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朕一点事都没有!朕就只是失恋被人甩了,然后你还来找朕要钱!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网站我有多不容易?从上大学起我在网上找到你帮我做网站,我就欠了一大笔网站开发费,可我兼职的钱连每年的维护域名空间这一堆屁项目都不够,这么多年来,我在这个破网站上投入了多少的心血,多少的钱?可天天就那么几个访客!你还天天打电话发信息的催债,你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没了,工作没了,房子没了,等会晚上到市区还不知道要去睡哪个桥洞,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你怎么不说网站整天八哥九哥什么鬼的,都是你没开发好…”程然诺积攒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喷发,她忍不住对着电话另一端的程序猿嚎啕大哭起来。

大巴车上的人都在回头看她,但她却不管不顾,她觉得心里实在太委屈了,只想将一肚子的苦水全部倾斜而出,哪怕对方从未蒙面。

“你说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骗子,一个网站怎么会那么烧钱?我是想当企业家,那又怎么样?难道麻雀还不能有当凤凰的远大理想?可是那些企业家当初创业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比我现在更惨啦!”程然诺哭得泣不成声,身旁的一位大妈看不下去,甚至频频为她递来纸巾,程然诺用力擤了几下鼻涕,继续不断哭诉。

大巴车不知开了几个小时,对方一直在沉默,甚至好多次程然诺都以为他挂电话了,可每当程然诺问在吗,程序员总是简单一个字的回答:在。

“我从小就苦命啊,男生都嫌我高,背后骂我傻大个。女生不跟我一起走,裤子从来不够长,穿高跟鞋得看身边人的眼色,我也有一颗少女心啊,可从来不敢卖萌!后来上大学,动不动就被拉去参加篮球赛,难道长手长腿就一定会打篮球吗…”程然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从小时候自己如何遭人歧视,到长大后网购连衣裙,每次回来却变成t恤衫的各种经历。

但程序员却始终聆听着她的每一言每一语,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程然诺听见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对方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快到老汽车站了?”

“你怎么知道?”程然诺抽泣着问。

“你说了一路在沧远县幼儿园,沧远小学,沧远初中的事情,你又说从老家回来,从沧远过来的大巴每天只有一班,只到老汽车站,我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声音很柔,一如既往的动听。

“我说了这么多吗?”程然诺有些疑惑,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把满满的电量打到即将关机。

“你七舅妈家儿子的同学叫什么,你都告诉我了。”对方说着不由温柔一笑,“好了,我在老汽车站的出口,你等会儿下了车就直接过来,我等你。”

第八十章

“啊?可,我不认识你啊!”程然诺一惊。

“都聊了这么多年,你空间里全是你的各种自拍照,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程然诺愣了下,“可我电话快没电了,等下…”

程然诺的话尚未说完,电话已经关机了。

“姑娘,你别说了,你真是太惨了,听得我都想哭啦,这是你的车费,我们不收了。”售票员大妈走过来,死活要将程然诺的票钱还给她。

“不是,我,我其实也还好啦…”程然诺推辞着,却听旁边另外几个大妈说道:“收着吧姑娘,我们这听你说了一路啊,真是太惨了,这不,我这儿也有点钱,你也拿去吧,晚上可千万不敢睡桥洞啊,那万一碰上坏人流氓的,就算你这大长腿也跑不及啊…”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程然诺。

吐了一路苦水的程然诺已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极其尴尬地谢过几位大妈,拔腿就往车站外跑,“哎呀,这群大妈们忒热心了,难怪现在要饭的各个都是土豪…”

程然诺边嘟哝着,边不时回头瞧大妈们是否追了过来,她一个踉跄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程然诺扭过脸来,却瞧见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已递到了自己面前。

“危…”程然诺嘴角刚扬起一丝微笑,却见花束后探出一个脑袋,“小程律师,好久不见啊。”

“你,你,你叫,叫什么来着…”程然诺瞧着对方俊秀无匹的面容,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来,“哦,对,你叫李洵!”

