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做这件事情的是前副院长马如龙,那个已经被赶回赣西上饶去的家伙。

张文伯也是个糊涂蛋,他甚至没清楚马如龙交给他的这些药粉到底是什么,就直接将这些粉末洒在了英华真人的座椅上面,而那种无声无色的毒素便通过衣物接触,渗透到了英华真人的体内,而后迅速挥发,让人觉得这东西无比的神奇,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所以张文伯才会如此迅速地归案,这个在象牙塔里面待了大半辈子的家伙从未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迅速。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遭到这般的待遇,只以为调查组找他,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

张文伯交待了,当他说出了事情所有的经过,以及马如龙的行踪之时,他痛哭流涕地询问我,说上面会如何办他?

是死刑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张文伯有些迷惘,而我则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淡然说道:“即便是招了,即便是有人出面为你求情,即便是你的关系大如天,我也想告诉你,你他妈的死定了!”

我随后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正脸上,将他嘴里剩余的牙齿给全部敲掉了。

如此,他的一口好牙,全部脱落,没有一颗存留。

这散落一地的牙齿,便是我的态度。

在张文伯绝望的哭声之中,我走出了审问室,然后询问旁边的张峰和张励耘道:“知道后面要怎么做么?”

张峰点头说道:“明白,立刻联系交通部门,搜查沪都到赣西的各种交通方式,查看马如龙的行踪,另外联系赣西分局的同志,在上饶马家布防,一定不会让他逃离的!”

我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是出于报复,马如龙为什么两年前没有发动,反而是现在才跳出来呢?”

张励耘问我:“老大,你觉得马如龙不是主谋?”

我反问道:“马如龙虽说贪腐,但毕竟没那条件,也只是小打小闹,哪里有那个钱来请天下第一杀手,而既然请了人,又何必自己动手?”

张峰说道:“上饶马家,听说有参与稀土矿的盗采,若是如此,钱财并不是问题。”

我有点儿捉摸不透,于是没有多加发言,而是任由张峰发号施令,当一切吩咐下去之后,张峰过来找我,问我张文伯这厮怎么处理?

张文伯的毒是英华真人死亡的重要因素,没有这烈牯春,真人不会死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而倘若是她能够反抗,甚至有逃出的机会,那么学院之中这么多的高手,自然不会让她遇害,而且还能够捉出凶手,所以张文伯是主要凶手之一,虽说他有资格进入白城子,但是我还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一直生存下去。

当我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张峰点头,表示明白,在案情审定之后,他该死还是得死的。

不死,怎么慰藉英华真人的在天之灵呢?

我将案情的进展通报给了茅山刑堂的冯乾坤,而他则告诉我,刑堂已经锁定了亭下走马的方位,正准备收网,问我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

我当然有兴趣。

于是当晚我出现在了离沪都不远的嘉禾海盐县的鹰窠顶山,冯乾坤告诉我,说江湖传闻,亭下走马在这山顶的云岫庵中有一个代理人,谁若是想要杀人,便直接来这里,开出价钱,倘若是对方觉得合适,便先收一半定金,事情办完之后,就再付另外一半。

至于亭下走马,虽说我们手上还有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但是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露过面,没有人晓得他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茅山刑堂行走江湖,自然有着一些隐秘的消息来源,我并不担心此处有假,只不过想着对方未必会上当。

我赶到的时候,刘学道依旧没有露面,我甚至都没有瞧见其余的十七位刑堂之地,与我碰面的,只有冯乾坤一人,他迎上前来,对我说道:“你有钱么?”

我不问缘由,直接问需要多少,冯乾坤告诉我,亭下走马杀人,起步价百万,视对手的具体情况和难度,再继续累加。

我表示明白,不过现在天色已晚,银行里都已经关门了,我如何取出来?

