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心里五味杂陈,却也不好让顾婉跟着难过,只能努力让自己露出一副温柔的笑脸儿来,见她一副懒洋洋的,像懒猫一样的姿态,心里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有个孩子,也不男孩儿女孩儿,那该多好!

即使当了皇后又怎么样?她宁愿用至高无上的地位,换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宝宝!柳氏有时候甚至想,是不是因为她享了自己不该享的福气,所以老天爷才收回了她的儿女,要不然,再多做做善事儿?看能不能改一改命!

顾婉自是不知道她勾起嫂子心里的渴望,在宫里呆了一阵子,磨得自家嫂子答应让那些太医什么的,放松些限制,就出宫回家。

怀了孕,所有人都供着顾婉,生怕她不舒服,却偏偏有人想要她不痛快。

这日,顾婉从宫里出来,乘车回府,半路上就遇见让顾婉摆了一道,在家里再无威信,好久不曾出来蹦跶婶娘王氏。

王氏到还是老样子,除了憔悴些,面容有些老,别的也没什么,甚至衣裳首饰都比以前更上一层楼,打扮得极为妥当,从发型到妆容都是大庸流行的样式。

见到婶婶,顾婉直接当人不存在,奈何道路比较狭小,就算王氏想让道,都不怎么能让开,想不碰面都不可能。

人家王氏一个长辈,近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王妃。”

顾婉能怎么样?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败坏沐家的名声,只有端着架子,漫不经心地挥手让人起来:“不用多礼。”

顾婉的架子端得挺高,虽然不失礼,却是从头到脚,露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如果王氏聪明,就该当没遇见,乖乖走人,她偏偏要凑过来说话。

“好一阵子没遇见娘子了,刚才奴在齐东侯府正好碰上七王爷,见他们到倚翠楼去了。”说着,王氏做出一副担心晚辈的慈祥长辈模样,低声道,“王妃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怕是有正事儿要与齐东侯说,男人总要出去应酬的。”

顾婉面色不变,笑眯眯地道:“王爷的正事儿,我从来不插手。”

王氏又担心地看了顾婉一眼,这才从从容容地告辞离去。

等她一走,顾婉的眉毛就挑了起来,心里还一下子变得酸不溜丢的。

其实,顾婉不是不相信沐七,要是换了平时,便是沐七真去倚翠楼,她也一笑了之,说不定还要遗憾一二,可惜她得顾忌王妃的形象,不好也跟着去凑热闹,要知道,对倚翠楼的绝色佳人们,顾婉早就好奇得不得了!

但是,怀孕的女人,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很不幸,顾婉也属于那种一怀孕,性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一种,以前是没有人刺激,显现不出来,这会儿,她就忽然很难受,很想闹脾气。

好在顾婉的自制力不错,她自己也清楚,这大概是出了一些意外的孕妇症状,努力压下别扭,平平稳稳地吩咐宝笙赶紧回家。

结果,刚一回家,就瞅见沐十一领着两个容貌出众,打扮和寻常丫头不同的女子往外走,顾婉脚步一顿,“十一叔,这两个丫头是干什么的?”

沐十一也没当回事儿,就笑道:“是齐东侯送来给咱们七爷的,老奴这就领下去安排差事,娘子别操心了,厨房里炖着鸡汤,快去喝一碗。”

顾婉笑眯眯地看着沐十一把人领走,回到屋里,火气一下子上涌,戳在榻上,闭着嘴,再也不肯说话。

宝笙心细,还能察觉到不对劲,其她丫头们都不知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谁也没往刚才那俩丫头身上想!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情趣

这年头互相赠送姬妾,是一种很流行很时髦的风俗,沐七是王爷,几乎过上几个月,就能收到这样的活人礼品,平日里自家王妃都是笑呵呵扔给沐十一叔去处理,有手艺的,愿意留下做丫头的做丫头,愿意走的,就放出去,没有手艺,只会伺候人的,便搁在专门的庄子里,有机会送给沐七的门人手下。

顾婉早就不把这些人当一回事儿了。

没想到,这一怀孕,顾婉又很小气地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拾起,自己在一边儿别扭。

主要是,顾婉这时才终于想到,自己怀孕,按道理是要给沐延昭安排通房丫头的,即使是这个女人地位比较高的时代,大部分妻子怀孕,还是得让丈夫睡小老婆。

她和沐七关系好,一直没想到这回事儿,如今,冒冒然想起来,心里确实有些别扭难受!

