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我重复,点了点头,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才皱眉说,“名字是好名字,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呀!”

“醒了吗?”就在叫云珠的少妇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的时候,一个男声传了进来,先前不见了的女孩子又冒了出来,这时正挑了帘子,一个一身石青色长袍的男人跟着走了进来。

我看过去,进来的男人总有三十上下吧,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只是失于严肃了,眼睛很黑也很明亮,明明写满了温暖,却似乎仍旧却透着冰冷似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去想的时候,头却更痛了。

“爷,您来了。”少妇恭敬地站起来,迎过去,福了一福,被男人止住了。

“她怎么样?”男人问。

“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少妇回答,声音压了下去。

“怎么?”男人一挑眉,转身就走出了屋子,少妇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一时便只剩下我同一个女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奴婢叫小星。”女孩子回答。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又不是我的奴婢,对了,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我坐起身来,肚子好饿呀,不过这女孩也奇怪,张口闭口,竟然说什么奴婢、奴婢的,好笑,可是哪里好笑,又说不上来。

“奴婢这就叫人准备。”小星却明显没有听我后面的话,行了礼,退到门口,去同人交代我的饭了,也对,她既然不是我的奴婢,自然也不必听我多余的废话,我安慰自己,重新又躺在床上。

一个新的发现,就是只要我不思考,那么头就不那么痛得抓心挠肝了,眼下我很饿,实在不想再对抗头痛了,所以,什么都不想比较好。

食物送来得很快,一小罐香甜的小米粥,一碟包子,吃一口发现竟然是豆腐皮的,有趣,一碟糟的鸡爪子,去了骨的相当入味,还有一碟水晶般清澈的小菜,微微的咸更多的是鲜,很美味,另有一盅汤,勺子伸进去,是清炖的鸡汤,虽然不是我喜欢的,不过却难得做得这样清淡美味。

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总之,就是很饿,有些风卷残云的感觉,喝了三小碗粥,一碟包子和几样小菜也通通进肚,末了,汤也被我喝去大半,才有些吃得饱了的感觉。

拍了拍圆滚起来的肚子,我叫小星撤了支在床上的炕桌,重新躺好,不一会儿就朦胧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实,也不知道是先前睡得太多了,还是身边总有人走动的原因。朦胧中,有人帮我盖好了被子,还拉出我的手臂,放在帐子外面,我有心抽回来,只是一动就受到制止,也只能坚持了。

应该是有人给我诊了脉,因为我听见一个声音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后面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我用力也听不见,反正,听不见也就算了,睡觉舒服就好。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问了小星,说是戌时了,我想了想,戌时是什么时候呢?算算,子时是午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那么,戌时就该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了,只是,我怎么会这样计算呢?我想了想,自己也没弄清楚。

睁开眼睛,还是觉得饿,这回,小星端来的是一罐据说是燕窝的东西,冰糖炖了,味道还不错,不过我认为,要是少放些糖,大概口感会更好。

“对了,这是什么地方?”吃了燕窝,我满足地放下碗,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是您的屋子呀。”小星笑了,很自然地回答我。

“这是我的屋子?”我一愣,重新打量四周,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床的位置、桌子的位置,甚至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放的地方,确实都是我的习惯,我懒懒的,所以喜欢什么东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算这是我的屋子,那外面呢,外面是哪里?”我想了想,忍不住还是问了。

“这是爷的别院呀。”小星答,一边收拾了东西。

我摇头,虽然我仍旧有些头晕头痛,但是我也听得出来,小星的回答,同没有回答基本没有区别,正想叫她回来,却见她刚走到门口,便迎头碰上了白天来过的那个男子,忙蹲下身,行了礼,然后退出去。

“你有什么问题,还是问我吧。”男人走了过来,顺手拉了椅子,同我面对面坐着。

“可是,你连你是谁都还没告诉我呢?”我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呢?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完全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那么,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男人看起来脾气倒是满好的样子,稳稳地坐着,反问我。

“当然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就是…”有人问我是谁,好好笑的问题呀,只是,我冲口说出一句后,就不得不停住了,我是谁来着,名字明明呼之欲出,可是却就是说不出来,“我就是我呗,你的问题很无聊。”我灵机一动,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男人一笑,似乎很开心,见我白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你总是这么有趣。”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有什么了不起,”我想了想,这是事实,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隐约觉得失去记忆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就当人生重新来过好了,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情。不过,好在眼前还有人可以问问,“你要是知道,就请你告诉我,我是什么人?”

