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听说了什么吗?”我问,语气尽量控制得平缓。

“回主子,最近两天,奴才按您的吩咐,并不出去打听什么,所以,还没听说什么新的消息,主子既问,奴才马上去就是了。”德安低着头,不过这词一听就是准备过了的。

“也不用刻意出去打听了,就说说这会儿有什么惨了,皇上的亲骨肉又如何了就好。”我不喜欢他装糊涂的样子,既然喝止别人,自己又怎么会全然不知情呢?

“这——”德安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忽然有此一问吧。

“是怎么回事,就怎么说是了,犹豫什么。”我说。

“是,主子。”德安终于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接着说,“前儿,就是二十九那天,皇上动了大气,据说是在朝堂上就动了兵器,要砍了十四阿哥,末了,是打了九阿哥两个嘴巴,还打了十四阿哥二十板子才算了事。咱们府里头花匠的一个远房兄弟在十四阿哥府上当差,才说起这个。”

我一时无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同时被打,这其中最可能牵扯进去的,便是八阿哥。我知道他终究还是没有再等待,他花了这么多年时间,苦心在朝廷内外经营,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呢?即便注定了要失败,即便我告诉他真实的历史,只怕他也是要试试的,结果同过程比较起来,在他心目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听胤祯说起那天的真实情形。

仍旧是为了改立太子的事情,康熙竟然说:“废皇太子后,胤褆是曾奏称胤禩好。春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着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胤祯到底年轻,加上康熙平时又宠着他,见自己最尊重的八哥出了事情,怎么能忍住,便同九阿哥一起跪下请求,说八阿哥绝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从胤祯事过境迁后的转述上,我几乎可以断定,当时他的语气和言辞,恐怕都不合规矩,也难怪康熙当时就大发雷霆,训斥胤祯说:“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吗?你们的意思说你们有义气,我看都是梁山泊义气。”

跟在康熙身边几年,我完全可以想象他说这许多话的时候,都该是怎样的语气和神态,但是,我仍然有些不能想象,这些话是从一个父亲的口中说出的。这仍旧该算做是身为帝王的悲哀吧,发生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件事都和家国天下有关,即便是至亲如子女,任何一句话的不慎,也会为自己招来杀身大祸。

关于那天康熙抽了兵器要杀自己的事情,胤祯却没有再提起一个字。只是那之后的日子里,他的变化却是那样的显而易见,一个有些任性的大孩子,几乎在一夕之间成熟了起来,而他的名字,也随同他统帅的大军一起,响彻天下。

十月初二,京城里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张明德的案件牵扯的人越来越多,顺承郡王布穆巴、公赖士、普奇、顺承郡王长史阿禄一并被锁拿。布穆巴更供称张明德曾与普奇密谋要行刺太子,而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大阿哥的时候,却被告之千万不要声张。

案件涉及行刺太子上头,性质便有了本质的变化,胤禩知道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当日便被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普奇知情不报,革去公爵,降为闲散宗室。而张明德则被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事内干连诸人观看。

我以为,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便算是一个了结了,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若能就此丢开手,倒也罢了,只是却不想,另一场风波竟然紧随而至。

十月十五日,三阿哥胤祉告发大阿哥咒诅废皇太子,令喇嘛用巫术镇魇太子,侍卫更是现场掘出镇魇物件十余件。

巫蛊之术自汉时起,便是最为深宫中帝王所忌讳的事情,想不到自己的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饶是康熙英明神武半生,这时也经受不住这一系列的打击,竟自病倒了。

整个紫禁城,在这以后的十几天里,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人人都在等康熙的一个决定。我自然也再收不到任何关于胤祥的信息。事实上,这些天我已经命人紧闭了府门,除了偶尔的采买蔬菜果品之外,任何人不准擅自出府一步。

我始终不知道胤祥这次随扈,究竟牵扯到了些什么。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在这个多事之秋,不再给他招惹一丝一毫的麻烦。

康熙的病一直到了十一月仍不见好转,大约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吧,初一日下旨大阿哥革去王爵,幽禁于其府内,撤回所属佐领后不久,便又下旨,开释了一废太子中被幽禁于宗人府的阿哥和宗室。

第六章劫后重逢

“福晋,爷回来了!”这天傍晚,东哥狂奔着一头扎进花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声音颤抖。

“你说什么?”我反射般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吓得一旁的丫头失手将茶盅子扣在了地上。

