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白,年华骑马行进,不一会儿,隐约可闻飞瀑作响,两人绕过银瀑,又纵马了一柱香时间,才看见月下有一片碧潭,碧潭边有一座宁静的山庄。

两名庄仆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云风白,立刻迎上来,行礼:“公子。”

云风白,年华下马,两名庄仆急忙接过缰绳。

云风白道:“这几日没人来山庄中吧?”

一名庄仆垂首道:“回公子,庄中十分安静,没有闲杂人等来扰。”

云风白点头,领年华入内。大厅中灯火煌煌,有美婢来献茶。云风白一边喝茶,一边道:“她们在内院,我让人领你进去。”

年华起身:“好。”

云风白突然道:“等一等。”

年华止步,回望云风白,“怎么了?”

云风白笑道:“淑妃娘娘只知道你是碧泉山庄的主人,你不要在她面前提我的名字。毕竟,入宫劫妃是杀头大罪,将来娘娘回去后,难免言及前事。我还想做一个江湖闲人。”

年华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提到你。将来如果东窗事发,也由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你。”

年华跟随一名婢女走向内院,云风白望着年华的背影,笑容渐渐消失,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云风白问侍立在一边的婢女,“绯还没有回圣星宫?”

婢女垂首道:“回公子,绯姬大人还在蕲州毫城,她似乎被高手缠住,无法脱身。教中左右护法已经赶去毫城襄助了。”

云风白皱眉,“哪路高手?”

婢女垂首道:“魔道中人,宫中的影卫。”

云风白喝了一口香茗,淡淡一笑,“宁湛,你果然厉害,居然已经查到了绯的身上。”

050 骷髅

蝉吟败叶,蛩响衰桐。

年华来到内院,走向李亦倾的房间。已经子夜了,李亦倾的房间里竟还亮着一豆灯火。灯火将女子对镜而坐的侧影,投射在窗上,忧伤而美丽。

“笃笃。”年华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略带惊恐:“谁?”

李亦倾松了一口气,“请稍等。”

不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李亦倾亲自开的门。即使是在落难时节,即使只是素衣散发,李亦倾仍旧瑰姿艳逸,星眸含娇,美丽得像是一幅画。

李亦倾领年华入内,歉笑:“让年姑娘久等了。”

年华笑道:“不,没什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亦倾摇头:“我睡不着,刚一闭眼就作噩梦。宝儿的伤未好,需要休息,也不好让她彻夜陪我。”

年华道:“李大将军已经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不日就会从西北赶回玉京。他一回来,你就可以回将军府,就不必在这荒郊别院里提心吊胆了。”

李亦倾握住年华的手,急切地问道,“上次匆匆而别,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来得及问。萧太后歹毒,欲置我于死地,但是圣上,圣上应该不会眼看着我受害…你救我,一定是他示意的,是不是?他不能明着违抗萧太后,所以就让你来救我,将我安置在这里,是不是?他对我还是有情的,是不是?”

上次劫狱后,年华送李氏主仆来碧泉山庄,时间紧迫,来去匆匆,没有与李亦倾道清详情。今日,临去景城之前,她本想来告诉她,如实地告诉她,宁湛只是利用她。他太无情。他不配得到她的爱。

在李氏的事情上,年华也看出宁湛不是可以托心的良人,但是情之一物,本是莫名,不能以理性扭转。从小到大,她对宁湛的爱自然而然,宁静深沉,不知不觉间,就融进了生命,并且变成了习惯。即使知道他无情,她还是爱他,还是愿意相信他缥缈虚幻的誓言。

见年华久久不语,李亦倾美目中滚下泪来,明亮的眸子也在一点一点黯然,“难道…难道不是…”

实话,可能会碎掉一个人的心,黯淡一个人的生命。年华心软了,她伸手,替李亦倾拭去泪水,道:“是,是他让我来救你。”

也许有朝一日,李亦倾会幡然醒悟,错付痴心一场空,但绝不该是她让她醒悟,应该是她爱的那个人。

李亦倾闻言,止住了泪,她用力握住年华的手,眼中闪烁着喜悦,幸福,“果然,我就知道,他对我还是有情的…”

