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去!”探春很自然地接口。开玩笑,前世看过的那些宫斗片还不多么?什么《**》、《美人心计》…当真是步步惊心,九死一生。她可不觉得自己会好运到在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里脱颖而出,凭她这点小心思,还不够给人家当盘菜的!

宅斗都快把她耗得心力衰竭了,真要到皇帝的**里去,估计她直接歇菜,给人当垫脚石去了。

“还是姑娘看得清楚。”翠墨怔了一怔,忽地轻笑,把一肚子劝解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家这位姑娘,可不是薛宝钗,早就当面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元春,哪里还会起入宫为妃的念头?

“看大姐那日省亲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我就再明白不过,宫里哪是人呆的地方!跟天斗跟地斗跟人半,其乐无穷,那是别人的观点。在我看来,最好谁也不用斗。”探春看到翠墨一脸了解的笑容,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翠墨点头:“若依着姑娘的外貌才情,再加上有元妃娘娘一旁照应,入宫承宠自然是不难。”

“可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探春一口回绝。迎面却见林黛玉扶着花锄,娉娉婷婷地往潇湘馆去。

“黛玉!”她扬声喊。

“三妹妹。”林黛玉站定,“呀”了一声,“要去前边用用饭了么?我竟是误了时辰。”

“你改行做花匠了?”探春指着她的花锄问。

“不过是看那落花遍地,便扫了葬在花冢里,日久随土化了,也不至于被糟塌。”林黛玉笑着解释,“我得回去把花锄放下,怕是迟了。你跟外祖母告一声罪,只说我胃口不好,不去吃完了。”

“让翠墨帮你拿去就是了,免得祖母又要请了医生去替你把脉。你身边怎么没跟着个丫头?如今紫鹃也学会躲懒,竟不跟着你出来。”

“刚才宝玉也在,她才回去做了针线。”林黛玉说着,脸色微微红了一红。不过探春却没有笑话她,只是吩咐翠墨把花锄和花囊接下,替她送回潇湘馆去。

黛玉葬花,历来被后世的红迷们认为是红楼里最美的场景之一。可惜自己到得晚了,竟未曾得见。遗憾之余,又觉得林黛玉多愁善感的性格还没有太大的改善,便又想出些话来劝说。

“咳咳。”林黛玉答应着,忍不住掩着唇咳了两声。

“怎么还没调养好么?”探春忍不住倾身,看着她脸上反常的潮红问。

“只偶尔还咳两声,并不妨事。”林黛玉用丝帕拭了拭嘴角,“如今比以前略好些,在家里的时候,一到春秋,嗽症便时常发作。”

探春“啊”了一声:“有个好东西给你,强身健体是很好的。”

“你前儿还给了一包燕窝呢,如今也差不多好了。”林黛玉过意不去,“你那里拿的燕窝全给了我,自己剩没剩下一些?”

“我哪用那玩意儿。”探春不以为然,“回头我教你做一套操,包你往后身泰体健。”

“做操?”林黛玉不解,“是像珍大哥哥他们练功的时候出的那种操么?咱们女孩子怕练不来吧?”

“当然不是那个,我倒是想练,可祖母太太们也不许呀。我这个操,是晚上在炕上就可以做的。”

林黛玉听得满头雾水:“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操…”

“这不就教你了么?”探春笑嘻嘻道,“不过,回头你可别外传了,怕又惹来闲话。”

两人用过了饭,探春便同林黛玉去了潇湘馆,教了她几个简单的动作:“每晚临睡前做上一套,不用两个月就见成效。”

“难怪你不让外传呢,这样的姿势,怎么像是…那个什么图…”

“什么图?”探春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见到林黛玉羞得通红的脸,才省悟到是指春-宫图。

“这个差得远了吧…”她无语。恐怕这古代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关于这类知识要到出嫁前夕才会由母亲偷偷摸摸地教吧?难怪林黛玉会误会…

林黛玉没好意思再就自己的乌龙接下话,而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探春纠正动作。

“不要求一次到位,每次都尽量做。明天可以会有肌肉酸痛,这是正常现象,没关系的。坚持做下去,往后你就可以告诉那些浓重的药味儿了。”

“真的吗?”林黛玉又惊又喜,“你不是诳我吧?小时候请了多少医生都没有敢说这样大话的。”

探春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又不是医生,所以不用怕人说医德败坏。”

