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寻的笑声,让年华如芒在背,她刚想要细问,但宣和殿已经到了。

在殿门外等候的宫监看见端木寻,大声唱到:“皓王到——”

宣和殿中,金碧辉煌。崇华帝为皓王而设的宴会已经开始,珍馐佳肴,美酒飘香。珍珠帘后,宫廷乐师在演奏舒缓动听的乐曲,美丽的舞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广袖舒卷,身段轻盈。

宁湛坐在东方的主位上,他穿着九龙祥云的金色华服,头戴白玉冕旒,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也透着一股无形的帝王威仪。

端木寻坐在宁湛右下方的客位上,端木寻之下是龙断雪。宁湛左边的客位上,百里策、年华依次而坐。这一次宴会,其余文武百官并未参加。

宁湛的身体尚未恢复,不住地垂头咳嗽,脸色十分苍白。

端木寻见状,嗤笑,“宁师弟能够活到今日,倒也真是一个奇迹了。”

端木寻倨傲无礼,宁湛心中愤怒,但是端木寻的心思他实在难以捉摸,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强忍住怒火,笑了,“朕听说,端木氏一族受龙的诅咒,几乎没有活过三十岁的皓王。端木师姐能够活到今日,也是一个奇迹啊!”

端木寻的脸色变了变,她想起小时候万生塔中的那一场梦,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神色。漫天劫灰,琉璃业火中,谁人为她赤手屠龙?

端木寻转头望向年华,眼神复杂。为她打破诅咒的人,是她一生寻找的人,是她唯一愿意视为朋友的人。只可惜,这个她愿意视为朋友的人,最终成了她的敌人。

“今日怎么不见‘皇后’呢?”端木寻又开口道,她故意拖长了皇后两个字,“我记得在天极门时,宁师弟和年将军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真是让人羡煞的一对鸳鸯。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娶年华,没想到你却娶了皇甫鸾。宁师弟,你还真是一个花心薄性的男人啊!不知道,有人是不是后悔选择了你…”

宁湛、年华的心同时被狠狠刺了一下。

宁湛忍住怒气,冷冷道:“皇后身体不适,在凤仪宫休养,故而今日不能列席。”

皇甫鸾从小就害怕端木寻,今日听说端木寻来,吓得称病不来。

众人坐着饮酒,看歌舞。

端木寻的冷笑让宁湛觉得如芒在背,他坐立难安,想要离开,“朕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端木师姐勿怪。百里丞相,你替朕陪皓王饮宴。大将军,随朕回承光殿。”

“遵旨。”百里策、年华同时道。

端木寻抬头,望了一眼年华,又望了一眼宁湛,“帝君自便即可,为什么要带大将军走?本王还想和大将军叙一叙旧情。”

宁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端木寻存心挑衅,年华又性子直率,她留下来,双方只会起冲突。或许,端木寻的目的就是想挑起冲突?!他不放心把年华留下来。

宁湛笑了笑,“端木师姐,不是朕不答应,而是朕的身边一分一秒也离不开大将军。你还是让龙大将军陪你饮宴吧。”

宁湛带着年华离开了宣和殿。

“哼!”端木寻冷哼一声,郁闷地饮酒。

宁湛、年华离开了宣和殿,走在铺着缀金火毯的道路上。一阵天风吹过,年华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宁湛吃了一惊,急忙去扶她,她的手十分冰冷,“你怎…怎么了?”

年华的嘴角流出鲜血,她抬手擦去,摇头,“没事。可能刚才和龙断雪动手时,受了一点伤。”

如果换了寻常人,受了龙断雪一袭,只怕已经没有了性命。年华虽然还活着,却也觉得仿佛丢失了半条命。龙断雪的武功,已经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来人,传太医!”宁湛急忙吩咐侍从。

年华急忙制止,“不必了。我回去以内力调息一下,就没有大碍了。”

年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年华离开的背影,宁湛的心中无端地失落,他突然开口问道,“年华,身为一个将门弟子,你后悔选择我做君王吗?”

年华没有回头,只是摇头道,“不后悔。”

宁湛欣慰地笑了。他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那,你后悔曾爱过我吗?”

