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到底要不要敲啊,要还是不要啊?”程然诺发狂地啃着手指头,她站在门前犹豫不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可手指关节正欲叩响房门之时,她又蓦地停了下来。

“不行,都来了,无论如何都得说清楚,万一他真误会我喜欢他,那可怎么办!”程然诺低声自言自语着,猛地一个转身再次冲到门前之时,房门却突然打开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程然诺的眼前。

程然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瞪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对方,他黑不见底的瞳孔如同一片墨色海水,淹没得她几乎难以喘息。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程然诺恰好就站在门外,他亦微微睁大眼睛,略有些吃惊地盯着程然诺近在眼前的脸庞。

然而就在两人彼此凝视之时,屋内却传来结结巴巴的声音,“小危危…你你别走啊,说说清楚,上次约好在酒店吃饭,为为啥你,你却和小小虫在,在接吻?而且还还是你,你的初,初…”

危钰好似猛地瞧清面前的程然诺,与其说是触电般,倒更像是见了鬼一般,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一个转身猛地厉声呵住屋内讲话之人,“钟诚!”

“不是,小危危…你不是满心思都在找那个女孩,怎怎么能把初,初吻给虫,虫然诺…”屋内的钟诚依旧支支吾吾没完地讲着,可当他踱步到门口,看到站在门外的程然诺时,钟诚惊得下巴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额,这,那个,个,个…你,你们,聊,聊…”钟诚瞧向危钰铁青的脸庞,猛地倒抽了口冷气,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从程然诺的身旁匆匆溜走。

程然诺想笑却又故意强忍着,她死死憋住几乎爆发的大笑,望着脸色略微尴尬的危钰,不由试探着问道:“原来,那天被我夺走的吻,居然是你的初吻啊,哈哈,小危危你这好歹一把年纪了,该不会还是个处…”

“闭嘴!”危钰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程然诺一眼,只是蓦地转身走向屋内。

程然诺强忍着笑住了嘴,她跟在危钰的身后,她从背后隐约看到危钰绒绒发丝下的耳朵微微发红,一直红到脖颈。

天,这研究文物的得多保守啊,都要奔三的人了,居然还留着初吻,而且提到这件事情,他竟然害羞?

“咳咳…”危钰坐到沙发上,用手背挡在唇前干咳两声,似乎在掩饰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有事?”

程然诺瞅着危钰目不直视的眼睛,明明两个人接吻,怎么说也是自己被占便宜,可程然诺老觉得,好像自己占了他莫大的便宜…

“额,那个,我主要是想跟你解释下,上次我主动吻你的事情,其实吧…”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

危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程然诺,面色冷漠地说:“往事休要再提,”程然诺正欲开口接话,危钰却继续斩钉截铁地道:“另外,以后如果没什么事,请程小姐不要再来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程然诺一怔,没想到危钰会如此直接的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坐着,只得窘迫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但程然诺刚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她回头望向冷眉冷眼的危钰,“对了,危专家,我上次提的建议,您有认真考虑吗?明天龙凤玉环拍卖案就要开庭审理了,到时您会出庭作证吗?”

危钰没有回答,但他的漠然置之似乎已是回答,他一句话也不说,猛地合上大门,门在合严之前,程然诺只透过一方光线瞥见屋内的危钰,她大声喊道:“危专家,麻烦您再考虑下,虽然您出庭作证我可能会输掉这个案子,但古语有云:以身护法…”

门砰的一声猛然关上,瞬间隔断了程然诺的声音。

危钰独自站在空旷的房子内,他的四周一片死寂,他微微皱了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他的唇微微张翕,好似在艰难地呼吸着四周的氧气,“以身护法…”危钰低沉而冷冽的声音默默响在屋内,他好似自言自语般,却又像是在对谁讲话,不断如梦呓般重复着“以身护法”这四个字。

危钰的喘息逐渐变得剧烈,他一只手不断抓向自己左胸腔前的衣衫,力气大得好像要将其中的心脏都挖出来。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耳侧不断回响起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女声,“我听爹爹说了,因令尊直言进谏,你家被满门抄斩,我虽未见过你父亲,但从心里我却很是敬重,因他以身护法,才真正维护了我大汉律法的公正!”