宝笙看着成了闭嘴葫芦,看也不看那热气腾腾的鸡汤一眼的顾婉,心里一咯噔,哪能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想多了,哭笑不得,却还是得柔声劝慰:“王妃,您这是做什么,何必为了那等不相干的人生气!”

顾婉把脑袋一扭,还是不说话。

于是,沐七三下五除二,把公事能处理得处理完,一时处理不了地都扔给属下,乐淘淘地冲回家看媳妇,可一推门,发现自己吃了闭门羹。

沐七吓了一跳,“娘子,娘子在里面吗?出了什么事儿?”

宝笙这时端着重新热好的鸡汤从厨房回来,一眼看见自家王爷,耸耸肩,哭笑不得地道:“王妃生气呢,不肯开口说话。”

沐七一听,这还了得,挽起袖子。踩着假山就直奔窗户而去,这货成亲这么多年,又做出此等举动,看得宝笙一愣一愣的。到底驻足,端着鸡汤扭头就走,小夫妻闹别扭,还是让他们小夫妻自己解决为好。

顾婉正坐着发呆,一抬头,看见一个乱蓬蓬的脑袋,吓得蹭一下跳起来。她还没怎么样,惊把沐七给惊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脸都涨红了——“别动!”

一声大吼,顾婉一呆,来不及反应,沐七就扑过来把她搂怀里,连声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生谁的气呢?告诉为夫。为夫替你出气!”

沐七没来之前,其实顾婉已经想得通透,觉得自己闹脾气不应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可让沐七这么一哄,莫名其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说,你是不是忍不住,想要几个侍婢伺候你?倚翠楼的舞姬漂亮不漂亮?听说还有金发碧眼的胡姬呢,你是不是很想要?”

沐七一听,这是哪跟哪啊!

“想什么呢,哪来的侍婢,哪来的舞姬?”他最近多乖。连公务都顾不上,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地回来陪老婆,“媳妇,你男人可是没日没夜地守着你,哪有心思去偷腥?”

沐七小心地合拢胳膊,把顾婉搂怀里。凑在她耳朵边,笑道,“再说,吃惯了山珍海味,那等清粥小菜,我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

“扑哧!”顾婉失笑,伸出爪子恶狠狠地在沐七腰上拧了一把,“我看,你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想要换换口味才对。”

“天地良心,我们婉儿是山珍海味,我就吃一辈子的山珍海味,我们婉儿是清粥小菜,我就一辈子茹素,除了婉儿,别的女人,我都不多看一眼。”

顾婉失笑,努力板起脸:“男人也不许多看。”

“好,就是猫猫狗狗,只要不是婉儿,我就不多看!”

“你才是猫狗呢!”顾婉又是一爪子下去。

沐七一向稳重,这样的甜言蜜语,顾婉能听的机会并不多,她本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见到沐七,心里的气早就平了,只是,窝在自家丈夫怀里,偶尔吃吃小醋,也是情趣儿。

小两口腻歪一阵子,没多时,又甜甜蜜蜜,除了宝笙,其他人根本就没察觉到,刚才王爷和王妃闹了别扭。

回过头,沐七怀疑有人给自己使绊子,在顾婉耳边嚼舌,只是此时最重要的是顾婉肚子里的孩子,其它的都暂且放在一边,有什么事儿,等自家老婆生产之后再说。

……

大家架着千万分小心,把顾婉看守得牢牢的,终于让她顺顺当当地度过了十月怀胎的时光。

一朝分娩,顾婉顺应大家伙的期待,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沐七笑得见牙不见眼,沐延旭更是从宫里溜出来,抱着小侄子不撒手,直说这小子长得像沐七。