“我叫程序猿!”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之时,程然诺惊得张大了嘴,“不是,你,你不是李洵,是那个宋向冉的前男友,莫黎和那个矮个子姑娘的现男友吗?”

“别胡说,什么前男友现男友,现在我可跟她们都没有关系,我唯一的身份就是您网站的技术工程师!”李洵斜笑着,他生得极其好看,脸在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后,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花秀,还是他人更秀。

“不是,等下,有点乱,让我捋一捋!”程然诺回忆着,疑惑地说:“不对啊,我的那个聊天账号加的有你,可我加宋向冉账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而且见面的时候你也没说,你就是跟我聊了这么多年的程序猿啊?”

“你用你的账号加宋向冉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你一个搞法律的为什么要找宋向冉,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后来见面,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跟你空间里的自拍照一样漂亮,不过想逗逗你而已,所以一直没说。”李洵微笑着将一大捧的玫瑰花递给程然诺,她愣了愣,没有接,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可能大学时候在网络上无意间认识的程序猿就是李洵,她还以为所有的程序猿都应该是…

“我记得你说程序猿都是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一脸的青春痘,当时我说其实我挺帅的,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吗?”李洵仿佛能看穿程然诺的心思般,忽然将脸凑了过来,在香气浓郁的玫瑰花间,他俊美无双的面孔简直令程然诺不知所措。

“不是,这,这世界也太小了吧…”程然诺转过头,依然难以置信。

“先别管这世界小不小,我可是生平第二次送女生玫瑰花,你可不能不接!”李洵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

第二次?那第一次,程然诺一愣,忽然想起来上次见面时,李洵在自己面前变魔术,将那朵雪白的餐巾纸花变成了娇艳的玫瑰,当时恰好送给了自己。

“你少来,花心大萝卜一个,就会对女生说各种好听的,我才不信。”程然诺扬了扬手,准备打车离开,李洵却拦住她,他将一大捧玫瑰塞在她手里,随即道:“不管信不信,走吧,我送你,可别拒绝,我可是在这里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呢。”

程然诺歪着脑袋看向他精致的五官,不由笑道:“真的假的?要是你的那个小女友莫黎知道了,还不得一刀子捅死我。”

李洵走在前面,口气依旧轻松愉快,“好好的,提她干嘛,走吧,要去哪里我送你!”

程然诺这辈子初次收到这样的一大束玫瑰花,心情不免大好,暂时抛开失恋的阴霾,跟上了李洵的脚步。

“哇塞,我就说嘛,你一定在黑我的钱,不然你怎么能买这么豪的车?”程然诺围着他的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心情极度不爽,她左看右看,都感觉这车轮车门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得了吧,我们公司可绝对是明码标价,我坑谁也不可能坑你,你可是我上大学创业时候接的第一单生意。”李洵舒朗一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颇有绅士风度地邀请程然诺入座。

“屁,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程然诺抱着玫瑰花坐在车内,摸摸真皮座椅又摸摸gps,感觉每一处都应该属于自己。

“可别这么说,我们这做网络外包生意的不一样,出去谈生意必须开好车,哪怕今天没地方睡觉了,砸锅卖铁,贷款也得买好车,不然人家一看你个公司老板开个破奥拓,肯定觉得这公司想骗钱,还没实力。”李洵边向程然诺解释道,边将一杯温热的咖啡递给程然诺,程然诺之前在大巴上又是哭喊,又是嚷嚷的跟李洵聊了一路,喉咙早就如火烧火燎,她一接过纸杯咖啡就大口喝了起来。

“哈,所以,老实说,我的网站开发和维护,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你在做?”程然诺睥睨着他。

李洵笑道:“说实话,那个网站还真是我亲手开发的,但后来公司逐渐人多起来了,有了技术部市场部各个部门,我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你的网站目前是由我们公司最顶尖的软件工程师在维护,按道理说,这个网站该交给市场部去联系你,但因为你是我上大学创业时的第一个客户,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由我亲自来联系你。”

程然诺满脸嫉妒地望向他,“好羡慕你啊,我也是从大学开始创业,你都已经在写字楼里开办公室,还拥有这么多的部门,可我现在还是这幅德行…”