“不行,不行!”危钰忽然发狂地吼叫起来,他的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于人类的肺腑,而是犹斗困兽最后无望的哀嚎。

他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痛苦地撑着身躯,一时之间只觉心如刀割。

恰好此时钟诚推开了门,他慌慌张张地奔过来扶起危钰,紧张地问道:“怎,怎么了?是,是不是又看见她了?”

危钰浑身都在不断的颤抖,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疼得即将焚化,眼底是无穷的绝望,分明已经适应了这种痛苦的麻木感,却依旧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闭上眼睛全是她的脸,她的声音,清楚得好像她就在我身边,可我只要一睁开眼,就一点也记不清她的脸,她的声音,什么也记不住,明明那么清楚,这样下去我永远都找不到她,找不到…”危钰的声音好似结痂的伤口,在一瞬间被撕得鲜血淋漓。

第十五章

鄢灵均轻笑着为程然诺整理衣襟,“好了,去吧,相信我,这次的案子你赢定了!”

但程然诺却如何也笑不出来,她有些丧气地长叹道:“可,可是,我怎么,明明是拍卖行和那个吴辉联合造假,现在却让我帮他们打官司,我心里…”

鄢灵均一根手指覆在程然诺的唇前,她柔媚如波光荡漾的双眼,聚焦出锐利的目光,“打住,不要再想这件事了,马上要开庭了,你必须完全相信你的委托人是无辜的,而且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分心。”

程然诺张了张口还想说话,但鄢灵均却催促着打断她,让她集中注意力进入法庭。

庄严的法庭内表面一片肃静,实则暗流涌动,虽然还未开庭,但空气中已经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程然诺紧绷着脸,她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抠起手指头来,她抬头看向微笑的法官,正是上次同鄢灵均“偷情”的王法官,似乎鄢灵均有特别交代过要照顾程然诺,王法官的身子显然不自觉地朝程然诺的方向靠了靠。

但程然诺昂头望向天花板上灼目的灯光,她略微有些晕眩,似乎连庭内的座椅都在来回晃动。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一扫,恰好瞥到观看席上的吴辉,吴辉双手交叉,满是紧张地凝视着犹豫不定的程然诺,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但偏偏程然诺视线对上吴辉的一刻,她又再次看到他的前世,他依旧重复着那句相同的话语:反正那些有钱人傻得很,就比方说你内人病得快活不了。

你必须完全相信你的委托人是无辜的!

程然诺脑中一阵是吴辉前世的谎言,一阵又是鄢灵均的劝说。

程然诺的心砰砰直跳,她又想起自己当初选择律师这份职业时,她曾义正言辞的在老师面前宣誓:“我,程然诺,绝对不做贪得无厌的律师,如果对方有罪,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做一个真正捍卫法律公正的律师!”

想起曾经可笑的承诺,她不由握紧拳头试图不断让自己保持理智,但匆忙慌乱之际,程然诺却瞅见站在观众席一旁走廊暗影里的人,他独自立于一旁,一双漆黑深邃的冷眼静静望着她,似乎是在看她,却又像俯视势如破竹战场的将军,眉眼里皆是无尽的清冷。

对上他视线的一刻,程然诺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一直很害怕自己会没有勇气,她担心自己的诺言一去不复返,她怕自己真的会变成她最厌恶的,那种刀头舔蜜的律师。

然而危钰的出现,却给了她无形的勇气。

“不要怕,玉环的真正主人已经来了,就算我再如何捍卫委托人还是会输!程然诺,记住,你曾经的誓言!”程然诺心里自言自语着,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对方律师犀利的措词。

“被告律师?被告律师!”王法官连喊了好几声,程然诺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微微一愣,默默站了起来。

“被告律师,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法官再次进行了提问。

程然诺深吸了口气,全场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待程然诺锋芒锐利的反击辩护词,然而程然诺咽了口口水,却抬起头坚定而又从容不迫地说:“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瞬间整个法庭像炸开锅一般,众人惊异的声音将程然诺彻底淹没,“你个混蛋律师,你为什么无话可说?你说话呀你!”吴辉额头青筋暴起,从座位上跳起来试图冲上法庭去殴打程然诺,但却被法警所拦下。