“和小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七刚出生,就是这个模样。”沐延旭满脸感叹。

顾婉安安稳稳地坐月子,她儿子却成了整个沐家的吉祥物。沐家老老少少,简直有把她那胖小子当宝贝一样供起来的架势。

顾婉每一次见到沐七,沐延旭,柳氏,围着那小婴儿团团转,就想到未来一家一户只有一个孩子,把小家伙都养成小祖宗,生怕自己的儿子也变得骄横、野蛮、不讲理。

这当然是顾婉姑娘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事实上,小婴儿刚出生,眼睛估计都看不清楚东西,就算要把他娇惯坏,也不是现在能做到的,将来还有可能。

不过,沐家的教育,一向很让人放心,这么多年下来,不也就只出了沐延晔一个‘白痴’?那还是基因突变,不是沐家不好。

想来顾婉的种种顾忌,都会是杞人忧天。

也难怪顾婉的儿子招惹疼,小婴儿在娘胎里养得好,出来了不到半月,五官就长开了,皮肤粉嫩,粉嫩的,身子肉呼呼,见人就笑,他爹,他娘,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他又继承了爹娘的优点,虽然小,却一眼就能看得出,这长大了又是一个妖孽。

柳氏抱着孩子就不想撒手:“真是乖巧可爱,婉儿有福气。”

顾婉生了孩子,孕期的各种迷糊总算是消退,也能看得出柳氏眼角眉梢间带的羡慕,心下叹息,嘴里却安慰道:“嫂子身体好着呢,并不是没有机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气

柳氏快四十岁,虽然年纪是大了,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生的可能。

顾婉替她诊过脉,身体方面,察觉不出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不孕不育这种病,就是现代,也不容易查出来,更不容易治疗,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柳氏苦笑:“哎,你别操心我,好好坐月子,这是女人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不小心。月子里养不好身子,落下病根,可了不得。”

因为家里没有长辈,陈文柔这个生育过女儿的,便在王府住下,打算等顾婉出了月子再离开,她也是担心小两口年轻,没经过事儿,照顾不好孩子和自己。

有陈郡主看着,坐月子期间,顾婉是严格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最多也就是能擦擦身子,洗头是别想了,宝笙心细,每天都用篦子为她梳梳头。

奶娘早就准备好,是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共准备了三个,每次喂奶之前,都有太医先给诊脉,确定身体状况。

顾婉让她们每天用清淡的鱼汤,保证奶水营养充足,小婴儿喝得挺满意,不过,也只有喝奶的时候才让奶娘带孩子,平时孩子还是呆在顾婉房里。好在小家伙很乖巧,就是饿了,尿了,才吱吱呀呀地哭上几声,一旦舒服,就总是挂着笑脸,非常好带,要不然,即使有丫头们在,顾婉也非得手忙脚乱不可。

不过,顾婉确实不大会带孩子。

为了培养母子感情,顾王妃一开始坚持要奶娘把奶水挤出来。让她喂食,结果,一口气摔了四只琉璃盏。

然后顾王妃折腾得儿子欲哭无泪,终于放过奶娘。也放过她的宝贝儿子,身边的丫头嬷嬷们还来不及松口气,这货又想亲自给孩子换尿布。

她老人家居然拿一年只有十几匹。由海外藩国进贡而来,珍贵的的雪丝,裹在了小娃娃雪白的小屁屁上。

每次见到自家王妃抓着寻常百姓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珍宝,随随便便剪成小碎块儿,还搁在水里随意揉搓,宝笙就心惊肉跳:“我的好主子,听说出产这种雪丝的天蚕。和喂养天蚕需要的一种树,都已经快绝种,只剩下一丁点而已…”

说不定过上几年,这本不为人所知的珍宝就不复存在!

