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站在黑匣边,冷冷一笑,“端木师姐,如今你不能伤害年华了,也不会阻碍我了。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对年华太过执着。年华是我的,我要保护她。”

透过花窗的斑驳阳光下,端木寻嘴角的笑容显得诡异,仿佛带着一丝嘲弄。

第二天,年华尚未去万国馆,端木寻、龙断雪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在玉京中传播开来。年华大吃一惊,急忙进宫见宁湛。宁湛的表现恰如其分,他下令全力通缉刺杀皓王的江湖人,并且派遣官员去安慰万国馆中的皓国使节。

时间一天天过去,皓王遇刺的事情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年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因为皓国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又或者,是大量玄龙骑仍在源源不断地麇集赤城,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十余天里,年华细心地照料云风白,他还是昏迷不醒。年华心中悲伤,除了处理军务,她总是陪伴在云风白身边,寸步不离,仿佛想补偿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守护,陪伴。

这一天,年华上朝回来,又守护在云风白身边。秦五进来禀报,“大将军,绯姬姑娘在府外求见。”

“快请她进来。”年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云风白回来的第二天,年华就派人去风雨楼传信,——曾经被她烧掉的风雨楼,又在玉京的另一处地方建起来了。——让苏氏兄妹联络绯姬。云风白中的咒印,寻常大夫无法医治,只能寄希望于异邪道的人。

绯姬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她在北宇幽都接到苏氏兄妹传来的消息,长途跋涉,赶来玉京,一连数日不曾合眼。绯姬看见云风白时,心中太过激动,眼泪滑落,泣不成声。

从绯姬的眼中,年华看出了她对云风白深深的恋慕。年华知道,绯姬一直深爱着云风白。在她不认识云风白的时候,绯姬就一直陪伴着云风白。年华心中微微酸涩,但是继而又释然了。她能够体会绯姬的心情,绯姬的爱意,因为她比绯姬更爱云风白,云风白也是一个值得付出爱的男人。云风白选择了她,绯姬给他们以祝福,绯姬是她和云风白的朋友。

待得绯姬的心情平静下来,年华道,“他中了龙断雪的咒印,这十余日以来,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绯姬安慰年华,“年姑娘不必担心,咒印之术是玄门秘术,绯姬虽然不敢和精通此术的主上相比,但也略知一二。”

绯姬走近云风白身边,看见他眉心上的幽蓝色印记,——原本,印记只是一点蓝砂,但是不知为何,这十余日来,印记不断地扩大,已经化作了一个如同蝴蝶翅膀般的图案。——绯姬心中咯噔一跳,唇色也变得苍白,“主上后颈的风府穴上,是不是有一支银针?”

“是。但是,银针被龙断雪拔出了。”年华点头道,继而心头一紧,“这支银针难道不能拔去?风白他是不是…”

绯姬神色凝重,“银针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咒印,如果不能解除咒印,主上将永远陷入没有意识的昏迷中。这个咒印名叫‘噬骨蝶’,是龙首门中最复杂、最可怕的咒印之术。”

“这个咒印你有办法解吗?”年华问绯姬。

绯姬苦笑,摇头,“龙首门中有两大令江湖中人闻风色变的东西,一是离朱之毒;二是骨蝶之咒。噬骨蝶是玄门咒术中最强大、最复杂的一种,主上或许有办法化解,我能力有限,不能化解。”

“江湖中,谁能解骨蝶之咒?‘鬼医’澹台婴?”年华想起在西荒时,云风白为了救她中了离朱之毒,她闯入黄泉谷以十指为代价,让澹台婴治好了云风白。澹台婴既然能解离朱之毒,也许也能解骨蝶之咒。

“鬼医虽然能解百毒,但对于咒术只怕也束手无策。江湖中能够化解骨蝶之咒的人,只有下咒的龙断雪了。”

年华心中绝望,“龙断雪已经死了…”

绯姬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除了龙断雪,还有一人也能解骨蝶之咒。”

“嫘祖。”

“嫘祖是谁?”