“程然诺,你疯了吧你?这可是你正式成为律师的第一个案子,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可你居然亲手毁了它,你这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审判结束后,鄢灵均气得直跺脚。

程然诺耷拉着脑袋,低声嘟哝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明知道我的委托人造假,我却要帮他骗人,我实在做不到…”

“原来我们的小然诺有颗捍卫正义的心咯?每个公民都有依法辩护的权利,难道这就不是正义吗?我看你干脆别当律师,还是回去好好经营你那捍卫正义的网站吧!”鄢灵均对程然诺怒其不争,气得扭头转身大步离开。

这边鄢灵均前脚刚走,韩绾溶就忍不住笑着过来嘲讽道:“啧啧,我就说吧,和鄢灵均那个狐狸精走得太近没有好处,你还偏不听我的。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咱们事务所未来的新星只剩下我自己了,可真是有点孤单呢。”

铩羽归来的程然诺一声不吭,只是默默走出法庭,明亮的地板上是她寂寥的影子,她抬起头望向法院大楼上的标志,鲜红的背景上印着金色的天平。

程然诺还记得,读大学时老师曾说过,这个标志如同法律一般,代表着公开、公平和公正。

“真的,是我错了?”程然诺伫立在原地,暗自疑惑地喃喃道。

然而她背后却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结巴声,“喂,小小虫,你你是不是脑子,秀逗逗逗了,怎么在法庭上,不不不说…”

程然诺斜睨了眼大舌头的钟诚,此时的她正失意落魄,就连结巴的钟诚也来笑话她,气得程然诺直嘟嘴,“钟大叔,您别说了,我都怕您会喘不上气呢!”

“你,你,你个小小虫虫然诺,诺诺,居…”钟诚急得憋红了脸,直挠几乎谢顶的后脑勺。

“不是虫,是程啦g!”程然诺贴近钟诚的脸故意去逗他,不想对上钟诚眼睛的一刻,程然诺的四周瞬间一片漆黑。

在钟诚前世的幻象中,她未见其人,却听吵杂声中一男子嘹亮的粗音,“大哥,兄弟们都瞧着咱们少主子顶喜欢那婆娘了,整天为了她茶饭不思的,要不,咱们替少主子给那婆娘送点东西?”一群流氓混混模样的男人凑到钟诚跟前。

钟诚抽了抽鼻子,用长袍上的宽袖子来回蹭了蹭,昂头挺胸咂嘴道:“送送送是肯定要送的,咱咱少少主子不不好意思,咱咱们就替他送送送…”

“钟大哥,可咱兄弟们整天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塞之地,除了八百里外的那个妓院,平常连头母猪都见不到,这女人都稀罕啥玩意,咱们兄弟这也不懂啊!”众男子说着匆忙跟上阔步前行的钟诚。

前世的钟诚虽留着一头长发,但从稀薄的发髻依稀可见他谢顶的前兆,被众星捧月的钟诚趾高气扬,他的颧骨高耸而突兀,瘦骨嶙峋的脸庞显现出无比的睿智,“咳咳,说说到,了解绿绿绿人,那个女人啊,其其实,最最爱爱爱一样东西西西…”

“什么?”众人满眼期待迫切地等待着钟诚的回答。

钟诚故意又咳嗽了几声,随后义正言辞地说道:“猪脑!”

“咦,女人会喜欢这玩意吗?”“你傻啊你,大哥说的肯定没错,女人最喜欢吃又嫩又滑的东西了,肯定喜欢!”另一边的男子也附和道:“那可不嘛,而且那婆娘那么野蛮,说不定还喜欢新鲜的猪脑呢,咱们大哥可太英明了!”“哈哈,就是,讨了那婆娘的喜欢,娶了回来,咱们少主也好早点传宗接代,咱们也对得起在天之灵的林将军了!”“对,说干就干,咱们现在就去挖新鲜的猪脑给那婆娘送去!”

钟诚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他张张嘴每次想插话,但都被众人流利的话语所截断,还不等憋了半天的钟诚迸出一个字,众人已一哄而散了。

钟诚在原地急得欲哭无泪,但强忍了半晌才喷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哎哎哎,不不不似猪脑,似似似珠,珠,珠宝…宝啊!”

