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了。这点小伤不碍事,今晚我们就走。”年华道。

笛沉默了一会儿,只能道:“是。”

大雨傍晚才停,夜晚十分凉爽。端木寻又来探望年华的伤势,直到星河横天,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年华心中焦急,只希望她早点儿离开。可是,焦急的情绪又不能显露在脸上。

笛坐在水墨屏风后抚琴,琴声波澜不惊。

龙断雪安静地侍立在一边,眼神冷厉如刀。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静静地和年华一起坐着,端木寻就觉得很开心,很快乐。更重要的是,今晚年华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对待她的态度也消去了很多敌意。

端木寻温柔地望着年华,对她来说,她是如此特别的一个人。她对她的感情和依恋不是出于情爱,她从来不懂爱,作为一个君王,她也不能有爱。也许,这种感情只是一场宿命纠缠的执念,痴执成魇,永世难脱。

端木寻望着年华,笑道:“我总是觉得我是为了寻找你,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年华也笑了,“在天极门的时候,你也说过这句话。”

“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宁师弟。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了我,我们现在一定不是这种敌对的立场。不过,一切还可以弥补,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做我的朋友,而非敌人。爱我,而非恨我。”端木寻道。

年华垂下了头,“‘忠’为武将之魂。武将不可以背叛自己最初选择的君王。”

端木寻道:“选择更优秀,更英明的君王,这和武将的忠魂并不违背。”

年华苦笑。

端木寻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会逼迫你。”

年华苦笑更甚。她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却还说不会逼迫她。

子时过半,端木寻终于决定离开了。年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送端木寻出华月殿。在经过宫灯飘摇的走廊时,端木寻牵住了年华的手,“这里很黑,牵着你的手能让我安心一些。”

“嗯。”年华任端木寻牵着她的手。

夏夜风轻,隐隐有花香浮动。萤火虫不时飞过走廊,美如梦幻。

“年华,今天的你对我来说,就像仲夏夜的一场梦,如此地不真实。”分别时,端木寻说道。今晚的年华第一次没有忤逆她,温和得犹如幻觉。仿佛,她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年华望着端木寻,不敢多言。今夜,她只是在考虑夜逃的事,不想节外生枝,才收敛了敌意,对端木寻唯唯诺诺。

“总之,我今晚很开心,比我登上皓王之位的那一天还要开心。”端木寻笑了。

年华也笑了笑,见庭院中开满了红色的菩提花,走过去摘了一枝,递给端木寻,“菩提花别名帝王花,象征帝王的威仪和福泽。愿皓王陛下天德永享,福泽绵长。”

端木寻接过菩提花,非常开心,“这一场梦,永远不醒就好了。”

年华笑了笑,目送端木寻离开。

没有不醒的梦。美梦醒后,等待着的将会是更残酷,更冰冷的现实。

年华匆匆往回走。

明天之后,她和端木寻将彻底成为敌人,不是她死,就是她亡。

夜深人静,夏虫微鸣。

年华、笛悄悄地从窗户离开宫室,潜出华月殿。他们避开巡夜的侍卫,来到了囚星殿。囚星殿外站着两名侍卫,年华刚按住圣鼍剑,笛袖中飞出两支袖箭,正中两人眉心。两人连声音也未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你只是一位琴师。”笛的身手让年华颇感意外。

笛笑道:“我也是一个战士。”

囚星殿位置偏僻,再加上里面饲养着食人的鳄鱼,白天很少有人会来,晚上几乎没有人来。囚星殿的防卫很松,夜晚侍卫不会交班。

年华和笛没有理会侍卫的尸体,走进了囚星殿。由于年华和龙断雪的那一场较量,囚星殿里的鳄鱼少了许多。

年华、笛走上浮桥,来到鳄神像前。借着长明灯的光芒,笛摸到了神台下的机关。巨大的鳄神像缓缓移开,露出了一方黑幽幽的洞口。笛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笛持着烛火走进密道,年华跟随在后。

神像缓缓回到了原位。

密道中又湿又滑,烛火光线幽微,年华几次险些滑倒。她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恐怕又裂开了。年华忍耐着不去管它,继续向前走。

“脚程快一些,一个时辰就能走出密道。从赤城到戚城,要穿过炎塚原的古战场和沼泽地,运气好,路上能够找到马匹的话,明天正午就可以抵达戚城了。”笛道。

“如果找不到马匹,又遇上追兵就糟了。”年华道。

笛笑道:“不出意外,皓王发现您不在赤城,应该是明天早上的事情。那时候,您已经在炎塚原了。”

