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造物弄人,也不是谁可以决定的。”我说,一直觉得常宁是个有故事的人,却原来是这样吗?

“其实我很恨你,”常宁说,“一开始是因为你背弃了誓言,你给我的誓言,后来才发觉,其实你并不算背弃了这些誓言。”

我有些微惊,侧头看他,却听他说:“当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的时候,那么誓言自然也与你无关。”

说话间,我们的目光对上了彼此,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一抹雪亮的光芒。

“走!”他却没有再说话,而是拉起我开始狂奔,身后,片刻后脚步声杂乱,喊声更是阵阵传来。

“啊!”猛跑了一阵后,我喘息不止,脚被树根一绊,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然没有扭伤脚,但是我知道,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

“你走吧,我不行了,只能拖累你。”我艰难地支起身,泥水糊了满身,我这辈子还没这么脏过,不过眼下命都要没了,却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我背你!”常宁不由分说,蹲下身,让我爬上他的背,然后继续跑。

山路因为下雨越发的泥泞,他背了人行动自然受到限制,不一会儿,身后的喊声更近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嗖嗖过来的零星羽箭。

又跑了几步,他也被老树绊了一跤,我在他背后,几乎直射出去,当然最终还是没有,只是将他压在底下,嘴几乎啃在泥地里。

也幸亏是摔倒,一支箭在我抬头的时候自头顶呼啸而过,若是站着,怕正好是后心的位置,好险。

互相搀扶着起身,树林间,已经影影绰绰看见追我们的人影了,常宁深吸了口气,忽然拦腰将我抱起,又疯了般的向密林深处跑去。

我将惊呼声吞了下去,生死关头,反而想不到更多,只盼望身后的人能够放弃,而我们可以逃脱。

深山的树林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常宁这样抱着我,视线被挡去了大半,于是,我们轻易地落入了一个宽不过一米左右的深沟。

我没有尖叫,因为我不习惯在受惊的时候大叫,我只是闭上眼睛,伸手想去抱头的时候,已经晚了,头也不知道被什么撞到了,反正是唧里咕噜的一顿乱滚。

昏倒,然后又再醒过来,雨早停了,太阳也已经出来了,天际挂着一道颜色正在淡去的彩虹,我躺着不动,因为没有一点力气,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又失去了意识。

真正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头有些痛,有些晕。只是,我还是茫然地爬了起来,四下一看,本以为是一个山洞,却原来是山自中间开裂出来的斜坡,不是很深,也不是很陡峭,向上看时,却看不到先前跌下的地方,这倒是一道天然屏障,看了一阵子之后,我的视线才终于集中起来,落在一点上。

距离我躺的地方十几丈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不正是常宁吗?

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头更晕了,只走了几步就跌倒了,但是我仍旧手脚并用,迅速爬到他身边。

常宁是侧躺在地上,脸上都是泥土,没有半分血色,我尝试着将手放在他鼻子下,半晌,才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

他还活着的念头忽然让我充满了勇气,我扶他,却没有力气,只能试着支起他的头,天应该晴了很久了,因为我的衣服都干了,但是他身下的衣服,却潮湿而黏腻,我抽出手,接触到他身下的手指上都是一片殷红。

“常宁!”我叫他,摇晃他,他都没有反应。

想来他伤得要比我重,只是,伤在哪里呢?我终于咬紧牙关,将他翻了个身,然后,几乎痛哭出来。

他背后,仍旧插着一支断成两截的箭,断裂处仍有部分黏连在一起,分明是用力压断的,箭头整体地没入了身体里,也不知道是当初射进去的,还是滚下来的时候压进去的。

“常宁!”我再叫他,用力地叫他,好久,他终于哼了一声,让我知道,他还没有死。

其实我同他并不熟,但是,这一刻,我却是如此的渴望他能够活下去,眼泪一直在落,总感觉并不是我在哭,是这个身体吧,虽然我不能判断他同我说的话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但是这个身体却应该知道,所以,她在哭泣。

我咬了咬牙,开始在他身上摸索,据我所知,康熙的侍卫虽然都是亲贵出身,但是满族的传统就是打猎的时候,身上总会准备一点外伤的药,就连胤祥,一旦外出打猎,也会准备一些贴身带着。果然,常宁也有。

将他身体放平趴好,我打开小药盒子,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黑糊糊的,指甲断了几根,指甲缝里都是污泥。