“小,小虫,你你说你似似不似脑,脑子秀秀逗…”面对钟诚的问话,程然诺微微一怔,眼前一片恍惚,好像瞬间站稳脚跟回到了平地。

她再瞧向眼前结巴的钟诚,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钟大叔,您别再说话了,猪脑珠宝都傻傻分不清楚。”

“啊?”钟诚好奇地瞅着走出法院的程然诺,兀自嘟哝道:“什,什么,猪脑猪脑分不清楚,楚,楚…”

钟诚用手指不断掰着嘴,试图捋直了舌头,去尝试发出“宝”的音节。

“去卫生间怎么这么久?”汽车驾驶座上的危钰有些略微的不耐烦。

钟诚边开车门,边挠了挠已经所剩无几的发丝,“刚刚刚碰见小小小虫了,她,她今天太,太太怪了。”

危钰不吭声,只猛地踩下油门往前冲去,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马路边上的程然诺,她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沿着路边默默走着。

危钰没有多看她一眼,只快速从她身旁开了过去,而车内的钟诚仍在抠着舌头不断练习发音。

“你在干什么?”危钰不屑地问道。

副驾驶座上的钟诚这才停止了抠舌头,抬头迎面笑道:“饿饿饿在练,练习发,发音,省省得小小虫笑话话我我我分分分不清猪脑和和和猪包…”

“猪脑和什么?”危钰随意地问。

钟诚咬咬牙,使劲浑身的力气,终于捋直舌头大声喊道:“猪猪猪脑和和珠珠宝啊!”

“嘶”一声,本在高速行驶的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危钰猛然将刹车踩到了底,他慢慢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钟诚,“你说什么?”

“我我我说,小小虫说,说俄分不清猪脑和珠宝!”钟诚憋了半天,终于一吐为快,但他话音刚落。危钰的浓眉却微微蹙起,他猛地将油门轰到底,在马路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冲了回去。

“哎呦喂!”钟诚一个踉跄,险些从车内飞了出去,他揉了揉狠狠撞到车玻璃上的脑袋,疑惑地抱怨道:“怎,怎怎么,突突然转弯啊啊啊啊,刚,刚刚才才可是实线,不不不不能转弯…”

钟诚刚坐稳,急速狂奔的汽车却又瞬间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危钰迅速打开车门,大步走到公交车旁,一把抓住前脚刚踏上公交车的程然诺,“你是谁,说,你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

危钰的声音气势恢弘,他力气大得一把就将程然诺从车门口拽了下来,他的身上有一股凛冽似薄荷的芳香,但他的手紧紧箍在程然诺的手臂上,简直要将她活活捏碎。

程然诺惊得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惊恐地盯着危钰。

“你到底是谁?”危钰又重复了一遍问话,他的声音如狮吼般令人畏惧。

他的额发被风吹动,绒绒地掠过明净的额头,而额下却是一双黑如夜刀,咄咄逼人的可怕眼眸,程然诺瞧着他如鹰隼般锐利,而又充满未知的眼睛,一时吓得怔住了。

“说,你到底是谁!”危钰的声音如滚雷般响彻程然诺的耳畔。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如钢筋般却箍得更牢了,直勒得程然诺的手腕一片通红,“你有病吧你,什么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告诉你,朕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赶紧给朕放手!”

程然诺挣扎着,几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而危钰还未开口,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厉声,“你干什么?放开然诺!”

熟悉而温存的声音进入耳中的一刻,程然诺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震,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但这一刻,她仍然转过头去,身后的他,不再是那个微笑和煦如阳光的刘闳。

刘闳看着紧拽程然诺不放手的危钰,眼中满是逼人的寒气,但视线扫到程然诺的身上时,却不自觉变得柔软。

“我要是不放呢?”危钰说着,更加用力攥紧程然诺的手腕,程然诺不由吃痛地咝了口冷气,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却被刘闳敏锐地捕捉到,刘闳不由双手紧紧握拳,发白的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你算她什么人,还不放开?”