男人却半天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我,眼神乌黑光芒雪亮,似乎想从我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似的,又似乎要看进我的心里一般。

“看什么?我是谁这么难以回答?”我被看得很不舒服,只能打断他的注目礼。

“你是——”男人终于开口了,“你是谁,大夫说,最好还是你自己想想,这样有助于你的恢复。”

“那这是哪里?”我见他要走,赶紧问。

“你可以当这里是你的家。”他说,说完之后,立即起身离开了。

一连几天,除了小星之外,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有一个老大夫,每天号脉针灸,不过我的头却更痛。

“我要知道我是谁!”在忘记了第多少次头痛难忍后,我索性将大夫轰了出去,原本我的头不那么痛,但是经了他的手之后,每次都炸开了一般,绝对是个庸医。“叫你们主子来,直接点,告诉我,我是谁?”我将大夫的东西尽数丢出去,又等了一小会儿,果然,那个男子疾步进来,沉着脸皱着眉问小星:“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吓唬她,快点告诉我,我是谁?我受够了这个庸医了,快点告诉我,我不要自己想了。”我烦恼地用力按了按头,拉扯下几缕发丝。

男人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似乎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我的身份,有这么难以言明吗?“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我的妻子。”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我的眼睛应该瞪得跟鸡蛋有一拼了,这个男人居然是我丈夫,不,是他居然说自己是我丈夫,我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是,还没等我质疑,门外已经传来了哐的一声,伴随的还有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

“谁在外面?”眼前的男人刚刚的温柔一闪而过,代之的是一片凌厉,他站起身,似乎准备走出去,不过门帘却更快地被人掀起,先前那个漂亮的少妇进来,一脸惶惑,匆匆抬头瞥了我一眼,便低下了头,轻声说:“刚刚外面滑,不小心失了盅子,爷…”

“算了,你回去吧,不用在这边了。”见是她,男人似乎也出乎意料,却很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头,叫她出去。少妇很柔顺,低着头,飞快地退了出去,于是,室内便又只剩下我同他两个人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自从他说我是他的妻子之后,就觉得很怪,而且单独面对他,也开始觉得不安,大约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吧,我竟然已经嫁人了,而且,我竟然对我嫁的男人也毫无印象。这样说来,以后我还要无数次的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了,还要在一起生活,只要想想,就要晕了。

“那个…”在他的注视下,我决定还是说点什么,只是,说什么呢?算了,随便吧,于是我问:“那个,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什么时候嫁给你的。”

“我是胤禛,你嫁过来不到一年。”男人说。

“胤禛!”我认真地重复,仔细地回忆,只是,头却炸开般的痛。

“不记得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自称叫胤禛的男人温言说。

“可是,你不介意我完全不记得你吗?”我按住要爆开的太阳穴,仍旧想知道更多。

“如果我说不介意,就是矫情了,不过我更介意你的身子,记不记得我又怎样?我很快还会让你记得我的,很快,所以,你只要记住以后的事情就好了。”胤禛走过来,轻轻拥住我。

感觉很陌生的怀抱,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很快自心底涌起,我不知道自己在悲伤什么,只是,他的怀抱,确实带给我一种安稳的感觉,自清醒以来,一直漂移不定的心,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真实的存在似的,我闭上眼,将莫名的泪吞下。

“我怎么会失去记忆?”第二天清早他来看我,我正想到这个很关键的问题。胤禛是什么人我依旧不知道,至于他说的是我丈夫的话,自然我也是半信半疑,好在他还算君子,并没有提出要在我这里过夜之类可怕的要求。

“前几天带你出去骑马,你逞强,结果摔了下来,大夫说碰到了头,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胤禛一笑,拥了我坐下,“这回,看你以后还逞不逞强。”

他的亲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尝试着挣扎,却拗不过他的力气。

“那我叫什么名字?”我再问,“我爹娘在哪里?”

“你从小长在我府里,你阿玛同额娘都在南边的庄上管事,我这一阵子忙,过一阵子咱们去南边转转吧。”胤禛回答我。

“我的名字?”我抗议,为什么胤禛对于我的问题,回答得总让我觉得含糊。

“初晓,”胤禛回答,“因为你生在太阳将升的时候,所以当时取名叫初晓。”

头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晓晓,晓晓…”

见我的脸色不对,胤禛竟然也很紧张,忙着问我:“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

“不用,”我制止了他站起来的身体,“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有人常常叫我似的。”

有一瞬间,我觉得胤禛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但是,也只是一瞬,他就坦然了,对我说:“看来你恢复得很好,自己的名字,当然有很多人叫过了,是不是?”