“十三阿哥回来了,听说是皇上刚刚下的恩旨,这会儿,人只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东哥仍旧激动,只是说话的条理明显已经清晰了。

胤祥回来了,我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花厅里来回转了几圈,心跳得几乎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一时却忘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在反复地默念着他的名字,胤祥,他回来了。

“福晋?”彩宁从外头进来,大概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吧,脚步有些急,几乎和正在转圈中的我撞在一处。也幸好她的这声招呼,终于唤回了我的理智,把她从门口拉开,我开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府门口。

红漆的大门正缓缓打开,府里的下人跪了一地。我加快了脚步,原本不长的一段路,却似怎么也走不完一般,绵延在脚下。

胤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身淡淡的天青色的长衫,衬着明亮的眼睛和唇边柔和的笑容,仿佛几个月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在进了门后站住脚,迎着我。

脚步忽然有些虚软,不知道是脚下的花盆底太高了,还是我最近太缺乏锻炼,竟有些不能支持自己的体重般,忽然跌了下去。

“婉然!”耳边是他的轻呼,眼前一花,在膝盖将要触地之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可真伤脑筋呀。”他的声音柔柔地传入耳中,“叫我怎么放心你呢?”

“胤祥!”我只能呼唤他的名字,却抵挡不住汹涌的泪水,把头埋入他的怀中,让他的气息环绕着自己,心却忽然静了下来,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觉得好舒服,也好安全,“我就要你不放心我。”

“不哭了,乖,大家都看你呢!”胤祥的手加重了力道,将我紧紧地抱住,语气却更加的柔和,一边哄着我,一边用下颌轻轻地磨蹭着我的头发。

将眼泪在他胸前左右蹭了蹭,我才抬头,同时抬高自己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胤祥瘦了很多,目光虽然仍旧澄净明亮,只是其中却增添了我不熟悉的沧桑感。这让我的心一沉,更多的,却是心痛。

手微微地用力,胤祥的头很自然地靠向我,与我额头相抵。我却微微侧头,在他一愣的时候迎了过去,很轻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胤祥的唇永远是温热的,在一愣过后,便迎向了我的,不再容我退却,辗转缠绵间,仿佛天地都已经不复存在,宇宙洪荒,便只剩下了爱恋。原来这便是爱恋,再见的一刻,我忽然了悟。

“婉然,我想你,好想你。”放开我的唇时,胤祥说。

“我也是,所以,别再丢下我,无论你去哪里也好。”有些无力,不过可以挂在他的身上,我想,这样也很好,省了很多力气。

“好,走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他笑,很开心的笑,同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嘴角的微笑截然不同,是我喜欢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容。

“你不可以反悔。”我用力勾住他的脖子,笑看他,“一、二、三,好了,现在反悔也迟了。”

“不反悔,我保证!”胤祥松开抱着我的一只手,做了个发誓的姿势,引得我大笑,他却接着说了一句让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我们是站在门口继续,还是回房?”

我怎么忘记了,这里还只是阿哥府的大门口,不仅是大门口,这里还聚集了整个府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来迎接男主人回家,天呀!我怎么就忘记了,真是一世的英明呀…

我赶紧后退,想要退出胤祥的怀抱,却听他说:“现在才害羞,晚了。”

嘴里不免要为自己辩解上两句,只是还未开口,眼前的世界便又是一花,人已经被胤祥拦腰抱起。

躲在他的怀抱中,我还是偷眼向大门口看了看,才发现刚刚站满了人的地方,此时竟然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这才想到,一般情况下,主子上演什么限制级镜头,其他人都会很识趣地悄悄退开,刚刚太紧张了,竟然忘记了。

晚饭因为胤祥的归来而格外的丰盛,只是坐在桌前,我却仍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可是这笑容落在我的眼里,就总觉得有些…的意味。

胤祥也在笑,从坐在那里时就没有停过,就如同他的目光,从没有一刻从我的脸上挪开一样。

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不免瞋他一眼,只是目光相接的时候,我的心却是一惊,胤祥一直在笑,只是他投诸于我身上的目光,除了缠绵的痴意之外,却还隐含着一种说不清的痛楚。