“嫘祖是龙断雪的师父,也是前一任龙首门门主,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嫘祖是一个性格怪癖且孤傲的人,她非常不喜欢龙断雪一意投效皓王,将龙首门逐渐引向魔道的作为,曾经扬言和龙断雪划清界限,不认这个徒儿。不过,龙断雪还是很敬重,畏惧嫘祖。”绯姬道。

“这位嫘祖现在在何处?”年华焦急地问道。

“玉京。”绯姬道。

193 大隐

“玉京?”年华有些意外。

“没错。嫘祖喜欢热闹繁华的地方。据我所知,三年前,她离开了翡城,来到了玉京。”绯姬道。

“她在玉京的什么地方?”年华问道。

“大隐于市,没有人知道嫘祖的踪迹。不过,请给我两天时间,我有办法查出她的所在。但是,最困难的事情,不是找出嫘祖,而是如何能让她出手救主上。龙首门和圣浮教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绯姬面露忧色。

年华望着昏迷的云风白,心中也是忧愁。

“等我查出嫘祖的所在,再来将军府拜会。”绯姬告辞离去。

薰风入窗,日影斑驳。

绯姬已经离开了三天,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年华坐在云风白身边,静静地守着他。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心中很平静,很温暖,可以暂时忘却杀戮,忘记苦难。

端木寻送来的黄金鸟笼和和比翼鸟,被侍女挂在了房间中央。窗外云淡风轻,海阔天空,比翼鸟在笼子里婉转啼鸣,似乎想要飞出笼子。它们本该在蓝天下快乐地比翼飞翔,不该被困束在笼子里。

年华走到鸟笼边,打开鸟笼,让鸟儿自由。

比翼鸟双双飞出笼子,飞向窗外。然而,还未靠近窗户,一只鸟儿突然掉落在地,挣扎了两下,死了。另一只鸟儿围着僵死的爱侣飞翔,啾啾哀鸣,不肯离去。

年华吃了一惊,她来到窗户边查看,僵死的鸟儿原本柔黄色的足变成了诡异的乌紫色,明显是中毒死去。——一定是端木寻在送来比翼鸟之前,就给其中一只喂食了让其不能远飞的毒药。比翼鸟素来成双成对,一旦其中一只死去,剩下的一只孤单伶仃,也不能久活。

年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云风白,觉得端木寻在嘲弄她,报复她。她心中蓦地腾起怒火,她恨端木寻,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房门边有脚步声传来,年华回头望去,宁湛站在门外。

年华皱眉,他怎么来了?!

宁湛看见年华,似乎松了一口气,“刚才午眠,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你…”

年华已经习惯了宁湛的神经质,没有理会他。她回过头,仍旧怔怔地望着比翼鸟。一只死去,一只徘徊悲鸣。

宁湛走进房中,来到年华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两只鸟儿。

“比翼鸟?死了一只吗?”宁湛问道。

年华点头,面无表情,“死了一只。”

宁湛把死去的比翼鸟拾起,放入金笼中。另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也飞入了金笼中。望着金笼中形单影只,孤独悲鸣的鸟儿,宁湛道:“明日,我让人再找一只比翼鸟来,那么这一只就不会孤独了,或许也会忘记悲伤…”

“伴侣死了,它还是活不长久…”年华冷冷地道。

年华转身走向云风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她望着云风白的眼神,温柔而充满爱意,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云风白,再无别人。

宁湛觉得嫉妒,悲伤。在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幸福时光中,他和年华是彼此的唯一。曾经,年华这样温柔注视的人,只有他一人。可是,如今,年华已经不再爱他,不肯原谅他了。

“他不会醒过来的。”宁湛望着云风白,冷冷地道。

“他会醒过来的。”年华平静地道。

宁湛心中难受。为什么云风白没有死在发鸠峡?!为什么云风白还活着!!“我知道,他中了龙断雪的咒印,你在找一个叫‘嫘祖’的人为他解咒。可是,据我所知,嫘祖和圣浮教的人水火不容,而且性格怪癖,从不轻易为人解咒。据澹台坤说,嫘祖比他的父亲‘鬼医’澹台婴更加古怪,更加为江湖人所畏惧。你觉得她会为云风白解咒吗?”