冯乾坤笑了:“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刑堂显然有些着急了,毕竟是十大长老遇害,倘若迟迟没有结论出来,他们的压力实在很大,我能够明白冯乾坤的态度,当下也是通过宗教局那边的关系,直接找到附近的一家信用社,将钱给取出了来。

这钱是我与慈元阁做生意而来的,来历绝对正经,我从天生神池宫中带出来的首饰已经成为了慈元阁的主打商品,受到许多阔佬,以及他们女眷的追捧,故而对于钱财来说,我倒也没有太多的压力。

钱取出,用一个大皮箱装着,然后我与冯乾坤来到了云岫庵。

云岫庵依山而筑,横向布局,中为殿堂区,左为游览区,右为生活区,门前一棵明代银杏,高达二十米,鼎炉旺盛,进入其中,依次是天王殿、观音殿和藏经阁,而我们要找的人,正在那观音殿中,冯乾坤带着我一路穿行,来到那观音菩萨三十二化身像面前跪下,然后朗声说道:“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阿弥陀佛!”

如此说了三遍,烛火明灭,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尼姑出现在在我们两人旁边,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接着凝声问道:“两位施主如此善缘,不知道是哪位居士介绍而来?”

☆、第四章 引蛇出洞

冯乾坤能够找到这儿来,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当下也是双手合十。沉声说道:“太湖孟五。”

那女尼三十来岁,虽然剃着一个光头,但是却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颇有些徐娘半老的风韵味道,此刻素衣而立,眉头一皱,平静地说道:“贫尼倒不知道这太湖孟五是何人,两位施主若是烧香,不如等到明日庵堂开放,再行前来。此刻时间不早了,您们还是请回吧?”

冯乾坤却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师太,孟五已死,我自然晓得。不过那是他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您别草木皆兵,我这里真的有紧要的事情,您看,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一说,我立刻将皮箱子给搬了出来。一摸机关,啪的一声,那箱子便打开了。露出了绿油油的钞票来,一沓一沓,颇为诱人。

然而瞧见这些钱,那女尼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双手合十于胸前,一声佛号过后,平静地说道:“施主您若是想要给本庵添点香油钱,自可放到那功德箱里面,不用出示在贫尼面前,出家人万物皆空,金钱财帛,皆如过眼云烟,毫无用处——贫尼还有晚课,就不陪两位了……”

这女尼说完话,竟然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我和冯乾坤面面相觑,我举着手上的箱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将钱真的放到功德箱里面吧?”

冯乾坤摇头说道:“孟五那个死鬼,他先前也没有说这事儿啊,定是哪里有问题了,咱想回去吧,改日再来。”

两人携手离开云岫庵,当确定身后无人跟踪的时候,我抹去脸上的些许伪装,压低着嗓子对冯乾坤说道:“老冯,你的路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你一说起孟五,别人便立刻改口,不再多言?”

冯乾坤摇头说道:“不可能啊,孟五是江阴着名的掮客,据我们的江湖关系所说,经他介绍过来的生意就有好几桩,他们不可能会有怀疑啊?”

我眉头皱起道:“既然如此,莫非是在试我们?”

冯乾坤点头说道:“有可能,不过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先看过这东西再说。”

说罢,他带着我来到转角处,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乾坤镜来,用牙齿将右手中指咬破,然后在镜面之上涂了一点儿血,接着我听到了如同收音机一般的杂音,有点像是两个女人的对话,然后在冯乾坤的调节下,逐渐的清晰起来:“……师父,好多的钱啊,为什么不收呢?”

“玉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刚刚收到线报,说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沪都,华东神学院的院长遇害,别人都说是我们幕主做的,现在风声这么紧,又有两个陌生脸孔过来做生意,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许是条子摸过来试探我们的呢。”

“可是,可是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幕主做的呢?”

“谁知道,幕主神出鬼没,有四个代理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跟其他的代理连面都没有见过,彼此不识,许是别人的生意呢?”

“好可惜啊,那高个子把箱子一打开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钞票的味道,要是我们接了这单生意,十中分一,玉儿又可以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了……”

……

两人的对话从那乾坤镜中传了出来,我眼睛瞪得硕大,却是听出了里面的声音,一个正是刚才逐客的女尼,而另外一个玉儿,可能是她的徒弟,只不过这乾坤镜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这般神奇的功效,我倒是第一次听闻,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全程都不敢说话,连气都不敢大喘,就怕惊扰到了对方。

不过好在两人并没有交谈多久,那声音便越来越远了,当最后一丝声音消失之后,冯乾坤收起乾坤镜,而我则赶忙问起此物。

对于我的问题,冯乾坤倒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告诉我这乾坤镜乃茅山十宝之一,分为子母两镜,子镜放置于暗处,而母镜则能够听到子镜收集的声音,而从刚才的对话来看,看得出来那亭下走马还是十分谨慎的,与下面的人联络并不紧密,要想从这儿获得突破口,只怕能难。

