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和宝琴更是坚决,说什么都要随顾婉陪嫁过去。

顾婉想了想,觉得嫁到沐家之后,能给丫头找的人家,肯定比在家里强许多,王妃手底下的婢女,出嫁也体面,估计比寻常人家的千金都不差,也就答应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喜

别管顾婉的心思怎样复杂,她及笄的日子还是到了。

及笄礼办得极热闹,所请的客人,除了顾家众多族人之外,欲与其相交的世家,也多派了人来。

及笄礼办得盛大,顾婉虽然累,却不肯抱怨,他们顾家大房这一支,才入京城,且只有兄妹二人,纵有顾南和陈文柔在,可到底缺少长辈扶持,而顾安然要出仕,便免不了要结交一些官场的人物,以后才好互相帮衬。

趁着此次机会,顾家也好提升一下知名度,大家吃吃喝喝,联络联络感情,拉拉关系,无论怎样说,都是一桩好事。

到了吉时,顾婉听着悠扬且庄重的伴奏琴声,双手交放于腹前,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来。她本还以为自己不会紧张,这一刻,却偏偏神色恍惚,连脚步都略有迟疑,只凭着本能,慢慢挪动到场地中央,面向观礼的宾客行了一礼。

及笄礼的主人,按规矩,本应是顾婉的父母担任,顾风和刘燕早亡,顾宇本可以过来,只是他身体不好,王氏更是不得出门,当然,就算她想做顾婉及笄礼的主人,顾婉也绝不会乐意,到最后,也只好空着。

赞礼是太子妃柳氏,这对顾婉来说,是天大的荣宠。

正宾自然是请了陈文柔陈郡主担当。连赞者,都是陈郡主请的郑家二夫人温氏。

可以想象,顾婉此次及笄礼一过,顾家在大庸的地位,肯定更为不同。若一开始,旁人只把顾婉当成个走运的小姑娘看,最多也自是七王爷的附属,从此之后。也给明白她确确实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顾婉不觉想起前世,她前世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及笄礼,便嫁给了荣淮安!

心思辗转难测。顾婉咬咬牙,撇去心头的一点儿异样,身心定性。

及笄礼一过,就代表她已成年,她就是大人了!

陈文柔的气度悠然,眉眼间露出几分喜悦,望着心爱的小弟子。如云的秀发,高声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笀考惟祺,介尔景福!”

陈文柔笑着抬起手。为爱徒插戴上笄簪…

进行得很顺利,顾婉毫无差错地完成了及笄礼,陈文柔给她赐了字。

是‘玉成’二字。

……

热热闹闹的宴会,一直进行的天色昏暗,才散了场,顾婉的精神却不大好,蔫蔫地坐在榻上,看着桌上如豆的灯火出神。

顾安然一本正经地恭喜妹妹成年,才笑道:“怎么了?婉儿不想嫁?那我去告诉七王爷。我家妹子还小,让他再等两年?”

顾婉失笑,摇摇头,她真不是再想此事——“大哥,我刚刚在宾客席上,似乎…”

“什么?”顾安然纯粹不明所以。

顾婉摇头:“罢了。也许是我眼花。”

她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逝,竟像自家舅舅刘衎,自从进京,她也着意打探过自家舅舅的下落,据她所知,舅舅可以算是庆朝的布衣卿相,虽未入仕,但对沐家的影响很大,当年是庆朝建立后的第二年,忽然出现在大庸,初来乍到,就被当时的皇帝沐延晔,赐府邸一座,规模堪比王府,他本人到不曾出仕,一直避居在家,甚少和朝廷官员打交道!

顾婉认下舅舅之后,跟在他身边两年多,却一直不知舅舅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能猜测,可能和沐家有些关系,这关系还可能比较亲密,但这一世,她和沐家交好,却迟迟不见舅舅。

其实,顾婉知道,如果她想找寻,只要问问沐延昭,或者是问问自家师傅,大约都是能寻到舅舅下落的,但她总有点儿莫名的担心,担心一旦身份明了,会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如果没有麻烦,她母亲为何会流落在外,为何从不说起家庭,当年她找到舅舅之后,舅舅只把她当孩子,从不曾透露过那些陈年旧事,只告诉她,刘家是簪缨世家,百年望族,其它的一句不提。

这一世,顾婉索性就决定顺其自然,自己先安安稳稳地发展顾家,希望等到与舅舅重逢之日,她能成长成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听说话让人放在心上的女人,而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照顾的女孩子!