年华苦笑:“他还是有情的…应该还是有情的…”

年华陪李亦倾坐了一会儿,心中有言,却无法成句,最终还是决定告辞:“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就此别过。我明日将赴景城,以后就不会再来碧泉山庄看你。等李大将军回到玉京,自会有人送你回将军府。”

李亦倾起身送年华,“年姑娘,谢谢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受你援手了。”

年华淡淡一笑,“言重了。”

她救她,只是因为她学不来宁湛的心机和冷酷,她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

年华走出房门时,李亦倾突然道:“年姑娘,你很爱他吧?”

年华愕然,随即才意识到,李亦倾口中的“他”,指的是宁湛。

年华点头,笑了,“我爱他,并会一直爱下去。说起来,我们应该是情敌。”

李亦倾也笑了,“后宫妃嫔都是一起爱圣上,不嫉妒,相友爱,大家一起侍奉圣上。”

年华摇头,笑了:“不,我爱的不是圣上,是宁湛。”

对于崇华帝,她只会效忠,与文武百官一起效忠于他。如果有一日,崇华帝的躯壳里没有了宁湛的存在,那她的躯壳里也只能剩下效忠的武将。

李亦倾道:“这也许就是你在圣上心中是最特别的人的原因,只有你能触碰脱去冕旒龙袍的真实的他。”

年华一怔,心中苦笑。她能触碰脱去冕旒龙袍的真实的宁湛?不,恰恰相反,经此一事,她发现她越来越不了解真实的他了。

告辞李亦倾后,年华回到大厅,云风白仍在喝茶等她。

明日辰时,在午门还有一场崇华帝亲自主持的出征仪式,年华必须在天亮前赶回玉京。

年华对云风白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云风白望着年华,起身:“我送送你吧。”

年华笑道:“不用了,今晚已经扰了你这么久…”

云风白打断年华,“没关系。这一别,不知何时才得相见,今夜月色很好,正好踏月送你一程。”

年华也有些伤感,淡淡一笑,“好吧。”

冷月孤远,荒林静寂。

年华牵着汗血宝驹与云风白踏月步行。一路上,云风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年华,眼神眷念难舍。莫名的,年华心中也涌起一阵悲伤和难舍的情绪。

年华、云风白经过一片荒凉的乱坟岗。乱坟岗中野草凄迷,白骨暴野,几株老树黑枝虬结,枝上栖着夜鸦。夜鸦偶尔发出几声诡嚎,甚是瘆人。远处有碧色磷火闪烁,明明灭灭,仿若妖瞳。

云风白见气氛幽森,有心吓一吓年华,想看她害怕的模样:“据说,此林为百鬼林,深夜常有无头鬼魂四处游荡…”

年华似乎有些害怕,嘴唇紧抿。

云风白暗笑,刚想出言抚慰,年华突然抬起头,幽幽地道:“无头鬼魂?是一直飘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白色的东西吗?”

云风白的脸色瞬间煞白,猛然回头。还好,背后并没有无头鬼魂,只有荒冢,老树,夜鸦。前面传来年华的笑声,“哈哈,骗你的啦,看你吓得脸色都白了。”

云风白松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别胡说,我哪有被吓到?我乃玄门中人,岂会怕这些孤魂野…野鬼…”

云风白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年华暗笑,他自己明明胆小,刚才居然想吓她?她从小颠沛流离,在流浪的途中为了得到一张破席御寒,在乱坟岗和白骨共眠是家常便饭,怎会怕鬼?瞥见云风白紧张的模样,年华嘴角浮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年华仍是一脸惊恐,她不时往小路旁的荒林中看。

云风白道:“你在看什么?”

年华拍了拍云风白的肩膀,指向荒林中的冢堆,“那座坟上,似乎有一个骷髅在动…”

云风白的脸色又变得煞白,“你,你又想吓我…”

年华一脸无辜,指定荒坟中的某一点:“喏,你自己看嘛,那里是不是有个骷髅在动?”

