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媚语不屑的看他一眼,把擦过手的汗巾扔给他道:“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亲夫?还蹬鼻子上脸了!这回不过是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免得你受了公主的气。还在曹家面前说不清道不明!现在我们两清了,你倒贴我都不要!”

慕嘉阳霍的站起来,脸红红的说:“谁倒贴了!告诉你,本公子才不会要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不过……”慕嘉阳嘴巴也不是吃素的,“这深更半夜的,我可不记得有谁请你来。你想学莺莺得先照照镜子。”

江媚语不怒不喜,淡然说:“你有本事在这撒泡尿,老娘不介意照下镜子,怕只怕你那玩意儿从今后再也不能用!告诉你,是三皇子让我来问候你的,他以为是他罚你抄书累着了,让我给你送点补药。顺便告诉你,别跟别人说抄书的事儿!”

慕嘉阳到底皮薄,其实真要当撒尿他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从小教育的好,不见马桶尿不出来。这会儿干着急没办法。但是,一听见后面的转述,慕嘉阳晓得不能胡来,赶紧问:“你怎么说?”

江媚语翘起二郎腿,说道:“这个嘛……”

慕嘉阳知道自己又被人捏着短处,看左右无人,咣当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师傅大人在上,弟子知错了!”

江媚语坏坏的一笑,放下二郎腿说:“不教训你你真以为自己成了精了!告诉你,本将军见过多少顽劣不堪之人,各个修理的平平整整。就你这点花架子,也就逗逗噙香楼的姑娘!以后,你给我老实呆着!起来吧!”

慕嘉阳恨恨的站起来,明明自己比她大两岁,这便宜全让她沾去了。这一次从打照面开始,他就没捞着什么好处。四年的磨砺,只能让江媚语变本加厉!

第六章 皇子成德

慕嘉阳终究面薄,叫完师傅脸色通红站在那里不吭声。

江媚语道:“长出息了是吧?我本来就是你师傅,这是你磕头认得。男子汉大丈夫,干嘛敢做不敢当!”

慕嘉阳还想辩解,说道:“那时候小……”

“小?”媚语端起茶壶喝了一口,“我十四,你十六,别人这个年纪都成亲当爹了,你凭什么说自己小!算了,想赖账我也没办法,看你的本事这四年也是有人教导,不认我也就算了!”

慕嘉阳面上挂不住,可是他是真的不想认她做师傅,但是看江媚语起身要走,却又怕她一去不复返,赶忙上去拉住说:“好了,好了,你是我师傅不成么?来来来,师傅大人请坐,喝杯茶消消气!”

媚语这才“扑哧”一声笑出来,对慕嘉阳这种折中的无赖消受的很。坐下道:“我当然不会说自己徒弟的坏话。只要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呢?”她完全是土匪的口气,慕嘉阳却被“我的人”三个字弄得有点摸不着北,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然后想起另外一件事,“媚语,我听说景阳公主也在宇辉宫?”

江媚语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慕嘉阳,当年那个毛都没张全的小屁孩如今的个子都比她高了,尤其是站在自己身边,在这不冷不热的夜里,好像还有点热!

她不想想太多,点点头道,“听说她要过来。怎么你真喜欢她?”

媚语也没有吃醋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但是话一说出来心里的火噌的就冒了上来。腰杆向上一挺,手已经摁在茶盏上。

慕嘉阳没发现自己的危险,说道:“哪儿啊!我就怕她来。上次被你抢了之后,我差点被罚去跪家法。老头子说我行为不检,招蜂惹蝶,给家里无故惹祸。要是这个景阳再去宇辉宫折腾,我还能有好儿么?”

一番话,在江媚语心里好像一片清流滑过,立刻舒坦下来,“早说么!我帮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抢亲之后,皇上因为景阳在广德阁的行为责备了王贵妃。贵妃把我叫去的时候也曾经提过,说公主们年纪大了,不能因为是在皇家就不守礼法。我想,大概可以找个理由,恢复前朝的清瑕阁,让适龄的公主到那里学习。这样景阳也不会没事天天找你了。”

“能成么?王贵妃那里……”

“明儿我就去请安,到时候提一提,如果不行再说别的办法。”

慕嘉阳知道王贵妃很喜欢江媚语,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目前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点头应下。这景阳公主是王贵妃的掌上明珠,而自己的父亲和太傅在朝上联手钳制王氏一族,若自己真娶了景阳公主,那父亲又有何面目去见同僚?想必媚语在乐游原听说后,就已经猜到个中关节,才出手相助的。

