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阳好歹有些功夫,迅速调整了姿势,发现自己虽然被马儿摔了下来,却被随后赶来的江媚语接住。正落在媚语的怀里,两人贴坐在马背上,姿势极为暧昧。

“这、这马中邪了么?”慕嘉阳脸红耳热,支支吾吾。他没上过战场,对江媚语手中的玩意儿根本不知道。

媚语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抖,被套住的马儿就乖乖的立住了,只有鼻孔还在噗噗的喷气。早有兵丁过去牵住马儿,街边有好事的拉开半条门缝向外看,见灯笼上有一“江”字,还有一灯笼上写着“慕”字,便把门拉的更大些,希望看的清楚。

街边人家的灯光倾泻出来,慕嘉阳才发现自己竟然和江媚语脸对脸的坐着。只是江媚语是正面骑马的姿势,他却是倒着骑!

暴露在灯火之下,慕嘉阳浑身不自在,羞臊之下一股怒火悄然而生茁壮成长。媚语毫不在意,偏过身子利索的挽回捆马索原样塞回自己的袖笼。她想现在应该让慕嘉阳下去了,自己的战马还没怎么让两个人同时骑过。

“没事吧?”媚语指指慕嘉阳的马,“没事了,你坐过去吧!”

慕嘉阳怒火愈发高涨,其实媚语是很平和的,他甚至看见媚语嘴巴一张一合的完美形状和唇边非常非常不明显的小绒毛,她不是女的吗?

慕嘉阳不知道女子化妆是要拔掉唇边的绒毛的,只有江媚语这样的人才不会打理自己的脸。

“你对我的马做什么手脚了?”他还记得自己摔下来的原因。

媚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拦住他的马,耸耸肩,头微微偏开说:“想拦就拦了,问那么多为什么干嘛!”别的女孩子这样说是撒娇,她这样说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毕竟是多年的将帅大吏,不屑向人解释。

慕嘉阳哪里受过这种欺负,一时间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发泄。这时候,旁边早有闲人嘻嘻哈哈的指点着共乘一匹马的二人。

“哟,那不是状元郎和云麾将军吗?”

“娘啊,怎么当街就坐一块去了!”

“天哪,咱状元郎还是倒着骑的。”

“当然了,你还想从后面进云麾将军么!”

话越说越不堪,媚语听的明白,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伸手就去推慕嘉阳。

慕嘉阳本来火大,被这些闲言碎语激的更觉面上挂不住。媚语伸手推他,他沉声道:“你让我来便来,让我走便走么?没那么容易!”

媚语不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话从何说起?

抬头正要询问,面前一黑,慕嘉阳的唇正好覆在她的唇上。微张询问的准备工作正好便宜了慕嘉阳,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所有的情感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的倾泻而下。

此时,江媚语是女,慕嘉阳是男。

江媚语从来没有如此和男子接触过,一时怔忪,被慕嘉阳顺势抱在怀里,反客为主。街边人群啊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有人条件发射似的捂住脸——等了片刻,没有丝毫的响动。

悄悄露出一条指缝,彪悍的云麾将军僵直的坐在状元郎怀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期待中的铁巴掌。

任你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所有人都想起这句话,虽然是江媚语这块钢板变成慕嘉阳的绕指柔……

媚语并不排斥慕嘉阳的碰触,甚至有些欣喜的体会彼此间的亲昵。就像她刚才不假思索的出手拦住一般,这一次她也顺着心意依样画葫芦的搂住慕嘉阳的腰,学着他的样子反舔轻咬。

慕嘉阳微微拉开些距离,昏黄的光影下,媚语的眼波流动着迷离的神彩,柔化了原本刀削般的面部轮廓,好像一只小鹿无措的看着他。微微抬起媚语的下颌,慕嘉阳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问:“还要么?”

媚语眨眨眼,抬高手臂,揽着嘉阳的脖子压向自己。四瓣唇再次贴合在一起,这一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距离。

惊呼声交替响起,原来云麾将军这么迷恋状元郎!

