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不是普通的品种,屋里的陈设摆件也都是有年代的,宋徽之的后代可要比他们当年两袖清风的祖宗过得滋润多了。

路绵掐了把他的腰,“谁问你这个了?!”

呼吸微微一紧,厉从善突然间难以保持镇定,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路绵与他四目相对,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儿浪?

厉从善随手指了指院中山水布局,并未细讲,只说了句:“依我看来,这一代的宋家家主未必就像宋中镛所说的,是那般无能平庸之辈。”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判断,突然从角落里冒出个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弓着身子对二人说:“厉先生、路小姐,老太爷有请二位到书房一叙。”

路绵与厉从善交换了个眼色,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或许宋家老太爷远比他们更为清楚了解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远远地,郑袖看见两人被“带”走,惊讶道:“他们这是去哪儿,不是要去游泳吗?”

宋中镛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没事儿,我们玩我们的,他们玩他们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又嬉皮笑脸地说,“还是你不敢单独跟我去游泳,怕被我看到肚子上有好几层的肥肉?”

郑袖气得一脚踩他脚背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中镛疼得跳脚叫唤了几声,“嗷呜——嗷呜——嗷呜——”

“你这到底是狗崽子还是狼崽子。”郑袖被气笑了。

宋中镛皱着眉作深沉状,“我是来自北方的头狼,所到之处,天地为之变色。”

人不中二枉少年,郑袖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宋中镛再合适不过。

宋老太爷的书房在东边一栋僻静老旧的二层小楼里,楼前池水清清,倒映青砖白瓦。

佣人把他们带到书房,轻扣了两下房门,自觉退下。

里边响起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请进——”

厉从善打头阵,路绵通过打开的大门看见沙发上坐着位腰背挺拔的老者,两鬓斑白,精神矍铄,闻声望来眼中不怒自威。如果说宋中镛只有两三分神似宋徽之,而这位老者的五官像足了七八分,看起来整个儿就是一老年威严版宋徽之。

老者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点儿怅然,又带着点儿探究审视。

“二位请坐。”

“我是宋家第四十六代家主——宋青岩。”他停顿片刻组织语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来历,说实话,一开始我相当震惊,甚至以为是自己理解有误。”说到这里宋青岩又停下了,取过案上茶具替二人添茶,“你们是宋家先人的挚友,按理也应当是我的前辈。”

“不敢当,”厉从善双手接过,“宋爷爷,我们随中镛这么叫您,您不介意吧?”

宋青岩拧着的双眉舒缓开,淡淡点头,“当然可以。”

厉从善问道:“宋爷爷,您刚刚说您知道我们来自大秦,难道把我们送到此地的,是宋徽之?”

路绵也很好奇,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宋青岩颔首,“先祖曾留有遗训,倘若遇见你二人,便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这是先祖留给宋家每一代家主的任务。”他娓娓道来,“当年你二人枉死,先祖来不及相救,只得将魂魄收入宋家至宝之内。先祖认为世上存在许多处于不同时间段的平行空间,每个空间各自独立,却又互有关联性。只要找出哪一个空间因你二人之死而产生了异常,就能找到在这个空间里与你们相关的人,或许能有办法让你们起死回生。”

“先祖最终找到了你们身体原本的主人,他们因你二人的死亡而改变了人生轨迹,只余下几个月的性命。先祖再三斟酌,才把你们的魂魄送到这里,让你们能够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宋青岩抿了口茶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骄傲之色,“或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些都是事实,我们宋家的确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路绵听得晕晕乎乎的,可也抓住了个重点,喃喃道:“没想到宋徽之这小子这么够意思,早知道当年就不拆他的房子了。”

厉从善其实也想到过,他们能在这里重活一次,假如不是老天爷的恩赐,那么肯定是宋徽之做了些什么,毕竟能办到这事的除了他也没旁人了。从头到尾听下来,他心里还是感慨万千,虽然宋青岩没有明说,但其中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宋青岩继续说道:“先祖还算到你二人命中还有一劫,可他那时候已经耗尽心血,没办法再算出你二人会重生在这个空间的哪个时间点,以及命中大劫又会是什么。故而留下遗训,命每一代宋家家主必须全力寻找你们的下落,并且帮助你们渡过此劫。”

“而我,是宋家最后一任家主。”

厉从善讶异,“您为何会是…最后一任?”