“也对。”我点头,不再去想刚刚的瞬间,头实在太痛了,痛到让人本能地抗拒思考。

一连几天,日子就这样度过了,我待在屋子里静养,日常只有小星陪伴,这个小女孩很能说话,我本想自她身上多知道些自己的过往,只是,小星这丫头却说她是我受伤之后来这边静养才调来服侍的,之前的事情,她全然不知情。

第十一章、迷茫情错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仍旧没有一点关于我这次醒来之前的记忆。

身体好转,自然就不再甘心待在屋子里了,而这些日子,天也渐渐暖起来,我常常想到外面走走,只是小星却总让我穿得厚厚的才放我出门,衣裳穿得一厚重,行动就难免笨拙,走不了几步就累了,因此算算时间一月有余,我似乎还没走出我住的这个园子呢。

云珠是我这里仅有的访客,并不常来,不过每次来总要带些新鲜的东西送我,或是一盒子精致的小点心,或是一盒胭脂水粉,或是一个小小的根雕笔筒,东西不见得贵重,却是实用而有趣的。

“你是几时进府的?”一天闲话时,我想起来了,顺便问了问。

“康熙四十三年。”云珠笑了,问,“姐姐怎么想到这个?”

“康熙四十三年?”我脑中灵光闪烁,只是速度太快,居然没有给我仔细思量的时间,康熙…好熟悉的年号,只是,却不容我迟疑更久,因为云珠正盯着我看,我怕她一会儿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又去叫大夫,忙问:“那现在是康熙多少年?”

“今年已经是康熙四十九年了,他们都说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只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云珠掩住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正色说:“姐姐好生养着身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我微笑点头,重新考虑起这些天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这个云珠少妇打扮,绝对不会是府里的下人,那么,她唯一的可能,大约就是胤禛的一位妻子了,只是,若她是胤禛的妻子,那么她同我又是什么关系呢?我想,难道我们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子?那我们不就是情敌吗?怎么她还能如此自然地同我说笑,为我打算呢?

我确实是有些想不明白了,只好不想。

胤禛是几乎每天都来的,不过话却很少,通常我问他两三句,他会回答一句,而且总是很含糊,要么就是答非所问。

他似乎很忙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做,到了我这里,也不过略问一问我日常的饮食和身体,便在书桌前坐好,随侍的人则赶紧把他的很多要写要读的东西在桌面摆好,就这样,我说什么,他就含混地应一声,或是半天才说一句能让人气得跳脚的话,也仅此而已。

我曾经问过小星同云珠,胤禛是做什么的,只是她们总是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爷是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的人难道就不休息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天我开始的时候是坐在一边,看小星绣花,边想到什么就问问胤禛;后来是靠在床上,懒洋洋地眯缝着眼睛,想着这个人怎么还不回自己房间睡觉;再后来,就是打瞌睡,然后梦会周公。因为白天没事的时候也净睡觉,所以晚上偶尔还会惊醒一次,然后就会发现,床的帐子已经放下了,大多数的蜡烛也熄了,只有窗前的炕桌上,仍旧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在挑灯夜战。

有几次我想起来告诉他,做事情固然重要,但是工作是做不完的,所以,适可而止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胤禛对我是很好的,但是,我仍然觉得我们是陌生人,也不是陌生人,大约就是感觉很陌生吧,很多话,说不出口。于是,我翻个身,背对着亮光的地方,继续睡觉,一觉到天亮的时候,再起身,胤禛早已经走了,只余下烛台上聚集着的蜡烛的眼泪。

进入四月,天气是彻底的暖了起来,胤禛来我这里的次数却骤然减低了,总要十天半月才能来一趟,就连云珠,也很少过来了,于是,我更多的时候开始在外面走。

我住的这个地方,有很美的花园,而且是很多个花园,繁花似锦,林木充裕,只是,人却少得可怜,有时走上一整天,竟然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除了仍旧想不起过去的东西之外,应该已经是全好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呢?”胤禛再来的时候,我问他。

“这难道不是家吗?”胤禛挑了挑眉,按照他的习惯,来一次,至少也要住上几天才走,所以,他示意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给他铺桌子。

“不像家,倒有些金屋的味道。”我回答,这就是这里给我的最直接的感觉。

“金屋?”他忽然笑了,“也只有你会这么想,这里是我的园子,建的时间短,这几年也没精神打理,所以人少些,你当时不就是喜欢这里幽静,坚决要住在这边吗?这会儿嫌人少,明儿先给你弄二十个人来使唤如何?”