鲁敢跟在后面,从自家将军一出手就知道有些事不受控制,等看到这对小冤家不管不顾的当街亲吻,擦了擦纵横而出的眼泪,嘟嘟囔囔的说:“好了,这下好了,小姐终于嫁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摄心娘子

相对无言,冲动过去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周围的嘈杂声骤然响起,甚至有人开始无聊的吹哨子。

慕嘉阳正要说什么,媚语眉头一皱伸手揽住他的腰,说声“驾”,马儿骤然加速冲了出去。慕嘉阳猝不及防,前后一仰,幸亏有媚语揽着,才没有掉下去。可是他个子本来就比媚语高,又坐在媚语前面,媚语习惯性的侧着一拉,慕嘉阳不得不侧弯了腰,从旁人看过去,当像是媚语把慕嘉阳搭在马桥上,一溜烟的跑了似的!

亲卫们要追过去,都被鲁敢拦住:“干什么,干什么!凑什么热闹!回去,都回去!”

“可是,大人的安全……”

“这是天子脚下,谁敢胡来!再说了——”鲁敢低声的嘟哝,“咱家将军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慕嘉阳身边只有两个马童,加一个书童。看自己的主人被人家甩来甩去,虽然轻薄了一下,但是后来好像又被轻薄回去了,在鲁敢面前越发喏喏的不敢说话。鲁敢派人送他们回去,自己带着亲卫先行回府。他得向老爷夫人好好的汇报汇报,这可是大事。

媚语的马是跟着她生死出来的,极通灵性,也不用媚语驾驭,自己小步快速的在街道上捡着没人的地方穿行着。慕嘉阳缓过神来,一个翻身坐到了媚语身后,长臂一伸环住媚语,手也握住了缰绳算是多少挽回些面子。

媚语由着他去,心里也知道大男人这么被人折腾的滋味。不过想着方才他那狼狈的样子,嘴角还是悄悄的扬了起来。

慕嘉阳摆正了姿势心情好些,闻着媚语发丝中飘出来的淡淡馨香,心神一荡,夹紧了双臂,便把媚语牢牢的扣在怀里,低下头,沿着耳朵脖子,两腮,鼻子,嘴角一路探索……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四年前,当她惊慌失措的钻进自己的房间,撩起被子躲进去的时候,也许就注定了两人一生的缠绵。慕嘉阳循着熟悉的味道试图加入自己的,轻轻的舔舐着小巧的鼻尖,这是当年自己强按着心慌告诉搜查的人自己睡下时一直顶在自己后背的地方。尖尖的,肉肉的,呼吸之间有淡淡的清香,没有杀气没有惶恐。然后他沿着人中含住最想碰触的地方,那张最是媚惑诱人的嘴唇,慢慢的吸吮着。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看你这样子还是别对我负责了,你要不起我!”十四岁的江媚语脱险之后扬着下巴满不在乎的说。

不不不,我要对你负责。就算我不对你负责,我们好歹也算同床共枕了。别人在屋里搜的时候,若不是我把你按在被窝里,你早就被人发现了。那时候就是你主动抱住我的腰,好歹也该你来对我负责任。十五岁的慕嘉阳很好脾气的为两人定下基调,然后他拜师,成了小媚语的大徒弟。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想做她的徒弟,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全部。他要她坚强背后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不再哭泣!

媚语微微张开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已经侧骑在马上。马儿终于找到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低头慢慢的吃草。

慕嘉阳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生的融进自己的身子里。媚语从来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却不想反抗,似乎希望他能用力再用力一些,直到自己变成一滩水融进他的血肉,这一生都不想出来。

“铮……”一串音符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媚语一愣随即胸口热血滚动,脑子嗡的一下便炸了。慕嘉阳如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发力,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

其实,马儿来到这里时,琴声已经悄然而起,彼时掩在虫鸣风吟之中,二人情动根本没时间理会。琴挑情切,慢慢的,那琴声竟似融入二人的情欲之中,恍如一只大手,慢时轻揉慢捻,切时狂野不羁,只赖着最后一丝理智挡着心魔。好像站在簧机之上,反复高低只为试得脾性,只待弹力最足时,稍一发力,人就蓦然升空。那琴声似游蛇暗窥,又似玉手抚弦,高低之间簌簌切切,待到时机成熟时,猛地挑高,生生剥去二人的理智,顺利带入无人之境。

这片本是一片废弃的房屋,影影曈曈之间,音符像从地狱飘出的呻吟,带着火热的烈焰烧灼着两人的神经。

慕嘉阳呲红了眼,抛去所有的斯文,“哧啦”一下,扯开媚语的衣襟,握住胸前的丰盈,一点冰凉似乎让他好受些,另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宽衣。

媚语掉下来时一块石子嗝在身后,就这一点疼痛已经足够挑起她的警觉,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心魔重新燃起之前,终于狠狠的咬住舌尖,剧痛迅速传遍全身,人也清醒过来。

眼看嘉阳更加疯狂,媚语借着搂抱的机会,并指点住他的祁阳穴,奇异的麻痛沿着少阳经络逆行瞬间布满全身,与高涨的欲望混合在一起,在音符的催动下,慕嘉阳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竟然昏死过去。

忍着痛,媚语立即为他解穴,只怕再晚一会儿,他内力不济反而受伤。这一耽搁,音符悄然而止一个女人的声音阴恻恻的飘出来:“小阎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火辣的时候都能醒过来!今日权当见面礼,改明儿定来拜会!”