怎么能忘记呢,这次他被关了这么多的日子,即便是没有受更多的苦楚,心灵上的伤痕也已经划上了,恐怕此生再难愈合。

这些伤痕来自他最亲最爱的皇阿玛,那个在他孤寂的少年岁月中,给予了他关心和宠爱的人,现在,又要来将这一切夺走了。

有些食不知味,不过我却仍旧不停地夹菜到胤祥的碗中,同时,也大口地把他夹给我的吞下去。尽管吃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么了。

我们必须要吃饭,好好地、多多地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迎接以后一切不可预知甚至不可抗拒的打击的本钱。

胤祥,一切还只是开始,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虽然这条路于我们而言,注定了坎坷和不平,但是,这是你的选择,是我们的命运,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的手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胤祥的脸上,轻轻抚过他的额头、他的眉、他的眼,然后,微笑着看他。

“吃饱了吗?傻看着我干什么?”胤祥也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我的,一同贴在他的脸上,收回了忧伤,有些孩子气地问我。

“就是看不够,怎么办?”我歪头,笑看他。

“我们有一辈子呢,怕你会看厌了。”他说。

“是呀,我们有一辈子呢,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到时候我老了,对着我的时候,你可不许闭上眼睛,嫌弃我的皱纹。”我顺着他的话说。

“婉然!”胤祥轻轻地叫我的名字,手却是用力地将我抱入怀中。

一个温暖的怀抱,在这个时候,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忽然希望我们就在这一刻老去,再看时已是两鬓斑白,想起了很多年前,好朋友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胤祥的吻点点落在我的额头、眉眼上,最后移到了我的唇边。从温柔的轻触,到火热的辗转相缠。

周遭渐渐变得无比寂静起来,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水上一般,开始虚软无力,耳边能够听到的,就只是彼此的心跳声,那么急,那么有力。

“婉然,我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隐约间,似乎是胤祥这样对我说。

“嗯!”我已无力说话,只能这样回答他了。

孩子,一个像我又像他的生命,我开始真切地期盼他的到来了,在更大的风波到来前,希望他能够给胤祥带来更多的勇气和力量,还有…更多的爱。

那一夜,始终是在这样的半梦半醒之间度过的。过去,胤祥从未如那夜般的痴缠,竟不肯有一刻的放手…

再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阳光照在了薄雾般的纱帐外,明亮得有些刺目,冬天里难得有这样温暖的太阳。我微微一动,便觉得腰间紧了紧,是胤祥,这一刻,他仍旧在梦中,却仍旧不肯稍稍松开手。

心里觉得有一丝甜蜜在缓缓扩散开。把头靠进他的胸膛,去听那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纱帐把浮华和权势隔绝在了外面,留下的,是最真实的幸福。

这幸福,虽然短暂,却足以回味一生。

十一月的京城,同往年一样,寒冷而多雪。

胤祥回到府中之后,过的却仍然是一种半封闭的生活,没有圣旨,绝对不踏出府门半步。每日不过是看看书,偶尔同我拉着手在小花园里逛逛。

这几个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该如何问他,而他,也选择了不说。只是,尽管他什么都不说,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改变。他沉默了,虽然伴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仍旧说笑,可是他骨子里的孤寂,能瞒得住外人,又怎么能瞒住我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希望我不要同他一样忧伤。只是,我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太多的事情,我发现,根本没有答案,至少眼前是这样。

于是,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的时候,我选择了静静地观察,观察他的言行,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

这一夜,痴缠了许久,我有些昏昏欲睡了,同往常一样,侧了侧身子,在他怀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夜还长,这是我喜欢冬天的一个理由。

“要是我一无所有,我们还会这样在一起吗?”胤祥忽然轻轻地问,其实我并不肯定他是在问我,也许他也是在问自己吧。

“当然。”我依旧决定回答他,尽管我真的很想睡。

“到时候我们怎么生活?”他笑了,轻轻地点点我的鼻尖,柔柔地说,“累坏了,睡吧。”

“你耕田,我织布。”忽然想起了《天仙配》的经典台词,我有些精神起来,翻了个身,在他怀中支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很美的眼睛,在朦胧而微弱的光线下,闪亮得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耕田?这个倒难不倒我,可是,婉然,你确定自己会织布吗?”他有些好笑,单手支在脑后,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

“我会学。”我有些不满地皱皱眉,随手拍了他一巴掌。

“傻瓜。”他又笑了笑,拉过被子仔细替我盖好,才说,“逗你玩的,那个很伤神的,你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歇是正事。”