我素来有些洁癖,这一刻只恨不得立即去洗手,但是,常宁还等待着尽快救治。

把他的佩刀拔出来,割开他后背的衣衫,伤口周围红肿一片,血仍旧在流,轻轻用手一摸,失血过多的肌肤,似乎都失去了弹性,不能再耽搁了,我咬牙,双手抓紧箭身,用力拔起。

“啊!”常宁无意识地叫了一声,身子抽动,而我则无力地跌倒在一边,箭只向上了一点点,血流却一下子加快了。

很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除了哭就是哭,用力抹了一把脸,我咬紧牙,双手用力,直到噗的一声,箭头彻底到了我的手上,常宁的血也喷在了我脸上,我才慌忙将药膏拿过来,厚厚地涂在他的伤口上。

将外面的长衫撕成了好多条,横七竖八地绑在他的伤口上,血总算是不流了,我几乎脱力地坐在一边,等待着常宁苏醒——或是死亡。

一整夜,常宁没有动过。

山林里,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我很饿,却不敢离开,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吃些什么。

赶在日落前,我捡了些树枝回来,准备生火,只是,我无论是用力敲打两块石头也好,还是钻木头也罢,都没有弄出火种,自然也就没有火可以升。

常宁不动,我也不动,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在面对满山野兽的时候,还要面对一个可能死掉了的人。

很久都没有觉得黑夜是这样的漫长了,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忍受着饥饿和恐惧,等待黎明的到来。

“水——”天亮之后,我自睡梦中醒来,原来人在极度的恐惧中,也很容易入睡,至少我是这样。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这样的呻吟,发自常宁的呻吟。

一下子跳起来,我过去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居然还有呼吸,而且他还声音微弱地要水,我兴奋了起来,总算不是孤单一个人了,只是,水…我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那种清澈的、流动的液体。

“水——”常宁执着地呻吟,我咬了咬嘴唇,决定四下里找找。

并不是每个山谷中都恰巧有流水经过,有的,只是巧合,没有的,大约也是巧合,总之,我遇到的情况就是巧合,山谷中没有水流,不过大片的叶子上,却有几滴露水。

第一滴露水滚落在了地上,因为我基本没考虑,就伸手去摘叶子了,叶子到我手上的同时,露水也掉在了地上。

有了这样的经验,我就四下里找了片大叶子,收集起一滴一滴的露水,然后再滴在常宁的唇上,虽然有些杯水车薪,不过总比我一点也喝不到要强。

日头过午后,常宁终于醒了,只是刚睁开眼睛看东西的时候,给人一种没有焦距的错觉,我足足又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他才终于说:“你为什么不走?”

“走去哪里?”我问他,一边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有些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回京城,回你的荣华富贵身边呀。”他说,语气渐渐有力。

“如果能走,你以为我不走吗?”退开两步,我回答他。

“那你走吧。”他重新闭上眼睛,不看我,也不再说话。

我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没死吧?”

“人待在这里,早晚要死,有区别吗?”常宁睁开眼睛,有些嘲讽地问。

“当然有区别,区别就是,如果你死了,就没有希望了,如果你没死,就有希望。”我说,“而且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里的。”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常宁忽然看向我,眼中有光芒跳跃,然而,很快那跳跃的光芒消失了,他整个人便又归于寂寞,“其实这里很好呀,我忽然不怎么想离开呢。”

“没吃没喝的地方,只有你会说很好。”我苦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手脚也都有些发软了。

“你饿了?不早说,这里随处都有可以吃的东西呀。”常宁挑眉,下巴微微一动,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排大树。

我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果子之类的东西,于是生气地看向他,说:“这个时候,这个玩笑好笑吗?”

“婉然,你真的不认得那是什么树?小时候,我们园子里种的两棵树中,就有一棵是这种树,你还经常去爬,摘青果子吃的。”常宁说。

“李子?”我说。

“错了,是杏树。”常宁回答得很干脆。

“杏树有什么用,这个季节也没有…”我正想说没有果子吃,却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忙站起来,几步跑到树下。

同我想象的差不多,杏子掉在地上,都烂光了,树下的地里却埋藏着很多杏核,扒出一些,放在大石块上,再用小石块砸开,雪白的杏仁就露出来了。

这种野杏的杏仁有苦有甜,甜的很甜很甜,苦的很苦很苦,不过,总是食物之一。我砸了一些,本不想分给常宁,但是看他始终面无血色,而且一动不动,心里还是很担心,这种营养和热量都很高的食物应该适合他。于是,我递了一把过去。

常宁吃得很慢,虽然瞧不出他有什么难以下咽的表情流露,但是,是苦是甜自己最清楚。

肚子里有了底之后,我开始四处看,人一两天不吃东西没什么,但是若有一两日没有水喝,怕是要出问题。

“找水的话,到地势低一点的地方,”常宁伸手向我刚刚没有走过的方向指了一指,那边又是一个斜坡,地势很陡峭,我虽然看到了,但是一直没敢过去。“小心有蛇,然后,也带点水回来给我。”他说。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受伤让常宁给我的威胁和压迫感降低了很多,但是却给了他支使我的权利。算了,支使就支使吧,反正也不是全为了他。

来到斜坡前,我却是实在地犯难了,这个坡不高,但是无处着手,下去容易,但是要怎么上来呢?