慕嘉阳坐到一边,看着江媚语低头不语,想着她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得罪王家甚至触犯圣怒,心里掠过一点得意和感动,连以前看着可恨的那张脸也觉得小巧可爱,妩媚动人。

媚语低头把玩儿着桌案上巴掌大的玉如意,摇了摇头。实际上,惹上那个娇蛮公主完全是个意外。真正让她上心的,是另外一个宫——宇明宫,二皇子所在的地方。

“嘉阳,听说三皇子的生母尚在宫中?”媚语低声问。

“啊?”慕嘉阳大吃一惊,方才的绮思绎梦立刻烟消云散!赶紧重新检查一遍门窗,确定周围无人才走到媚语身边说:“你怎么连这个都管?”

媚语将玉如意轻轻贴在唇边,一边摩挲一边慢慢的说:“如果——是三皇子问呢?”

慕嘉阳脑门上慢慢往外冒汗:“这、这可——怎么说呢!你刚回来,又是贵妃的人,三皇子怎么、怎么会——让你问啊!这里面水深着呢,当今皇上都不问,你问什么!再说,你问谁啊,问谁谁都会说已经薨了啊!”

媚语也奇怪三皇子凭什么这么信任自己,或者——害自己?玉如意顶在下巴上,媚语看着屋顶的鹤藻纹,心思电转。

慕嘉阳忍不住问道:“还是……三皇子让你来问我?”

媚语看看他,“三皇子只说:媚语,你和民间接触多,那些百姓都怎么说我的身世?”

“哦!”慕嘉阳松了口气,抹抹额头的汗,喝了口茶说:“你怎么说的?”

媚语边想边说:“宫闱之事,不是外臣应当打听探问的。微臣治下,亦不许子民妄加议论。故未曾有闻。”

慕嘉阳道:“三皇子怎么说?”

媚语看了他一眼道:“三皇子说,你不妨听听;或者问问嘉阳。”

唰……冷汗沿着后脊梁利索索的爬上慕嘉阳的后脖颈子,额头、鼻子、鬓边,眼瞅着汗珠子跟挤奶似的往外渗。

“噗嗤!”江媚语突然笑了出来!

慕嘉阳慢慢转头看她,媚语笑的更大声了,慕嘉阳歪着脖子,脸上的五官完全扭曲:“江、媚、语!这是能开玩笑的么!”

媚语不理他,只顾自己笑的开心,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不已。

慕嘉阳嘴角抽筋,真想扑上去把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大卸八块,放进粪缸沤肥然后埋进土里,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媚语笑够了,才收敛了颜色道:“好了说正经事,如果那景阳不来宇辉宫,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啊?”慕嘉阳不喜反悲,一张脸皱成干瘪的丝瓜,“你又要什么条件啊?说好了,危险的事情我不干!”

“不危险。”媚语笑的像太白金星,无比慈祥,“今天宇明宫送来一套褚遂良的善本,我估计三天后,三皇子要还这个礼,到时候你去接下,把东西送到宇明宫。”

“什么东西?”

“废话!我怎么知道三皇子用什么还礼?”

“那你让我送什么?”

“送礼!”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啦?”

“没啦!”

“不对,肯定有!”

“没东西啦!不过,我听说二皇子袖拢里有块碧玉配,能拿就拿了吧。”

“二皇子的东西,我去拿?媚语,那是要脑袋的!”

媚语懒洋洋的靠着椅子,也不说话,斜眼看着他。慕嘉阳叹气,“我要是因为这个掉脑袋怎么办?”

媚语摆摆手,“老办法!”

老办法是很久以前,两人定下的约定,若有一人失手且无可救,另一人必须陪伴,简单说就是同生共死。

慕嘉阳看着敞开的窗户发呆,他问媚语取佩的原因,一如既往没有告知。四年前她或许还编个理由搪塞自己,四年后却连搪塞都不肯了。这女人越发的狠戾绝情!

他知道媚语做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原因。或者是因为不信任,或者是因为看不起,她就像是出没在戈壁的独狼,偶尔与别的狼群合作,也是为攻击自己的目标。如果狼群中有人敢质疑她,必将会招来无情的反噬!江媚语的规则是:服从、服从、再服从!

想起那些传说,慕嘉阳隐隐有些担心:难道江家真的守着什么宝藏?