亭下走马的生意掮客总用有四个,而茅山却只知道其一,倘若想要引蛇出洞,只怕就算是我们花上了真金白银,有这些掮客作为中介,我们也未必能够见得了他的面,至于想通过这女尼的线摸过去,只怕也未能有好的结果。

除非……

我思忖了好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来,那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所动这个女尼,出钱杀人,至于要杀的那个对象,就选择我吧。

对于我的提议,冯乾坤断然否定,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人闲着没事,请杀手过来杀自己,而且还请的是天下第一杀手,这不是有病么?

我却反问他:“除了这个方法,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那个家伙露面呢?”

冯乾坤摇头,没有说话。

虽说冯乾坤否定了这个建议,但是他回去与刑堂长老刘学道汇报过后,却意外地获得了批准,茅山准备拿我当做诱饵,将那天下第一杀手给引蛇出洞来。

于是冯乾坤在第二日,又再次登门拜访云岫庵。

这一次他依然被回绝。

而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不知道冯乾坤是怎么打动了对方,那女尼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将钱给收下了,答应将此事报上去,至于成不成,这个就跟她无关了。

这事儿着实让人欣喜,而接着我这边收到了联合调查小组那里传来的消息,说华东局的人在一列前往上饶的火车上发现了马如龙,经过短暂交锋,他中途逃脱了,现在逃入了鄱阳湖,没有了踪影,现在局里面正在组织人手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因为马如龙毕竟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家伙,对地形和道路十分熟悉,据说水性也十分厉害,不一定能够搜得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与冯乾坤那边商量了一下,虽说目前基本上肯定了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就是那亭下走马,但是马如龙这边的线索也不能断,我无须在此处一直盯着,不如先前往赣西九江,参与对马如龙的追捕行动,而这边则由茅山刑堂盯着,一旦有消息传来,立刻通知到我。

商量妥当之后,我立刻这番回了沪都,紧接着与张励耘、杨劫、尹悦、布鱼等人一同乘当天的班机前往赣西,与当地的宗教局人员进行汇合。

到了赣西,与有关部门的人员接上头,我才晓得卢拥军当初对我的承诺有多认真,当地甚至借调了一个团的部队,以演习的名义,在鄱阳湖附近进行梳子一般的排查,而与此同时,一直处于监视状态的有关部门也开始行动了,对上饶马家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不但查封了他们名义下的所有产业,而且将相关的负责人也都请到局里面喝茶。

在鄱阳湖上面,还有专门的水警部队,总共十艘快艇进行支援和搜查工作,务必让马如龙这个家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也难飞。

看到这阵仗,我也能够理解到卢拥军以及华东宗教局对于杀害英华真人的凶手,到底有多愤恨,人家好好地做着学问,为秘密战线培养后备力量,结果就这般不分青海皂白的死掉了,不管是给茅山,还是给系统内部一个交待,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华东局在这方面做得十分细致,我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插得上嘴的地方,只有跟着张峰一起,与当地的有关部门人员约谈,并且了解马如龙的逃亡经历。

在消息传来的第三天夜里,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人看到马如龙在周溪镇的虎头山一带出没过。

听闻消息之后,我们立刻出发,随着大部队前往那虎头山附近。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大概的范围,马如龙被封住了去路,水上没有办法逃离,而陆地上则被半个团的战士给封锁着,很有可能就躲在虎头山到泗山林场这一段的山林中,当地部门配备了二十多条狼狗,我也跟带着自己的人,跟着大部队进发,朝着林子里面搜索而去,四处都是犬吠与火把,十分热闹。

大部队搜索得十分细致,几乎是拉网式的搜索,而我便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是在其间游弋,就等着有消息传来,立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

快要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冯乾坤打来的。

冯乾坤跟我说他打了我大晚上的电话,这回总算是接通了,我说我这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情,他告诉我那边传来消息,说同意了,不过要提价,一百五十万。

我让他答应下来,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几个人激动地喊道:“找到了,在那儿……”

我当下也是挂掉了电话,匆忙朝着前方追了上去。

☆、第五章 真凶疑云

我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发现地上有两个战士一条狼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刚要上去检查伤势,结果有一个战士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对我说道:“那家伙朝着湖边跑去了,快追!”