回头看常宁,他已经闭上眼睛,分明是一副你自己想办法的姿态,我跺跺脚,转身四下打量,这里林木茂盛,秋天也有不少藤蔓,按照电视和书上的说法,应该是可以利用的。

所幸,常宁的刀还在,只是藤蔓坚硬,总要费些力气才能弄断,捆绑连结的过程更是痛苦,手上的皮被割了无数道口子,也不流血,只是沙沙的痛。这点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工作,我做了总有一个多时辰。

从斜坡上小心地滑下去的时候,湿滑的岩石将我已经脏乱不堪的衣服弄得更加惨不忍睹,不过这里的潮湿,却实在地给了我希望。

斜坡底下,我踉跄着前行,头却一阵眩晕,好在片刻就过去了。

更深的山谷中果然有泉水,虽然只是很细很细的水流,不过对于一个渴得要命的人来说,还是太难得了。

喝饱了之后,才想起上面还有一个人,不过我手中却没有什么容器可以使用,想了很久,还是从衣服上撕了一片衣襟下来,在水流中洗了洗,然后再浸满水,带回到上面。

常宁醒来的唯一好处,是他懂得如何生火,在又一个夜幕降临之前,我们总算是有了一堆小小的火,常宁再三警告我,不要加太多的柴,以免引来追击我们的人,我点头,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听懂行的人的话,应该没有错。

常宁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而且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移动过,我虽然不问,但是心里却隐隐地觉得不安。

夜晚,野兽的号叫仍旧不断,我渐渐缩成一团,常宁却忽然开口了。

“丫头,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想好送我什么了吗?”他说。

乍然被换了称呼,我一时无法接受,因此只是愣着,到他忍不住说:“你摔傻了吗?”这时候,我才想明白,原来他在对我说话。

“你想要什么?”我问,摇曳的火光,让我们的脸忽明忽暗,看不出彼此的神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好多年没这样问过我了,有九年了。”

我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酸涩渐渐弥漫,九年,原来有九年了。这些日子我在品味也在整理,婉然同常宁,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简单,常宁是过继到婉然家的儿子,那么他们…会有怎样的过去呢?我占据了婉然的世界,到如今竟然也有九年了,那么,常宁是如何度过的呢?虽然他们的爱注定了不容于世,但是,仅剩下他一个人记得曾经的一切,老天对他也的确很苛刻。

这样一想,忽然就很同情常宁,连带过去对他的厌恶,也消散了很多,于是我转而问他:“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呢。”

“我——”常宁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是什么又能如何呢?”声音忽然萧瑟落寞,听到耳中,让人的心沉了又沉。

“你…”我想了想,这样的夜晚,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太害怕,只是半天没有想出该对他说些什么。

“那年,你有三四岁吧,”常宁不看我,只闭着眼睛,慢慢地说,“头发那么短,编成的辫子只能支棱在脑后,一个人坐在地上哭,满脸的泥土,活像一只小花猫。”

我的精神一下子起来了,常宁大概是准备回忆一下过去的种种,正好给我补上一课,果然,他继续说:“当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还以为别人欺负了你,后来才知道,你天生就这么爱哭。浪费了不少力气哄你,转个身你就又哭了,你说,你那个时候怎么那么能哭?”

