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情侣为了相亲相爱奢侈的打把一伞丢一把伞,也有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披着一件外套相互抱头鼠窜,还有小情侣和她一起躲在敬学亭下,女的伸手说:“你看花坛里的花好可怜噢。”男的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被雨淋不让你被人欺负。”一口气没喘过来,继续说:“除非我欺负你。”女的说:“你好讨厌噢。”

九条疯了,好汉,您好歹也要先找把雨伞再大言不惭吧!郭德纲您在哪呢,江湖救急喂。

所以当三杯的车出现在视野里时,九条钉着“子啊,请快些带我离开地球吧”的一张教授百战死,博士十年归的土灰土灰的脸,奋不顾身的向他奔跑过去。

三杯似乎很着急也很欢喜,匆忙拿了伞,车门也顾不及关上就迎了过来,刻着一副打心眼里开始高兴的笑容:“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急这一会啊,淋湿了吧?”

她想,或许应该一直站在水深火热里耐心的等他举着伞来接我才是正解,三杯又一次无情的践踏了九条残破的心脏,在他面前难免有一种自己是糙人的念头,俊朗得剔透的男人,有一只修长的握伞的手和一双和熙的深邃的双眸,笑容里透着一股让人温暖的力量,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天生的一尘不染的气质,单只站在那里遍能引发周围往来人士不断的侧目、回头,亦能引发让女人自惭形秽之后非常想爆打之的冲动,念及连那一对肉麻死人不偿命的小情侣她都不动声色的隐忍了,一时选择运气丹田。

此时此刻的看起来纯洁无暇无毒无害的三杯同志正非常紧张的犹豫着是该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呢还是放到腰上,未料九条非常坦然的挽住了他撑伞的胳膊,一边嗔怪的瞥了一眼:“发什么呆,赶紧跑过去上车啊。”

他心里美滋滋的小步跑,却非常的后悔没有把车停得更远一点。

上车后她自发自主的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三杯含笑低头看了看,九条长得是顶漂亮,可最吸引人的却是她的不做作,跟她在一起一点压力都没有,虽然车外风雨大作,课心事晴空万里。

“又发什么呆啊。”九条轻轻拍了拍他右侧肩膀,“都湿透了。”

三杯不大在意,反问:“你手怎么那么凉,等了多久了?”

九条笑笑:“没多久,主要是现场看了一出文艺爱情片。”又想起来问:“你这里有郭德纲没?赶紧让我洗洗耳朵。”

三杯非常抱歉的摇了摇头。

“有刘宝端么?”

三杯继续摇了摇头。

“有马三立么?”

三杯仍然摇了摇头。

九条幻灭了,“那你这里有什么CD啊?”

三杯随手翻了翻,“有《蝴蝶夫人》、《托斯卡》、《阿伊达》......”念到最后他也没了勇气,车借徐文迪开了两天后怎么就走灵异路线了呢?

胆大如九条者,险些一口气没挺过来,什么是幸福,她宁肯被捆在沙发上连看一万遍“一个破碎的我如何安慰一个破碎的你”。

“嗯......”三杯觉得气氛渐冷,于是非常理智的说,“要不我爱不帮你调电台吧,肯定有相声的。”

愤青九条早就不理智了,觉得已经被对比成糙人了,不能再被对比成粗人了!若这样不间断的粗糙下去不如找棵树苗撞死得了,不就是歌剧么,不就是《蝴蝶夫人》么,小日本的东西咱压根就看不上眼,她尽量说得慢条斯理:“等会再调吧,我突然不想听相声了。”故意扒拉着那几张碟,扒得咯咯作响。叹息说,“洪湖赤卫队》你听说过么,啊《原野》你听说过么,啊,《白毛女》你听说过么?国产大片啊!

三杯皱着眉头没搭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条暗自得意,充什么高雅情操,老娘最恨崇洋媚外的嘴脸。

然后三杯一排脑门就相通了,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伸手找了找,整张脸伴随着焕发出一种“太好了”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放了一张CD进去,渐渐展露出风情迷人的笑容。

九条没明白,你干嘛这样看我啊?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啊?你不开车啦?然后,一股具有爆发力的少女的和谐的欢快的动听的声音就从音响处缓缓流出-----“北风吹,雪花飘,雪花飘飘年来到......”