云风白定睛远远望去,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手开始微微发抖。

荒林深处,乱坟之中,确实有一个雪白的骷髅头,离地一米左右,无依无凭,在摇摇晃晃地转悠,周围还有碧色的鬼火明灭。

玄门中人,信鬼拜神,对这异夜诡事尤其心怀恐惧。云风白强自镇定不了,声音发颤,“年华,那,那是什么东西?”

年华也是神色惊惶:“你不是说此林中有无头鬼魂游荡吗?这个骷髅头,可能是来找尸体的。啊!它朝我们来了…”

云风白眼见骷髅缓缓飞来,脸色更加煞白,二话不说,一把拖住年华,施展轻功,飞奔出林子。

年华猝不及防,被云风白抓住,脚不离地地被拖走,顿时惊叫:“哎,我的马,我的汗血宝马…”

云风白脚不离地,“管不了它了…”

年华被云风白拖走,转眼没了踪迹。汗血马仰天打了一个响鼻,清澈如镜的眸子望向荒林中,一只垩白的骷髅头正摇摇飘来。马儿攒了攒前蹄,待骷髅头近了,仰蹄踢了过去。骷髅滚落在地上,碎掉了。同时,一只顶着骷髅头的毛色漆黑,双足人立的狐狸,也被惊得跑了开去。

汗血马踢走狐狸,又打了一个响鼻,撒腿向云风白和年华消失的地方追去。

云风白一口气跑出密林,才止住身形,放开年华的手。荒林外云淡风轻,月色怡人,再无妖气鬼氛。

云风白仍旧在发抖,想来是惊骇未定。

年华暗自好笑,乱葬岗中,白骨暴野,深夜常有野狐出没。野狐喜欢头顶骷髅,人立拜月。她小时候夜栖坟岗,常见这样的事情。刚才云风白用无头鬼魂吓她,她就故意留意找寻野狐顶的骷髅头来吓他。不曾想,还真吓到了他。

“风白,你在害怕么?刚才跑得可真快。”

云风白呐呐:“我不是害怕,只是想快一些出林。”

年华忍笑,却也不揭穿他。如果不害怕,一路上他怎么手心全是冷汗?原来,他也有害怕的东西,玄门宗主居然怕鬼。

这时,汗血马跑出了荒林,来到了年华身边,用头蹭年华的手。

年华纵身上马,笑道:“那,就送到这里吧。风白,后会有期!”

云风白惊魂未定,倒也忘了远别离伤,只是点头道:“好,战场珍重,后会有期。”

年华促狭地一笑,“你回去还得经过乱葬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云风白急忙肃容道:“不必了,云某堂堂男子汉,岂会害怕夜行坟地?”

年华笑,勒马:“那好,告辞。”

年华纵马离去。

云风白静静地站在山岚上,目送一人一骑远去。

相思唱作阳关曲,为伊风露立中宵。

等荒林在身后只剩下一个黑点时,年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她心中一酸,眼泪滚落。离别心有泪,回首语无情。不知为何,与云风白离别,让她觉得莫名地悲伤。不过,离别之时,吓他一场,不诉离伤,倒也少了那许多缠绵情愫。沙场之上,命如悬丝,或许这一去,她也会成为那荒野中的白骨,所以在走之前,不要留下太多的牵绊。但令此身与命在,只持烽火照甘泉,征战是她身为武将的宿命,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云风白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年华。他的心中空空荡荡的,决定回碧泉山庄。可是,回头一见荒林,和林间隐约的坟冢,他顿时却步。想了想,他摸出了一支讯火。

讯火升天,在夜空中绽放出圣浮教的五星芒图腾。

不多时,星邙山圣星宫中有教众纵马赶来。

在等候期间,云风白早已从袖中拿出白玉面具,覆在脸上。

看见五星芒讯火而匆匆赶来的教众是圣浮教左右护法以下的十二星使,他们看见白衣,银发,假玉面的云风白,心中大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很少现身,今夜莫非有大事发生?!

十二星使齐齐跪地,“参见教主,教主夤夜召属下们前来,有何吩咐?”