顾婉哪里想得到这个?平日里宫里和刘衎送给沐延昭和她玩的东西,都是宝笙整理。宝笙检查,她一开始还新奇,后来东西多了,根本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一次,她不过是发现这种绸子居然比棉布更好一些,透气,吸水,柔若无物,就随手拿来用而已。

当然。既然已经用了,也没有后悔一说。

宝笙见自家主子不管,哭丧着脸去找沐七,结果平日里颇为节省的沐七沐公子,更不当回事儿,当天就又去沐延旭那儿翻出不少雪丝绸子拿回来给媳妇用。

“再好的东西。也是给人用的,不用,难不成扔在库房里长毛?”

沐七都不在乎他的女祸好东西,别人就更管不了,事实上,让顾婉这么祸祸一通,王府不但没有损失钱财,还小赚一笔。

宫里的人,沐家宗族的人,还有刘衎,陈文柔,听说此事,都是大笑,刘衎还一脸赞叹,觉得自家外甥女真真大气。

陈文柔更是高兴,她一辈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过来的,最不喜欢自家弟子小家子气,只懂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

作为一个能把自家女儿宠上天的郡主娘娘,显然,陈文柔觉得,不管顾婉给自己的儿子用什么,都是应该的。

于是,一群人大批大批的,各种有用没用的礼物送去王府。

因为顾婉嫌坐月子,屋里空气不好,陈文柔就把大庸的合香大师,金晨子禅师调制的,一年才有三两的名贵香料,从了两箱子过去。

总算让顾婉知道自家师傅的家底有多么厚!

这还不算,七王爷喜得贵子,其它勋贵大臣什么的,难道敢不表示表示?

不到半个月,顾婉就收到珍贵的翡翠,玉石,珍珠,象牙,玛瑙,珊瑚,还有各种红蓝宝石,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送过来。

其中用玳瑁箱子装的拇指大小的珍珠,最是耀人眼目,居然是刺史府送来的。

顾婉一看就知,这大约是为了感谢她前阵子救了刺史府的女婿,不过,唐家不愧是老牌子的名门世家,家底就是厚实,唐荣唐刺史在朝廷上是有了名的油盐不进,铁面无私,半点儿不贪财,估计更多是因为人家本身不缺钱,家里财物够人家舒舒服服过上几辈子,自然不愿意为了那么一点儿身外之物,坏了名声。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比较喜欢用世家子弟为官,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

用世家子为官,不用担心他们太贪婪,因为他们想要好名声,就得老老实实地干活,老老实实地治理一地。

还有,世家历代联姻,关系错节,有些事儿寒门子弟碰上了抓瞎,世家子本身就是不学无术,他的长辈,亲戚,也多得是能耐人,遇事儿求助,也比别人多一条门路。

……

顾婉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坐月子,顺便调戏自家小儿子。

宫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就是柳氏为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假皇子,和沐延旭闹得那么一点儿别扭,也因为被沐七生子的喜事一冲,冲得算不了什么了。

沐延旭明着说金香浓和他没关系,那个大郎更与他不沾边,按说,金香浓该入罪,奈何她的脑子不清楚,是个傻的。

沐延旭堂堂天子,总不能与一疯妇计较。

金家那大郎,不管心里是怎么想,至少人家明面上没有一言半语涉及到沐延旭,相反,自从来到京城,人家一心一意为母亲求医,在外人面前,也并不避讳他娘亲的病情,即使有人想牵连他,也牵连不到,别人还要夸赞他孝顺。

沐延旭不是没有查过这事儿的始末,只可惜,下黑手的那人隐藏极深,只隐隐约约查到,似乎燕国公和荆国公都涉入其中。

燕国公就是前朝燕王,荆国公便是前朝荆王。

这两个人一母同胞,虽然当年都涉足夺嫡之争,也没少挑事,可他们是聪明人,最后见情况不好,果断投降,再加上俩人的母家和刘家关系太近,便是沐放,也不好向这两个人下手。

连太子都让沐放给供起来,再多供两个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整日只能被监视着在京城度日的国公,又有何不可?