“宋家的能力原本就是老天给的,什么时候它想收回去了,就收回去了,或许也是它对宋家的惩罚吧。”宋青岩看着他笑了笑,“不过也好,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好事。人啊,有时候活得糊涂一些,才会更自在惬意。”

“不管如何,宋家救了我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厉从善替宋青岩续上茶,又捧着茶杯敬了一次。他是真心感激宋徽之,如果没有宋徽之,他不可能和路绵有现在、有未来。满腹的话已经没有机会跟他说,只能郑重藏在心中。

路绵也一起举杯,头一次感动地眼眶都红了,“当年真该对他好点儿的…”

房间里弥漫着伤感的低气压,宋青岩却看着他们开怀大笑,声如洪钟,“你二人不必太在意,先祖行事一向我行我素,既然他愿意倾尽全力去救你们,想来对你们的感情也非寻常好友所能相比。既是至交,自当竭力相助,生死不弃。”

厉从善与路绵想到过往和宋徽之相处种种,不禁慨叹,他们三人的确有着过命的交情。

路绵犹豫片刻,又问:“那您知道沈云开吗?他的魂魄被宋徽之困在画中千百年,您刚刚说我们会有一大劫,不知道会不会他有关?”

这也是厉从善心中所猜测的。

话一问出口,两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宋青岩,想从他这儿套出些什么来。

而宋青岩却敛了笑,脸上恢复了刻板严肃的表情,高深莫测的口吻回答说:“时机还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第26章

不管如何,两人好歹把怎么来到这个空间的给搞清楚了。

宋青岩说完这些,就不肯再透露半句有关沈云开的事情,话里话外同他们打太极,从大秦的人文地理聊到古今的文化差异。又似乎对路绵和沈云开从前的身份十分了解,不仅知道路绵曾是上过战场的大秦长公主,还知道厉从善是她寸步不离的智囊团。

厉从善战术再是迂回,一旦言语间提及沈云开,宋青岩必定三缄其口。

路绵巴巴地瞧着,见他额角已微微冒汗,可宋青岩仍旧是滴水不漏,一下就心疼了。听他们聊的话题正好告一段落,琢磨着说道:“宋爷爷,今天的主角是您孙子,我们也不好一直躲在这儿跟您聊天。这样,我把电话号码留给您,要有什么事儿您就打我电话,行吗?”

宋青岩当然没问题,能说的已经全说了,还不能说的,一个字儿都守着没往外蹦。但是厉从善到底是个难缠的人物,他好几次险些被套了话,要再僵持下去,指不定就被厉从善给得逞了,怪不得先祖对其留下了个“老奸巨猾”的评价。

“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宋青岩又下了个保证,“你们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渡过难关。至于沈云开那边…你们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随时让中镛联系我。”

路绵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夸大其词地说:“宋爷爷,您就不能再多提醒点儿吗?沈云开的本事您是没见过,他两只手指头就能把我们给捏死。”

宋青岩又被她给逗笑了,“哪儿有你说得这么神通广大。”顿了顿,收了笑的面孔看起来有点儿严肃,“好了不要再问了,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厉从善拉住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路绵,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宋青岩点头,“去吧。”

门口早有人等着,领着他们一路出去。

远远瞧见宋中镛在教郑袖游泳,他教得并不认真,郑袖被捉弄得手舞足蹈溅起一片片水花。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难得地融洽,路绵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宋中镛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有郑袖气鼓鼓的没什么力度的斥责声。

路绵停下脚步并不走近,叹了口气说:“年轻真好。”

厉从善站在她身边捏着她的手心,不甘示弱地说:“我们也很好。”

路绵看了眼在宋中镛臂弯里扑腾的郑袖,想了想,转身靠进他怀里,“厉二,我从前压根不明白什么叫担惊受怕,打仗么,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怕极了死亡,一想到我们两个有谁不在了,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仰起脸看他,路将军突然矫情起来,“万一我要是死了,你还会再找一个吗?”

厉从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们谁都不会死。”

路绵问:“你信他?”

厉从善低下头,嘴唇碰了砰她的额角,“我相信宋徽之。”

额头传来的湿热温暖让路绵一颗紧绷的心缓缓放松,她像是寻求倚靠般使劲往他怀里钻,刚才的念头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可是人难免一死,就算我们有幸活到七老八十,万一我比你先走一步呢,那你还会再找一个吗?”