他脸色苍白,不过好像并没有伤到要害,我瞧见旁边有战士也赶了过来,当即霍然而起,朝着来人吩咐,让他们救助地上的伤员,而我则倒提着手中的小宝剑,朝着前方的湖边奋力冲去。

如此追了百米。我瞧见前面有一个黑影正在奋力飞奔,当下也是冲着那人大声喊道:“马如龙,你别跑,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那黑影浑身一震。回过头来,我借着那星光一瞧,却正是马如龙那个家伙,不过他在确定追来的人就是我之后,更是没有再多犹豫,一路飞奔,那矫健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我距离得比较远,瞧见小白狐儿从林中倏然而出,也朝着他掩杀而去。心中顿时就轻松许多,朝着旁边大声吩咐道:“将他围起来,不要让他下湖了!”

我一路追赶,前方的小白狐儿终于将他给拦在了湖边。手中一把铁木剑,将这家伙给死死缠住,不让他离开,等我赶到的时候,张励耘、杨劫配合着局里面的其他同志,已然将他给团团围住。

这马如龙能够做到华东神学院的副院长,自然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小白狐儿与他较量一番,感觉他此刻有一种以命博命的架势,却也不与他多加纠缠,而是抽空闪身退了出来。

我适时赶到现场,瞧见马如龙站立在人群之中,手上握着两把尖刀,不丁不八地站着,不断地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行。

经过几天的亡命生涯,我面前的这一位前副院长此刻再也没有往日的翩翩风度,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脸上手上尽是肮脏的泥土,头发散乱,一双眼珠子干涸无神,就好像是丧家之犬,无比的狼狈,瞧见他这副模样,我一脸冷漠地说道:“马如龙,在你下决定蛊惑张文伯对杨院长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马如龙脸色平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杨影之死,管我屁事?”

我眯着眼睛,瞧被围在众人之中的马如龙,磨着牙齿寒声说道:“你不知道?果然是狗嘴硬的啊,不过张文伯却已经将你给卖得一干二净了,你还胆敢狡辩,真的当我们都是傻瓜对吧?你自己说,这毒药是不是亭下走马交给你的,而背后雇佣杀手行凶的,难道不是你这个狗日的?”

马如龙将脑袋抬了起来,扬声说道:“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会遮掩,我说过我不知道此事,你何必相逼?”

我捏了捏手,骨节噼里啪啦一阵响,而那阴测测的声音则从嗓子眼里钻了出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对吧,实话告诉你,在你逃亡的这几日里,你上饶马家,现在一大家子都在局子里面蹲着呢,据我所知,你马家稀土矿、贸易、酒店和物流等产业,全部都被查封了,你应该了解我们办案的手段,不查得你浑身透明,是不会罢手的,你还有必要在这里死死硬撑着么?”

听到了我这话语,马如龙一双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冲着我厉声大吼道:“陈志程,你他妈的太欺负人了!”

我毫不犹豫地冲他喊道:“你现在知道后果了吧,当初又何必做出那事儿呢,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杨院长,挤走你的事情,是我做的,你真有本事,干嘛不来杀我呢?”

我这一通怒吼将马如龙吼懵了,他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缓下来,咬牙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志程,你可敢与我一战?”

听到他的邀约,我不由得笑出了声来,这家伙事到临头,居然还想着逃脱生天呢。

要晓得,他这般被人团团围住,已然是瓮中之鳖,却还妄图通过与我的单独较量,来获得逃脱的机会,不过他这般的说,我倒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冷声哼道:“马如龙,你当真以为自己的那丁点本事,能够拿得出手么?实话告诉你,对你这样的家伙,我甚至都不用武器,空手便能够将你拿下。”

马如龙一步踏前,大声喊道:“那好,上饶马如龙,领教你这茅山大师兄的手段!”

他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比武姿势,一把尖刀朝上,一把尖刀朝下,左右错开,与我敬礼,而我则将小宝剑缓缓收回了怀中,捏了捏拳头,寒声说道:“我曾在杨院长的灵前起过誓言,一定要将杀害她的真凶给绳之以法,现如今,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呔!”