听到刘闳的问话,程然诺不自觉地想要往刘闳的方向迈去,但她的步子还未跨出去,危钰的手却往回猛地一拽,程然诺一声惊叫着,瞬间跌进他的怀里,在他冰冷的气息中,她依稀感受到隔着衣料,危钰身体的温热。

“危钰,你抽什么风呢?”程然诺踉跄着站稳,抬头望向眉头紧蹙,双目如炬的危钰。

程然诺脸上虽然生气,心里却是异常欢喜,话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两个男人为她起冲突了。从小到大,别说男生为她冲冠一怒,不拿石子砸她的脑袋,骂她电线杆就不错了。

当然这两个男人目前为她发生争执,却丝毫无关感情,想到这里,程然诺又恢复一张苦瓜脸。

危钰对着刘闳冷冷一笑,说出一句如惊天霹雳的话:“我算她什么人?你没听然,然诺说我是她男朋友吗,你呢,你算她什么人?”

刘闳一怔,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慌乱落在程然诺的脸上,他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每一根手指都凉到毫无知觉,是啊,他算她什么人。

“什么鬼,什么我男朋友,危钰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程然诺刚开口解释,她却蓦地瞧见刘闳身后一款款走来的女子。

女子依旧是一袭精致的黑色长裙,垂下的手中却握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鲜红如血的花瓣与她的黑裙相映生辉。她望着程然诺,嘴角依旧噙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骄傲。

程然诺认得她,她是刘闳的女朋友许杞。

程然诺扫到许杞手中的红玫瑰时,不禁微微垂下一排的长睫,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花必然是刘闳送的。

许杞拿着花从刘闳身后慢慢走来,但她的眼神却凝视着程然诺,似乎在等待她的开口。

程然诺咬了下唇,忽然抬头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危钰,声音无限柔美清甜,“那,那个,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走吧!”

危钰怔了下,不太明白程然诺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相径庭的反应,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松开紧握程然诺的手,少有风度地帮她开了车门。而程然诺始终低着头,看也不看刘闳一眼,径直坐进了车内。

“等…”刘闳猛地往前一步,但他还未说完话,一只柔软的手却蓦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没瞧见吗?她有男朋友了。”

刘闳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瞧见许杞娇媚的脸庞,他却微微蹙眉,极其冷漠地命令道:“放手。”

许杞很是听话地松开了刘闳,但她妖娆的唇畔却勾起一丝冷笑,“哼,作为前女友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公私不分,明着说是调查危钰,却满心思都在程然诺的身上。”

“闭嘴!”刘闳回看许杞时,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许杞白了刘闳一眼,轻轻一抛就将整束玫瑰扔进刘闳的怀中,“哼,拿着吧你,在法庭外等了她几个钟头,还专门买了花等着祝贺人家的官司大获全胜,结果没用上,是不是心里特别失落啊?”许杞说完,又大声冷笑了两下,似乎这样方才解恨。

刘闳却不说话,他只盯着怀中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鲜红玫瑰,每一朵红艳的花瓣都昂首绽放,好像凯旋归来的勇士,将极致的浓烈和炽热怒放。

花蕊间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不断袭来,刘闳想起之前在法庭外,他捧着花束焦急地踱步,好似这场官司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安危,他双手紧紧攥着被装饰塑料所包裹的花梗,直到站到小腿肚传来阵阵的酸麻,他兴奋地跑到法庭门口处,却只瞧见颓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程然诺。

那一刻,她失败了,他却比她更难过。

程然诺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刘闳,似乎他还在亲密的同许杞讲话,程然诺却已听不清他们的话音。

她只默默垂下沉重的脑袋,无论事业,还是爱情,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然而最让程然诺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眼前这个莫名的*砖家!