“伤神吗?我听说四嫂是个中高手呢,我还想着回头向她请教呢,不是开玩笑,我真想学的。”我半真半假地说。早听说四阿哥经常带着福晋在他们的别墅男耕女织,还画了不少耕织图。我却不大相信,身为皇子,他会对这些真的感兴趣,不过是投康熙所好罢了。

“四哥和四嫂?”胤祥一愣,半晌才说,“不需要,你并不需要这样做,我…”后面的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不知怎么,我就觉得,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我并没有那样的野心。

后来,我自然也真的没有学织布,毕竟快过年了,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这是我当家做主过的第一个年,忙乱是不免的。

当家后,特别是胤祥出事的这几个月,我越发地感觉到要好好当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胤祥的俸禄米银一停就是几个月。他建府的日子短,也没有什么田庄可以收地租,开始还不觉得,但是到了如今,就感到捉襟见肘了。

只是,这些我并不准备让胤祥知道。

他的烦恼已经太多了,不能再为这些琐事伤神了。

胤祥看书的时候,我常常在另一间屋子里发呆,用力地回想曾经学过的经济方面的知识。

坦白说,其实我对于理财之事是一窍不通的,每天看账本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幸好,府里现在每天都在收缩开支,不然,还真是苦恼。

苦中作乐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现在我们穷一些也有穷一些的好处,没钱就不花钱,省心。

不过我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样的节约开支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日子拖久了,胤祥早晚会发现,到时候,只怕他会更难过吧。

记得以前一个好朋友就说过,永远不要指望货币不贬值,要想怎么用钱生钱。

可是,钱要怎么生钱呢?

用三百年后的方法可以买国债、买股票、买房子,但是现在呢?

发呆的时候,胤祥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一边,轻轻将我拥入怀里:“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想——”我微微一笑,回眸看他,“在想,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胤祥一愣,说道:“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个?”

是呀,好好的怎么会想起这个?我自己也有些好笑。大概是那天胤祥的话太诱人了,一个孩子,一个我曾经存在的最好证明。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也许已经来了。

半个月,感觉上,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平静的半个月。我们闭门不出,没有朝廷,没有权势,没有纷争,有的只是柴米油盐的小小琐事。除了有些不事生产外,我想,我们同全天下的平凡夫妻并没有不同。只是我和胤祥心里都明白,日子,不会永远这样安静地过下去。

十一月十六日,胤祥奉旨入宫,前一天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太子的事情,大局已定。具体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康熙令群臣推举皇太子,结果群臣都推举八阿哥,康熙听了很不满意,当时就说:“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我猜想,复立胤礽,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只是同样是自己的骨血,康熙对几个儿子的态度,还真是截然不同,难怪曹雪芹会说,天下的父母,心都是偏的。

这一日,胤祥回来得很早。听到东哥进来通传的时候,我只来得及迎到门口,眼前帘子一掀,胤祥便裹在一团风雪中进了屋。

我这才发现,外头竟然飘起了雪花。

“冷吗?”我问胤祥。

他只是一笑,也不回答,直接抓起我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触手的感觉自然是冷的,我皱了皱眉,抽回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便拉他到暖炕上坐了,一边吩咐彩宁拢个火盆过来。

“你自己在屋里,怎么也不拢个火盆?”胤祥微微有些奇怪,“屋子里怪冷的。”

“那是你刚从外头回来,哪里就冷了,只是我受不了那炭气罢了。”我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问他,“今天皇上召见,可发生了什么事?”

胤祥只是微微一笑说:“倒是有两件喜事。”

“哦?是什么?”我问。

“皇阿玛释放了二阿哥。”胤祥说,我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气,然后笑说,“还真是一件喜事,那另一件呢?”

“四哥小的时候,皇阿玛曾说他喜怒不定,今儿在殿上,四哥说:‘喜怒不定一语,这十余年以来省改微诚。今年逾三十,居心行事大概已定,喜怒不定四字关系臣之生平,恳将谕旨内此四字恩免记载。’皇阿玛也准了。”说这话的时候,胤祥神色中是十分的喜悦和欣慰,停了停才说,“叫人备点酒吧,我们都没有这样在家里围着小火盆喝过酒。”

都说酒可以让人快乐,我自然没有阻止的理由。当下吩咐厨房准备几碟下酒的小菜,一壶清酒,我们相对而坐,烛火跳跃,光线在彼此的脸上晃动、摇曳。

“苦了你了。”胤祥说,然后将酒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