“澹台婴再古怪可怖,当年他也出手救了云风白。只要找到嫘祖,我一定会让她为云风白解咒。”年华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也一定要让嫘祖为云风白解咒。云风白不能死,他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等你找到嫘祖时,他已经死了。不吃不喝,仅靠九转丹续命,哪怕是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也支撑不了多久吧?”宁湛冷冷地道。

宁湛的话仿佛荆棘扎入年华心中。一直以来,他总是喜欢这么伤害她,一次又一次,让她悲伤,让她绝望。

“宁湛,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云风白醒过来,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是我生命中仅剩的一点幸福了。你一定要让我痛苦,你才满意吗?”年华望着宁湛,眼泪滑落脸庞。

年华的眼泪让宁湛心痛,他只是希望年华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们还能够像曾经一样相爱,相亲。可是,年华却爱上了云风白。他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胸口疼痛,难以呼吸,“如果和他在一起,才是你想得到的幸福。那么,我宁愿你死,也不要你幸福。”

年华心寒且愤怒,冷笑:“那你就赐我一死吧。反正,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连端木寻和龙断雪都走不出玉京,更何况是我?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年华,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咳咳咳…”宁湛也愤怒了。他一动怒气,就觉得身体不适,又激烈地咳嗽起来。此刻,服侍他的宦官被他留在了前厅,不在他身边,没有人照料他。他勉力支撑着,靠在桌边,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咳嗽着,额上浸出了虚汗。

年华看见宁湛虚弱的模样,知道他的身体还未好,心中有些担心。但她终是狠了心,没有过去照料他,任他自生自灭。

过了好一会儿,宁湛才缓过气来,脸色也好了一些。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安静地坐在桌边,望着金笼中的鸟儿。

年华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昏迷的云风白,只当宁湛不存在。反正,她即使叫他离开,也不会收到任何效果。一旦开口,两人又会对峙起来,互相仇视,一个伤心,一个伤身,不如索性沉默。

房间里沉默得可怕。

秦五飞快地走来,在大开的房门外垂首敲门,“大将军,绯姬姑娘求见,说是查到了嫘祖的踪迹。”

年华大喜,“请她来这里。”

“是。”秦五垂首退下。

“你不走吗?”年华对宁湛道。

“我不走。朕乃一国之君,为什么要避让异邪道的余孽?”宁湛道。

“随你。”年华懒得多言。

绯姬匆匆来到,衣袂带风。她的面容非常憔悴,为了查找嫘祖的下落,她不仅调动了所有圣浮教徒,还调动了她能调动的所有江湖人。这三天里,她没有一刻合眼,也无法合眼,早一刻找到嫘祖,云风白得救的希望就大一分。

看见宁湛,绯姬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还记得,当年在观星楼顶,这个年轻的帝王赢了她的主上,下令屠杀异邪教徒。当年明明胜券在握,万里江山将属于她的主上,可是偏偏差了一步,满盘皆输。她恨这个诡计多端的帝王,他让圣浮教多年的宏图霸业成空,甚至几乎覆亡。现在,她的主上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是因为他。

绯姬的袖中闪过一道赤光。年华眼疾手快,在绯姬出手之前,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她,“绯姬姑娘,手下留情。当务之急是找到嫘祖,请她为云风白解咒,不可多生事端,让云风白陷入危险。”

绯姬思索了一下,瞪了宁湛一眼,道:“年姑娘说的是。别的事情,等主上醒过来再说。”

宁湛望了绯姬一眼,心中愤怒且厌恶。这个妖娆的女人和云风白一样,浑身带着一种让他生厌的气息。总有一日,他要铲除所有的异邪道妖人,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再迷惑年华,让年华离开他了。

“嫘祖在哪里?”年华问绯姬。

绯姬苦笑,“嫘祖就住在东市,离您的将军府只隔了三条街。”

年华非常意外,“嫘祖倒真是大隐隐于市。绯姬姑娘,我们现在就带云风白去求医吗?”

绯姬摇头,“不。还是先去拜访,求得嫘祖同意了,再带主上去。要求嫘祖为主上解咒,只怕是难于登天,也许要登门无数次,或许还得忍受各种刁难,屈辱。本来,这样向人卑躬屈膝的事情,不该让年姑娘去做,应该我等下属去做。但是,龙首门和圣浮教是宿敌,我等出面,只怕嫘祖绝不会为主上解咒。您不是江湖中人,去恳求嫘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年华点头,“我明白。我们这就去吗?”