云风白低咳一声,“你们,护送本座回碧泉山庄。”

十二星使面面相觑,云风白已雪袖一挥,大踏步向密林走去…

051 青阳

崇华二年十月,若国景城困,武昭王求帝援。帝遣京畿营主将年华领白虎、骑十万入景城,会若国圣佑大将军青阳,共抗越师。 ——《梦华录·崇华纪事》

紫塞鸿雁,长风万里。

年华带领白虎、骑行了一个月,才越过紫塞边境,进入若国,来到景山。轩辕楚拥兵箕踞在紫塞西北,年华从南入景山,双方并未狭路兵逢。

由于军队数量庞大,年华采用了九军阵法行军。九军合成一个阵营,行进时为阵,驻扎时则为营。为了方便收缩和展开,九军中分出四条道路,构成“井”字形。

景山山脉绵延百里,淇水从山中流出,东流至珍珠海。景山以北有一条大河,流量是淇水的三倍,名曰丹水。

正是午后,年华入景城,青阳出城迎接。

青阳昂藏七尺,体格魁梧,麦色的皮肤,棕色的瞳孔,五官深如刀刻,气质粗犷豪放。明明是一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但是笑起来,却偏偏带着一股阳光的孩子气。

青阳笑着向年华走来,习惯性地抬手,准备拍她的肩,“华师妹,四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年华笑着向青阳迎去,看见青阳的大掌,心中一凛。——从小,青阳热情的拍肩震骨掌就是年华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一掌如果拍实了,肩胛骨准脱臼。——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开,“青阳师兄,四年不见,你又黑了不少。”

青阳右掌拍空,不死心,笑容不变,左手变拳成掌,猝不及防地击向年华右肩:“华师妹,为兄好久没有热情地问候你了,今日你是躲不过的。”

年华笑容不变,抬手向青阳的大掌格去,“师兄的热情,我在天极门中就已是心领而不敢受用了。”

青阳的手被年华格开,立刻变掌为拳,击向年华的面门,轻声叹息:“回想当年你刚入门时,多么乖巧可人,总是默默地承受为兄的热情。可是没过两年,就开始不乖了,学会了和为兄动手,为兄真是伤心…”

年华仰头避开这一拳,反手一记勾拳,直取青阳下颚,“师兄你太过热情,如果不动手,我的肩膀就废了…”

青阳不避,但左足已经直取年华小腹,“你每次躲开为兄的热情问候,为兄都感到心碎。所以,今日你休想躲开!”

年华急忙回拳自救,刚格开青阳的左足,青阳的大掌又来袭,干脆豁出去,放手与青阳一搏:“师兄的问候总让我感到肩碎,我不得不推却!”

两方将士站在旷地上,眼看着两位久别重逢,笑容满面的主将,突然之间大打出手,不由得愕然。场中扬起的沙土中,隐约可见两道身影交错,拳来脚往,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

半柱香时间过去,场中沙土归地,两位主将身形渐现,以某种姿态安静地对峙着。

青阳的左手定格在年华的右肩上,离肩膀只差半寸。年华的右手食中二指,指向青阳左胸神封穴,也只差半寸。拍肩,点穴,哪一个会更快?答案因为两人同时收手,而变成了无解的谜。

青阳收手,笑了:“华师妹的身手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为兄又要心碎了。”

年华放下手,笑道:“青阳师兄的拳法也是愈加炉火纯青…啊!痛…”

青阳趁年华放下手,毫无防备的瞬间偷袭,大掌一扬,结结实实地拍上了年华的肩:“痛就对了,不痛怎可感受到为兄的热情?”

年华热泪盈眶,“青阳师兄,你又使诈…”

青阳狡笑如狐:“兵者,诡诈之道也。为兄说了,今日你是躲不过的。”

年华捂着肩膀,无语有泪,师兄,果然还是师兄…

青阳心情大好,大手一挥,朗声道,“儿郎们,开城门,恭迎王师入城!”