九条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还真是白毛女?!三杯你是真缺心眼是是故意刁难呢。实话说你是恨着我的吧。

为了良好的展现自己的改过情操和艺术审美品质,于是她一路听,一路哆嗦,也没有敢伸手叫停,内心纠结得连到底是去哪里吃饭都没有问。就只盼望着随便什么路口停下来放我下去就可以了,哪怕是被拉去屠宰场我也认了,心底再度唤醒了其实是三杯他不是什么好鸟,他是一只披着羊皮来自北方的狼。

伴随着口的曲调:“......恨是高山仇是海,路断星灭我等待......”三杯平静的停车入位:“咱到了。”又迅速的拿了伞走到副驾一侧拉开门。

高大英俊的男人,唇红齿白,他俯下身来,嘴角扬着绅士的微笑,一刹那,九条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没准他是天生的王子,可我是个家庭出生尚且良好的-----挤奶姑娘。

我是喜欢你的分割线

闪电加惊雷一直不断,九条心神不定的给闺蜜打电话聊心事。

莫西西问:“你不会是对小三动心了吧?”

九条反驳说:“你能有点理解力呢?理解是第一生产力,我那是心凉,拔凉拔凉的凉。”

莫西西总是锲而不舍:“为什么凉,还不是因为动心了?”

九条想了想:“我就是觉得他不是我的款。”

莫西西说:“九条,只要王子乐意谁都能成为灰姑娘,甭管她是否有悲惨的童年,早亡的母亲,脑残的父亲,狠毒的后母,丑陋的姐姐,你在考虑他是不是你的款时,就说明你已经动心了......”

九条直接把电话挂了,莫嬷嬷穷追猛打的能力又提高了,她继续在床上翻来覆去,诶声叹气,想起吃饭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凉,并不是动心,才不是,怎么可能是。

三杯挑的地方是十分别致的生态园里,一大片看不到围墙的有顶绿林,数目岑天,有溪流,有鸟鸣,有一尾一尾胖得快要沉底的鲤鱼,像武侠片里男女主年轻小时候谈情说爱的世外桃源,她猛地感觉到貌似不是随意吃饭的调调,仿佛是一场风花雪月。

于是,一顿饭吃得像是在练轻功,一个人闷头吃饭,面对她贸然的拘谨,三杯非常的不解,心里也不大高兴,她这又装的是什么傻?

到结账的时候,三杯往口袋里掏钱包,九条站起来态度坚定不可动摇,“不是说好了我请你的么?”

三杯想了想,一连无辜的说:“是啊,你请。”然后把掏到一半的钱包又塞了回去。

九条抽了信用卡递给服务生。

好看的穿着旗袍的小姑娘说: “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收会员卡。”

于是三杯抿着嘴,也掏了张卡递给服务生,好看的穿着旗袍的小姑娘就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九条端着下巴看着他,带着点被戏耍的小脾气:“好玩是吧。”

三杯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玩,本来想糊弄一下的,可是怕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九条简单的大脑开始复杂的运转,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然后弄清这个问题似乎是没什么意义的。她定定的望着他说:“三杯,我不习惯欠别人东西。”

他温和的眼神里带着斑斑点点的孩子气:“九条,我不是别人,我喜欢你。”

第十五章 上

九条转天去学校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去血样的时候针管险些插到自己的手,迷迷糊糊的又把养细胞的表面血给冲洗掉了,旋转蒸发样品一个小时后才发现没有开水温,开天辟地的大色谱忘了跑基本线,反正做什么都不对劲,连看惹都觉得个个长了一张耗子脸,反而看耗子时觉得十分人模人样。于是想三杯那小伙长得倒是真不错。

更加鬼撞墙的是,本来就不在状态,偏所有事情都赶在一天发生,她急得火急火燎。倒霉事也火急火燎,全往她身上靠。商务第四节课应07级辅导员的邀请去学弟学妹做科学讲座的分支讲座,连续把诺贝尔奖错误的说成奥斯卡,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唯一惊天逆转的是,下午去基础化学楼带本科生做有机化学实验,因为光想着怎么向三杯交代了,没能即使检查出有个学生回流的时候忘记开冷凝水,反应激烈得一整排都是烟,全楼的警报非常敏感的响了起来。

以前哪碰到过这等恐怖的事儿啊,她念本科的时候实验室都烧的冒滚滚黑烟了,驱散人群还必须靠吼,并且无论跟谁说三楼烧起来啦赶快跑啊,都觉得是个玩笑。

今天倒好事情没多大,警报响得天快塌了,九条被吓得不轻,看到系主任满面红光的赶过来的时候。顿时感到这事都没准快惊动党 中 央 了。实验室老师钩手召唤她的一瞬间抱定视死如归的信念,反正零得像“逗你玩”的工资被扣光了也不心疼,好歹能在老BOSS 面前混个脸熟。

没想到,各大主任们直接就把她晾在一边,关顾着开首脑大会了。

一个说:“刚装上的警报器,都还没试用过,这就派上用场了。”

另一个说:“响的好,灵敏度太高了,得调调。”

九条单薄的身躯不由一振,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专等着我出事还是怎么着,抓不住重点的方博士插着口袋心情起伏不定,谨慎的问:“老师我还有事么?”