我眨眨眼睛,等他自己说答案,他停了一阵子,才有些怅然地说:“你忘记了吗?后来,你准备进宫待选的时候曾经说过,你喜欢哭,是因为你哭的时候,才有人哄你,你哭的时候,阿玛才会让你偷偷看一眼你亲额娘。”

我无语,婉然过去的十三年,对我而言全然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所以只能转身去拿身后的柴,慢慢地加进火堆中,一根,然后又一根。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常宁说,“只有我记得,还真是不公平,但是,怎么办呢?我越是想要忘记,就记得越发清楚。”

“那你就不要强求自己忘记呀,人家说,忘记,也是一种记得,你只有不去想的时候,才会得到你要的平静。”婉然的过去已经不会再回来,那么,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大约就是让他们都得到平静。

“你就是这样忘记的吗?忘记你过去的种种,然后,去过现在的日子?”常宁的语气听不出悲喜,他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睁开。

“是呀,不然,要怎么坚持下去?”我答,忘记,我忘记的实在很多很多,不仅是过去的生活,还有家、父母、同学、朋友和我的世界,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

“有时候想,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变得冷静残忍得可怕,一点也不像过去的你,不仅不像,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似的。”常宁睁开了眼睛,隔着火堆,灼灼地盯着我看。

“如果我不改变,又怎么能在宫中平安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摇摇头,他说我不像他记忆中的婉然,却不知我也在想,我连司徒晓都不像了,又怎么会像婉然?

“也是,如果你不变,你又怎么会嫁进十三阿哥府?”他语气忽然嘲讽起来,“听说当初十三阿哥为了你,连皇上都得罪了,到如今,连正经爵位也没混上。”

“有没有爵位又怎样?”我不悦,胤祥虽然没有跟我说起过具体的情况,但我也可以判断其中有些不足为人道的内情,但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因为我不过是个宫女,康熙根本不会为此就降罪胤祥。

“婉然,你知道你最大的变化在哪里吗?”常宁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在哪里?”我好奇,见他忽然委顿下来,声音越来越低,气越喘越粗,不觉紧张起来,赶紧凑过去,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

我准备问他的伤口是不是流血了,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靠近过去的时候,他猛然伸出了双手。

我以为,一个重伤到连动都不能动的人,该是软弱无力的,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常宁的手劲惊人,特别是,当这双手紧紧地箍在我脖子上的时候。

“你——你——干——”我想问他要干什么,但是,我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你不是婉然,你早就不是她了,杀了你她就会回来,杀了你!”常宁在说,声音冰冷,就如同他的手一样。

胤祥、宝宝,还有好多人的面孔在我眼前飞速地闪过,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我用力地挣扎,却挣脱不去他的禁锢,只能无力地踢着腿,一点点失去意识…

清冷的风,一阵阵吹在我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喃喃地说:“胤祥,我冷。”

半晌,并没有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传来,我猛然一惊,睁开眼睛。

身边,昨夜烧的火堆已经吐尽了最后一丝余热,只剩下一缕一缕的白烟,飘散在空气中。我眨眨眼睛,抬起手看看,一切仍旧与昨晚一样,刚醒时的惊魂未定,总算消散了。

我并没有死,难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我起身,既而吓了一跳。

常宁就躺在我背后,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这让他嘴角溢出的一抹鲜红更加的刺目。

大着胆子再去试他的呼吸,仍旧活着,只是脉象却衰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夜,他留下的疼痛依旧,只是,不知道最后是他松了手,还是他昏了过去。

我知道,如果我足够清醒,这个时候,我就该丢下他,自己去寻找出路,只是,心里却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不能这样!”所以,我只是站起来,让有些麻木的腿过了过血,然后,蹲下来,给常宁翻了个身。

他背后的伤口…我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处理得不够干净,包扎也太松了,这时,竟然露在外面,顺着伤口处,流出发黑的血液,上面更沾满了泥土。手指碰一碰周围的肌肉,有些溃烂的感觉,而他身上的热度,更说明了他的情况。

这个家伙在发烧,而且伤口溃烂。

我不想去推测,如果我们再继续被困上一天的后果,我只是带上昨天给他浸水喝的布片,顺着昨天绑好的藤蔓下到山谷的更深处,自己喝了个水饱,然后,带水来,捏开他的嘴挤进几滴,再擦拭他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肉都溃烂了,按照我有限的医学知识,我认为应该清除腐肉,然后消毒缝合,只是,我手中除了一把我绝对不敢用在他身上的大刀外,一无所有。

厚厚的将伤药抹在常宁身上那个清理过的伤口上,重新包扎,我也只能祈祷,他能够挨过这一关了。

这个山谷并不算深,而且据我两天的观察,有一侧的坡还算平缓,都说人在绝境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可怕的潜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很快就要知道了。

将常宁扶起,扶到一半的时候,我支撑不住,几乎趴在他身上,早知道我的手臂并没有力气,那么就只能背了。

常宁有多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背起他的时候,我的肺几乎炸开了似的难受,摇晃着走了两步,膝盖一软,我们就一起趴在了地上。

膝盖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是青是紫,手掌是破了皮,不过这几天受的伤太多,可以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