本朝开国时,殇帝怀抱传国玉玺带着一船珠宝沉汉江自尽。后来尸体被人打捞上来,玉玺却没了,那船珍宝也无影无踪。直到八十年前,发了一场特大的洪水,江河改道,才有人在江边陆陆续续发现一些前朝宫中的东西。那时,江媚语的父亲江洋是汉江上的总舵把子。很多人都说,他在统一汉江群盗的时候已经搜集到那些宝贝,并且藏到很隐密的地方。这些宝贝里就包括那个传国玉玺。后来,北朝入犯,大将军雷霆雷正峰将江洋招安共御外辱。

没想到,雷正峰竟然里通外国,贻误战机,江洋等人被困羡央山。这才有十四岁的江媚语来京搬兵,翻出雷正峰通敌的亲笔信,皇上斩了奸佞,王程远率兵出征,才有今日的“双成中兴”!

可是,慕嘉阳叹气。如果他不认识江媚语,那么事实就是这么简单。偏偏让他认识了江媚语,偏偏在四年前一起走过,想起蒙在鼓里的老父亲,想起雷正峰上下三百余口的血水,他打了个哆嗦。

第七章 莲叶清华

慕嘉阳重回宇辉宫,这才知道,就在他回来的前两天,贵妃向皇上建议,要成年帝女继续学习女红和宫仪,免得过于骄纵,丢了皇家的脸。皇上还夸贵妃想的周到,这些日子,包括景阳公主在内都被圈在清瑕阁学习宫仪。自然没人找慕嘉阳的麻烦。

慕嘉阳有些想不明白:王贵妃是非常倚重江媚语的,从江媚语在宣州的几年,年年挑着贵重稀奇的物件往宫里送就可以想象她们的关系。但是王程远在朝堂之上对江媚语可不客气,动不动就弹劾,甚至经常克扣江家军的粮饷。本来大家等着江媚语闹事儿,可是几年过去了,江媚语一动不动安分守己的在王程远下面趴着。有人说:江媚语得罪不起王家,是舔脚趾头的,但是慕嘉阳不这样想。他宁愿相信,媚语对王家的讨好与隐忍都是权宜之计,一旦有机会,她会反噬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江媚语发誓要杀了王程远的。从劫亲一事可以看出,媚语似乎也没少讨好曹家。现在最奇怪的是皇上,为什么不把媚语指给二皇子,而是打发去不得势的三皇子那里?王贵妃如果倚重媚语,为什么不留下呢?如果真是因为早年的事,王贵妃就更应该留媚语在宇明宫,看着二皇子了!

慕嘉阳想不出头绪,忍不住抱怨起当初带他“出门”的那个恶霸——江媚语身上。若是他现在依然被禁足,这些烦心事应该不会找上来。但是,好像并不后悔吧?

慕嘉阳捧着谢仪,走在去宇明宫的路上,心里想起了以前。

那时,她是野性难训混迹江湖的小土匪头子,他是养在深宅的不知人世的官家小子,被她连说带哄愣是相信自己“天赋异禀”只是欠缺奇人教导,糊里糊涂的磕头拜了小土匪头子做师傅。成天价跟着翻墙越脊,按照的师傅的指示,利用自己的“天赋”东家拿点东西,西家摸点玩意儿。

等到皇上下旨,兵发羡央山,而朝中大臣倒的倒,贬的贬,抄的抄,京城风云骤变。小土匪头子转眼成了带兵的将军,他也换得了自由身。站在送行的队伍里,小土匪头子贼兮兮的说了句“奇货可居!”慕嘉阳才隐隐明白,好像是被人利用了!

幸好那人还算地道,没有告诉老爹。如果被老爹知道,恐怕就不是不让他出门,而是直接拿刀砍了他算在祖宗灵位前谢罪了!

这些事慕嘉阳一直藏在心里,他打算把它作为自己生命里的一段传奇,将来或许可以跟孙子们炫耀。但是现在看来,传奇似乎要延续了,不知道能不能敷衍成一篇《关雎》,让那个小阎王和自己一起对天磕头?

正想着,突然,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眼前窜过,慕嘉阳下意识的顿住脚步。以他的目力还能认清是只黑猫,心里一愣:“这等不详之物,怎能在宫里出现?”