实验室的管理老师朝她挥了挥手,面带喜色:“走吧,走吧。”

她就刻不容缓的离开了,忧心忡忡的想着,学化学的都不正常,不出几年自己也这昂是非不分可怎么得了,迈出楼门仿佛看到了三杯,再一转眼,就是一棵歪脖树,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不厚道遭了天谴,不找三杯把话说清楚,抑郁的现状也许还会继续下去,再度主动给他打了电话:“你现在有时间么?”

三杯非常紧张,手心里凭空就冒了汗,高考生打电话查分都没有他紧张,那个靠实力,这个靠运气,而他的运气从小到大都在贫困线上挣扎。面容凝重的放下手里的图纸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我昨天认真的想了想,咱俩不适合,你看上我,是因为我是你从法国回来遇到的第一个本土女人,就好像小和尚从山上下来遇见的第一个女的一样,都挺不靠谱,而且,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这个人其实非常做作,也非常的小心眼,你那样看我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那我多了解了解就行,我没让你立即答应。”

“不是那回事,咱俩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喜欢看画展,听歌剧,我喜欢看动画片,听流行歌曲,再加上你说你爷爷急着让你结婚,这个任务也太艰巨了,我怕肩负不起重任。”

“九条,你说了半天全是接口,不如给据明白话,哪里不好,我努力改正。”

就是这点最不好,性格太温和的男人总让人感觉不够强势,难以担当。“三杯,说实话,你这个挺好,长得好心地也好,我把你当朋友,可是不能把你当男朋友。”

三杯左手举着手机,右手非常无力的搭到脑顶上,沉默了半响,说:“成。”

挂上电话后觉得心里特别不痛快,能痛快么,让同一个人拒了两次,就好像被一辆车从身上压了过去,然后司机好奇压的是什么,车倒回来的时候又被压了一次。

晚饭时接到莫西西的电话,劈头盖脸的问:“任晓川哪点配不上你啦,你喝醉了人家把你扛回家,你爬不动了人家把你背上山,你被带伞人家接你去吃饭,合着你拿他练习摆谱的功夫呢?”

九条纳闷,没跟别人说啊:“你怎么知道我没答应他?”

莫西西叉腰:“我还不了解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是事成了早就给我打过来啦,闷头不吭声的准是没好事,你现在心情还过不?要不咱周末去打彩弹吧。”

九条喝了口水,没啥还不好过的,就是觉得可惜:“西西,要不你完善过来我家住吧。”

莫西西想也没想:“行啊,我今天观摩的两台手术都死了人,正想找个阳气壮的帮我去去晦气。”

“你别来了万一我阳气不够,再让你把我给克死了,冤不冤啊,你还是去马路山随便抓个男人就地解决吧。”

“要不咱周末去打彩弹吧。”

“......”

我是带你去看鲸鱼的分割线

周末早晨六点的时候电话忽然想起来,九条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把枕头折过来遮住脑袋,哼哼唧唧的尚且找不到存在意思,电话铃非常顽强的一遍一遍的叫唤着:“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九条眯着眼睛按了免提,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西西,麻烦你饶了我吧。”

可是她听到的确实非常感性的男中性:“方妙言?吵醒你了么?”

九条猛然间就醒彻底了,抹了抹眼睛,精神抖擞,诚惶诚恐。“噢,没,也该起了。”心里默念着,龙王好,龙王您起的真早,海里和陆地上是有时差的吧,六点钟啊,楼下耍太极剑的大妈们都还没出动呐。

龙海会心的笑了笑:“你梳妆打扮要多久?半个小时够不够?”

九条半张着嘴巴望天,他这是要做什么。打个电话还非得穿得很正式么。“有.....事儿......么?”

龙海从容的讲:“没什么事,就是准备带你出海。”

九条尽量淡定:“出海......做什么?”

他继续从容:“今天天气好,去看鲸鱼。”

“啊?”九条无法淡定了,这时候谁淡定谁心智一定有问题,她疑心海里和陆地上不光时差,语言还不怎么通,需要翻译,必须。

龙海非常平静的重复说:“带你出海去看鲸鱼。”

九条举着手机就差扇自己一巴掌了,纠结的想着,白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做这么离奇的梦喂,不如回到床上再睡一觉吧。即便是龙王也不能说看鲸鱼就看鲸鱼啊,那是你养的宠物啊?啊?