媚语举目四顾,残垣断壁在夜色里画出深深浅浅的影子,到哪里找琴和弹琴的人呢?不过,她想起那张警示纸条:莫非这就是摄心娘子吴言?

她怎么会这么巧赶上这个时候?媚语喘着粗气,知道叶楼一直没放过她。这几日必是有人跟踪!

不过,这个摄心娘子倒是贪功心切,莽撞出手反而提醒了自己。那么其他的人呢?琉璃盏和布袋修罗是不是也在跟踪自己?叶楼究竟派出了多少杀手?

“嗯——”慕嘉阳晕晕乎乎的醒来,突然看见衣冠不整的媚语半坐在自己身边,似乎想什么事想出了神,根本没在意撕破的衣衫还敞开着。

伸手掩好媚语的衣服,慕嘉阳扶着额头坐起来:“怎、怎么了?”

媚语看看远处:“摄心娘子,吴言。我们碰上了。”

慕嘉阳苦笑,本来想商量一下两家的婚事,差点被人“成全”了,“叶楼的。这么说王程远根本不打算放过你?”

媚语点点头,“这次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让他这么胆大?”

慕嘉阳歇了歇才说:“娘娘,二皇子,他自己,跑不出这三人。”

媚语低头不语,慕嘉阳想起媚语让自己偷的那块玉佩:“你跟二皇子怎么了?”

媚语道:“娘娘怀疑二皇子与蓝若公主藕断丝连,让我盯着。有人看见二皇子私会蓝若宫的丫头,我怀疑是有问题。”

“总不会是二皇子恼羞成怒,所以……”

“他有那个胆子么?”媚语反问,“怎么说,现在的江家军还是在王程远的麾下,我也是贵妃娘娘认可的。他会吗?”

两人利用喘息机会略作商量,并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待得血脉平稳,媚语站起来,慕嘉阳跟着起来时脚下一歪腿麻了。媚语伸手扶住他,“走走吧,活动活动好。今晚摄心娘子已经出马了,应该不会有人再出头。”

马儿跟在后面踏踏的走着,两人互相扶着慢慢前行。

慕嘉阳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有必要提一下:“唔,今天上午我见过江夫人了。”

“我娘?是不是替我提亲了?”媚语觉得刚才跟摄心娘子交手都比现在简单,眼神开始四处发飘。

“是啊,伯母说两家匹配,都老大不小了该办婚事了。”慕嘉阳捡着差不多的说,江媚语也知道老娘肯定要提抢亲的事。

“抢亲的事其实就是帮曹家一个忙,你也知道曹王势不两立,如果连慕家都被拉拢过去就不好办了。”媚语顿了顿说,“其实,我来之前皇上曾有密旨,嘱我务必持中允正。你……明白吗?”

慕嘉阳“啊”了一声:“难道皇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媚语叹口气,“斗来斗去,这些人怎么都觉得皇上就那么听他们的话呢?”

慕嘉阳这才明白,真正在后面阻止这场婚礼的竟然还有第三只手——当今皇上!

两人沉默着,慕嘉阳慢慢消化了江媚语的言辞,也明白了江媚语究竟是哪一党的,她和慕家一样,都是皇上一党的。

如此,两家就更没有阻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慕嘉阳有些支吾。

江媚语低头说:“皇上事先并不知道,不过从事后的安排看他还算满意。但是现在风声鹤唳,我不知道这样的联姻会不会又让谁家不高兴?”

慕嘉阳亦沉默,现在的确不是联姻的好时候,但是谁能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好时候呢?