想了半天,顾婉也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还是看花了眼,最终,也只能抛在脑后,她如今忙得团团转,实在没有空儿胡思乱想。

及笄之后,她是真的要出嫁了。

顾安然再舍不得妹妹,却也不好把宝贝妹子按在家里做老姑娘。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给顾婉准备嫁妆,那嫁妆多的,连顾婉都担心,怕自家大哥这是想把顾家整个打包,全塞给她。

好在这些年,顾家的生意做得不错,不说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清,却也不惧他搜刮。再说,顾婉就算一分嫁妆都不准备,只本身和沐家合作的那些生意,也算得丰厚到连当朝宰辅都要眼红的地步。

如今沐家执掌天下,沐七公子名下那间有些奇特的车行,更是壮大,已经算得上贯通南北,勾连东西的大车行,经常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商队,就没有一个不知道沐家车行的名字。

顾婉的小金库,也跟着充实起来,可以说,沐七都没她有钱。毕竟,沐家在车行虽然占了大头儿,是八成分子,顾婉只有两成,可顾婉占的分子,只是她一个人的,是干股,白拿而已。那大头的八成,却是整个沐家上下所有人的,还有各种花销,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沐七都承认,他即将娶的是个小富婆儿。

确实是小富婆,顾婉看到嫁妆单子之后,彻底了解了古代所谓的十里红妆,那是半点儿都不夸张。

京中大宅四座,别院十二所,庄子八个,娘亲留下的金银珠宝,俱让她带走,另外还有成车装的绫罗绸缎,千金难求的宝马,定做的宝车,陈文柔更是很大手笔的把她京中的铺子,一共十四个,全给了顾婉。

方素看着都有点儿酸,要不是她本身豁达,又喜欢顾婉这个小姑子,换了另一个嫂子,非要惹得家宅不宁不可!

看着自己的嫁妆,还处于不断增多中。

顾婉忍不住咋舌:“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人家陈郡主一点儿不当回事儿:“这怎么算多!你要嫁进的可是皇家,不多带嫁妆傍身,那还得了,别看沐延昭现在人五人六的,谁知道成了亲,他会不会欺负你,这婚前婚后,男人可不一样,你嫁妆多,底子厚,嫁过去就有底气。”

顾婉头晕!

陈郡主白了不争气的徒弟一眼:“你别不当回事儿!出嫁之后,可和在家不一样了,你当了媳妇,该柔的时候柔,该厉害的时候,也不能软,可别假装贤惠,弄一屋子妖妖娆娆去膈应自己,沐七要是敢偷嘴,你告诉师傅,师傅替你结果了他…”

顾婉两只耳朵都支棱起来,这种御夫课程多学一学没有坏事,自家师傅虽然婚姻短暂,可她男人一辈子就她一个,出门在外,听说遇见女人都不带多看一眼的,绝对值得学习!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沐七会欺负顾婉,现在七王爷遇见人就只知道傻笑,早乐得没边了,老婆进门,他肯定是个振不起夫纲的主儿!

无论是高兴的还是纠结的,顾婉和沐延昭成亲的这一日,还是如期到来!

一大早,顾婉就开始打包嫁妆,一片忙乱,而且这一打包,宝笙忽然发现,自家小娘子的嫁妆里忽然多出一样。

还是非常非常显眼的一样。

顾婉被从妆台前,拉到院子里,一眼看见那个半人高,紫檀木的箱子,就愣了愣,再近前,看见箱子上熟悉的花纹,眼眶顿时一红。

宝笙吓了一跳:“小娘子?”

“…没事儿,装上吧,这是…这是舅老爷给的嫁妆!”顾婉揉了揉眼睛,扭身回到屋里,留下宝笙、宝琴面面相觑,任谁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就多了个舅老爷!

但今天是举行婚礼的正日子,一家人除了顾婉之外,都忙得不行,也顾不上纠结成了,嫁妆很快打包好,出了顾家大门。

顾家本宅离王府不近,一路敲敲打打地送过去,头到了王府,尾巴还留在本宅附近,一路红艳艳的喜色,端是让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开了眼!

七王爷婚礼,万岁和太子也是十分重视,两位都是日理万机,可到了这一天,还是亲自出马,替儿子和弟弟安排婚宴,确定宾客,连比较重要的请帖,都是太子操刀。

据说,七王爷的字儿不大能见人,见过的都不说很差,可言下之意,至少是和太子爷那一笔好行书不能比!