龙海试探的问:“又睡了么?”

“没,没。我......就好,你......几时来接我?”

他仰起头说:“我就在你楼下。”

九条急忙跑去撩窗帘,扯着电话线,带到了台灯,拖着被子,翻了花瓶。艰难的来到床前,龙海未卜先知的站在车旁冲她挥手。

她想,应该说点什么。不能光挥手啊,阅兵还得说同志们辛苦了呢,必须说点什么啊,可是一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是老毛病了,正巧练剑的大妈们穿红戴绿的从他背后走了出来,九条抚胸,用了最平和的语气讲:“同志们,他 妈 的剑......”

第十五章 中

九条一边迅速的刷牙洗脸,一边想,其实是去看金鱼的吧,自己一定是睡糊涂听错了,可是,谁能糊涂到需要出海看金鱼啊,又不是悬赏捕捉童话故事里钓上来就能满足三个愿望的鱼精。

九条一边飞快的穿着衣服一边想,龙海通知销声匿迹了将近一周,怎么能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还一点提示都不给呢?可是却一点都不讨厌。

九条一边高效的化着淡妆一边想,这次绝对不能再丢人了,大床房就是大床房,海景房就海景房,绝对不脱鞋,脱了也不能往沙发上扔,噢,我要不要自备一副胸垫呢?

九条一边乘着电梯一边想,钥匙带了没,手机带了没,钱包带了没,电梯按钮按了没。

九条出了楼栋看到龙海正一脸闲适的望着她微笑,六点多的朝阳温和的铺在他的背后,在碧绿碧绿的草地,色彩斑斓的花,外加一群老头老太的刀光剑影的衬托下,他整个人挺拔俊朗得不像话,九条却在想,我们家的门关了没?

车开了接近三个小时,一开始九条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睁着眼睛撑到最后的,可实在是起得太早,车外的阳光又太好,还没开出小区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码头,龙海不知去向。

她从车上下来,茫然四望,听对哦啊龙海叫她的声音,寻声抬眸,他正站在船头,形象十分高大,阳光在他周围镀了一层金色,天很蓝,海也很蓝,看得九条心驰神往。竟然是私人邮轮啊,邮轮。眼前立即浮现出售房广告---全海景,挑高七点二米!心里再度一闪而过“莫西西对不起”的虚假悲伤情感。

船里面的空间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大,装修十分普通,驾驶室倒是异常的宽敞,九条装模作样背着手的在里面溜达了好几圈,其实是兴奋得停不下来。

龙海半真半假的配合着问:“领导还满意么?”

九条看着带起墨镜更加显得英气逼人的他开玩笑:“本来么,就是一艘船,可是呢,你来掌舵的话就是豪华大船了,换了谁开我都不满意。”

话音未落船长就推门进来自我介绍。九条尴尬的站在那里,像老农一样搓着手,只会说:“你好,你好。”

龙海看得眼里满是笑意。

船在海上又不辨方向的开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九条都非常兴奋,站在船头晒太阳,吹海风,和海鸥打鸟语招呼,当大浪迎面滚过来的时候船就会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她就快乐得嗷嗷直叫。

龙海不近不远的站在她的旁边笑得很有深度和内涵,九条也来不及研究,只当他不介意,因此,她不知疲倦的叫了两个小时,他不知疲倦的笑了两个小时。

当远远的看到许多艘船大大小小的船错落的于海面停泊时,他们的船热情的叫了一嗓子然后关闭马达慢慢飘过去。

九条紧着眨眼问:“这是在干什么?”

龙海说:“说明前面有鲸鱼。”

九条险些兴奋过头:“真的有鲸鱼?”

龙海跨了一步和她肩并着肩,朝天空指了指:“看对海鸥没,跟着它看,鲸鱼背部孵出水面时海鸥会飞过去停在上面。”

九条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神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海鸥,可海鸥比她兴奋,呱啦呱啦的飞来飞去,看了半天也不见它们有落下去的意思,她先搞这些海鸥还没有龙王有常识,鄙视之。

正在她打算放弃时,斜前方二十米不到的地方惊起一从水花,直线距离两百米开外就传来了尖叫声,她忽然明白过来,那应该不是普通的水花,是鲸鱼打了喷嚏,然后在这些船的周围开始不断的有鲸鱼出来打喷嚏。

在九条的认知里,鲸鱼不都是能喷出又粗又搞并且持续五分钟的擎天水柱来的么。小时候看猫和老鼠。汤姆都能在水柱上睡一觉呢,哪能想到竟是如此含蓄的效果,可是非常可爱啊,鼓噪的海鸥亦是可爱,动物们有一种天热的纯真,令人不得不爱。