“原来你是哄我呢!”林黛玉失望。

“我只是不敢打包票罢了,但这套操绝对能强身健体,而且没有副作用。你每日里用这么多的药,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纵使有效,也对你的身子有损伤。”

林黛玉一脸感激:“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除了你和宝玉,这府里头…”

探春看她说着说着又伤感了起来,急忙捡话出来安慰。无非是让她放宽心怀,至于能起多少作用,也得看林黛玉是否真能看得开了。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换作探春自己,恐怕也要积郁成疾。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灯油覆面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恰逢贾宝玉自王子腾家吃了寿酒回来,要去王夫人处请安,探春便拉着林黛玉一起去了。

三人刚进房门,便听得王夫人正叫刚下学来请安的贾环替她抄《金刚咒》。探春腹诽,正经儿子倒不叫去抄,却抓了贾环的差!偶一为之倒也罢了,但王夫人有抄经任务时,总是分派给他们几个,从来不让贾宝玉沾上一点。原因自然很简单,他是要念书做文章的。合着贾环就不需要!

贾环抬头瞧见三人,依次问了好,仍旧低了头抄经。王夫人笑着把宝玉拉到身侧坐下,不外是问些戏文酒席之类的闲话。贾宝玉因喝了酒,双颊微红,说了几句便在炕上躺倒。王夫人嗔道:“看吃了酒又嚷热!”便让彩霞倒了一蛊温茶来。

彩霞正替贾环拨着灯芯,应了一声,放下灯盏。贾环伸手去接,两下里却没配合好,一个松得太快,一个接得太慢,贾宝玉“哎哟”一声,把满屋子的人都唬了一大跳,连忙把掉在炕上的灯捡了起来,往贾宝玉脸上看时,竟是满脸灯油。

王夫人又气又急,一面叫人进来替贾宝玉擦拭,一面对着贾环破口大骂。探春反应最快,早上前一步拿了帕子替贾宝玉拭脸,听王夫人骂得甚是难听,下意识就想要张口反驳,却被贾环握住了手,只觉得掌心里的指尖微微颤抖,心里一凛,咬牙忍住。只是脸上,还是“腾”一声烧了起来。

贾宝玉忍痛道:“并不甚痛,想来不打紧。”

探春见他替贾环开脱,心下感激头也不回道:“彩霞,拿败毒消肿散来替二哥敷上,明儿看起不起水泡。”

贾环正被骂得怔忡不安,站在炕子一侧不敢言语。探春看他可怜,悄悄地递了个眼色给他,又把掌心中的指头握了握,稍作安抚,这才放开手。贾环脸色苍白,抬头见探春脸上并无怒色,心下稍安,惶然地退后一步,躲到灯影照不见的阴影里。

林黛玉被唬得脸色发白,手足冰凉,只是瞪眼看向贾宝玉的方向。这时候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有心要怨贾环,却又碍着探春的面子,况且又有王夫人在,便只是手足无措地看向兄妹俩。

王夫人见探春手脚麻利地替贾宝玉上好了药,才稍稍放心。回身见贾环垂手而立,又气怒交加,又骂了几句才挥手把贾环打发了出去。

“同样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天差地别呢?”最后,心疼地抚着贾宝玉的脸,王夫人又恨恨地啐了一句,却让探春脸上青红交加。

贾宝玉忙笑道:“也不关环弟的事,是我没注意,觉得灯亮了些,用手挡了一挡,反把油灯给泼了下来。”

彩霞红着脸跪地请罪:“是奴婢松手太快。”

探春只觉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强笑着替贾环分辩:“环儿倒不是有心,怕是忙着让彩霞替二哥倒茶,才碰了油灯。”

“行了,别替他遮掩了,总是上不得台盘,抄个经也能抄出这些事儿来,往后少让他来我这里。”王夫人不耐烦地哼了两声。

林黛玉泫然欲泣,挨过去欲细看。贾宝玉知她生性爱洁,忙把烫着的半边脸扭过去:“也不大疼,想来并不妨事。全是药油味儿,怕冲了你。”

王夫人恨屋及乌地瞪了探春一眼,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只是叮嘱金钏儿:“你送了宝去回去,嘱咐他那些丫头子们好生照看,若疼了痒了赶忙打发人来回。若有个头疼发热的,仔细她们的皮!”

贾宝玉替自己一屋里那大大小小的丫环辩解:“她们都殷勤着呢,哪个敢躲懒!”