年华没有回答。

或许,是她走远了,没有听到。宁湛这样告诉自己。也许是风太大了,宁湛的眼里吹入了沙子,他流下了眼泪。

191 比翼

端木寻在玉京逗留的日子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汹涌。

将军府。

田济向年华禀报,“大将军,皓国境内传来密报,大量玄龙骑正在向赤城集结。”

年华微微吃惊,思咐了一会儿,道:“赤城是皓国最靠近玉京的边境要塞,玄龙骑集结在赤城,必有图谋。密切监视,不可疏忽。”

“是。”田济领命。

承光殿。

宁湛眉宇紧皱,心念电转。澹台坤、无色僧,红娘子,蓬莱道人齐齐跪在下面。良久,宁湛似乎下定了决心,对跪在下面的四个人道:“住在万国馆中苍龙阁的人,朕不希望她活着离开玉京。”

“遵旨。”澹台坤、无色僧,红娘子,蓬莱道人四人垂头领命。

万国馆。苍龙阁。

龙断雪守护在端木寻的房间外,他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

房间的窗户半掩着,不时飘出几缕男女□时的欢愉声,含糊不清,时断时续。从水墨牡丹的屏风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女两男正在旖旎缠绵。

龙断雪的眼神冰冷,端木寻和男宠的鱼水欢愉之声刺痛了他的耳膜。他痛恨端木寻的男宠,痛恨他们拥抱端木寻,但是端木寻喜欢,他只能沉默。哼,对端木寻来说,这些徒有其表的男宠只不过是兴致来时的玩具罢了,他才是这些年来长伴在端木寻身边的人,他才是女王最倚重的人,他才是女王最宠爱的人。有生之年,他要永远效忠他最高贵的女王,永远深爱他最美丽的女王。

一只火色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来,龙断雪伸出了手,小鸟停在他的食指上,鸟足上绑着一个铜环。龙断雪解开铜环,取出一纸密函,展开读后,脸色微变。

龙断雪走到房门外,轻轻地扣了两下门,垂头道:“女王陛下,有密报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男宠的声音,“女王请大将军进来。”

龙断雪脸上露出一抹厌憎之色,他推门走进房中,夜合香的甜糜气味扑鼻而来,让人心驰神荡,骨酥魂迷。

龙断雪绕过牡丹屏风,看见端木寻倚坐在锦榻上,她仅披着一袭薄若蝉翼的披帛,洁白如雪、玲珑有致的胴、体在披帛下若隐若现,修长笔直的腿和精巧美丽的足散发着勾魂摄魄的诱惑。

龙断雪觉得口干舌燥,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端木寻饮了一口金樽中的美酒,挥手示意两名男宠,“你们退下。”

“是。女王陛下。”两名英俊的男宠垂首道。他们走下床榻,向龙断雪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

端木寻转头望向龙断雪,“什么密报?”

“果然不出女王所料,红娘子传来消息,崇华帝派澹台坤、无色僧,蓬莱道人和她前来刺杀您。”龙断雪垂头道。

“哼!他当然不会放我回皓国,他太害怕我会威胁他的江山了。”端木寻冷笑,玉腕微动,摇晃着金樽中的美酒,“我那体弱多病,却又不肯宁神安养,总喜欢殚精竭虑地玩弄阴谋诡计的宁师弟啊,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我爱他这么愚蠢,却又恨他这么难缠。”

“女王陛下,要按计划行事吗?”龙断雪问道。

“当然。”端木寻笑了,“对了,‘礼物’送到玉京了吗?”

“已经送到了。”

“雪,我们今晚就去将军府,我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年华收到礼物时的‘惊喜’模样了。呵呵呵——”端木寻开心地笑了,声如银铃。

“年华实力难测,将军府高手众多,为了女王陛下的安全,今晚是不是多带几个人随行?”龙断雪问道。

端木寻伸手,挑起龙断雪的下巴,“你害怕年华?难道,以你现在的武功,不足以打败年华?”

龙断雪道:“末将当然不把区区一个年华放在眼里。只是为了女王陛下的安全,万事还需谨慎。”

“雪,你对我真是忠心耿耿啊。”端木寻垂头,吻向龙断雪的唇。

端木寻的吻霸道而缠绵,炙热而诱惑。龙断雪难以自持,火热的欲望一触即发,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置身在锦榻上,他的女王正躺在他的怀中,妖娆而妩媚。龙断雪心神迷醉,他亲吻端木寻,小心翼翼地取悦着她。

“雪,你爱我吗?”端木寻在龙断雪耳边道。

龙断雪的心中涌起极大地幸福和满足,“女王陛下,我爱您,我会永远地爱您。”

“你愿意永远效忠我,哪怕为我而死吗?”