收到请帖的人家,一看太子爷一手漂亮的字体,都觉得很有面子,这请帖也算是独一份儿,将来再想看见太子爷的字儿,那只能在奏折上面了。

这时候举行一场婚礼,尤其是成亲的两位中,有一位是王爷,就算礼仪不全,一切从简,还是相当累人。

好在主要劳累的是沐延昭,顾婉可以睡上一天,等到下午才梳妆打扮,婚礼,昏礼,古代的婚礼,都是在傍晚举行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婚礼

顾婉端坐在梳妆台前,方素手忙脚乱地替她梳妆。

屏风上的凤冠霞帔,还是沐延昭当年寻来的,可惜,那时候沐七大约没想过他会当王爷,这凤冠霞帔还是简陋了。

虽然将作监专门为她打造了各种符合她身份的首饰和凤冠,还有华丽的礼服,顾婉却还是喜欢沐七亲送的这一套。

“我的小娘子,赶紧收拾吧,迎亲的队伍都到门口儿了。”宝笙捧着凤冠,急得团团转。

方素看看手里零零碎碎的首饰,什么耳环,凤钗,玉镯,玉佩,各种挂坠,咬牙切齿地奋斗,其实,宫里早派来了专门伺候梳妆的,可方素非要亲自动手,顾婉也由她,才闹得忙忙乱乱。

虽然乱,可方素的手艺,还是极好,至少比宫里来的人要好得多,这年头,给新娘子化妆,都是一个画法,漂亮是漂亮,却看不出本色,顾婉到宁愿让自家嫂嫂来,好歹画得不算浓重,只是娥眉淡扫,轻点樱唇。

按照方素的说法,她的小姑子天生丽质,本就用不着这些脂粉污了原色!

这边儿慢慢腾腾梳妆,外面却已经是锣鼓齐鸣。

宝琴在门口探头探脑,扭头道:“大夫人,姑爷进了院门了!”

“急什么,让家里人多为难一会儿新郎,能出场都出去捣乱,我这边儿好了再让他进门儿。”

于是,方素一句话,沐延昭就倒了大霉!

顾家的人虽然不多。族里算是人丁凋零了,可耐不住顾婉有个好师傅,陈文柔为了给自家爱徒撑门面,把陈家、郑家第四代的小辈儿都带了来。她前面十三位比较重要的入室弟子。也各个带着儿女孙子孙女来给小师妹撑腰。

沐延昭过五关斩六将,带着两个伴郎,好不容易杀到未来媳妇闺房前面。却还是见不到人。

沐家八妹投敌叛国,投到人家顾婉家里,这会儿叉腰立在门口儿,身前是十几个大的不到十岁,小的才三四岁的小娃娃。

沐延昭一眼望过去,也认不全,反正看衣着打扮。都是世家子弟,一个个精似鬼,不好糊弄呢。

看着一副不出买路钱,就别想过的架势,沐延昭摸了摸口袋。愁眉苦脸起来,他一路上遇见不知多少拦路虎,早就把身上的金银都分发出去。

他那两个伴郎面面相觑,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扇坠儿,甚至是玉扳指,等等贴身的物件儿都拿出去撒。

这些也不够,两个伴郎身上才能有多少物件儿?僵持了片刻,沐延昭发了狠。一扭头,冲身后喊道:“飞白,你忍心兄弟娶不到媳妇?”

他一句话落下,不知从哪里丢过来一只大大的红色口袋,口袋掉地,从里面滚出一大堆一品斋出产的各色糖果。颗颗好看又好闻!

然后那一群小娃娃才欢呼一声,哗啦啦地冲去争抢,沐延昭虚虚地抹了把汗,笑眯眯地走到了房门前。

沐八娘看得目瞪口呆,切了一声,丢给自家七哥一个白眼,反身就进了屋,大门紧闭。

沐延昭整理了下凌乱的衣冠,开始带着人念催妆诗。

诸如什么——‘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作好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等等。

这个到不是难为人,要让他现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沐延昭本身不是个会作诗的,虽然做几首应应景也不是不成,可他到底非这个时代传统的文人雅士,他要学的东西多得很,也没有工夫去附庸风雅,伴郎念的诗文,还是太子派人提前做好了送过来的。

好在,就是个热闹,也没人在意。

等到屋里的新娘准备好,外面也为难够了新郎,顾婉终于凤冠霞帔,团扇掩面,被扶出门,登了车。

沐延昭松了口气,偷眼瞧了顾婉几眼,可惜看不清楚容颜,人就钻进车里去。

按规矩,他得御轮三周,先回去。

顾婉才由顾安然,带着一群家里人,浩浩汤汤地护送着一起走,幸亏用得是顾家自己准备的车马,要不然,一路上颠簸,可够受的。

顾婉坐在车里,不觉神色飞驰——这时节成亲之后,可是有三个月的试婚期限,三个月之后,她才能算正经的沐家媳妇…不知自己要是不满意,三个月后能不能转身回家?难不成只有男方能退货,女方不行?

