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太子”两个字,众人忙忙站起迎了出去。

太子魏衡今年十一岁,相貌极像张皇后,俊俏异常。只他毕竟自小得封太子,多年的宫廷教养下来,一举一动,自有一股不同寻常少年的威仪。一时进来,笑着说了几句,便去观看谢瑗抓周。

谢瑗左手抓了一本书,右手抓了一支笔,正煞有一回事的拿笔往书上戳。

众人见了,笑道:“哟,抓了笔和书,这长大了必定是才女啊!”

谢瑗一抬头,见得魏衡腰带上系了一个金薰球,微微晃动着,却生了兴趣,举着笔和书,示意魏衡抱抱。

魏衡见谢瑗可爱,忍不住伸手抱起她,笑问谢腾和姚蜜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大名叫谢瑗。”谢腾见谢瑗坐在魏衡膝盖上,只用笔去拨他腰带上的金薰球,怕她有一个闪失,便伸手要抱,不想谢瑗别开头,根本不要他抱,不由笑道:“怎么,不要爹爹了?”

旁边一位夫人插嘴道:“她和太子爷有缘呢!”

魏衡毕竟是太子,这却是第一次抱婴儿。一时觉是谢瑗温温软软的,身上一股奶香味,忍不住又捏捏她的小手指,惊奇道:“她手背上还有酒窝。”

谢瑗见魏衡捏她的手指,因为他要抢她的笔,不由气恼,张开小嘴作一个欲咬人的动作。

姚蜜见了,忙伸手去抱她,一边道:“瑗瑗这阵子长牙,牙龈痒,喜欢咬人,太子爷小心。”

谢瑗被姚蜜抱起,一时没有咬中魏衡,却犹自不甘心,在姚蜜肩膀上探出头去,猛的冲魏衡吹了一个气泡。

魏衡嗅得一股异香,手足一阵麻痹,他反应快,已是把背抵在椅背上,只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眼见人多,却是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嘴里笑道:“瑗瑗脾性挺大。”

姚蜜眼尖,却是看出不对来,一时心虚。天啊,瑗瑗莫不成也会吹迷香?但是她这么小,这事儿……

待得抓周结束,众人告辞,姚蜜便把事情告诉了谢腾,谢腾也惊奇,自是想了法子逗引谢瑗吹气泡,却没什么异常,一时道:“莫非她这个时灵时不灵?或是气恼才灵?”

两人又逗弄了好一会,眼见谢瑗再无异状,只得作罢。

正说着,却有丫头递了信进来。姚蜜展信一看,不由惊喜,跟谢腾道:“我娘准备上京,已择了日子出发。大概五月中就到了。”

82团聚(结局)

正是五月暑热时分,因夜里下过一场雨,早上却甚是凉爽。

几辆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外,车门还没打开,站在将军府大门口张望的人已嚷了起来,笑道:“老夫人来了!”

“娘!”姚蜜已是使人打探了好几次,听得马车往这边来了,匆匆跑出来,正好车门打开,忙上前扶住顾夫人,喜得调子也变了,一边喊一边打量顾夫人,母女隔了几年未见,乍然见面,都红了眼眶。

“小蜜,琅儿和瑗儿呢?我可是瞧外孙和外孙女来的。”顾夫人喃喃一句,转而又笑道:“当然,也是为了给你外祖母贺寿而来的。”

姚蜜不由笑了,嘱人搬了东西下来,这才道:“娘,外祖母一直念叨着你,只说你现下没有待嫁女儿了,就不来给她贺寿了。前几天我上顾府,还听她念呢!我只说,您早送了信过来,今年定然要过来的。这几天已叫人守在码头,待您一到,马上飞报给她知道。”

顾夫人笑道:“这不是给你弟弟和妹妹办婚事,一直不得空儿么?你爹爹也待要一起上京的,却突然升迁,便不好请假。这不,我就自己来了。”

姚蜜一听姚老爷晚年突然升官,不由一怔,笑道:“怎么没收到信?”