“曹王两家已经斗了十几年了,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

“哼,就算没了曹家王家,还会有谢家陈家,有什么不同吗?”媚语道,“我只是想想清楚会有什么事发生而已。如果……”她突然觉得脸红,虽然接下来的话很顺理成章,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嗯,如果你觉得合适……”慕嘉阳干脆接过来,“我回府后就跟我父亲提咱们的婚事。”

方才的恐怖恍如一场噩梦,慕嘉阳只觉得浑身舒泰,连夜色都明亮起来。

媚语点点头,只是对他父亲的反应稍稍有些担心:“要不……我亲自和慕大人说?”

咳咳咳!慕嘉阳被呛的连声咳嗽。

云麾将军,您真是没把自己当女人啊!

第三十九章 意乱情迷

慕嘉阳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方才意乱情迷冒犯了媚语,可是看媚语的样子,似乎不甚在意,心头怪怪的。清了清嗓子说:“方才、方才冒犯了。”

媚语拢了拢衣衫道:“没事。这种事常见,摄心娘子杀人不见血,你的功力还不足以抵挡。”

慕嘉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我、我是说,不管怎样,冒犯你了。我……我会负责的。”

媚语显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偏头笑着说:“我不是对你负责,让你成为我徒弟了吗?”

慕嘉阳耳朵发烧,下意识的一挥手,好像要扫走什么,“不一样,上次是孩童戏语,这次是真的。我一定会娶你的。”

媚语道:“上次是我承诺你,这次是你承诺我,当然不一样。其实,你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大可不必因此提亲。我很小的时候就在青楼里混,因为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青楼是最好的消息集散地。这种事情见多了。”

慕嘉阳低头看她:月色下,媚语的脸如一张平静透亮的玉面雕塑,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那些事情就是单纯的一件事,与任何人都不相干。便是这份平静,让慕嘉阳心底滑过一声叹息。

四年前,也就是他们拿到雷正峰通敌的证据之后,那天晚上媚语悄悄的钻进他的屋子说:“嘉阳,我们一起睡好么?我怕!”

那时候的媚语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躲在他的床上睡着以后便缩成了一团。慕嘉阳是被一阵哭声惊醒的——媚语在做梦。他抱住她,拍着她,慢慢的进入梦乡。

他想,雷正峰的事情一定把她压垮了。一个从小就习惯杀戮和欺诈的孩子,终究心中还有一点点良知。当这点良知也不得不用来交换的时候,她就彻底的垮了;或者,彻底的冷硬起来。

“怎么?是不是觉得……”媚语斟酌着寻找合适的词,但是除了“下贱”“不要脸”之外似乎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慕嘉阳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在京城享了四年清福,留你在边关受累了。听说,打仗很辛苦。”

“是啊,很辛苦。不过也很快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比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的爽快。”

“你不是把他们当成……”慕嘉阳向王程远府邸方向努了努嘴儿,媚语不屑的扫了一眼那个方向冷哼了一声。

他们的仇,除了媚语自己之外,大概只有慕嘉阳知道了。甚至王程远都不知道江媚语是什么时候恨上自己的!

慕嘉阳沉默着,看来媚语对婚事并不反对,但是似乎还少点什么?

他总觉得这种反应并不是期待中的,可是如果像别的女子那么扭扭捏捏,那更不可能。下意识的,他摸摸自己的嘴唇,偷眼去看媚语——媚语不知再想什么,修长有力的手指也搭在唇上,正往自己这边看……

目光一触即回,两个人迅速躲开对方,各自看着另外的方向。慕嘉阳只觉得心跳加速,嘭嘭嘭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但四肢百骸就在这瞬间的加速后倏地伸展开来,明明是夜色如墨,却觉如阳光普照一般,舒服而飨足!想起即将到来的婚礼,慕嘉阳的嘴角勾起来,不知道媚语嫁过来的时候是骑马还是坐轿呢?

媚语一向耳聪目明,刚刚被慕嘉阳看了一眼,立刻觉得头晕眼花。这摄心娘子的本事当真是大,方才明明不受影响了,现在居然又有反应。想到这里,媚语小心的呼吸了几次,除了心跳过速外,并无异常。偷偷看慕嘉阳,他亦看着别处,一股奇异的带着几分酥麻的感觉刺溜溜的爬遍全身,轻轻哆嗦了一下,莫名的满足而惬意!