厉从善啼笑皆非,都七老八十没头发没牙齿了,难道还要高歌“最美就是夕阳红”吗?况且他虽然不知道未来是战争还是和平,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世界末日,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对路绵的感情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爱她的程度,只会越来越深。

不记得谁说过这么一句:爱情让人矫情。

路绵很好地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胸口已经酝酿出阵阵酸意,“我告诉你,你就算再找一个,也找不着像我这么好的了。”

“你说得对,”厉从善应了一声截过她的话,贴着她耳朵声音极为柔和地说,“所以万一你先走一步,千万记着在下面等一等我,我随后就到。不过我知道你没什么耐性,也不要你多等,只需要从一数到十,我必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路绵听着鼻子都酸了,不敢出声,怕一开口就是一声哽咽。这不仅仅是甜言蜜语,厉从善既然说得出,他就肯定能做得到。

厉从善轻抚着她后背笑着说:“我们这对话可不像是十八岁的,倒像是八十岁的,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也没到这年纪。”

路绵平复了情绪,脑袋终于同他的胸膛分离,抬眼看着他直傻笑,“我现在可算明白了,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她眼眶还微泛着红,笑得却异常开心。

厉从善看着路绵,她总说他的眼睛生得剔透好看,可他却觉得她的双眼更像是暗夜中的星辰,俗世中指引着他的明灯。看着看着又开始心痒痒的,低头下去亲了亲她的眼睑,感受到长睫如蝶翼般轻轻一颤,便忍不住又亲了一亲。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是夜,几人留宿宋家。

晚饭的时候又开了眼界,百味珍馐,味蕾的饕餮盛宴。宋家太爷为了能让小辈们尽兴,躲在自个儿的小楼里没出来;而宋家老爷夫人据说是常年在外做生意,没来得及赶回家给儿子庆生。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几人,吃吃喝喝,不拘小节,好不痛快。

吃完饭仍觉得不够尽兴,寿星抱着几瓶酒,兴冲冲招呼大家去楼顶花园继续。

宋家老太爷没叫人出来拦,也是觉着今儿是孙子的寿辰,年轻人情绪到位了,喝点儿小酒怡情也无妨。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岔子。

酒是宋家自个儿酿的果子酒,度数极低,喝多了也不会醉。几人围一圈坐着,就看宋中镛一瓶接一瓶地吹,那豪迈的模样简直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

此刻他内心剖析应当如此: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郑袖喝得微醺,扒着路绵的肩膀只当是在看猴戏,“老大,我真是羡慕你跟大嫂的感情,要是我和…也能…嗯,就好了。”

碎片似得语句七零八落,路绵却奇迹般听懂了她的话,看了眼一言不发喝酒晃神的厉从善,教育她,“急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上学念书,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难免好奇,“你跟他,现在算是什么阶段?”

“我也不知道,就互相逗着玩儿吧。”郑袖小声地带着不确定地说。

在感情方面,路绵也没多少经验能传授给她,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唯一庆幸自己做的最对的,就是跟厉从善表白,捅破了窗户纸透进天光。

正窃窃私语,一颗毛茸茸的大头探过来,呼气间一阵酒味儿,“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郑袖捂着鼻子嫌弃道:“臭死了,离我们远点啊!”

宋中镛仗着三分酒意,脑袋一歪在她肩头蹭来蹭去,“喂?你说什么?这里信号不好,我什么都听不见!”

两人又要闹起来,路绵自觉地站起来给他们腾地儿。

厉从善早就换了地方,坐在几步远的长椅上,右腿踩着栏杆,手握着酒瓶搁在曲起的右膝。面朝山林,月色下依稀可见葱郁轮廓,偶有鸣嚎声响起,惊起一众飞鸟。路绵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脖颈,两手垂在他胸口,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看。

“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看了半天,她下了这么个结论。

“很安静。”厉从善将她手捂进手心,有点凉,慢慢搓揉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回京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再不管朝堂战事,要一起去游历天下?那时我就想在山里造这么个房子,玩累了就躲到这儿,没人能找得着。”

每每提及此事,路绵总是愧疚,“我会补偿你的。”

在她视线不可及之处,厉从善挑挑眉,眼底隐约有笑意晃动。手指一寸寸爬上路绵的胳膊,指尖轻巧地在她皮肤上来回磨蹭着,意有所指地嗯了一声,“我等着你的补偿。”

以及…利息。

第二天中午返校,照旧是宋家的车子把几人送到学校门口。

宋中镛昨晚上兴奋过头喝得太多,到现在脑袋还是发胀昏昏沉沉的,他揉揉太阳穴,满脸没精打采的,“我靠,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我觉得我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分分钟能溅一地脑浆。不行,我回宿舍还得睡一觉。”

路绵说,“那我们就各自回宿舍睡觉吧,睡醒了晚上一起吃饭。”