她还想着真的捉一只回去养养吧,换完气的鲸鱼就游走了,游走的时候优雅的翻了个跟头,燕尾状张开的尾巴有力的拍击水面,看起来它非常的高兴,可是九条就不高兴了,它拍了她一身的水,神准,躲都躲不掉,距离她两步远的龙海一滴水都没沾到。

这么倒霉的事情总是能让她碰见,水灵灵的站在那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龙海急忙脱掉了西装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笑着说:“傻丫头。”

九条一慌神。

忘了是七或八年前了,彼时她还在念大一,对于顾朝南在众目睽睽之下拨动了她少女的心弦后又对她视而不见的行为万般的不满,她几乎处心积虑的旁听了所有经济系大三的专业课,只为了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混上镜率。

顾朝南只解释了一下,礼貌的,和善的:“调解教官和同学之间的矛盾是我的职责,那天无论换成了谁我都会那样做。”言外之意是,你自作多情了。

九条哪里能容忍这样的悔辱,她所做的反击就是更加频繁的在他眼前晃悠,除了宿舍和浴室她实在无能为力外,其余的,只要有顾朝南的地方就有方妙言,连他去上厕所她都巴不得在外面守着。

后来远在科大的莫西西都被九条的真诚感动了,顾朝南还是一副“我当你不存在”的状态正常过活。

九条给莫西西打电话倾述衷肠:“我真的一日三反省啊,你说,我是哪里不够好?我长得挺漂亮,个子也挺高,成绩也不错,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啊,凭什么?”

莫西西问:“你这是自我反省么?你这纯粹是自我抬价。”

九条很无助:“就你明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莫西西说:“别理他就好了,从他身边小时,他一定会觉得不习惯然后回头来找你的。”

九条听话的消失了半个月,再见顾朝南时发现他长胖了,所谓心宽体胖,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九条受了刺激,当天晚上吃了三两米饭两份粉蒸肉一大盘子酸辣土豆丝和一盘番茄鸡蛋汤,打着饱嗝立誓,从今往后与顾朝南马走日相走田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睡到后半夜胃痛难忍,上吐下泻,跑去医大附属医院挂急诊,莫西西穿着睡衣从宿舍里跑出来看她,问:“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九条虽然面色惨淡,可是意识很清醒,正经的解释说:“我不是发神经,我是吃饱了撑的。”

莫西西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后来莫西西托人走后门让她住进加护病房,九条就光荣的成为了第一个因为吃饱了撑的来住院的人。

转天下午她百无聊赖的在病床上做仰卧起坐,顾朝南推门进来时她正躺在那里累得气喘吁吁,看起来好像快要挂掉的样子,见到他进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复活了,“你来干吗?”

顾朝南有些诧异也有些局促:“你朋友说你因为我住院了。”

九条想,是,因为你吃得住院了,眨着大眼睛说得心不由衷:“我好了,你走吧。”

顾朝南却说:“等你好了,咱们去看电影吧。”

十八岁的九条却嫩得胸无半点城府,一跃而起,“这算是约会么?”

顾朝南笑得很淡,说得很轻:“恩,约会。”

落在九条的心里确是分量极重的,她一脸认真的问:“我脾气不好,会跟别人拍桌子瞪眼,我没有耐心,等人从来不肯超过五分钟,我还不会讲笑话,莫西西常嫌我冷场,我对未来没计划,生活总是乱糟糟的,而且,我的胸很小,正反面区别不到,你确定,真的要跟我约会吗?”

顾朝南弯下腰,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

第十五章下

朝南。

顾朝南。

九条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朝南,顾朝南。

手心里忽然透过来一股干燥的、温暖的、真实的触感。龙海正牵着她的手往船舱里走,他没有看她,也并不用力,可一旦感觉到位了就什么都到位了。九条忽然觉得,被他这样一直牵着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个男人的手很大,很暖,看肩膀也相当稳固可靠。

她缓下步子,叫了声:“龙海…”

他回过头,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像是怕她放开一般:“怎么了?”

九条想了想任他握着,连挣扎都没有,只是问:“去哪?”

龙海嘴角弯了弯,面上是体贴的神色:“去盥洗室,你一会用清水冲一冲。”

九条有点脸红。忽然觉得不尴不尬,掐指算算,她长这么大什么样的洋相都出过,什么样的妖蛾子都做过,什么样丢人的事儿也都干过。能厚着脸皮的活到今天,活得已经不再是人生而是境界了。

船上的盥洗室比她想象中要豪华得多,浴池非常之大,光淋浴器就有俩,看哪个顺眼就能用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