“希望不出意外。”年华沉色道。她匆匆而行,肩上、背上、腿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沾了密道中的露水,还是伤口裂开浸出的鲜血。她没有心思去理会,只要还能走下去,她就不能停下脚步。

月斜西天,繁星点点。

耀日殿。

端木寻蓦地睁开了双眼。她很少突然从梦中惊醒,今夜却不知怎的,无缘无故地醒了过来。

内殿中静寂无人,鲛绡纱帐随风飞舞。端木寻有些口渴,起身去倒水喝。倒水的时候,她的衣袖带翻了桌上的白玉花瓶。

“哗啦!”玉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玉瓶中,插着年华送给端木寻的菩提花。

听见响动,龙断雪从外殿匆匆进来,“女王陛下?”

“没事。只是花瓶碎了。”端木寻弯腰拾起菩提花,道。

龙断雪松了一口气。

“去华月殿,我想见年华。”端木寻道。无端地,她想见年华,她总觉得之前的年华太过不真实,仿佛会从她的身边消失不见。只有看见了她,她才会安心下来。

端木寻来到华月殿,侍女匆匆出来迎驾。年华住的宫室门扇紧闭,从里面上了锁。一名侍女轻轻地敲门,“年大将军,皓王陛下来探望您了。”

里面没有人回应。

端木寻不悦,“年大将军伤势未愈,怎么竟没人侍候?”

侍女垂首道:“笛大人在里面侍候。”

侍女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仍旧没有人回应。

端木寻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来人,砸开门。”

“砰砰——”侍卫得令,开始砸门。

不一会儿,门被砸开,端木寻走进去,内殿中空荡荡的,两扇窗户大开,没有半个人影。年华挂在墙上的圣鼍剑,也不见了踪影。

端木寻无力地坐下,心中渐渐地腾起愤怒的火焰,“年华,这就是你的答复…这就是你给我的梦…”

原来,今晚的一切都是阴谋,她被年华玩弄于鼓掌中却还不自知。她真心待她,她却欺骗了她,“我恨你,年华…”

“笛肯定是奸细。离宫中的各个出口都有重兵守卫,至今为止,没有异常报讯。年华和笛恐怕是从囚星殿的密道出去的。”龙断雪冷静地分析道。

端木寻道:“你带玄龙骑出城拦截他们,抗命则杀,一定不许年华回戚城。”

“是。”龙断雪领命而去。

密道的出口在赤城外的一片树林中。年华和笛出了密道,借着星辰,辨明方位,向戚城而行。

月色迷蒙,夜露湿衣,笛走在年华身后,发现她肩部、背部的衣衫浸出了红色,步履也略显沉重。笛心中一紧,担心年华撑不到戚城。

“别担心,我不会倒下。”年华没有回头,却仿佛明白笛的想法。

“嗯。”笛只能道,“希望天明的时候,能够遇见有马匹的路人。”

星月下,年华和笛匆匆步行。为了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年华和笛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笛,你今年多大了?”年华问道。

“二十四了。”笛答道。

“十年前,在天机阁授命时,你才十四岁。”年华有些感叹。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做一枚永远不能见光的棋子,一生生活在黑暗中,真是一件艰难而残酷的事情。

“恕我冒昧,您当时的年龄也不大。大家都很吃惊,竟然有这么年轻美丽的女将军。”笛笑道。

年华也笑了,观星楼之变那一年,她也才二十岁。现在想想,真是时光荏苒,往事如流。当时,年华完全没有想到十年后她会再次见到少年们中的一人,并得到他的帮助。虽然,她不赞成宁湛的行事,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高瞻远瞩,滴水不漏,似乎前尘后事都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中。

“笛,你的琴技真精湛,将来回玉京之后,你会继续做一个琴师吗?”

“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武将,驰骋沙场,报效国家。就像您一样。”笛道。可惜,他却踏上了另一个永远不能见光的战场,更残酷,也更艰辛。不过,也是在为国尽忠,报效天子。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将。”年华道。

两人说话间,风中隐隐传来马蹄声,还有铁甲摩擦声。年华和笛对望一眼,顿时觉得不妙。他们急忙藏身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观望动静。

不一会儿,一队玄龙骑来到了树下,约有二十余人,举着火把。

“脚印在这里消失了,他们一定藏在附近,给我仔细搜!龙大将军有令,找到年华和笛,格杀勿论!”为首的玄龙骑将领道。

年华和笛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追兵这么快就到了。他们更是疏忽了在雨后的泥地上行走,会留下脚印!

