直觉告诉他沈金飞会从这里说起,那把“月”剑后来应该还引起了不少的故事,和沈金飞他们为何会失踪,为何会进入天宁教有关。

沈金飞道:“以前人人跟我说,我们沈家的剑是宝贝,我都不当一回事儿。那剑我用过,小时候烤麻雀吃,用那把剑开膛破肚,是锋利,趁手。但也就那样了。什么剑宰不了麻雀,杀不了人呢?”

他话锋一转:“我家人被杀了,我和青杨走投无路,只能去找武林上的大人物,请他们帮我们主持公道。那时候他们也是真重视,三位赫赫有名的长老一起帮我们查案。季老、鱼老还有武老。”

谢景明认真地听。这事儿他听说过一些。这三位的确都是江湖上颇有威望的老前辈。可惜季老就在不久前的大战中也战死了。

“去找他们之前,青杨跟我说,真正的‘月’剑没有被抢走的事情先不要和任何人说。他这人从小就这样,想事情总是特别周到。我不以为然,但我当时还是听他的。”

“他们查了两个多月,什么都没查到。那时候我是真的急呀,两个多月,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血。一做梦就梦到小娘给我做烧鸡。我在梦里都知道那是梦,可我不想醒,永远都不醒就好了,可梦里烧鸡吃到嘴里,总会变成血淋淋的人肉。”他说着可怖的事情,语气却是平淡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和青杨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权势,连家人都没有了。连吃的饭和睡觉的地方都是那些大人物好心怜悯我们的。我怕他们不肯诚心帮我们,我没忍住,做了一件我今生做过最愚蠢的事。”

谢景明屏住呼吸。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告诉他们了,‘月’剑还在我手里。只要他们能帮我们报仇,宝剑自当作为赠礼。”说到这里,沈金飞脸上的微笑竟然加深了。他仿佛在说的并不是一件令人痛苦的回忆,而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打那之后,事情就全然变了。你猜怎么着?从前那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总是坐在一起商讨线索,说好了一定为我们讨还公道,为我们夺回宝剑。可那以后,他们忽然就不爱扎堆凑热闹了,总是私下里单独来找我们,假模假式说两句案情的进展,接着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我们沈家的宝剑到底稀罕在哪里。三位大长老,竟然先后都来义正言辞地找我们说,宝剑由我们两个孩子管着不安全,不如先交给他们,由他们代管。”

沈金飞提到的三个人都是谢景明敬重的前辈,他忍不住道:“他们或许真的只是想代管‘月’剑……”

沈金飞笑道:“或许吧。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先前我担心他们不用心查案,是我冤枉了他们。当他们知道剑在之后,才让我明白什么是真的不用心。我那时候可真想不明白,我以为那是我们沈家十几条人命的血案,难道在他们看来,竟只是一把剑的得失么?”

谢景明很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在那里待了半年,那半年可真是发生了许多可笑的事情。季老让人绑了几个小蟊贼来,说那就是杀我全家的仇人。那蟊贼的功夫练得可真不怎么样,身形瞧着倒是健硕,身手却跟我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不相上下。呵。就因为我说谁帮我报了仇我就把剑送给谁?”

沈金飞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思索那半年的时光里还有什么值得说道的。然后他露出了点厌倦的表情。他懒得再说了。

“半年之后,我受够啦。我不想让他们帮忙了,我想走,但却没那么容易。案子还没查完呢。我说不要他们查了,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呢?你猜我是怎么做的?我和武老说,我把剑送给鱼老了;我和鱼老说,我请季老代为保管宝剑;我又和季老说,剑被武老收走了。就这样,三天后,鱼老和武老大打了一架;五天后,他们自己拆伙了,案子不查啦,我和青杨就走啦!来天宁教啦!”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完了往事。那些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荒唐日子被他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草草终结。

他说的一点都不难过,可听他说的谢景明却像被人卸去了机锋,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黯淡。

他想沈金飞那半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于是他再度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拼命地想,另一半却完全不敢想。不管想还是不想,都叫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他过了很久才问道:“难道魔教能帮你?”