马如龙一步上前,双手舞动如飞花,却是想要一鼓作气,杀我一个措手不及,瞧见他这刀法犀利,双刀靠走,扫、劈、拨、削、掠、奈、斩、突,颇有些章法,刀锋之处,有劲气充裕,便晓得此人到底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于是放下轻视之心,认真地错身而上,一双手作虎形,随时都准备捉拿他的手腕,将他那双刀给夺下一把来。

我年纪不大,但是修为却稳,一招一式,皆是天马行空,随手拈来,即便是手上没有武器,却也能够将场面给牢牢控制住,在加上旁边这些人的虎视眈眈,给了马如龙莫大的压力,这让他处处受制,不敢过分的激进,唯有不断地施展手段,却是将那一套精妙的双刀技法,从头使到了尾。

我一开始不与马如龙正面交锋,而是不断地迂回,等到差不多了解了他这双刀的套路之后,这才将血劲往着右眼一涌,人朝着刀光剑影之中猛然冲了进去,接着在千钧一发之际,右手往前一抓,却是将一把尖刀的刀背拿在了手上,而左手则是一击掌心雷,重重地轰在了马如龙胸口。

这掌心雷虽说对阴邪之物最为克制,但并不是说对人就没有什么伤害性,这雷意凛然之间,却也使得马如龙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我则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厉声喝问道:“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挺能,对吧?”

被我紧紧控制住的马如龙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从我说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真的以为我的手段,就紧紧只有如此么?”

他这话儿说完,我突然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不真实,凝目一看,却见倏然之间,被我制住的马如龙变成了一个木头傀儡,而在另外一边,有一个黑影朝着湖水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空中还有那家伙得意之极的张狂之声:“陈志程,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不过你别得意,我一定会回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我将手中的傀儡往地上一扔,心中想着果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这马如龙别看着不怎么样,但是这傀儡术居然能够骗过我眼中的临仙遣策。

别的不说,光这一个手段,都有让我刮目相看的实力。

不过,他朝着湖水里面逃去,这选择似乎太过于搞笑了,我耸了耸肩膀,对着旁边的尹悦和张励耘笑道:“他说他一定会再回来的,不过却没有想到,会回来得这么的快……”

我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湖畔的水立刻变得一阵浑浊,接着波涛汹涌,刚才还潜入其中的马如龙像一条死狗一般,被直接抛上了岸边来。

翻滚的湖水中,露出了布鱼光溜溜的脑袋来,冲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马如龙果然是好算计,通过与我的比斗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则悄悄地潜入了水里面去,他自以为得计,觉得这里没有人的水性会比他好,但是却没有想到,水性再好的人类,在食狗鲶化身而成的布鱼面前,终究不过是浮云一团。

马如龙在空中一阵腾云驾雾,摔落在岸边的时候,五脏六腑都离了位置,一口老血又喷了出来,眼看着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防止他再行那傀儡之术,我还是叫人上前去,将他给死死捆住。

然而就在张励耘他们擒住马如龙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冲着我诡异一笑,厉声吼道:“陈志程,你真的以为自己找到杀害杨影的凶手了么?”

我淡然地指着他说道:“不就是你么?”

马如龙含糊地说道:“自然不是我,我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她,不过到底是谁,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哈哈……”

我感觉有些异常,冲着他旁边的张励耘喊道:“掰开他的嘴!”

我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张励耘伸手撬开他的嘴巴,结果发现马如龙将自己的舌头嚼成了一团肉块,而后他吐出了几口黏稠的鲜血,却是自断经脉而亡。

马如龙死了,然而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么?

我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章 追杀始端

马如龙自断经脉而亡,如此刚烈,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

要晓得这人越老越怕死。他活到了五六十岁,基本上属于每天睁开眼睛来,恨不多多吸两口空气的家伙,如今却选择了死亡,而留下一个疑团让我噬心,显然是对我的憎恨已经到了一个极度的状态,才会用自己生命的终结,来让我不痛快。

往着地上的这具尸体,我沉默了许久,张峰他们敢了过来,了解过情况了之后。找到了我,对我说道:“陈主任,你别想得太多了,马如龙这是自知必死。畏罪自杀,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再拿下亭下走马,杨院长的大仇基本上就算是报了。”

我点了点头,对他以及他的同事表示了感谢,要晓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绝对是华东局使了大力气。从这一点上来说,我都得领卢拥军的情面。

犯人既然已经抓到,那么抓捕行动就算是终结了。我站在湖边,望着漆黑的夜里许久,吹着湖风,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好好地思考着一些事情,我想过了很多想起了这两三年的点点滴滴,与小颜师妹之间的爱情,与七剑之间的友谊,以及与华东神学院一众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情谊,这些东西才是我最宝贵的收获,然而随着英华真人的逝去,恐怕都要随我而去了。

英华真人逝去,华东神学院迟早会迎来新的掌门人,而小颜师妹回山守孝,我自然也不会在此停留,那么我接下来的道理,到底该走向何方呢?