只是,这两位虽然被监视着,手里也没有什么权力,但毕竟曾经是当过王爷的人,哪怕沐家再好,再得百姓爱戴,也少不了有前朝遗老,心心念念着那个旧国。

金香浓自从生了病,就看过好多大夫,沐家的探子查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查出来,其中一个走方郎中,以前便是前荆王的小舅子的一个门下。

查到他们身上,虽然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沐延旭反而不着急了,甚至没有对金家大郎动手,还说了几句那金家大郎实乃孝子之类的话。

让周围的人都有点儿摸不清他的心思,甚至还有人猜测,是不是金家那个,的的确确是他的儿子,只是沐延旭为了颜面声誉,不肯相认。

对于这些流言,沐延旭再没有严厉打压,似乎只要没有人敢明面上说,若是金家子乃圣上血脉,便理当迎为太子等等,他就一概不管。

弄得前朝后宫,都议论纷纷,猜不到这位已经不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其实,沐家并不怕那些前朝的遗老遗少们,却不喜欢看见他们在暗地里蹦跶,可是,真要大动干戈,毫无理由地把这些人都清除出去,就太过分。

如今,朝堂上至少还有五分之一,是前朝旧臣,好多能力不错,也没什么反心,朝代更替只是寻常,对很多人来说,在哪家儿的朝堂上都是做官,差别不大。

只为了其中很小一部分念着前朝的朝臣,就把这些人一锅端,沐延旭可不怎么乐意。

当然,若是这群人主动蹦出来,让他们抓住把柄,那就没什么好说,这会儿正好趁机筛选一下,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剔除。毕竟,不怕归不怕,可留下这么一群很可能背后捅刀子的家伙,沐延旭也免不了不自在。

沐延旭是聪明人,可燕王,荆王那群人,也不是傻子。

这两个大概是猜到沐延旭已经盯上自己,这段时间一点儿动作没有,和往常一样,除了一天到晚跑出去喝酒看戏,去倚翠楼左拥右抱,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平时说话,都没有提到金家大郎半个字。

不过,金家大郎在大庸过得还不错。

他每日在路边替人写字,生意很好,硬是比其他摆摊子写字谋生的书生多赚两三倍,京城回春堂的薛泽薛神医,也正好在京,还收容了金香浓,免费为她诊治,金家大郎不用替母亲担忧,除了赚钱,剩下的时光,就是跑到集贤馆的藏书楼里读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书楼

藏书楼

集贤馆的藏书楼近年来名声大振,让天下间读书艰难的寒门士子感激涕零,但实际上,它外面看起来还真有些寒酸。

只是东西两座三层小楼而已。

里面却很吸引人,四壁镶嵌出来的高大书架,架子木料到好,也结实,里面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都仔细地包了书皮,书香气四溢。

正中央放置了不少样式奇特的桌椅,方便读书。

这些年,藏书楼的书籍越发得多起来,虽然提供给寒门学子阅读的都不是什么珍本,孤本,还远不能和世家大族的秘藏相比,却也称得上全面。

只是,藏书楼大门永远开着,可想进入藏书楼,也不是轻而易举。

当年在涯州还好,藏书楼面向所有来求学的士子开放,只收一点儿钱,便容许他们一呆呆上一天,现在却难了,一是集贤馆名声大振,天南海北的学子都慕名而来,而书籍不够,藏书楼的地方也不足够。

便是顾南一心想让天下多些读书人,却也不得不制定严格的制度,只容许集贤馆的学生自由借阅,其他人不能把书借走,可以在里面阅读,不过,若想进入读书,也必须有当地有名望的书院开具证明,然后由集贤馆开一张通行证。