说罢便起身告辞,王夫人少不得又嘱咐了两句。

探春讪讪地跟着林黛玉也告辞了出去,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地难受。她刚才并没有看清贾宝玉被烫的细节,但想来经过自己熏陶过后的贾环,应该不至于像原着里那样对贾宝玉怀有嫉妒之心啊!王夫人那不假思索而成串冒出的话,让她明白,怕是贾环表现得再好,在她的眼里也没有翻身之日。

林黛玉心切贾宝玉,只顾朝着他的脸看。直走到怡红院门口,才忽然省起探春这一路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三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林黛玉跟贾环没有什么接触,因此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探春难堪,才开口安慰。只是她此时因为言不由衷,词汇十分贫乏,安慰也没有起什么作用。

贾宝玉回过神来:“只是意外,跟环弟无干。明儿老太太问直,我只说是自己烫到的,不会牵连了环弟。”

探春见他想得周到,更是觉得歉疚:“我才刚也没看得很清,到底是…环弟…”

“是彩霞放手得太早,环弟又专心抄经。待回过神来去接,那灯便没接住。”

果然不是成心的!探春松了口气,虽说对自己的教育寄予厚望,但还真有些担心贾环跟原书上说的那样,是因嫉成恨,挑出好大事端。

“二哥,现下儿还疼么?”

“不怎么疼,想来养上两日便能好了。”贾宝玉故作不在意,“你们快去老太太那里吃饭去,回头打发人来叫,又要好一顿数落。”

“啊,差点又忘了。”探春惊呼一声,对贾宝玉嘱咐了两句不能碰水之类的注意事项,便拉着林黛玉往贾母处去。

这一顿晚饭,探春和林黛玉都吃得心神不宁,连贾母都觉得奇怪:“今儿三丫头和林丫头怎么都成了没嘴的葫芦?”

探春这才勉强振作精神:“昨儿想是着了凉,这会儿脑袋有点晕沉着呢!”

贾母嗔道:“若是不舒泰,便叫个医生进来瞧瞧。吃两帖药,发散了就好,可不兴这么强撑着。”

“也不用叫医生,睡上一宿便大好了。”

“脸色果然有些不好,回头让丫头们去厨房里炖些红糖姜汤,这个去寒最好。”

探春唯唯地答应了,又应承了两句,才出了贾母的房间。心神仍有些恍惚,仿佛有件什么大事,被疏忽了似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预知大事

“怎么了?”林黛玉心细,注意到探春的神思不属,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探春喃喃地回答。

“你还能未卜先知了?”林黛玉哭笑不得。

探春暗自嘀咕,书的结局早有了,可不就是不用卜就知道了?偏是她以前看起书来走马观花,明明觉得宝玉烫伤之后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却又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有机会握着聚宝盆,却生生被自己错过,还没有补救的机会。

“我去看看环儿,今天他被吓得不轻。”探春走到一半,忽然顿住了脚步。想到贾环苍白的小脸,有点愀心。

林黛玉点头答应:“你也莫要怪狠了他。”

探春感动,自己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这小姑娘对自己的友谊那可是九九足金的。尽管贾宝玉受了伤,她心疼得紧,可还没忘安慰自己。

“嗯,知道了。”探春心潮起伏,却只在脸上莞尔一笑,目送着林黛玉独自去得远了。

刚走过转角,忽然见个道婆喜孜孜地从赵姨娘房里出来。探春正觉得眼熟,仔细一看,才认出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探春总怀疑她不是真的道婆,而是招摇撞骗的神棍。赵姨娘的泰半体己,全进了她的腰包,美其名曰是香油钱,谁知道到底肥了谁!看她那满面红光的样子,日子过得也够舒心的。

她不以为意,正要迈步,却见马道婆在巷口停住,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了两块银子,放牙齿里咬了一咬,才又笑嘻嘻地走了。

探春心中一动,也不出去打招呼了,只蹙了眉站在灯后的阴影里。那两块银子大概足有四五十两,赵姨娘的月例也只得二两,这么大的两块,也不知道她存了多久,怎么会突然这样的大方,就给了马道婆?仿佛有些什么呼之欲出,心脏跳得比平常快了至少三成。眼看着马道婆出了二门,不见了踪影,忽地轻“啊”一声,终于隐约想起了一宗“大事”。脸色顿变,加快了脚步往赵姨娘院里走去。

还不及推门,便听赵姨娘恨恨地教训贾环:“你说说你,成日里像个慌脚鸡似的,又捅出这么大的蒌子!明知道宝玉是太太的心肝尖尖,非要去惹上他。”

贾环闷闷道:“都说了我并不是故意的,彩霞放手太快,我不及接住。”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赵姨娘中气十足。

“若我说了,彩霞还不被打个半死?好歹我还算是个主子…”

赵姨娘冷笑:“你算哪门子的主子?连三丫头都搬去了园子,你还只得缩在我这里,这府里上上下下,谁把你当主子看了?”