只要能让风白醒来,不要说一点委屈,刁难,就是让她以命来换,她也愿意。

绯姬道,“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嫘祖。不过,在去之前,我能借用一间空房,一套男装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年华好奇。

“为免被嫘祖认出,我要改换一下模样。”绯姬笑道。

年华吩咐秦五带绯姬去空房,并准备好她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绯姬离开后,宁湛对年华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年华问道。

“去看你怎么被拒绝。”宁湛冷笑。

“随你。不过,出了将军府,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年华冷冷地道。

宁湛笑了,“即使你这么说了,但我如果有危险,你还是不会坐视不管。”

“哼!”年华冷哼,掩饰被宁湛看透的无奈。

不一会儿,绯姬,不,一名容貌平凡,略有髭须的男人走进了房间。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仆从服饰,从举止到神态,怎么看都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家奴。

“年姑娘,我们走吧。”绯姬道,连声音也是低哑的男音。

“易容术真是奇妙。”年华不由得赞叹。

“哼!不过是一些不男不女的江湖妖人的邪门妖术罢了。”宁湛冷冷地道。

东市。

商贾繁华,人声鼎沸。

绯姬、年华、宁湛走在街道上。绯姬带着年华、宁湛走进安宁坊的一条小巷,来到一座朱门紧闭的宅邸前。这座宅邸朱门巍巍,石兽低伏,半新不旧的横匾上以隶书写着“张府”二字。这座宅邸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般富贵人家的住宅罢了。

绯姬道:“就是这里了。”

年华有些怀疑,“嫘祖真的住在这里?”

绯姬点头:“是。只不过在街坊眼中,住在张府中的人是南方迁来的商人,在东市中经营一家丝绸店。”

绯姬抬手扣了扣青铜门环。不一会儿,朱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探出了头,“你们找谁?”

绯姬道:“我家主人来拜访嫘祖。”

听到绯姬说出“嫘祖”两个字,家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能够知道嫘祖行踪的人,绝非一般的人。他扫了绯姬、年华、宁湛一眼,道:“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嫘祖大人?”

绯姬道:“我家主人是风华大将军。大将军来拜访嫘祖,请嫘祖为一个人解除咒印。”

家奴听到“风华大将军”五个字,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你们且稍等,我进去禀报。不过,即使是风华大将军,嫘祖大人也不一定愿意见。”

家奴缩回了头,关上了大门。绯姬、年华、宁湛站在门外等候。宁湛有些生气,道:“江湖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气傲,竟不把朝廷中人放在眼里!”

绯姬皱了皱眉头,瞪了宁湛一眼。她心中有些担忧,对年华道,“如果,嫘祖闭门不见…”

年华道:“那就继续求见,直到她肯见我为止。”

嫘祖是云风白的唯一希望,她绝不会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宁湛切入怨妇模式。。。

云风白保持睡美人模式。。。

年将军继续维持神勇无敌的PK状态。。。。。

某绾转入被拍飞模式。。。

194 血咒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家奴打开了朱门,脸上带着笑意,“嫘祖大人请大将军进府相见。”

绯姬、年华、宁湛都颇感意外。

年华首先回过神来,道:“有劳了,请带路。”

“请随我来。”家奴道。

年华、宁湛、绯姬跟随家奴进入府中,一路上亭台楼阁,竹林花圃,清雅静美得如同到了仙境。年华看着眼前的迷花倚石,亭台假山,总觉得与寻常人家的庭院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绯姬小声道:“这些亭台假山,碧竹朱树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布,是非常复杂的迷宫。外人随便闯入,任你有千军万马,也会困死在迷阵中。”

年华、宁湛惊愕。

年华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异样的感觉,玄门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与军法中的排兵布阵有相似之处,但又更加奇诡复杂。一路行去,偶尔会遇见一些形貌各异的男女,他们骨骼清奇,身轻如燕,太阳穴高高耸起,一看就是内力精深的江湖高手。一座闹市中看似普通的宅邸,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藏龙卧虎。