“能啊!当然能!”沈金飞理所当然道,“我不光查了我家的案子,我把前些年我们沈家宗亲的那些案子一并又查了一遍。你知道我都查到了些什么?”

谢景明定定地看着他。

“十几年来,我们沈姓的五家人被害了四家。第一桩案子是沈瑜瑾一家,都说有人觊觎他手里的‘风’剑,于是杀人夺剑。其实怎么着?江湖恩怨,杀人泄愤而已。人都杀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一并顺走,连带着就把‘风’剑也拿走了。也不晓得这事儿怎么传的,后来竟成了为剑杀人。”

谢景明愣住。

“第二桩,沈易龙,‘花’剑。我这位亲戚不是个安分人,收了十几房小老婆,大老婆受不了了,某天晚上忽然发疯,把他和他那十几个小老婆都砍了,然后卷了家什跑了,‘花’剑就裹在家什里呢。结果又被江湖传言说成是那位母老虎觊觎‘花’剑,潜伏多年,夺剑杀人。啧,为了一把剑,从花姑娘熬成黄脸婆,这剑是有多宝贝?”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会儿。

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微微地沉了:“可到了这第三、第四桩,可就真的是夺剑杀人的案子了。”

谢景明揪着心,问道:“难道你找到仇人了?”他见白金飞在这天宁教里待着,又听他先前说了这许多,以为他必定尚未报仇。可听他这话,又似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找到啦,两年前就找到了。”白金飞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竟是连仇人的名字都懒得说,“我把他们吊在烧沸水的铜鼎上头,问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杀我家那么多人呢?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说……什么?”

白金飞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眼中的戾气再藏不住。

“他们说,那么多人不惜杀人也要抢的东西,怎么能不是宝贝呢?你说,怎么能不是呢?”

第一百零四章

来找白金飞的这段路上, 谢景明怎么也想不通。

小时候的沈金飞真的是个温柔良善的人。长辈说他是个混不吝, 其实他只是生性大大咧咧, 不拘小节。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开开心心的,他对谁都没有戒心,因此和三教九流都能交上朋友。谢景明喜欢他, 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世间仿佛就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事体。沈金飞身上有一种力量, 他不害怕天会塌下来, 他也能让他身边的人不害怕天会塌下来。于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总能感到快乐。在谢景明眼里, 他没有半点是不好的,他好, 比谁都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天宁教的白金飞, 怎么会成为阴谋的背后策划者?

他宁愿相信他还在梦里,又或者是他其实认错了人。

可现在,他听他讲了这许多, 终于渐渐能勾勒出眼前这位故友的模样。

谢景明想, 刚出事的时候,沈金飞大概还是从前的那个沈金飞,可是一天又一天,一个又一个人,一件又一件他说了和他懒得说的事, 把他的的确确地改变了。他走投无路,他不断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却不断地失望透顶。天是不会塌下来的。最痛苦的事情未必是天崩地裂,而是钝刀子割肉,一刀刀的,血淋淋的。

沈金飞说完了,便慢慢地往山上走。他肚子饿了,想去吃烧鸡了。

他走出很远,谢景明才追上来。两人继续并肩地走。

“景明,加入我们天宁教吧。”白金飞说。

谢景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白金飞挑眉,并不觉得惊讶。谢景明刚刚参加了伐魔大战,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心里必定是恨着天宁教的。要他转变立场,一时三刻怕急不来。

“没关系。”白金飞温和地说,“你先住着,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过了片刻,他胸有成竹地说:“你会留下来的。”

“不。”谢景明坚定道,“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白金飞愣住。

谢景明看了他一眼,同样信誓旦旦地补上了一句:“一定会。”

……

谢景明在天宁教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每一天他都在和白金飞进行一场古怪的角力。

白金飞给谢景明安排的住处就在自己隔壁,每天一大早两人不管谁先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洗脸,第二件事便是去找对方。

两人一汇合,白金飞就拉着谢景明到出岫山上闲逛。

白金飞说:“你看这里山水多好看呀,看多少年都看不腻。”

谢景明说:“黄山比这里好看百倍,以后我带你去看。”

白金飞说:“来,快尝尝这山泉,可甜了。喝过这里的水,你就再不想喝外面的水。”

谢景明说:“华山的山泉比这里甜百倍,以后我带你去尝。”

白金飞说:“快瞧瞧这棵大榕树,活了一百多年啦!”