探春听得郁闷,不敢再让赵姨娘说下去:“我倒是觉得环弟有担当,没有在第一时间急着推搪责任,这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呢。今儿的事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是彩霞和环弟一时失手。二哥也并没怪罪,还在太太面前替环弟开脱,姨娘就不要再责备环弟了。”

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找了个由头把两个小丫头打发了出去。

“都说了你们全是主子,只我一个是奴才,我还能说着谁呢!”赵姨娘不知道怎么,对这个女儿总有三分顾忌,虽然仍使着气,声音却小了起来。

探春心里有事,也不耐烦安慰,直截了当地问:“才刚看到马道婆从姨娘这里出去,又过来要香油钱么?”

“嗯,只拿了两块零头布罢了。”赵姨娘闻言,脸色顿时不自然,连那板着的脸,也挤出两分勉强的笑容。

“姨娘莫不是请托了马道婆做什么事?我瞧她出去的时候,得意得紧,怕是得了不少的香油钱吧?”

“我哪有什么银子,不过是使个几千钱罢,供在老祖跟前儿,替环儿求个平安和前程罢了。”赵姨娘的脸色更加不自然,在探春执着的注视下,目光躲闪。

“是么?我倒是看她拿了至少五十两银子,难道不是姨娘给的么?她一个道婆,难不成揣了银子到咱们家来散财?”探春冷笑。

贾环听了惊呼一声:“娘,你不会真给了那道婆这么些银子罢?昨儿我要买个书袋,你还说等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下来才有。”

赵姨娘悻悻:“你要买书袋,自去跟凤丫头要就是了,何必巴巴儿地从我这里出?我还不是替你打算,这些银子是你父亲零碎与我的,自然是要派大用场的!”

探春见她犹自嘴犟,懒得跟她废话,二话不说地掀了她的铺头。赵姨娘唬了一跳,急忙扑将上来:“如今你认了太太做母亲,越发不把我当人看了。”

“三姐!”贾环也吃了一惊,上前两步,却没有阻止。

“这是什么?”探春眼尖,瞧见枕头底下有一角纸片,自己的双手被赵姨娘握着动弹不得,只得叫道,“环弟,你去把那枕头掀起来。”

“不行!”赵姨娘尖叫一声,松开了探春。贾环早就眼疾手快地把枕头掀了起来,吃吃地问:“这、这、这是什么?”

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鬼,整齐地铺着,颇显狰狞。探春手快,把纸片抓在手里,却又露出了两个纸人。因剪得粗糙,只看出一男一女。

“恐怕这是二哥和凤姐姐的生辰八字吧?”探春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冷笑道,“马道婆的字,可实在不怎么样,还不如环弟那手楷书拿得出手。”

贾环虽然被表扬了一通,却没有半点高兴的神情,小脸严肃地瞪着赵姨娘:“娘,你可真是糊涂得紧。自古以来,巫蛊魇镇之流最犯人忌。”

赵姨娘见被姐弟俩抓了个现行,也不狡言抵赖:“我就是央了马道婆弄了这个,只要他两个没了,这份家私便是环儿的,到时候…”

“还浑说!”探春喝道,“莫说这行径伤天害理,便是那马道婆可真有这样的本事?若是父亲知道,还会再正眼看你一眼不?他两人身后,可是老太太撑着呢!”

她自然知道凤姐和贾宝玉到后来什么事都没有,赵姨娘白被骗了银子,还妄作小人。

“说是有用的…”赵姨娘被探春疾言厉色一喝问,心里也没有了底。

“有用?往日你五百钱一千钱地捐了多少香油,可见有用?”