正想着,一个翠衣宫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是慕嘉阳,虽不认得,却识得衣物上的品阶,连忙敛步施礼,眼神却压不住的向猫跑走的方向张望:“奴婢宛罗请大人万安。”

“姑姑免礼。”慕嘉阳唱尊还礼,道:“姑姑这是何往?”

“大人恕罪,方才碧奴跑开,奴婢急着寻他,所以……”

“碧奴?”

“哦,是只西域进贡的碧色狸猫。”

哦!慕嘉阳想起来了,摆摆手让宫女离开。心里却想:原来不是黑猫,而是碧色狸猫。看来这宫女应该是莲叶清华宫的人了。只是莲叶清华在帝女聚居的西六宫,此处为东六宫,这猫儿跑的也太远了吧?

想起莲叶清华宫,慕嘉阳忍不住叹口气。说起来,他和住在那里的帝女蓝若公主还有一面之缘。当年他被江媚语打扮成随身的小丫鬟带进宫,所住之地离莲叶清华宫仅一墙之隔。那时,莲叶清华宫也不叫莲叶清华,而叫蓝若宫,年方二八的蓝若公主色艺双全。完全继承了她母妃当年震动京华的容貌。可惜,红颜命薄,母妃生她时因难产去世,皇上怜念旧情,对蓝若公主倒也疼爱。

若不是后来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今最得势的是不是景阳公主?慕嘉阳微微摇头,这深宫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龌龊的勾当,沉沉浮浮,无非是权力的角逐,所谓的替天行道,为人平反不过是堂而皇之的借口!可怜那等绝代风华,就这样消弭在岁月里。

想到这里,慕嘉阳突然打了个激灵!

不对,蓝若公主爱宠的猫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偏偏是二皇子这里!难道——

慕嘉阳的后背好像趴着一条冰凉凉的死蛇,粘哒哒的贴在那里,恶心到骨髓里。

二皇子长的酷似皇上,身形却更加修长。也许是年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但那双眼睛,却极像王贵妃,青白的眼白,棕褐色的瞳仁,灵活有力精光四射,却稍稍有些小。作为女人,水汪汪的还算有风韵;作为男人,却有“鼠眼”之嫌。

慕嘉阳不喜欢他。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借着施礼起身,衣袖交错的瞬间,那块佩玉顺利的被慕嘉阳点进自己的囊中。

可是,心头的烦闷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回到宇辉宫,三皇子和江媚语去练习骑射,侍从告诉他三皇子下午不读书了。慕嘉阳回到自己家里,拿出玉佩打量:成色倒还不错,从做工来看并不是宫里的东西,很普通——等等,这是珏啊!怎么只有一片?另一片哪里去了?横看竖看,慕嘉阳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好像——在蓝若公主身上见过!

正琢磨,江媚语已经不请自入,大大方方的从窗户跳进来。手一抄便拿走了玉佩,“多谢啊!”

慕嘉阳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块玉的?”

江媚语看了看说:“我只是听说二皇子最近得了个宝贝,常常于夜深时把玩儿。所以想看看是什么物件儿!”

慕嘉阳道:“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江媚语这才仔细看了,良久才说:“蓝若的……”

慕嘉阳叹气:“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二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江媚语冷哼了一声,“随他的便,再说这也是王贵妃的意思,我没有把这个东西送到溪月宫就是对他的恩德。”

“也许他不会领你的情,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蓝若公主。你会害了她的。”

“你心疼了?”媚语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学着勾栏里姑娘的模样挑了个媚眼,慕嘉阳一直见她冷硬深沉的模样,被这个媚眼挑的突然不知所措,好像眼前站的不是江媚语了。

“算了,我只是想查查这个玉佩是怎么送过去的。”一反常态,媚语竟然给他解释,“莲叶清华宫戒备森严,这个东西能送出去得有些本事。”

慕嘉阳想了想,“嗯……我今天看见碧奴了!莲叶清华宫的宛罗姑姑出来找的碧奴。你是说……”

江媚语自然知道碧奴是什么,沉吟一会儿,抬头看慕嘉阳,目光灼灼却不明言。

慕嘉阳点点头,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他、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当年的教训一点不记得吗?”连他都能看见,更别说那些在宫里伺候的人了!