这样才勉勉强强保证藏书楼运转正常。

顾南很长时间以来,都很为藏书楼的规模太小发愁,只是,想要说服其它世家大族提供书籍。实在很难。

这么多年了,这藏书楼里的书,大部分还是顾安然供应的手抄本。其他的除了顾南自己的藏书,也有一些他从市面上的收购的。数量一直不够。

说到底。还是书籍太少,书本太贵,即使最近印刷术发展迅速,书籍的价格有了下降的趋势,可一时半会儿的,书还是奢侈品。

如今培养一个读书人,是极为困难的事儿,好多世家敝帚自珍,知识只能让自家人知道。外面出售的书籍,既少又昂贵,不说寒门小户。子孙土地里刨食,没有精力读书,就是一些还算富裕的田舍翁,想要改换门庭,供儿孙读书,都面临花钱也买不到书籍的窘况。

集贤馆的藏书楼,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打破了世家大族对知识的封锁,好歹让有意读书的年轻人,多了一条门路。

顾婉想,就这般发展下去。也许再过十几年,寒门学子能多出几倍,这个朝堂上,寒门子弟也就能和世家平分秋色。世家毕竟人少,在这个世界上占据大多数的。还是家世不怎么样的。这些人又不傻。哪个没有点儿出人头地的心思。

如果世家一味阻拦,也许一时半会儿。这些人撼动不了世家的地位,可一年年下去,总有一天,世家会再也阻挡不了这些人前进的脚步。

与其到时候招人怨恨,还不如在他们发迹之前,给予帮助,结下善缘。

顾南脑筋清楚,他看得明白,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从前朝开始,朝廷便开办科举,广纳贤才,世家大族把持朝堂的局面,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寒门子弟,勋贵人家,也都想要打破世家的封锁,都想要发展,而他们人多势众,现在虽不能与世家相提并论,但只看每一年科举取士的比例便知,寒门子弟已经有了和世家相争的力量,而且还在逐渐壮大中。

顾南并不愿意阻拦这股潮流,他固然是世家出身,只是他的经历有些坎坷,对世家,虽然不算厌恶,实际上好感并不大,再加上见多识广,心胸开阔,早年就有志得天下英才而育之,如今又下定决心跟着沐七,集贤馆便由此而来。

今日的藏书楼和往常一样。

人很多,屋子里燥热的厉害,可藏书楼中,除了翻阅书本的声响,静寂无声。

金家大郎来的比较早,难得找到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座位,倚着窗口,认认真真捧卷细读。

他能进入藏书路读书,还是亲自跑去集贤馆拦了顾南的道,接受顾南的考校之后,才拿到通行证,顾南可没有因为他这阵子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就阻拦他或者开口门。

在藏书楼里读书,并不算贵,半日也只需要二十文钱,但这要看对谁来说,对那些富家子弟,这钱根本和没有差不多,可对金家大郎,却有些困难。

他工作半日,给人写字,也就赚取五六十文左右,再加上要吃饭,要给娘亲买些补品,买点儿药材,实在剩不下多少,所以,哪怕拿到通行证,他也只能隔上好几天,来读半日书。

顾南带着顾安然坐在藏书楼三楼的栏杆前,隔着郁郁葱葱的盆景,正好能看见这个金家大郎,也不是多么关注,只是这人和周围的士子相比,确实多出一点儿说不出的与众不同。

“不像是在穷苦人家出身的少年,到像是有人精心栽培出来的。”顾安然一语中的,蹙眉道,“这般年少老成,又懂礼仪规矩,可不是金香浓那般出身的女子能养出来的。”

顾南微笑,嘴里却道:“难得有闲,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搅,把前日集贤馆收上来的文章拿来,一起看看。”

显然,这师徒俩,不是专门来看京城八卦对象的。

顾安然乖乖地去后院拿自家同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