其余两人表示没意见。

厉从善和宋中镛转身往男寝室楼走。

“学霸,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等走远了些,宋中镛突然开口,“我爷爷…他找你们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儿啊?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难道你们跟我爷爷从前认识?不对,这也不可能,我爷爷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

“是宋爷爷让你接近我们的?”厉从善淡淡反问。

“是…不不不,哎…”宋中镛抓耳挠腮,“我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我爷爷的意思。但后来吧,我觉着你俩特别有意思,我也喜欢跟你们在一块儿,所以我想跟你们交朋友的心可是很真诚的。”

厉从善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你不相信我?”宋中镛瞪着眼表情看起来有点傻,“学霸你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真测过咱们俩的八字,绝对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厉从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要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朋友。”

“好好好,我不提。”宋中镛闭了嘴,一路走一路偏头看他,好几回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屏不住追问厉从善,“那什么…学霸,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都快好奇死了!老头子自从收山,每天待在家里就是养花养草喝喝茶下下棋,从来不见外人,更别提主动让我把人带回家了。”

厉从善直接把宋青岩的话拎出来回他,“时机未到,还不能说。”

宋中镛抓耳挠腮,这话说了比不说更难受。

走到二楼,后面有人闹哄哄地往上跑,边跑还边咋咋呼呼地大喊大叫:

“快去看!快去看!对面寝室楼门口有两个女生打起来了,好家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狠!”

女生打架?厉从善脚步一顿,竖起耳朵。

“看见没,那女的一上去就把另一个的胳膊给卸了,我去,真他妈带感!”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厉从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再听下去,当机立断回头往楼下走。

第27章

“我让你碰我了吗?嗯?”路绵掸了掸手掌心莫须有的灰尘。

十分钟前,她在寝室楼下见到送路玥返校的路啸,虽然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上辈子她跟路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坦坦荡荡,反而路啸满脸的尴尬无措,最后还是路玥敞开天窗说了明白话。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在触及路啸躲躲闪闪的眼神时,她才不得不信了。

路玥的话听起来是客客气气的,其实句句带刺,笑里藏刀含沙射影地讽刺路绵。虽然没有明晃晃地说出口,但凭借那么两三句引人遐想的话语以及路啸看似默认的神情,周边围观的同学已经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私生女,无媒苟合的产物。

路绵忍无可忍,克制老半天,还是在路玥试图要靠近她跟她扮演姐俩好的时候,一个冲动就把对方伸过来的胳膊给卸了。

路玥啊的叫了一声,退回原地。

“我这人吧,不太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路绵一本正经地说,“要有不熟的人碰了我,就会发生这种条件反射,下回可要记住了。”

“绵绵!”路啸低斥了一声,“跟玥玥道歉。”

路绵怔了下,她看着路啸熟悉的面孔,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连偏袒路玥的毛病也和以前一样。不过从前路绵是嫡长女,路玥在她跟前讨不了好,现在不一样了,两人身份掉了个个儿,她甚至还不如从前的路玥…一想到这里,她看路啸的眼神也变了,透着刺骨的寒意。

路啸踟蹰,“绵绵,你先跟玥玥道歉,爸爸回头再给你解释…”

路绵敷衍道:“哦,我不道歉,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

群众的舆论已经倒向一方,路绵一人站在那里,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孤独感。

“爸爸,我没事。”路玥摇头制止了要继续进行教育的路啸,蹙着眉咬着下唇也不喊疼,抱着自己右边耷拉着的胳膊,一副柔柔弱弱忍气吞声的样子。“路绵,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早就知道我们是两姐妹这件事儿,其实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我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真是见了鬼了,路绵心里想,为什么她讨厌的人非要跟她好好相处,邵明娜算一个,现在再加上个路玥。“别,我怕下一回拧断的该是你的脖子了。”她哂然一笑,又抢在路啸发飙前迅速加了一句,“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路啸一句话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噎得胸口涨涨的。

路玥眼里也泛起了水光,她一直被路啸护在怀中,表情惶惶不安,可怜又无辜,“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路啸深深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爸爸先带你去医院。”

路绵看着两人父慈子孝的画面,顿觉意兴阑珊。

“是该赶紧去医院看看了,”有个懒懒散散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手都断了还能磨叽这么久,真够能忍的。”

“什么?!”路啸大惊失色,他原以为路玥最多也是扭伤而已,全然没料到路绵会下这么重的手,“玥玥,给爸爸看看你的胳膊。”他在确认路玥的胳膊脱臼了之后,转而怒视路绵,“绵绵,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妹妹?!”

路绵不耐烦,“都说是条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