四年前,二皇子奸污当时尚在髫龄的亲妹妹蓝若公主,导致公主未婚先孕,成为宫里喧嚣一时的丑闻。虽然事情明摆着是二皇子理亏,可是被贵妃一哭一闹,当了皇上那里却成了公主风流下贱。若非当时在宫里乱蹿的媚语恰好找到二皇子逼奸的证据,蓝若必死无疑。尽管如此,皇上也没放过她,一纸诏书,紧闭于西六宫最边缘的一处小院,赐名“莲叶清华”,镶嵌的“莲华”二字,取“莲华色女”的典故,名为思过向善,却成众人耻笑之所!连第二年的旬查大典都没让参加,宛如不存在这个女儿一般!

慕嘉阳看向江媚语,江媚语自言自语道:“他这么猖狂,没道理贵妃只是略有所闻,还要我来查证。”

慕嘉阳听她的口气不对,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贵妃那里醉翁之意不在酒?”

媚语反问:“那在什么呢?”

慕嘉阳想了想,“或者,贵妃想知道你在宫里有多神通?”

媚语认真的掂了掂那块玉佩,“有可能。王程远天天说我的坏话,成为禁卫队长之后又在溪月宫说整个后宫便是飞过一只蚊子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莫非王贵妃已经开始怀疑我?”

“另外……”慕嘉阳突然想起一件事,“会不会王贵妃早就听闻此事,只是一直苦无证据。若你把这玉佩给了她,不正是坐实了蓝若公主的罪孽么?”

媚语眉毛一挑,猛吸了一口气。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过了四年,能让王贵妃这么惦记的人不多。

“她为什么一定要杀蓝若?”媚语自言自语。有人要杀蓝若,自然有人要保蓝若。虽然那人不曾明说,但是四年来,守卫莲叶清华宫的侍卫都是宣州军里挑出来的尖子,可以说明一切。

也就是说,王贵妃要借自己的手杀蓝若,她认为这样一来就无人能挡了!

问题是:为什么?蓝若拿了贵妃的什么把柄了?

第八章 蓝若公主

莲叶清华宫,郁郁梧桐遮天蔽日。檐下鹦鹉安静的把头缩进羽毛里,几尾锦鲤摆动肥硕的身子在深绿色的池塘中游弋。零星几株粉荷,远远的立在靠近大门的位置。一座不大的独立宫殿临水而立。左中右三间,加上两三间耳房,就是蓝若帝女的居所——以前的青莲宫,现在的莲叶清华宫。

层层烟罗铺曳在地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慵懒的散在身后,美睫微微抖动,一张简单的信纸依然阅毕,玉碗微抖,噗的一声,一缕火苗透过纸张变得妖娆起来。

“公主。”侍女宛罗抱着一只毛色发黑的猫儿走进来。

“怎么样?”声音清丽,宛若天籁。

“今日碰见慕原、慕大人。”

“宇明宫吗?”

“是,慕大人似乎是准备送什么东西过去。他好像知道碧奴。”

“是吗?知道就好,越多的人知道越好。”素手掠过桌面,如白鸥翩然掠海,美而寂静。

“这几天二皇子都没见你吗?”

“没有。”

“你确定他收下了玉佩?”

“奴婢确定。当时二皇子正在园中散步,奴婢帮一个认得的姑姑托盘子,借机见到二皇子。二皇子很是吃惊,却嘱咐奴婢晚时来见。后来,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讲了,并且把玉佩递给他。奴婢留心过,左右并无随人,二皇子是贴身收好的。”

“都七天了!看来他的忍功倒是越发出息了。”女子慢慢扭头。白肤红唇,齿若编贝,整个人如白玉雕成,唯有双眉之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美则美矣,清冷了些,“来,帮我点下。”她指指自己的眉间,“宛罗,就算我是真正的贱人吧!可我总不能就这样被藏起来,总有人要知道我的,你说对吗?”

宛罗咬了咬下唇,低声说:“公主受的委屈实在是……”

“不说了!”蓝若打断她,突然对自己挑起来的话题感到害怕。深吸一口气才说:“听说江媚语回来了。我还记得是那人能承认做了错事也有这孩子的一分功劳,是个机灵的人儿。你说,她若是知道碧奴出现在宇明宫,会不会来见我?还是,姓王的那个贱人会提前杀了我?你说,我能等到她来找我么?”蓝若的表情突然有些急切,眉间的疤痕颜色仿佛更重了些,露出两分凄厉。

宛罗的手哆嗦了一下,梅花瓣点的有些重,可是蓝若却不在意,一双深不见底的妙目直勾勾的看着她,宛罗畏惧的垂下头,“奴婢以为——公主还是谨慎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