现在该怎么办?年华冷静地思索,是躲起来静观其变?还是孤注一掷地冲出去?对方有二十余人,她身上有伤,又不知笛的武功深浅,胜算很小。但继续藏着,对方找到他们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201 英雄

年华望向笛,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笛做了一个冲出去的手势。

“他们一定就在附近!大家把火把燃亮一点,仔细地搜!”玄龙骑将领大声道。他的话音刚落,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黑光闪没,一柄玄剑斩飞了玄龙骑将领的头颅。

寒星明灭,离将领最近的八名骑士,陆续被八支袖箭封喉,栽下马去。

年华乘上将领的马,笛也跨上一匹战马。剩下的玄龙骑见状,策马来袭。年华强忍伤痛,与玄龙骑交战。笛也抽出宝剑,与玄龙骑交锋。血花四溅,哀声不绝中,年华和笛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真没想到,老天竟以这种方式赐给我们健马。”笛笑了,大声道。

“老天不仅赐给我们健马,还赠给我们一群追兵!”年华苦笑。

健马风驰电掣地奔跑,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年华和笛的身后又响起了马蹄声。龙断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清晰如雷,“年华,皓王陛下命我来取你的人头!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会留你一具全尸!”

年华心中一凉。龙断雪竟会追来,今日真是生机渺茫了!

年华和笛全速前进,龙断雪带领玄龙骑在后面追赶。半个时辰后,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小了。年华心中焦急,以这个速度,不用一盏茶的时间,龙断雪就会追上来。这可怎么办?

年华正心急,借着月光,她远远望见前方道路两旁各有一片竹林。她灵机一动,拔剑出鞘,“笛,砍断竹子,阻他们一程。”

“是。”笛也拔出了宝剑。

年华和笛经过竹林,竹枝纷纷倾倒,阻住了后路。玄龙骑来不及减速,人仰马翻。玄龙骑前面的人马撞翻了后面的人马,伤亡惨重,没有一匹马还能继续奔跑。

龙断雪虽然大怒,却也只能等待第二批玄龙骑的到来。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第二批玄龙骑才赶到竹林。

龙断雪翻身上了一匹战马,带领玄龙骑继续追,“玄龙骑听令,拿出弓弩,看见年华和笛,不必等追上,乱箭射死!”

“是!”玄龙骑领命。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时,年华和笛已经到了炎塚原的古战场上。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了赤城到戚城的一半路程。

突然,一支铁翎箭破空而至,正中年华的战马。战马在急速奔跑中跪地倒下,年华被一股冲击力远远地摔开。

笛急忙勒马,回救年华,“大将军?!”

年华回头,看见玄龙骑逼近,烟尘滚滚,弓弩森森。

“您没事吧?快上马!”笛向年华伸手。

“我没事。”年华咬牙道。她拉住笛的手,借力攀上战马。年华想坐在笛的身后,笛却自己退后,将她拉上了前面的位置,“您的骑术比我精湛。”

玄龙骑已经逼近,年华来不及多想,翻身跃上战马。马蹄飒踏,载着年华和笛飞驰。玄龙骑纷纷扣下弓弩,射杀二人。

箭矢如雨,从身边擦过。年华这才想起了什么,笛让她坐在前面,相当于以自己的身体为她做了盾牌。

“笛,你、你不要紧吧?”

“没关系,常年不离身的古琴替我挡了不少箭。”笛笑道。

箭矢如蝗,笛右肩中了一箭,但致命的箭矢都被他背上背负的古琴挡住了。

年华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琴乃雅物,护佑君子。”

“箭为戾器,折伤英雄。”笛开玩笑似的接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年华挫败,同时也佩服笛临危不惧的胆魄。

龙断雪见和年华、笛的距离再次拉开,他从战马上取下弓弩,于飞驰中瞄准了笛的背心。

“噌!”利箭离弦,破空而去。

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势如破竹,穿透了古琴,没入了笛的背心。

笛正在和年华说笑,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色渐渐苍白,背心的衣裳渐渐变红,他用双手紧紧抱住年华的腰,紧到了似乎想化为一面永远不会掉落的盾牌。

“失、失礼了,大将军。”笛说道,他一开口,一缕鲜血便滑落嘴角。

“笛,你怎么了?”年华觉得不对劲。

“没事。我怕摔下去。一个武将如果摔下战马,会很丢人。”笛轻轻地道,鲜血不断地涌出嘴角。

“放心,我不会让你摔下去。”年华笑道。因为必须看着前方的路,她没有回头。

年华快马加鞭,飞速前进。她记得,古战场的前面有一片泽地,泽地中道路会变窄,追兵应该会慢下来。如今之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泽地,才有生机。

箭雨渐渐地稀疏了,笛也安静了下来,但是却紧紧地抱着她。

尚未抵达泽地,在一片乱石岗中,年华远远地看见了一队骑士。她心中一惊,难道玄龙骑竟事先埋伏在这里?!