谢景明说:“西域的胡杨树,千年不死,千年不腐,你想什么时候去瞧?”

白金飞不屑地撇撇嘴,道:“什么时候去瞧都可以。教主让我打理教外事务,你要是不喜欢出岫山的风景,我们就出去。”

谢景明道:“那现在就走!”

白金飞道:“行啊,我打算去教外新办一个杀手组织,方便行动。你说取个什么名好?”

谢景明把脸一沉:“别闹了,弄那个做什么?我们去游山玩水。看中原山河,看大漠黄沙。”

白金飞道:“好好好,我顺便去各地招揽人才。听说大漠里长大的孩子身手一个赛一个地矫捷,好好调教,来日必成大器。”

谢景明深吸一口气:“也好。我们可以在每个地方都住上几年,教孩子们习武,免得他们来日受人欺负。除了教他们习武,也要教他们德行,免得他们练好了武功出去欺负别人。”

白金飞沉默了片刻,道:“对了,你从小就是个武痴,虽然你们谢家的看家功夫是双刀,其他兵器你也都爱耍耍。我们天宁教分十八部,每部弟子练的是不同兵器不同功夫,比那劳什子天下论武堂都厉害得多。你想学哪一门?我教你啊!我现在功夫可厉害了!”

谢景明道:“比天下论武堂厉害?我不信。不如以后你教一个孩子,我教一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比比,看谁教出来更厉害。”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都不甘示弱,只讲自己的话,不肯接对方的茬。到了最后,也只能不欢而散。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白金飞每天带着谢景明到处逛,给他介绍天宁教的人,给他讲天宁教的好。谢景明就跟他说自己在天下论武堂学武的时候认识的人,发生的趣事。于是每一天的结果都是都是不欢而散。

白金飞心里惊讶,谢景明也同样诧异。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样顽固。

白金飞记得从前的谢景明快意恩仇,不是一个讲正邪的人,而是一个讲情义的人。

而谢景明记得从前的白金飞温和随性,自己说要去哪里,他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去。

然而早已物是人非了。

渐渐的,谢景明的伤情好了许多。

这天白金飞又来找谢景明。两人并肩向外走,却谁也没有再开口。该说的早都已经说完了,而且是磨破嘴皮反反复复地说,可惜对方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走了半程,谢景明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终于开口:“这条路我们没有走过。”

出岫山就那么大,这么些日子早都已经走完了。

白金飞笑了笑,道:“你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个月一直闷在山里,我带你去山下看看吧。我们出岫山周遭的景色也是很好看的。”

于是谢景明又沉默。

两人出了山,又走了一段路,前方有一条小河。两人在河边停下。谢景明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道:“那里是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地方?”

白金飞点点头。

谢景明望着山头出神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望着面前流淌的河水发呆。

他道:“阿飞,你还记得从前我教你游水吗?”

白金飞道:“我记得。那时候你一直托着我,许多人都叫你放手,让我自己呛几次水,呛了水就会游了,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放手过。”

谢景明道:“其实有很多次我真的想放开手的。可你把自己交到我的手里,我怎么忍心放手?”

白金飞笑道:“你一直是这样的人。”

他对谢景明伸出手,软声软气地请求:“景明,我需要你。以后也不要放手好不好?”