沐延昭喜气洋洋地骑着高头大马,心里念叨着终于把媳妇娶进了门,要是他知道顾婉正琢磨如果不顺意,能不能退货,也不知会怎么想了!

当然,顾家的小娘子最多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到了王府,先是拜天地,和后来人们想的,要夫妻对着磕头不同,这时候的礼仪,应该是女方先拜,男方再还礼,一共拜四次,礼成!

拜完天地之后,新娘子也还不能被送进洞房,按照规矩,要等着吟诵完却扇诗,放下团扇,让宾客们欣赏新娘的容颜。

沐延昭一本正经地振了振衣袍,笑眯眯地吟道:“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噗嗤!”他话音未落,顾婉就忍不住笑了。其他宾客们一愣,也是哄堂大笑。

沐延昭堂堂七王爷,吟诵的却扇诗竟然如此明快直白,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含蓄文雅,而且他的语调还故意拖得老长,光明正大地露出几分不乐意,逗得在场的人想不笑都难。

笑过,顾婉大大方方地把扇子落下。沐延昭呼吸一顿,正了正神色,目光柔和,从心底深处,长舒了一口气——从此之后,他的小红颜,终于属于自己。

好半天,满堂的宾客才齐齐发出一声——“呼!”一大半人,都忘了呼吸!

不得不说,顾婉实在是个美人,她以前不仔细妆扮,甚至还年幼时候,已经是出色的佳丽,让阅女众多的乐安侯水波,也心动神摇,此时,难得盛装打扮,端是倾国倾城!

沐延昭把袖子扬起,二话不说,搂着媳妇转身就跑,把满座的宾客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不留神,就让这家伙把新娘子送回了房中。

来做客的,也多是青少年,和沐延昭年岁差不多的很是不少,都是慕少艾的年纪,如今美人惊鸿一瞥,来不及细细欣赏,就让人给藏了起来,哪里肯干休,再加上对抱得美人归的沐延昭,各种羡慕嫉妒恨,连他王爷的身份都不顾忌了,一拥而上,摩拳擦掌,准备灌酒。

沐延昭伸手拽住齐长关的衣领,把他往身前一推,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只酒杯,一坛美酒:“你不是最爱喝酒,今天兄弟便宜你,替我喝个痛快!”

于是,塞上飞白一脸迷糊地端着酒杯,拎着酒壶,开始给沐七挡酒。

沐延昭趁机便溜回洞房里去,把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宾客,全丢给他那两个可怜伴郎,还有单纯的齐飞白。

他是只沾了些许酒气,丝毫未有醉意,却可以想象,他的好兄弟会有什么下场!

当然,沐七绝对不介意,明天送飞白童鞋一锅醒酒汤…红烛点点,烟气袅袅。

顾婉坐在床上,凝望着桌上的红烛,烛火将她的眉眼,照得一片朦胧。

沐延昭踩着一地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走到窗前,两个人一对眼,心里便不觉一松。

沐七从桌上取下绑着红绸的剪刀,剪下一缕头发,顾婉也贡献了青丝一缕,沐延昭灵巧的,漂亮的手指,轻盈地将两缕发,挽成‘合髻’。然后握住顾婉的晶莹剔透的玉手,将合髻放在她的掌心里。

两个人的头发,都是黑亮黑亮的,合在一块儿,不分彼此,分外缠绵。

顾婉眉眼含笑,忽然想起一首诗——依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握着漆黑的发,小心地收在梳妆盒底层,锁好。

合欢酒盛在晶莹剔透的合欢杯里,由五色绵连系于一起,玉质的合欢杯,在灯光下越发明亮,里面红色的酒水,更是透露出浓郁的喜气。

顾婉玉臂轻扬,饮下艳红的酒水,脸上也不觉升起红霞,沐延昭握着酒杯,饮完之后,却不肯把杯子倒扣。

这时节,合欢酒饮完,新郎应该倒扣酒杯,意味着阴阳和顺,如果不倒扣,人们会说新郎是怕老婆。

沐七笑着摸了摸杯沿,眨眨眼:“人们都说,怕老婆的男人有出息,为了有出息,我担一担怕老婆的名头,到也无妨。”

婢女们偷笑着退去。

沐七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搂着顾婉的肩膀:“礼服重不重?乖,我这就帮你脱!”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互相帮忙,撕扯半条,把厚重的礼服脱下。

也不知道怎么解着,解着,就解得不只是礼服了。

红烛摇曳,锦被翻滚。顾婉迷迷糊糊地抓住沐七作乱的手:“你不洗澡?”