“添二十个人倒好,只是,要不要给工钱?”我问,自己也一愣,怎么会想到工钱了呢?

对话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隔了几天,倒是又添了个叫桃儿的使唤丫头给我,有些冒失,有些贪玩和淘气。

胤禛又变成每天都来了,不过略坐一会儿,有时赶上了,就和我一起吃饭。最近我走得多了,园子各处都看了,发现我的活动空间其实是很有限的,确切的说,我生活的空间,不过是偌大园子的一角。

总觉得能有这么大片园子的主人,该是非常的富贵的,不过从我们的一日三餐上却看不出来。

每顿饭菜虽然都不重样,但是两荤两素两个凉菜的规矩似乎从来就没改过。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我对自己重新认识的过程,我发现我是个无肉不欢的人,所以当鸡丝烩豌豆也作为荤菜出现的时候,我总是比较郁闷。

“菜不合口味吗?”见我低头数着饭粒,胤禛终于问了。

“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很不合口味。”我等他问已经很久了,这时自然赶紧放下筷子,“我留意了很久了,发现这里的人都瘦巴巴的,你也不例外,可是你们一定不知道自己吃不胖的原因。”我说。

“你知道原因?”胤禛也放下筷子,看着我。

“问题就出在菜上。”我郑重地点头。

“菜?”胤禛有些不解,果然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只碗碟上,“菜有什么问题?”

“你看这个,”我用手指了指拍黄瓜,拌菠菜还有烩什锦丁、鸡丝烩豌豆,外加两个小盘装的是酱咸菜,两个五寸盘熟食小肚和酱肉不算,其他的,我逐一指了指,然后说,“我想,我不是兔子,所以,请别用兔子的伙食标准来衡量我的。”

结果胤禛先是皱眉,既而大笑,只说:“我原本不知道你这样有趣。”

我有趣吗?我自己摇头,不觉得呀,我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福利。

那天之后,伙食有很大程度的改善,最起码,消灭了素菜。

我知道,我一定是忘记了很多东西,每每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常常要忍不住去想。

人很奇怪,明明想好了,忘记就忘记了,反正会忘记的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只要安静下来,就会不自觉地去想。

想我原本是个怎样的人,想我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想我是怎么长大的,甚至想,我是怎样嫁给胤禛的…只是,但凡是我想的东西,最后都没有答案,不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就是头痛得爆炸了一般。

“我过去是怎么样的?”一天,同胤禛吃过饭,我忍不住问他,人总是该知道自己原本的样子的,不然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忽然蹦出来的似的。

“一定要说吗?”胤禛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我的问题。

“一定。”我加重这两个字的读音。

“一个整天闯祸的笨蛋。”胤禛回答得飞快,却连眼都不抬一下。

“我闯过很多祸吗?”我听后有些紧张了,就现在我笨手笨脚的程度,说我经常闯祸是很可能的,“我都做过些什么?”

“太多了,不记得。”胤禛回答,目光仍旧专注地放在书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我想到了有趣的东西,看他的样子,可不像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样子,如果我真的很有问题,那为什么他还要来娶我呢?

“大概,是我的日子过得太无聊。”胤禛半晌不说话,在我再次催促之下,才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才知道,你简直和麻雀有一比,竟然从来没有闭上过嘴巴。”

“那是因为你从来也没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不服,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说话,太费力气了,我个人是比较喜欢什么东西都干脆利索的。

人可不可以没有过去呢?

当我一再追问过去种种的时候,胤禛忽然说:“过去的种种未必让你快乐,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抛开呢?你有现在和将来,你有好多快乐的日子等着你,这样,还不够吗?”

我无语。

现在和将来,好多快乐的日子,的确是我眼前唯一能够抓住的真实了,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怎样又能如何呢?只是,我也想过顺其自然或是潇洒舍去,只是,心头却总是沉甸甸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一再追问过去,是不相信我吗?”胤禛说,“如果是这样,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真正相信,那么,又何必勉强我说呢?”

“我…”我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地凝重起来,内疚感上涌,只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什么都不必说,我并不是怪你,”胤禛却站起身,“过去种种已经过去了,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这次,听听你的心,也听听我的心,听听它们都说些什么。”

我的心在说些什么呢?胤禛走后,我安静地坐下来,倾听,虽然,什么都听不到。

从清醒到如今,我的头脑始终是混乱的,抛弃了过去之后,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对自己,对周遭,没有丝毫的记忆,我的生活,对我也是一样,一时是熟悉,一时又是全然的陌生,也许胤禛说得对,索性就此放下从前的种种,如同一个新生命一样,重新来过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