谢景明转过头看着白金飞伸过来的手,沉默了很久,却没有伸手去握。他低声道:“其实这些天有很多次,我真的有冲动,想说,好,那我就留下来吧!但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加入天宁教。”

白金飞也沉默了。片刻后,他收回落空的手,望着边上波光粼粼地河面,平静地说:“有很多次,我也真的想说,好,我跟你走!但是不行,我不可能离开。”

他抬起眼,回应谢景明的目光,才发现谢景明的眼眶竟然红了。

白金飞怔了片刻,忽然拔剑出鞘,剑锋直指谢景明。

谢景明看着寒光闪烁的剑锋,迟疑片刻,未动。

白金飞道:“你总说天下论武堂好,我还是觉得我们天宁教更好。你在天下论武堂学了五年,我在天宁教也待了五年。我们比比吧,我真的很好奇,现在我们谁更厉害。”

谢景明想了想,拔出自己的双刀,摆开架势。

白金飞提剑攻了上去。

小时候白金飞和谢景明也曾切磋过几次,那时候谢景明总是赢得毫无悬念。然而这一次,白金飞却极为轻松地赢了。他只用了两招,就打落了谢景明无力的左手持的短刀,三招后,剑尖顶在谢景明的胸口。他没有停手,手中的剑继续往前刺!

然而仅仅刺进皮肉一寸后,他还是停下了。

他第一次赢了谢景明,本来可以炫耀。可或许是赢得太轻松了,他本来想调笑两句,刚扯起一个笑脸,又颇觉无趣地把嘴角耷拉下了。

“你若执意不肯留下,我就只能杀了你了。”他说。

谢景明坦荡回应:“我纵然死,也不可能为魔教效力。”

白金飞不生气,只是叹气:“你真傻。都这时候了,还一口一个魔教。你说句假话哄哄我,你说我就信了。你趁我不备,不就可以逃走了?”

谢景明非但不骗他,还说出了更过分的话:“我若走了,而你不走,我们就是势不两立。有朝一日,也许还会兵戎相见。”

白金飞思索片刻,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又想笑,可眼眶也有点红了。

他抽出剑,挽了个剑花,随即收剑入鞘。剑鞘合上的同时,谢景明的一缕长发也随之落地。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嗯。”

“你知道我也还是说一遍。这是恩断义绝的意思。谢景明,我们恩断义绝啦!”他语气轻松,“我挺舍不得的,真的。可是没办法呀,这些年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人没了谁不行呢?”

就在刚才,他说,我需要你。现在他又说,人没了谁不行呢?

谢景明过了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这个结果不意外。这一个月来,他们都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了。而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方式了。他们都比对方想象得温柔,也都比自己想象得心软。然而纵使早有心理准备,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会难受,还是不甘心。

头发落地之前,谢景明伸手想捞,可惜没有捞到。

白金飞道:“这段时日我同你说天宁教的好,你却总和我说外面的天下有多好,有那么多美丽的地方,有那么多有趣的人。你说得那么好,说得我都心动了。我是去不了的,你就替我去看看吧。江湖上这些破事儿,你能少搀和尽量少搀和。”

他一面嘱咐,一面慢慢地后退。他该回去了。

他摆摆手:“不跟你多说了,再说我都想哭了!”

那一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宁教右护法,也不过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而已。

可他不想说了,谢景明却还有许多话要说。

他对着白金飞离去的背影喊道:“阿飞,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你在乎的人。可我想应当是有的,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个开心点的盼头。恨不是,喜欢才是!”

白金飞没回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谢景明捂着被刺破的胸口,他一用力,伤口就往外涌血,可他还是很用力地对着白金飞的背影喊:“以前你就不喜欢听人讲大道理,我也不喜欢。可是有些大道理的确有它的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不收手,早晚有一天,当年的事情你还会再经历一次!”

他听见已经走远的白金飞吼了回来:“谢景明!滚你妈的!”

谢景明胸口也疼,断过的左臂疼,哪里都疼。他喊不动了,蹲下身抱住自己,剩下那点力气用来憋眼泪。

然后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放声大哭的声音。

于是他也憋不住了。

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

第一百零五章

人是会变的。无论是性情还是想法, 亦或者与他人之间的情谊, 随着时间的流逝, 终将逐渐改变。

二十年前的谢景明,不忍心让白金飞呛一口水;十五年前的白金飞,宁可背负责罚, 也要偷偷地将谢景明送出山去。

然而就像谢景明离山时说过的,他走,而他不走, 那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势不两立, 终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后来白金飞开始用沈家祖宗留下的宝剑做文章,在江湖上挑起一场场腥风血雨的阴谋, 被已经更名为谢黎的谢景明再三阻挠,高齐楠问过他, 后不后悔当日放走了谢景明?