顾夫人拍拍姚蜜的手,“升了同知,在地方来说,便是不错了。但跟京里这些官儿相比,也不值一提,便没有特意写信来告知。正好我要上京,顺道告诉你们也一样。”女婿是将军,女儿这个将军夫人坐得稳稳的,自家老爷只要不出错儿,迟早会升迁的。若有朝一日,能当个京官,来京城和女儿女婿等人团聚,那才是大喜。

母女说着话,史绣儿和史姨妈已是迎了出来,笑道:“可来了,等了半天,还怕是路上耽搁了。”

史姨妈却是前儿来的,现下见着顾夫人也来了,不由眉开眼笑,“当年咱们上京,在顾府碰头。今年上京,又碰头了。可知咱们也是有缘的。”

很快的,范晴也迎了出来,笑着向顾夫人问安,眉眼弯弯道:“我娘今年也会上京,上个月便接到信了。怕也是这几天就会到达呢!”

“这可巧了,又凑一堆儿。”顾夫人笑着打量众人,眼见姚蜜丰姿楚楚,虽生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却还娇艳着,便知道谢腾待她不错,自放下心来。再见史绣儿和范晴跟姚蜜有说有笑,又忖度她们感情和前一样,妯娌一条心,一时暗暗点头。

待进了大门,走到垂花廊下,早有婆子牵了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迎出来。顾夫人一瞧,见那小男孩眉眼酷似谢腾,便知道这是谢琅了,不待谢琅上前拜见,已是丢下姚蜜,上前抱起谢琅,心肝儿的叫,又“啧啧”道:“真好模样,养得也好!”

众人早道:“可不是!这才三岁多,老将军天天领着练武,养的皮实。”

谢琅年纪虽小,性极聪慧,这么着,便知道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妇人是自己外祖母了,不待姚蜜嘱咐,已是喊了一声“外祖母”。

顾夫人应了一声,抱着他进厅堂,只不放下,一直细看,跟姚蜜等人道:“这个模样,将来怕比将军还招人呢!”

众人笑道:“何用将来,现下就很招人。”说着都笑了。

顾夫人一听,免不了问端的。

众人便把罗瀚小女儿缠着谢琅,说道长大了要当他媳妇的事当笑话说了。引的顾夫人也笑了起来。

“这个先给你玩,回头还有更好玩的。”顾夫人早让随行的婆子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揭开给谢琅看,笑着道:“是你外祖父从一个海外商人那儿买的,给你弹着玩罢!”

众人一瞧,却是一盒琉璃珠,不由笑道:“纵是京城,这个也算稀罕物,亲家老爷有心了。”

一时丫头递上茶,顾夫人方才放下谢琅,接了茶呷一口,只转头瞧厅外。姚蜜知道她心急要见谢瑗,便问一个婆子道:“姐儿醒了没有?”

婆子还没答,厅外已有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咦咦呀呀的叫。

随着话声,乳母抱了一个粉妆玉琢,一岁多的小女孩进来。

“唉呀呀,是瑗瑗哪!”顾夫人见谢瑗玉似的一个人儿,早已爱得不行,先行伸手去抱过来,又让婆子把见面礼拿上来。

姚蜜见顾夫人抱了谢瑗不放,不由笑道:“娘,你放下她。她看着娇小,实则可有份量了。”

顾夫人只不舍得松手,左看右看,端祥着道:“这眉眼也太灵动了一些,可有契一个义母压压她?”

姚蜜便笑道:“何止契一个?契了好几个呢!一见着她,都抢着要认义母。”

一时谢玮和谢琮也跑出来,笑着随众人喊顾夫人亲家外祖母。

顾夫人笑道:“三个男孩儿同一天出生,先后只隔了一刻,当时府里一定极混乱罢?”

众人便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一遍,绘声绘色道:“亏得老将军镇定,这才稳住了局面。现下三位少爷就跟老将军亲,都跟着学武,有模有样呢!”