“我愿意。那是我无上的光荣。”

端木寻笑了,眼眸中却露出一丝遗憾和悲伤,“如果,年华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年华选择了宁湛做君王,没有选择自己,这是端木寻此生最大的挫败和遗憾。

端木寻眼中流露的悲伤,让龙断雪憎恨年华。他恨年华,恨她让端木寻这么悲伤。

牡丹屏风上,人影交叠成双,吻颈交欢,旖旎而淫艳。

年华站在木樨树下,看着夕阳渐渐下沉,她拿出朱笛,吹了一曲《铭殇》。她想起很久以前,将军府还是主将府的时候,云风白常常坐在木樨树下弹琴给她听,一曲终了,木樨花总会落了他一肩,非常美好的画面。

不知不觉,夕阳落尽,天色擦黑了。年华回到房间,心情郁结。她用尽办法在皓都打探云风白的下落,均没有结果。如今,端木寻和龙断雪来到了玉京,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云风白是否在他们手中。

年华正在思索办法,秦五来禀报,“大将军,皓王和龙大将军递帖拜会。”

“他们来干什么?”年华问道。

“皓王说,她要送大将军一件礼物。”

“礼物?”年华心中疑惑。

将军府。正厅。

灯火通明,茶香氤氲。端木寻和年华相对而坐,龙断雪侍立在端木寻身后。

“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年华冷冷地,开门见山地问道。

端木寻喝了一口侍女送上的香茶,动作优雅,神态悠闲,“你猜猜。”

“我没有闲工夫和你猜谜。”年华冷冷地道。

端木寻笑了,“你还真是冷冰冰的,好像我欠了你一条命似的。”

年华想起生死未卜的云风白,又悲伤,又愤怒。龙断雪的所为,必定是端木寻的授命。这个女人杀了她最爱的人,毁了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她还敢在她面前把一切都当做云淡风轻的笑谈?

“你欠我的,远远不止一条命。”年华恨然道。

端木寻展开骨扇,笑得很有深意:“所以,为了补偿你,我才特意来玉京送你一件礼物。这件礼物,可是为了你而量身定做的呢。”

年华心中突突地跳了两下,抬眸望向端木寻:“你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

端木寻击掌,“来人,带礼物上来。”

一名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男人走了上来,他的手中提着一只黄金鸟笼,两只羽毛美丽的小鸟敛翅停在笼中的白玉栏杆上。

年华的目光被鸟笼吸引,“这是什么?”

“比翼鸟。是不是很适合你这样的痴情人啊?”端木寻以扇掩唇,笑得别有深意。

黑衣男人将鸟笼呈给年华,他修长的手让年华怔了一下,如此…熟悉…

年华蓦地抬起头,对了黑色风帽下那一双潋滟的重瞳。年华的心头如受重击,她站起身,伸手掀开男人的风帽,一头白如冰雪的银发倾泻而下,披散在男子宽阔的肩膀上。

“云风白…”年华大吃一惊,继而声音哽咽。她伸手抚摸云风白的脸,云风白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没有看见她。

“风白,是我…我是年华啊…”眼泪滑落年华的脸庞,她对云风白道。

云风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棕色的重瞳也呆滞无生气。他将黄金鸟笼放在桌上,动作机械,如行尸走肉。

“他听不见你的话,也看不见你的眼泪。”端木寻笑道。然而,下一瞬间,端木寻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年华快如闪电般制住了她。年华出手的同一时刻,龙断雪也出手了。

年华的袖刀抵在了端木寻的颈上,“云风白到底怎么了?”

龙断雪的匕首顶在年华的腰间,“放开女王陛下。”

端木寻有恃无恐,笑着望向年华,“这个男人还没死。不过,如果你不放开我,他就会死得很难看了。”

年华知道端木寻不是吓人,她只能收回袖刀,松开了端木寻。龙断雪也撤回了匕首。

年华走向云风白,伸手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云风白的瞳孔毫无生气,他的眉心泛着一点幽蓝,仿佛有什么东西钉入了他的额头。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年华颤声问道。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他安静一点,顺从一点罢了。雪把他带回皓国时,他可真是太危险了,让人不敢放心地接近。于是,雪给他下了‘咒印’,让他变得非常安静,非常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不会违抗命令。好了,礼物送到了。雪,我们走。”

“是。”龙断雪道。

端木寻、龙断雪起身离开。仿佛得到了命令,云风白也离开了年华,跟随在龙断雪身后。

“等一等。”年华对端木寻道。

端木寻停住脚步,“大将军还有什么赐教?”

“你们可以走,但把云风白留下。”

端木寻以骨扇掩面,笑了,“本王送的礼物是比翼鸟,可不是这个人。”见年华脸色微变,她又道:“当然,只要大将军喜欢,这个人我也可以送给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年华冷冷道。

“你跪下,亲吻我的脚,我就把他留下。”端木寻冷冷地道。

192 骨蝶

“你…”年华感到愤怒,屈辱。但是,看了一眼云风白,她还是妥协了。以她的武功,不足以留下云风白,如果强行为之,只怕还会伤了云风白。

年华走向端木寻,在端木寻的脚边跪下,低头亲吻她的脚。

在年华的唇触上端木寻的鞋子的那一刻,端木寻仰头大笑,“哈哈哈,年华,你还真是听话呢!”