白金飞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哂, 道:“若要说后悔,那他更该后悔二十年前没把我淹死在河里。或者二十年前,我就该把那破剑扔了。该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哪里轮得到这一桩?已经过去的事情, 不可能从头再来了,又谈什么后悔呢!”

于是多年之后,白金飞可以眼也不眨地派出风华十二楼的夺命阎罗天涯海角地追杀谢黎;而谢黎也再无手软地举着短兵往白金飞后心上刺。谁也不知道很多年前的他们,也曾是一对并肩走在田埂上放声高歌的知己好友。

当高轩辰看到谢黎冲向白金飞的时候,连忙收剑叫道:“小心!”

白金飞乃是一流高手, 虽未看见后方谢黎的动作,但感到杀气逼近,立刻纵身一滚。谢黎的短兵堪堪贴着他背心划过,割破一截布料。

谢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纵步跟上,短刀在手中划了半圈,反手朝着白金飞的颈部又是一刀!

白金飞下腰后仰,同时一脚踢向谢黎的手腕。

谢黎脚下蹬地发力,一跃而起,凌空翻了一圈,在白金飞身后落地。

两人的身手都极为犀利迅捷,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走了数招。风华十二楼的杀手训练有素,一贯听命令行事,因此白金飞尚未下达指令,他们便未有上前相助的自觉。而蒋如星和纪清泽几乎在谢黎动身的瞬间就跟了上去,沈飞琦的反应也难得快了一回。于是当一众杀手有所反应的时候,几名少年已将他们隔开了。

几名少年的本意只是想阻止风华十二楼的杀手伤害谢黎,却不想给了白金飞和谢黎一次好好交手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能够认真打一场。

谢黎步步紧逼,右手刀一记猛刺,“乒”地一声撞上白金飞的长剑。他的短刀刀身如月牙般弯曲,于是右手一绞,勾住白金飞的兵器,左手刀又朝白金飞脖颈扎去。

白金飞本是双手持剑,此时松了一手,侧身让步,避开谢黎送来的短刃。同时他灌注在右臂上的内劲一错,手掌张开,长剑转了数圈,搅开谢黎的右手刀。

谢黎被震退半步,白金飞立刻送剑封住他的进路。

短兵与长兵之战,取胜的关键就在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贴身短打,长剑施展不开,只能被处处掣肘;远攻,则持短兵者无法伤及对手。

谢黎攻势凶猛,脚下步伐不断变化,左突右进,试图逼近白金飞,招招直刺要害。短刀长剑不断交锋,乒铃乓啷声不绝于耳,火光四射!

白金飞为将他封于长剑之外,不得不边打边退,短短几招,竟被逼退十步有余。他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一招“摘花心”旋转着长剑刺向谢黎胸口。谢黎若要避开此剑,必须后撤,谁料他竟只是错了半步,避开要害,迎着剑锋而上,一式“见血封喉”抹向白金飞的脖颈!

白金飞惊诧,忙收剑后退。长剑刺中谢黎的肩膀,白金飞仰身后倒,堪堪避开要害,颈间迸出一串血珠!

他有些狼狈地站定,抹了把颈间的伤口,眯了眯眼,道:“好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谢黎面无表情道:“我偷生二十栽,能和恶贯满盈的天宁教右护法、风华十二楼楼主同归于尽,也值了!”一面说,一面再度挥刀逼上。

白金飞微微笑道:“那我苟且二十五载,岂不还赚了?”

谢黎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有人见不得他这样。

蒋如星急得想要冲上来相助:“谢师不要!”

她一转身,便被一道铁钩直取后心,沈飞琦吓得飞扑过来以身相挡,幸而他慌乱之下胡乱挥剑,正好用剑打开了铁钩,要不然沈花匠怕是当了一回护花使者就要见阎王去了。

谢黎头也不回,道:“走!不必管我!记住我叮嘱你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