两人各怀鬼胎,快到江府的时候,媚语才想起叶楼还在左右环伺,自己应当送慕嘉阳回去。

慕嘉阳连连摆手,“叶楼的目标是你,我不会有事的。你早点休息,等我……等我消息。”说到这里,慕嘉阳绽开笑容,低头轻啄一下,转身走开。

媚语觉得那朵微笑就是一枚土炮,轰的一下炸在自己的耳边,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摸摸嘴角,张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捧着脸上发烫的位置痴痴呆呆的回府。连迎出来的老管家都没发现,径直进了自己的清心阁。

江夫人早就得了鲁敢的回报,一直在家里等着。老两口困的上下眼皮打架眼瞅着撑不住的时候,听说女儿回来了,赶紧相互扶着迎了出来。

可是,眼看着平日严肃有礼的女儿低头从他们面前走过,竟似毫无所觉。江洋喉咙一动就要咳嗽,江夫人一肘子打了回去。江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攒眉瞪眼的看着老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鲁敢随媚语镇守边关多年未回到老爷身边,看自家老爷这个模样就知道“惧内”的功夫这几年是有增无减还花样翻新。

江夫人随着女儿走到垂花门,看媚语进去才一捅跟在身后的老头说:“瞎嚷嚷什么,你知道什么就咳嗽!”夫妻多年,真是一抬腿就知道你要干啥。

江洋很谦虚,“那咋办?丫头跟中了邪似的,不问问啊?”

“要问也不是现在!”

“啊?”男人心粗,不明就里。

江夫人眼丝如风,年纪虽然大了,可是横眼那么一扫,娇媚不减当年,江洋本来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一来就更不知道了。只看见夫人嘴巴张合,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死人啊!”江夫人气的狠狠一掐,算是掐回了魂,“你听见我说的没有?”

江洋龇牙咧嘴的说:“回、回房、回房再说!”

周围立刻有人捂着嘴偷乐,江夫人无奈的瞪了一眼“没出息的男人”,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是说,等慕家来提亲的时候,你别出面,我来。”

“啊?我不出面怎么定啊!”江洋急了,女儿的婚事可是大事,他恨不得现在就送到慕家去。

江夫人翻了个白眼:“急什么!你女儿没人要啊!”

“可不是没人要——哎哟!”江洋的耳朵直接被拎了起来。江夫人怒气冲天,“就算没人要,也不能上杆子倒贴!你得有点架势,才能不被人瞧扁了!”

江洋耳朵疼的要命,连声说好。江夫人一看老头可教,松手先头离开。

江洋捂着耳朵在后面嘀咕,鲁敢跟着,听的明白:“还不倒贴,当街抢人不算倒贴啥叫倒贴!”

鲁敢还保留着过去的称呼,凑过去低声说:“寨主,不能这样讲。抢人是咱做主,倒贴是人家做主。要不要得看人家答应不答应,咱抢人的时候不用理会。”

江洋琢磨一下还真有道理,一拍鲁敢的肩膀:“娘的,没白混!这嘴皮跟那丫头小时候有点像了!话又说回来,夫人过虑了。谁敢瞧不起咱家,谁要瞧不起,老子要他的命!”

鲁敢说:“寨主,您还记得过世的三寨主的女儿凤娇吗?”

“记得。三寨主过身,她现在何处?”

鲁敢叹了口气,说:“死了。”

“啊?怎么回事?”

鲁敢说:“当初北朝皇帝要纳小姐为妃,王程远急着答应。小姐趁着北朝议和,戒备空虚,带着兄弟冒险从里邙山杀进北朝腹地。当时三寨主的女儿凤娇也在军中和小姐作伴,因为染病就留在行军途中。可巧遇到微服出巡的北朝王弟,两人互相不知身份,一起回谈判之地。结果在路上凤娇小姐就喜欢上人家了。后来小姐,结果凤娇小姐在后方爱那王弟爱的死去活来非要嫁给他,三寨主没办法求助小姐。当时小姐打到北朝国都,兵临城下。三寨主一说,加上王程远粮草不力,后方隐患,小姐才同意议和,这时,那北朝新帝知道厉害就不再提纳妃的事。”

“凤娇呢?”

“小姐留了个心眼,说要那个王弟倒插门过来,一来成全了凤娇,二来也算做个人质。”

“嗯,好主意!”

“结果,也不知道那王弟用了什么迷魂药,趁凤娇小姐回家探亲的时候,偷偷的回了北朝。小姐防御甚严,察觉之后立刻派人拦截,凤娇小姐赶到渡口,那人刚刚上船,本来一箭就可以射死的,可是凤娇小姐愣是拦下所有人生生的放走了那人!”

“啊,可惜了!”江洋搓了搓手,“那也不至于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