“创业初期都是很艰难的,我还记得那时候到处发小广告,恨不得给融资商下跪喊人家大爷的日子,就算到了现在,看起来我的公司蒸蒸日上,但其实还拖欠银行一大笔的贷款,总之做生意的都是各种三角债,你借我我借你,看似风头正盛,动不动固定资产就几千万几个亿的,其实关键时刻两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啊。”李洵的口气逐渐从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开始变成那个网络上日日同程然诺调侃的创业人。

虽然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但程然诺觉得两人格外熟悉,或许是之前在网络上已经聊了许多年,再加之都是创业人,格外能体会到彼此的艰辛,两人的话题滔滔不绝,竟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危钰家的小区门口。

“一个有起码风度的男人,是绝不会让女友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的。”李洵灼灼的目光望着程然诺,冬天的傍晚总是黑得特别早,车顶只亮了一方昏暗的小灯,程然诺没有看向李洵,“不是赔礼道歉,只是想跟他说清楚一些事情。”

“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如果一切顺利,给我发条信息我再走,不然的话,我就接上你,宾馆或者我家,还有我的办公室也有床,虽然你个子真挺高的,不过应该能容得下。”

程然诺不由一笑,“谢谢!”

李洵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漫过一片泓滟的光波。

程然诺刚一打开危钰家的大门,就瞧见钟诚和危爷爷正睁大眼瞧着自己的,不由吃了一惊,“你,你们干嘛?”

“我,我,我们以为是是小危危…”钟诚磕磕绊绊的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爷爷就打断他,“行了,钟诚你闭嘴,听你说话能把人憋死。”

钟诚识趣地合上了嘴,爷爷和蔼地看着门口的程然诺,“小诺诺,危钰没跟你一块啊?”

程然诺怔了下,“他,不是早就…”

“找我有事?”危钰冷冽的声音从程然诺背后响起,程然诺愣了下,却见他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地走了进来。

“刚才打电话,你不是说你去老汽车站接…”爷爷的话还未说完,危钰就道:“嗯,我刚是出去办点事。”

“那个,小诺诺啊,你那一大束玫瑰花是危钰送的吧,你瞧这孩子,看着怪木讷,其实特别有心…”坐在轮椅上笑呵呵的爷爷,被冷若冰霜的危钰推进屋内。

程然诺拦住正欲离开的钟诚问道:“钟大叔,刚爷爷什么意思,危钰去老汽车站接我吗?”

钟诚站在门前结结巴巴地道:“上午他他他,他打电话问你回来没有,我我我我们说没有,问问问问他为啥你俩没在一块,小危危不说,晚晚晚点他让我查从沧远过来的大巴车时间,然后他他他…”

“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家?”危钰关上爷爷房间的门,冷冷地问道。

钟诚一愣,没敢说下去,转身正欲开门离开。

危钰却冷声道:“我说的不是你。”

第八十一章

程然诺甚至没有抬眼看向危钰,径直推门就往外走,她踏进电梯内毫不犹豫地按下关门键。

“为什么一整天都不接电话?”危钰的声音从电梯门缝间传来。

危钰伸出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他倚在电梯门前静静凝视着她。

“一直在打电话。”程然诺低垂着眼睑,只盯着怀中如火焰般鲜艳的玫瑰花,似蚊蚋般有气无力地说道。

“跟谁打?”危钰的声音如从天际直冲而下的冰河,寒得令人脊背发冷。

程然诺没有回答他,她只是又用力按了几下关门键,但危钰却死死站在两扇电梯门间。

“让开,我要走了。”程然诺明知电梯门被危钰挡住无法合上,却固执地拼命按了又按。

“去找李洵?你今天一天都在跟他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有这花…”危钰说着冷笑一声。

程然诺按关门键的手终于垂了下来,她猛地抬头望向危钰,朦胧的泪眼里尽是决绝,“这花怎么了?你不送我花,我还不能收别人的花了?你把我一个人扔下跑了,我还不能搭别人的车了?”