渐渐地接近了,在东方的霞光中,白虎图腾的旗帜猎猎飞扬。年华看清了为首的铁塔般的光头将领,不是巴布是谁?

白虎、骑怎么会在这里?真是绝境逢生!年华心中大喜,“巴布——”

巴布看清年华,吃了一惊,“大将军?!!”

“后面有追兵!”年华道。

巴布做了一个手势,三声悠长的兽角响起,白虎、骑列开了迎战的阵势。

龙断雪带领玄龙骑围追年华,眼看她进了白虎、骑的骑阵中,心中恨然。兽角声响彻原野,白虎、骑严阵以待,远远地看去至少有两千人。龙断雪一行只有不到四十人,他不得不下令勒马停下。白虎、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年华事先安排好的接应?

龙断雪略一思索,觉得不宜继续追击。

“回赤城!”龙断雪调转马头。今天,算她走运。来日方长,改日战场相见,他一定会取她的性命。

“是。”玄龙骑得令,掉转马头,飞驰渐远。

“大将军,玄龙骑退了。”巴布对年华道。他望着年华和笛,脸色变了变,目光定在了年华身后的笛上。

“笛,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你可以下来了。”年华道。

身后没有人回答。

年华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实在太安静了,甚至感受不到笛的呼吸。年华环顾四周,巴布等人的目光让她心中一惊,她想到了什么,颤声道,“笛,你没事吧?”

身后仍旧没有人回答。

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年华的腰,似乎永远不会松开。

年华碰了一下笛的手,已经冰冷僵硬了。

年华顿时明白了,眼泪滑落脸庞。是什么时候,笛在她身后沉默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事。我怕摔下去。一个武将如果摔下战马,会很丢人。”这应该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了吧?从一开始,他就打算以身为盾,在箭雨中保护她。天机阁中训练出来的死士,帝王手中永远不能见光的棋子,勇敢、无畏、忠诚的信念,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终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

“箭为戾器,折伤英雄。”年华喃喃地重复笛说过的话。

笛的古琴早已碎裂,不复存在。他的背上中了数十箭,鲜血染红了衣衫。他的面容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缕笑容。

年华看着笛的尸体,泪流满面。

“大将军,他是什么人?”巴布问年华。

“他叫笛,是一名琴…不,是一名将士。”年华答道。

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年华问巴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巴布道:“末将这几日一直驻守在这里,营地就在乱石岗后的泽地间。这数日来,玄龙骑在炎塚原以南各处散布兵力,田将军为防万一,派末将和几名将领领兵占据了北边的险要之地。”

“做得好。”年华赞道。进入赤城后,她一直被端木寻牵绊和软禁着,虽然从玄龙营的兵力动向上猜出端木寻在各处布兵,但她却没办法得知具体的消息,也没有办法作出相应的举措。幸好,戚城中有田济坐镇,消弥了她任性妄为所带来的隐患。如今,云风白有嫘祖相救,她已经不再受制于端木寻。如果端木寻、龙断雪执意开战,她绝不畏惧迎战。

流星夕照镜,烽火夜烧原。以端木寻杀死年华留在赤城中的三十名白虎、骑侍卫为导火索,蓄谋已久的战火在炎塚原上点燃。两个月内,王师和玄龙骑进行了大小七次战役,规模最大的一次在古战场上,双方各倾五万兵力。年华以阵困敌,龙断雪蛮勇破阵,双方死伤无数,未分胜负。其余的六次交战在山林河泽之间,王师胜了四战,白虎、骑已经占据了炎塚原以南的两个地利之处。失去了这两个地方,对赤城来说,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戚城。王师营。议事厅。

年华和一众将领正在议事。

一名谋士献计道:“大将军,我军已经占据了岘水上游的据点,宜用水攻。近日来降水充沛,只要以木石筑坝,蓄积水势,然后放水,赤城必会陷于汪洋之中,不战而破。”

年华摇头:“不妥。赤城中有数十万百姓,这一举会死伤多少无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皓国之民,也是帝君的子民。我们的敌人只是意图谋反的皓王,和拿着武器的玄龙骑,不能牵连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