那一头,谢腾听闻顾夫人已到了,便飞马回府,一时进厅拜见,问及别后情景,又问姚老爷等人身体康健否。问毕,方才笑道:“岳母既然来了,自要好生住上一阵才是。”

顾夫人应道:“除了来瞧瞧琅琅和瑗瑗,这回也是来给我母亲贺寿的。待得秋天才走。”

说着话,外头又有进来和范晴道:“三夫人,亲家老夫人却到了码头,现下坐马车过来,小的先行一步来禀报。”

范晴一听,不由惊喜道:“还以为明儿后儿才到,只心急,着人先到码头等着,不想今儿就到了。”一时便要往府门口去相迎,却听众人道:“管事的飞马来报,老夫人却是坐马车,怎么也得过两刻功夫才到,三夫人不用急。”

范晴一想也是,忙吩咐人去瞧厢房安置的可妥当,再使人去告知谢腩,吩咐完,一时心急,还是牵了谢琮往府门口去等着。

顾夫人听得范姨妈也来了,由不得再说声“好巧”。

过没多久,范晴便引了范姨妈进来,众人见面,自又是一阵又说又笑。

很快的,谢胜和谢腩也赶回府,各自拜见自己的岳母,说些别后之话。

因不见谢夺石,顾夫人少不得悄悄询问。

姚蜜笑道:“皇上召了祖父进宫,却是让他教导太子武艺。祖父本要推辞,后来想着他不去,只怕这份事儿就要落在三将军头上,只得应了。好在一月才进宫两次,不算太麻烦。正好今儿是进宫的日子呢!”

至晚,谢夺石从宫里回来,听得顾夫人和范夫人也来了,自然喜悦,再问及姚老爷范老爷等人,听得没有随行,不由大表遗憾道:“他们可都一手好棋艺,正想着若他们来了,琅儿等人的棋艺定然有进步。还得写信回去,让他们得空儿也上京来聚首才是。”

几个小孩儿见谢夺石回来了,却来拉手拉脚,笑扯着道:“太爷爷,陪我们玩嘛!”

“好,想玩什么?”谢夺石好脾性的问道。

“玩官兵捉强盗!”几个小孩子异口同声。

谢夺石笑眯眯应承了。

谢琅马上指派起来。他虽小,口齿却清楚。只说让谢夺石当强盗,他当将军,谢玮谢琮当副将,谢瑗当宝物。强盗偷了宝物,他们夺回宝物,再捉住了强盗云云。

谢夺石“哈哈”笑了,一把抱起谢瑗,作一个偷到宝物的模样往外走,谢瑗虽不大会说话,也会嚷嚷,示意她被偷了。

三个小男孩很快追了出去。不多时传来一阵欢笑声。

姚蜜等人含笑道:“祖父这阵子天天当强盗,却是当惯了。”

众人一听皆笑了。

一时往顾府报讯的人来禀,说道范老夫人等人听得她们到了,自是喜悦,说道她们途中劳累,也不必急着去顾府见面,待明儿再见也罢。

顾夫人先行见过了谢琅和谢瑗,这会却挂念母亲范老夫人,等不及明儿再见,只让谢腾送她过顾府。

他们才要出门,范老夫人又使人来说,道是怕顾夫人要赶往顾府相见,不若她们过来将军府相见还便宜些。

顾夫人一听,不由大喜。众人便纷纷笑着让人去顾府接范老夫人并姚蜜的舅母舅父等人。

至晚,将军府摆家宴为顾夫人范姨妈等人接风,顾府诸人也赶到了,虽是家宴,却也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眼见将军府门口停了马车,几个行人远远路过,便讨论道:“听闻三位将军夫人的娘亲上京来了,将军府摆家宴呢!”

“哈哈,听闻三位将军夫人当年愁嫁,她们的娘亲为了她们的婚事,几乎没有急白了头,因借着为范老夫人贺寿之机,带了女儿一同上京,却想为她们谋一头婚事的。谁知顾府两位少爷没有瞧上三位将军夫人。三位将军夫人一气之下,跑到西山别院学艺,跟西山别院的嬷嬷学了好些秘术,这才混进将军府当丫头,很快便迷倒了三位将军,当上将军夫人。”

“三位将军夫人娘家没有什么势力,却能嫁得三位将军为妻,且让三位将军待她们如珠如宝,只怕不止是学会了西山别院嬷嬷的秘术罢?”

“恐怕还学了御男之术。”

“怪不得。”

“也不能这样说啦!三位将军夫人先前筹集军资,后来写书卖书,又办绣庄,却不是普通女人能办到的。且她们自尊自爱,和时下的女子不同,将军因此敬她们,也不奇怪。”

路人说着话,渐行渐远。将军府里面却传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