危钰愣了下,他没想到程然诺会突然爆发,他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我没把你扔下,我开车刚走没多久,就回去找你…”

“所以,我要随时在原地等你?”程然诺睁大眼睛看向他,她眼里含着泪,却没有流出来。

危钰静静地注视着她,他心里如同千把刀刃在一层层不断剐着,他慢慢走进电梯,伸手想去捧程然诺的脸,程然诺却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危钰心里忽然有些恐慌,她从未这样看过自己,这眼神简直陌生得可怕。

“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你觉得没关系,反正我还是会回来找你;你赶我走,你觉得没关系,反正哄一哄我就会回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觉得我不会离开你…”程然诺咬了咬唇,她的话有些哽咽。

“对不起,不是…”危钰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程然诺犹豫了下,她抬头望向他黑不见底的眼眸,一字一字低沉地说:“其实我也可以不爱你…”

危钰忽然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他的力气很大,程然诺使尽了力气却依旧推不开他。

“你放手!”程然诺刚一开口,他的唇又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他一口将她的话语全部吞掉,她被他按在电梯冰冷的一壁,呜呜得说不出话来,她哭了,可他不管,他就是拼了命的一直吻她。

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甘苦芳冽的香气,几乎比馥郁的玫瑰花香更加浓烈,他一点点啃着她的唇,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撕咬。

夜里程然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窗外没有如水的月光,只有城市夜生活里缤纷的霓虹灯,程然诺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来看是李洵发来的信息:“跟你的小男友和好了?”

程然诺没有回,她拿起手机走到窗台,静静地靠着落地窗坐下,望着窗外的万丈红尘,忽然很想嚎啕大哭。

“我猜猜看,该不会是拿我送的那99朵玫瑰花当凶器,打了你小男友一顿吧?”程然诺看到李洵又一条的信息,忍不住笑了。

“人生不过短短一世,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李洵又一条信息发送过来,程然诺不禁有些奇怪,快速回复道:“谁说我伤心难过了?”

“不伤心不难过,怎么这个点还在线?”李洵的信息噌地出现在屏幕上。

程然诺望着黑暗中幽蓝的屏幕没有回复,好一会儿她才敲出一行字:“我和他之间有道隔阂,我一直想忽略掉,但现在我发现那道隔阂一直在那里,从未改变。”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直接去面对,去解决。”

程然诺看到李洵的话,快速敲出回复:“解决的话,我和他可能就彻底完了。”程然诺犹豫了下,把这句话删了又敲,敲了又删,终于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什么前任小三,门不当户不对,说到底还是不够爱…”机场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位犀利名嘴的脱口秀,程然诺伫立在机场里,抬头望着屏幕若有所思。

“程律师?”

正在全神贯注盯着荧幕看脱口秀的程然诺一惊,回头瞧见竟是吴辉在喊自己。

“程律师,你怎么会在这儿?”吴辉诧异地看向程然诺。

“哦,我来接朋友的,你们这是?”程然诺瞧见吴辉一手搀扶着妻子,一手推着机场内的小推车,上面堆放着几只大行李箱。

“医生说国内雾霾太严重了,这儿冬天又冷,对我调养身体不太好,我们想着澳大利亚环境还不错,正准备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呢。”阮颦嫣然一笑,如春风乍起般不禁拨动人的心弦。尽管机场大厅内的暖气热得熏人,阮颦却依旧捂着黑色的长羽绒服。

“澳大利亚挺好的,空气好,食品安全又卫生,季节和咱们这里刚好相反,现在去再合适不过了。”程然诺笑盈盈地看向阮颦,她的脸颊虽然瘦小,但比起重病时的瘦骨嶙峋,现在已明显有了不少血色,可见吴辉对她照顾之细心。

“程律师,其实因为那个案子,现在我在这古玩圈里也混不下去了,刚好我有个朋友在澳洲那边做生意,我想着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所以你借给我们的钱,你不用担心,我们就算到了那边也一定会还你。”吴辉充满歉意的对程然诺保证。

程然诺想到,阮颦治病的钱还是自己找危钰借的,不由眼睫微垂,但又怕吴辉误会自己担心他们不还钱,慌笑道:“没事,不急,你们快去吧,我刚还看屏幕上播报飞墨尔本的飞机,是你们要坐的那一班吧?别耽误了。”

阮颦笑着点了点头,吴辉同程然诺简单告别后,推着行李箱刚走出两步,突又想起了什么,“程律师,您等下。”

“怎么了?”