年华狠狠地瞪着端木寻,“留下云风白。”

端木寻笑道:“当然,我说话从来算话。能让风华大将军跪下来亲吻我的脚,还真是一种愉快的享受。”

端木寻对龙断雪使了一个眼色,龙断雪走向云风白的身后,手拂过他的后颈。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随着龙断雪的手被拔出,银针被拔出的瞬间,云风白倒在了地上。

年华急忙去扶云风白,“风白!”

端木寻望了年华一眼,冷冷一笑,带着龙断雪离开了。

云风白双目紧闭,浑身冰冷,对年华的叫唤毫无反应。他的胸口还有一丝温热,鼻端也还有呼吸,让年华稍微放心。他怎么会成这样?龙断雪对他做了什么?

年华抬头寻找端木寻和龙断雪,但他们早已离去。

端木寻带着龙断雪离开将军府,他们乘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在月色中辚辚前进,回万国馆。在马车经过第二个路口时,两名黑衣人从马车上飘下来,悄无声息,他们隐身在一棵槐树的阴影下,看着马车和侍卫们远去。

“城外的快马准备好了吗?”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端木寻问道。

“准备好了。等天一亮,就可以出城回皓国了。”另一名黑衣人——龙断雪答道。

端木寻满意地笑了,“接下来,只要张开罗网,在赤城等待自投罗网的人就行了。”

“可是,年华会去赤城吗?”龙断雪问道。

“为了云风白,年华一定会去赤城。否则,我怎么会特意来玉京送这份‘礼物’给她。”端木寻肯定地道,她美丽的红唇微微扬起,“‘双星自相残杀,将星陨落赤城。’临行前,巫祝是这样预言的呢。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我就要将她彻底毁灭。呵呵呵——”

“可是,崇华帝绝顶聪明,他会中红娘子的计吗?”龙断雪有些怀疑。

端木寻道:“爱情,尤其是绝望的爱情,会让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变成傻子。”

年华让人将云风白抬回房间,也顾不得已经是深夜了,他让仆从备下马车去请来了玉京中最好的大夫。大夫替云风白诊治之后,告诉年华,“这人的脉象怪异,怕是中了江湖邪术,非吾等寻常郎中可以医治,只能先开一些养气续命的九转丹,暂且保住他的性命。”

大夫走后,年华坐在云风白身边,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想让他冰冷的手变得温暖一些。

云风白近在眼前,让年华欣慰,但他命悬一线,又让她焦焚悲伤。思来想去,年华决定明日去万国馆找端木寻,即使是又要屈辱地跪下求她,她也要让云风白醒过来。

第二日。承光殿。御书房。

宁湛坐在御座上,一身月白色龙绡长衫,一支松烟色玉簪束发,泠泠素色清光中,他的容颜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但是面色却有些病态的苍白。

宁湛面前的栗木雕花的桌案上,花翎笔,神髓墨,三摞明黄色的奏章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案。他手边的如意云纹青瓷杯中,茶烟袅袅。南窗吹入一阵微凉的落花风,拂动了搁置在鸳鹭纹檀木笔架上的花翎笔。一滴刺目的朱砂沿着笔尖无声地滴落,滴在了平摊在案的奏章上,在奏章绢黄的纸面上缓缓晕开。

宁湛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

一名小宫监踩着碎步进来,躬身道,“圣上,澹台大人在外求见。”

宁湛轩眉一挑,他们能够回来,那就意味着任务完成了么?

宁湛道,“宣。”

澹台坤手捧一只黑色木匣,缓缓走入承光殿。他的肩头衣衫绽裂,皮肉翻卷,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澹台坤屈膝跪下,“参见圣上。”

“事情办得如何了?其余三人呢?”

澹台坤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匣呈上,低声道:“端木寻、龙断雪的人头在此,蓬莱道人、无色僧死在了万国馆中,红娘子伤得颇重,无法前来面圣。”

澹台坤的手拂过黑匣,按下了匣扣,黑色匣盖倏地弹开,一股血腥味四散弥漫。匣中猩红的衬垫上,托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虽死犹冷艳的精致五官,勾起一抹诡笑的红唇,左边的那颗人头不是端木寻又是谁?

澹台坤道:“属下们乔装得很好,万国馆里的皓国使者会以为是江湖中人所为。”

宁湛望了人头一眼,露出一丝笑容,赞许地道,“做的很好。”

澹台坤垂首:“谢圣上夸奖。”

宁湛道,“你先下去养伤吧。”

“是。”澹台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