王师已入景城,越国的盟友——禁灵郁安侯崔天允尚未带领灵羽骑至紫塞。三日之后,紫塞中的天狼骑就已经有了异动。轩辕楚率领天狼骑退地二百里,驻扎在孤鹤谷。

青阳和年华站在城楼上,眺望绵延千里的紫塞。朔风吹过,长草起伏,紫塞上涌起一波一波紫色的浪潮。不过,有一片地方翻涌着赤浪。风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青阳指向翻涌赤浪的地方,对年华道:“不久前,我与轩辕楚在那里打了一场硬仗,你看到那些红色没有?那是将士们的血溅在了草上,尚未干涸。”

那一战,发生在年华赶赴景城的途中。也许是因为景城之役僵持了太久,青阳和轩辕楚都有些压抑情绪,——青阳担心寒冬到来,轩辕楚担心帝都援军,于是各领了三万人,采取了硬战术,在城外酣畅淋漓地厮杀了一场。

年华望着红浪起伏的原野,“青阳师兄,这一仗不像你的风格,莽夫之为,不漂亮。”

青阳苦笑:“是,这是一场杀戮。在这场纯粹的杀戮中,我和他都输了…”

年华道:“师兄,如今的情势,你怎么看?”

青阳道:“无论如何,必须在大雪之前,击退越军。景城是孤城,没有充足的粮草供应,一旦到了降雪的时节,唯一的运粮通路天堑峡,也会结冰封路。粮草是军心,到时候没了粮草,军心定然大乱,你我二十余万大军困守景山,即使轩辕楚不攻,也会自破。”

年华苦笑:“可是,现在已将入初冬,崔天允也已经从禁灵起程,不日就会抵达紫塞。这一仗纵是军神临世,也不可能在降雪前收兵。”

青阳望着年华,由于焦虑焚心,夜不能寐,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如今我们合军,兵力比轩辕楚占优势,趁着崔天允尚未到来,发兵去孤鹤谷,给他狠狠一击,如何?”

年华摇头:“他退居孤鹤谷,就是因为孤鹤谷地势艰险,易守难攻,欲龟居等候崔天允的援军到来。我们贸然出兵,弄不好,会被他有机可乘,反将一军。”

青阳抱头,“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等崔天允领着灵羽骑到来,等着大雪封路,等着困死在景城中?”

年华也没有退敌的办法,只能默然。

这时,突然有一队人马出现在地平线上,卷起一阵烟尘。守城的将士击鼓,城楼上立刻陷入警备状态。那队人马渐渐近了,年华和青阳定睛看去,大约五十人,穿着越军的服饰,打着来使的旗帜。

青阳和年华走下城楼,来到议事厅,接见了使者。使者带来了两百个黑色木匣,成排地摆在地上,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礼毕,为首的使者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对青阳,年华道:“轩辕大将军让小…小人们带礼给白虎、骑年主将,说:拜年主将所赐,越军退二百里地,这是回…回礼,一里地,一只木匣。不成敬意,敬请…笑…笑纳…”

年华,青阳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年华随开一只木匣,赫然看见匣中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须发戟张,目眦欲裂。

年华吓了一跳,手一松,木匣落在地上,人头滚了开去。

青阳看见人头,虎目圆睁,似欲滴血,开口时,声音嘶哑:“陈副将…”

青阳疯了一般,一一打开木匣,一颗颗人头暴露在年华面前,皆是若国飞鹫骑的将士,在之前的战争中被天狼骑俘虏的将士。

年华惊骇,青阳悲痛。年华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恨然:“轩辕楚…”

使者继续战战兢兢地道:“轩辕大将…将军还说,这些飞鹫骑的头颅,请年主将先笑纳,下次一定双倍补上白…白虎、骑的…”

年华气得浑身颤抖,握紧了拳头,但终是慢慢松开,“回去告诉轩辕楚,总有一日,这些无辜的性命,我会让他以命来还。”

青阳目赤如血,额上青筋暴凸,“何必等到将来?现在,我就以天狼骑还他!来人,将生擒的天狼骑斩杀二百人,将头颅送去孤鹤谷!”

“是,大将军!”

士兵领命要去,却被年华阻止:“且慢!”

士兵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