家奴带年华、宁湛、绯姬来到一片竹林前,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接替了家奴,继续为三人带路。四人走入竹林深处,来到一座雅致的精舍边。

管家道:“嫘祖大人就在精舍中。”

从精舍大开的轩窗中,年华看见一名老妇人和一名小女孩正在对弈。老妇人被垂下的湘妃竹帘遮住了,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小女孩穿着一身蓝色碎花裙,梳着双螺髻,身形单薄,眉目清秀。

年华觉得很眼熟,想了想,记起了她就是不久前在闹市中偷包子的小女孩。原来,她是和嫘祖有关的人,怪不得小小年纪轻功就那么好。但不知,她是嫘祖的什么人?孙女?还是徒儿?

管家在精舍外道:“嫘祖大人,风华大将军带到了。”

精舍中无人回应,但是精舍的门忽地无人而开。

年华抬头,从大开的门中望去,看见了正在对弈的一老一少。他们离门约有六、七米远,嫘祖的内力实在是惊人。

管家向年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年华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宁湛,绯姬紧跟着年华而入。

小女孩看见年华,嘻嘻地笑了:“风华大将军,我现在不再去偷那家店的包子了,我改去另一家烤鸭店偷烤鸭了…嘻嘻嘻…”

年华觉得无言,“偷东西是不对的,捉弄人更不对。”

“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嘻嘻嘻…”小女孩笑嘻嘻地道。

年华不再理会调皮的小女孩,她转头望向老妇人。她是嫘祖么?这一看这下,年华吓了一跳,老妇人只有半张脸是完好的,她的另外半张脸人皮剥落,筋脉暴凸,让人头皮发麻。

宁湛也被吓到了,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年华的手。年华皱眉,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他的手。即使嫘祖容颜可怖,年华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行礼,毕竟云风白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

年华刚要上前参拜嫘祖,小女孩突然开口了,对老妇人道:“木鬼,你先下去。”

“是。嫘祖大人。”丑陋的老妇人起身行礼,退出了精舍。

年华张大了嘴,吃惊地望着小女孩,“你…你是嫘祖?!这、这怎么可能?!!”

小女孩笑了,声音依旧稚嫩,但语气中却有一种老气横秋,阅尽世事的沧桑感,“如果我不是嫘祖,你也就不可能轻易地来到这座竹林精舍了。我已经很久不见外人了,你是一个例外,因为你这孩子心肠不错,我喜欢。”

年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据说,嫘祖已经一百多岁了…”

“皮肉白骨,不过是幻象而已。”嫘祖笑了,她望了一眼垂首立在年华身后,从走进竹林之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的绯姬,“绯,你还在藏在幻象中做什么?你的易容术之拙劣,一如你的轻功之精湛。”

绯姬抬起头,虽然还是男仆粗犷的脸,但声音却恢复了细柔的女声,“一切都瞒不过嫘祖大人的法眼。”

嫘祖道,“如果不是你,仅凭这个孩子,在玉京中是找不到我的。”

绯姬道,“绯冒昧前来,是为求嫘祖大人一件事。我家主上中了‘噬骨蝶’之咒,还请嫘祖大人不计前嫌,为我家主上解咒。只要您肯出手相救,绯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噬骨蝶?难道是龙儿下的咒印?”嫘祖挑眉。

“是。”绯姬道。

“嘻嘻,我不救…”嫘祖幸灾乐祸地笑道,神情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

年华皱眉。

绯姬还想再屈膝恳请,年华制止了她,“算了,求她也没用。你没看出来吗?她根本解不了噬骨蝶的咒印。”

绯姬吃惊地望向年华,“年姑娘,这…”

嫘祖生气地望向年华,“你说什么?我解不了噬骨蝶的咒印?!真是笑话!这世间还没有我嫘祖无法解的咒印!”既而,嫘祖明白了什么,抚额失笑,“不愧是足智多谋,应变如流的风华大将军,我差一点中了你的激将法!不过,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不会救圣浮教主。”

绯姬大惊失色。

年华笑道,“什么激将法?我可没用什么激将法。我只是觉得一个喜欢偷包子,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传说中武功绝世,美丽聪明,心地善良,救死扶伤的武林宿儒——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