这件事情,我自己都有些迷惘了,不过想来小颜师妹未必会愿意让我折回茅山,与她长相厮守。

她之所以要为英华真人守孝,那只不过是处于深深的内疚之中,用这种清苦的生活来处罚自己,而我的陪伴则会让她赶到无所适从,所以为了两人以后的相处,我此刻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清修才对。

而如此,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我想了半宿,方才觉得此事最终我还是得去找师父请教,他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算了,总好过自己来动脑筋。

当然,所有的一切,得在抓到最后的凶手,以及白合、董仲明和林齐鸣夺得头筹之时再说。

离开,我也要风风光光、有首有尾地走。

我在湖边待了很久,然后才在张励耘、布鱼、杨劫和小白狐儿等人的陪伴下折回,回到驻地的时候,才得知此次行动中有一位战士殉职了,就是最开始发现马如龙的那两名战士之一,与他一起走的还有一头军犬,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身受重伤,不过好在经过紧急救助,倒也没有太多的妨碍。

从这里可以看出,马如龙应该是生出了必死的决心,要不然也不会出手这么重。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玄妙的傀儡术能够在重重包围中逃过一劫,不过却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水性,也根本没有想到我先前喊出的那一句“别让他下湖”的话语,根本就是在误导他,让他以为只要逃入湖中,就能够逃脱生天。

实际上布鱼一直在水下蹲着呢,就等着请君入瓮。

我的腹黑让马如龙吃了一个大哑巴亏,这使得他临死的时候如此郁积,以至于最终做出那般的事情来。

我也是忙碌许久,在了解完情况之后,在当地提供的招待所里面倒头睡下。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的手机一直在想,这是一款爱立信的数字手机,已经不再是大哥大的砖头了,嗡嗡的震动让人头疼,我隔了好久方才捡起来,却听到电话那头的冯乾坤冲着我大声喊道:“大师兄,有情况……”

我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么事,是不是要钱,我走的时候,不是留得有一张存折给你么,直接从那里面取就是了。”

冯乾坤气急败坏地说道:“错了,亭下走马那家伙正好就在赣西,计划出现偏移了,你知道么,云岫庵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接下来,准备这两天就给出一个结果来,你到底在哪里,我们立刻赶过来,你一个人,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他呢!”

这话儿听得我一阵激灵,从床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大声喊道:“我靠,不会吧,他怎么能在赣西呢?”

冯乾坤哭丧着说道:“我怎么知道呢,刚刚听到的消息,现在我师父正准备往你那里赶过去呢,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别被他得了手,要是如此,那我们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自己花钱弄死自己,这事儿传出去,可真的不好听啊?”

我整个脸完全就黑下来了,先前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觉得倘若能够得到刑堂的保护,特别是刘学道在身旁,我终究还是有些信心能够与之一战的,但是若是单独面对,我未必能够在那天下第一杀手的手下幸存下来,毕竟这家伙的战绩实在是太过于彪悍了,就连邪灵教十二魔星里面的黑魔,可都死在他的手下呢。

我此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连忙起了床,然后防备地走出房间,出去找人,这才得知张励耘和布鱼两人去当地的有关部门做口供去了,而其余的人员则准备奔赴上饶,进行对马家产业的督查,张峰他们已经离开了,留下话儿告诉我,说这儿的事情差不多已了结,琐碎的事情就不劳我了,回沪都等待就行。

招待所里,只有贪懒觉的小白狐儿和杨劫在我身边。

我浑身发冷,不敢在招待所久留,而是叫上这两人,然后前往当地的有关部门去,路上的时候,小白狐儿嚷着饿了,要去吃早餐,结果我草木皆兵,不敢妄动,于是就饿着肚子前往。

到了地头,张励耘和布鱼正好录完口供,然后告诉我,说马如龙的尸体已经着手运回沪都去了,而接下来则是对马家的查账,看看是否有一笔款子流出,流到了那个账户,又或者下面的去处是哪儿,这些都是经济侦查的一部分,还是由专业人士来做,而我们,则是不是先返回沪都,等待结果再说?