赵姨娘立刻住了嘴,脸色也青青白白了起来。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风波难定

贾环一脸的不可思议:“娘,你竟这样的…歹毒,要害了二哥和凤姐姐的性命!这家私再大,我也不稀罕。三姐说过,凭自己挣来的,才用得心安理得。”

探春明白,赵姨娘的做法,算是把贾环也惹急了。“歹毒”这个词,帽子扣得可真是太大了。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凭什么挣来这份家私?”赵姨娘急红了脸,“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眼里只有宝玉一个,你连路边的草都不如,到时候一个大子儿都不分你。”

贾环倔强地扬着下巴:“娘,我不要这份家私。三姐说,人生父母养是天注定,可是自己往后想走什么路,却是由自己决定。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做人,凭自己的本事保护三姐和娘的。”

小正太终于养成了啊!探春感动地唏嘘了一下,很得意地发现自己的排名,居然还在赵姨娘之上。

赵姨娘怒瞪着探春:“你倒是把三丫头的话当圣旨,可她如今早就认太太为母,还顾着及你?”

“娘,你不明白的。”贾环失望地低了头,声音渐渐地轻了起来,“三姐并非不管我,而是想更好地管我。”

探春只觉得鼻子一酸,有股暖流就从鼻腔处顺着咽喉滑到了胸口,把心脏胀得满满的。她万没想到,相比较于赵姨娘的不理解,贾环的理解会如此透彻。

赵姨娘“呸”了一声:“你当是做女先儿说书呢,绕来绕去,我就听不明白。我就是知道,他们两个若没了,这份家私就是你的!”

贾环急了:“娘,我都说过了,这家私就是白送我也不要,你别跟着瞎掺和!”

“我怎么…”赵姨娘怒容满面,眼看声音又提了起来,探春急忙截下了她的话头。

“姨娘的话可是好笑,不说马道婆那下三滥的把戏真有效没效,就是真如了姨娘的愿,难道太太就这样罢手了不成?就是老太太,别瞧着如今不管事,可咱们这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件能逃得过她老人家的眼睛?凤姐姐倒也罢了,二哥若真出了事,姨娘是头一个逃不了,恐怕还要捆了去见官。”

赵姨娘哆嗦了一下,却仍犟嘴:“你莫要哄我,咱们府里能丢得起这样的人?树要皮,人要面子呢!”

探春咧了咧嘴:“面子是要用里子衬的,若是连里子都顾不上,谁还要面子!”

“可…”赵姨娘踌躇良久,“就算真见官,那也值得。只要环儿得了这些,我就是坐了牢也甘心。”

看来,赵姨娘的执念,深得很啊!探春叹息了一声,无奈苦笑:“姨娘,你看看环弟,每天起早贪黑地温书做文章,为的是什么?这一份家私,可未必就及得上他日后前程的远大。姨娘做是求仁得仁,可环弟一辈子的名声,却坏在姨娘的手里。恐怕就是做了官,考绩起来也落人诟病。姨娘不是在帮环弟,而是在害他啊!”

赵姨娘哑口无言,脸色红白交替了一阵儿,才嘟囔道:“也不见得就真能被知道了。”

敢情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哪!

“哪有纸能包得住火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探春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干脆转头不理,转而拉住贾环的手,“才刚被吓着了吧?”

贾环腼腆地一笑:“先时被吓得不轻,不过看到三姐镇静,我也就不那么怕了。”

“那这纸人…”赵姨娘却还挂念着她的“道具”,呐呐地指着探春手里拽着纸片。

“赶紧地用火烧了,别留下痕迹。”探春把纸人凑近了油灯,烧了好一会儿才烧个干净。赵姨娘十分不舍,但看探春满脸的怒容,竟不敢拿手去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纸人们都化作了灰烬。

探春看隐患已除,也松了口气:“我这就回园子了,姨娘别再动这些歪脑筋,让环弟好好用功是真的。往后取了功名,讨个诰命回来给姨娘,那时候才扬眉吐气不是?”

赵姨娘咕哝:“诰命也轮不上我!”

这倒也是,嫡母总是排在前面。探春愣了愣,心里又飘过了一大片阴影。

“总也比如今风光吧?”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交代了贾环两句,再三告诫赵姨娘万不可再起歹念。

“可…我这给马道婆的银子,怎生要回来才好。”赵姨娘总算听进去了,怕对贾环真有了什么妨碍,承诺不再轻举妄动。

“五十两银子?”探春估摸了那两块银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