“明早再洗。”沐延昭摸着老婆细滑的肌肤,含着顾婉粉红的耳垂儿,“明天一块儿洗,这叫鸳鸯浴,你要不会,我可以教你!”

顾婉的脸腾一下,红了,笑骂道:“臭流氓!”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认亲

顾婉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大块儿玻璃窗洒在朱色的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儿。

玻璃生意是顾婉做的,她自是不愁玻璃用,这会儿厚重的窗帘半开,阳光充斥了房间,将喜庆的新房装点得更为华丽。

顾婉一胳膊戳过去,扫到沐延昭的脸。

“唔…”沐延昭闷哼一声,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闪了两下,再睁开,已经一派清明,瞅见身边小媳妇还迷迷糊糊地发呆,眼睛里不觉闪过一抹笑意。

“婉儿,可要为夫伺候你更衣?”

沐延昭干脆利落地窜下床,从立式的衣柜里翻出内衣穿戴好,又给顾婉也拿了件儿,动作之娴熟,连顾婉这个惯于自己伺候自己的都比不了!

顾婉拍了拍脸,总算清醒些,先是脸红,拽住被子蒙头,后来一想,沐七都不害臊,她有什么好羞,干脆抓过衣裳坐起身,一边穿戴,一边正大光明地把自家男人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婉儿可还满意?”

“瘦了点儿,咯得慌。”顾婉啧啧嘴,一本正经地道,眼角的余光落在沐延昭带了一点儿红印的脸上,总觉得自家男人可爱的很。

顾婉小佳人眼冒狼光,沐七只得无语摇头,招呼一声,让宝笙、宝琴进来。

宝笙、宝琴两个早就打好了洗脸水,在门口等着,以前她们伺候顾婉。直接就能进门,但从今往后,多了一个男主人,这规矩便有不同。

两人端着水。进了屋,见自家娘子懒洋洋地歪在床上,郎君已经穿戴整齐。都有些无语——娘子哎,您在家懒不要紧,到了夫家,好歹要服侍服侍郎君,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嘛!

这种话却不好说,两丫头只能加快手脚,给自家娘子打扮齐整。然后两口子你喂我一口,我喂一口,简简单单吃了一顿早餐,顾婉才让沐延昭牵着手,一起去宫里参见皇帝。

当今圣上再不管事。那他也是沐延昭的亲爹,儿子成亲,总要看看新妇的。

顾婉和沐延昭一路乘车入宫门。

到底是经过了战乱,大庸城毁损不多,皇宫却着实受了兵灾,沐家的人都不是特意讲究的,皇宫也只是略微休整,顾婉一路行来,也只有大兴宫和东宫还看得过眼。

大兴宫好歹是皇帝的主要活动场所。代表了至高无上,南面称王,而东宫是太子沐延旭居住的地方,现如今整个大庆朝的朝政,都是在此处理,代表了朝廷的门面。自也不能轻忽,至于其它的宫殿,也只是整修了个大概,还荒芜得很。

沐延昭的目光有点儿迷离。

顾婉笑着握他的手,心里知道,这人大约是又想起那一场虽然短暂,却绝对惨烈的战争。

当前带路的是大兴宫的总管太监张宏,对着沐延昭和顾婉颇为恭敬,一路都挂着笑脸:“圣人今儿一大早就念叨着王爷和王妃,着老奴在宫门口候着…”

他做惯了伺候人的事儿,也会说话,并不如何谄媚,却让沐延昭和顾婉心里熨帖。

在丰朝的时候,张宏也不过是个末等的小太监,因为还有几分聪明伶俐,和大庸其他世家也没什么牵扯,沐放才把他提拔到身边。

宫里现在还没有进行小选,使唤的太监宫女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宫女还好,沐放开恩,放了一大批年纪小,还有亲人在世的出宫,可太监们就是想走也难,除了一部分裹挟了金银珠宝逃跑,让抓住处死之外,剩下的还各安其职,沐家的人性子并不暴烈,比起丰朝的宫规严酷,如今这些宫人们的生活,反而更自由了些许。

一路步入大兴宫,顾婉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似乎紧张过头了,而且,紧张的不是进门的新婚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