吴辉有些尴尬地掏出口袋里的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我这次过去,给朋友带了些礼品,我想着这个可能比起我朋友,更适合程律师您。”

程然诺立刻推拒道:“不行不行,这是你要送给你朋友的,现在给我怎么行?”

“没事,反正我给他带了很多礼品,而且,”吴辉微微颔首,极抱歉地说:“您就收下吧,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说不定就是个塑料片,但造型确实很别致,我之前找人鉴定过,虽然没鉴定出具体是哪种玉,但绝对对身体无害。不,不会像您母亲佩戴的那条项链一样…”吴辉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最后小得如同蚊蚋。

程然诺面对着吴辉递来的小盒子,不由一愣。

“程律师,您就收着吧,真是个不值钱的小物件,就当留个纪念吧,您放心,我答应过这辈子再也不造那些坑人害人的玩意了,我一定说到做到。”吴辉又再次将丝绒盒子递到了程然诺的面前。

程然诺这次没有犹豫,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程然诺站在原地目送吴辉和阮颦离开,小小的一个盒子在她手里却重若千斤,其实之前调查吴辉的琳琅阁时,她就发现母亲是因为吴辉爷爷所所制作的项链而变哑的事实,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来他们早已知晓。

“来接我还不老老实实到接机口等着啊?还要我来找你!”一个清甜明亮的女声忽然从身后响起。

程然诺一个转身,手中的红丝绒盒子瞬间被夺走。

“好吧,看在你给我带了礼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女子纤长的手指来回玩弄着红丝绒盒子,她正欲打开时,程然诺伸手就要去抢,“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这是别人刚送我的。”

但女子显然练过舞蹈,身轻如燕,脚尖点地一个旋转避开程然诺的手,顺势就将红丝绒盒子塞进口袋里,“是钻戒吗?是的话就还给你,不是的话,那就当是送本小姐的礼物!”

“程顽,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烦人!”程然诺狠狠瞪着她,简直气得怒不可遏。

名叫程顽的女子,虽然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多,但却娇小可人,她皮肤并不白皙,有些偏古铜色,但一双黑眸灵动机敏,颇有些欧美大牌明星的气质。

“这么多年不见,你也没变啊,老远我就看见你了,还真是鹤立鸡群,笨手笨脚呢。”程顽笑嘻嘻地说着,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牙齿。

“个子高就笨手笨脚了?那你是不是在国外吃汉堡吃矮了?快把东西还给我!”程然诺被她气得怒火中烧,若不是程雨寒今天要去拍婚纱照,她才不会去碰这个烫手山芋。

“别废话,拿上我的行李。”程顽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她塞上耳机不再听程然诺的抱怨,完全沉浸在欢快的欧美舞曲中。

“你大爷的,你的行李凭什么让朕拿,你不拿拉到,我也不拿!”程然诺气得双手抱肩往前走,但前方的程顽竟然毫不在意,程然诺看着逐渐走向机场门口的她,又回头瞅了瞅无人问津的小推车。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死丫头,难怪叫程顽,不光是抢了我上辈子的名字,说不定还得要了朕这辈子的老命!”程然诺喋喋不休地嘟哝着,她气得用力推着装满行李箱的小推车,赶紧去追走远的程顽,“你大爷的,不会是把白宫都塞进来了吧?怎么这么沉!”

程然诺费力地推着小推车,一路呼哧哧地跑到门口,“你可真是个甩手掌柜,这么多个行李箱往大厅里一扔就走,要是我也不去推,丢了可怎么办?”

程顽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只顾对着一面小镜子,使劲擦着火红色的口红,“不是有你伺候吗?”