“喂喂喂,危钰!就算你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疼死啦!”程然诺被危钰连拖带拽,直接一把扔进屋内。

虽然她个子高,可她始终维持着纤瘦的身段,省得变成又高又壮。所以整体看来,自己好歹容貌端正,高挑瘦弱,这个危钰怎么狠心每次都对她如此粗暴,简直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此刻危钰深黯的眼底好似燃着两簇火焰,他周身上下却萦绕着冰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坐在沙发一角的程然诺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生怕危钰会再靠近半分,她紧张地喘着粗气,吱吱呜呜地问:“你,你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朕可,可不是好对付的。”

危钰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脸庞,程然诺正欲往后蜷缩,危钰却猛地捏住她的手臂,他的力道很大,捏得程然诺竟丝毫无法动弹。

程然诺盯着他近在咫尺,黑如宝石的眼睛,然而越是看不见他眼底的一切,她越是感到害怕和手足无措。

“钟诚分不清珠宝和猪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说!”在他冷峻的神情里,唯有一双如寒星的眼睛紧紧盯着程然诺,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我,我…钟大叔他,他大舌头又结巴,分不清宝和脑的发音多正,正常。”程然诺说着准备低下头去,但危钰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不对,从金壶挂饰到这件事,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说,你是谁,到底是谁?”他急促的气息吹拂在程然诺的脸上,他的呼吸都是冰凉的,仿佛令人置身于冰雪严寒之中。

“什么我是谁,我当然是程然诺,快放开我!”程然诺终于开始后悔跟随危钰回来,她心里如同蝼蚁般生出无尽的恐惧。

“说实话,别逼我!”危钰忽然手上用力,狠狠捏紧她细长的胳膊,疼得程然诺不禁叫出声来,她疼到几乎含泪的眼眸,如同两泓清泉倒映出危钰发狠的神情。

程然诺的肩膀微微颤抖,她试图甩开危钰控制自己的手,她起身瞪大眼睛看向他,“实话?什么实话!我告诉你了,是你不信而已!你不是想听实话吗,我还是那句话!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啊!行了吧!”

程然诺哭喊着打开门跑了出去,危钰独自蹲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他锐利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寂然无声的房子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办,如果再找不到你…”危钰的声音逐渐变得如棉絮般柔软,而他乌黑的眼里却充斥着孤独和寂寞,虽然没有模糊的泪水,但眸中的伤痛欲绝,却好似随时要化为巫山上密布的*。

离开了危钰的住处,晚上鄢灵均特意请程然诺出来吃饭,夜色里她举起一罐啤酒,一双美玉莹光般的笑眼看向程然诺,“好啦,别生气了,之前是我说话太重。”

程然诺苦笑着同她碰杯,*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线流入腹中,“不是,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我确实不太适合当律师,所以我才一门心思地想要开好我的法律咨询网站,可惜,这么多年,访问量少得可怜啊,工资全都赔进去了,以后不知道还要赔多少,哎…不提了。”

程然诺咝了口冷气,她望着夜色里秀丽绝俗的鄢灵均不由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程然诺最失意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鄢灵均,真是奇怪了,你说以前我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呢?”

鄢灵均嘴角微微一动,噗嗤笑了,“是不是因为我太优秀啦?”

程然诺的手用力拍在大腿上,高声喊道:“一语道破天机啊!像你这种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职场又顺风顺水,简直完美得令人发指啊!能不惹人厌吗?”

听着程然诺的夸奖,鄢灵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呀,是只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其实我身后藏了个大秘密。”

第十七章

鄢灵均笑吟吟的斜眼瞅着程然诺,程然诺拿啤酒罐的手微微一顿,她低头不再言语,只是眼珠在眼眶内来回不断转动,要说鄢灵均的秘密,程然诺立刻就想到那位姓王的老法官,他与鄢灵均的绯闻在私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额,什,什么秘密啊?”程然诺有些紧张地看向鄢灵均,自己已是心知肚明,却仍要装作一无所知地问向鄢灵均。

鄢灵均窃笑道:“走,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带你找点乐子,去亲眼瞧瞧我的大秘密!”

程然诺刚从夜市摊位前站起来,但她忽然想到,之前通过鄢灵均的眼睛看到她的前世竟是个妓|女,在鄢灵均的前世里,碰巧老鸨正在喊:“哎呦喂,我的好姑娘,灵均啊,快点出来吧,王廷尉都等得不耐烦啦!”

程然诺现在想来,王廷尉,王法官,等下,在汉朝廷尉掌管刑法狱讼,刚好和现在的法官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看来,鄢灵均难道是要带自己去见,她恋爱的对象那位年迈又有家室的王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