“你…”程然诺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刘闳穿过自动门,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然…”刘闳刚开口,程顽就忽然冲了上去,她兴奋地尖声喊道:“刘闳哥哥!”

刘闳尚未反应过来,程顽已跳起来,蹿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

不止是程然诺,刘闳也吓了一跳,因为程顽吻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嘴!

第八十二章

“法式热吻,喜欢我的见面礼吗?”程顽娇嗔着,像章鱼般死死缠在刘闳身上,将头使劲往刘闳胸前蹭。

程然诺发誓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像程顽这样对男生撒娇,除非姚明,否则她的头怎么也不可能埋进男生的胸前。

“额,那,那个,这个其实在国外是挺常见的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刘闳愣了楞,竟对着程然诺解释道。

“对啊,就是很常见,在国外的时候,我每次跟刘闳哥哥见面都会给他一个热情的法吻!”程顽娇滴滴地靠在刘闳的怀里,灵动的黑眸似不怀好意地瞥向程然诺,颇有些示威的味道。

“你们俩在国外也经常见面?”程然诺难以置信地问,在本市读高中时因为程雨寒给自己做补习教师的缘故,程然诺认识了比自己小一岁,活脱脱小太妹的程顽。当时程顽间接认识了刘闳,可没多久程顽就被送去国外读高中,后来刘闳也去了国外读大学,程然诺以为他们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敢情这俩货这么多年来在国外一直有联系,而自己却跟个傻子似的,居然一无所知。

“对啊,我还经常在刘闳哥哥那里过夜。”程顽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正在试图擦去嘴唇上口红的刘闳,忙解释道:“不是,别误会,我经常住在朋友那里,所以房子总空着,她有时候会带男朋友去我那边住。”

“哦,对,你总去那个老女人许杞那里住,现在是不是已经把她甩了?”程顽扬起俏皮的脸颊,无邪地望向异常窘迫的刘闳。

“呵呵,没想到贵圈这么乱。”程然诺皮笑肉不笑地瞟了一眼尴尬无比的刘闳。

“不是,我,我们俩其实真没什么关系。”刘闳想推开程顽,但她却死死吸在他的身上。

程顽不但没有放开刘闳,反而紧瞅着程然诺,像确立地盘似的骄傲地说:“对啊,我跟刘闳哥哥真的没什么,就是睡过几次而已,不过这在留学生圈里很常见的,毕竟大家同在异乡为异客,难免孤独寂寞嘛。”

“够了,小顽,我今天专门请假过来接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种话。”刘闳甩开程顽的手就欲往外面走。

程顽一时吓得六神无主,慌忙朝着刘闳的方向追去,“刘闳哥哥,你别走啊,我今晚还得住你那里呢。”

程然诺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再看看小推车上的数个大行李箱,忍不住骂道:“行李呢,这么多行李不会也得朕来搬吧?”

“你怎么了?”危钰边开车边侧目望向副驾驶座上的程然诺。

程然诺捶着酸痛的肩膀,抱怨道:“帮一个小贱人搬行李害得。”

危钰缓缓停下车,“我帮你看下,是不是肌肉拉伤了?”危钰刚伸手要去碰程然诺,她却忽地一下躲开了。

在狭窄的车内,他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她静静地望着他,虽说两人表面看似已经冰释前嫌,但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一切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程然诺率先缓解这尴尬的氛围,她低头莞尔一笑,“哪那么容易肌肉拉伤,走吧,去看看咱们的二号人物南烛。”

危钰猛地按住她拉车门的手,他近在咫尺,身上那股甘苦芳冽之气溢满程然诺的鼻翼,他的声音低沉中有些微哑,“别让她再催眠你,我怕,真的会失去你。”

“所以,我和她谁更重要?”程然诺凝视着他乌黑如深井的眼眸,他眼底微波荡漾,他张了张口,想回答,却终是没有发出声来。

程然诺的唇畔拂过一丝讥诮的笑,“算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问这种问题了,因为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危钰伫立在原地,没有动,程然诺高挑的背影在他漆黑的眸底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