我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意见,将冯乾坤话语里面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张励耘吓得一声冷汗,苦笑着对我说道:“老大,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摇头,说不是,旁边的几个人都黑了脸下来。

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由不得大家的心理压力巨大,而且既然是要执行引蛇出洞的计划,那么我们暂时还不能返回沪都,而且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只是没有茅山刑堂和刘学道长老的保护,这风险也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我告诉他们,刑堂那边已经竭尽全力地赶过来了,不过一路波折,最早也只能在今天晚上抵达,只要我们熬过一天,事情就晴朗了许多,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你。

小白狐儿一脸郁闷地说道:“哥哥,你以后要是再干这种蠢事,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

我当下也是好言宽慰大家,说亭下走马名气虽大,而且也刚好在赣西,不过他也是刚刚接下单子,还得熟悉几日,未必会现在就赶过来,大家不要太急躁了,而且此次若是能够擒下此人,杨院长的事情也差不多算是能够得到一个了解了,省得我们再多奔波。

如此一阵劝解,众人方才释然,左右一看,都觉得腹中饥饿,准备去食堂吃点早餐。

在当地的工作人员引导下,我们来到了食堂,因为时间有些晚,过了高峰期,所以餐厅里面的人倒也不多,这儿毕竟是福利单位,所以品种多样,而且物美价廉,倒也是十分不错的去处,琳琅满目的品种,既有北方的包子馒头等面点,也有南方的清粥小菜、酸辣粉条,极为爽口,大家各自点了自己喜爱的食物,而我则没有什么胃口,就叫了两个茶叶蛋,一杯豆浆和一块薄饼,端着托盘来到角落坐下。

修行者因为许多能量消耗,所以许多都是大肚汉,我身边的这几位也都是,特别是小白狐儿,这小妞儿点了一大堆的东西,肉馅包子都有好几斤,看得餐厅负责点餐的阿姨眼睛都要凸出来,唯独我是最少的,小白狐儿这吃货瞧见了,一脸惊讶地问道:“哥哥,你没胃口么?”

我摇头,说心里有事,不太想吃东西。

张励耘点了一碗兰州拉面,一边搅动着辣椒,一边问我到底什么事,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我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说起了今后的事情来,众人听着,我刚刚说完,张励耘笑着说道:“既如此,不如我们重返总局,将特勤一组的架子给重新撑起来呗?”

布鱼也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一直在想,咱们特勤一组什么时候再成立呢?”

特勤一组?

一听到这个字眼,我的眼中立刻浮现出了努尔、徐淡定、张世界、张良旭、张良馗他们的身影,心中一阵黯然,正想将剥好的鸡蛋放入口中,而就在这时,小白狐儿突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来,一把拍在了我的手上:“哥哥小心!”

☆、第七章 亭下走马

我不知道小白狐儿为何会突然出手拍掉我手上刚刚剥好的茶叶蛋,眼看着那茶色斑纹的鸡蛋在地上蹦跶两下,最后停在了椅子旁。我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

小白狐儿一脸严肃地走到了我跟前,蹲下,用筷子将这茶叶蛋给夹起来,放在餐桌上,然后用那铁筷子将其戳开。

我瞧见破开的茶叶蛋里根本没有蛋黄,而是一大团还在蠕动着的细小虫子,这些虫子如同蚯蚓一般,不过极为微小,红色的斑纹一节一节,相互绞在一起,让人感觉极为恶性。旁边的几人瞧见这情形,都不由得胃中翻腾,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就在我们莫名诧异的时候,杨劫已然一个闪身。冲到了那个负责打饭的食堂大妈跟前,手中的短刀一出,比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将她给拉到了我们的跟前来。

“是谁指使你给我们下毒的?”张励耘又惊又怒地冲她吼道。

打饭大妈瞧见周围几个恶声恶气的家伙,顿时就是一阵惊慌,哭丧着脸说道:“大兄弟,你别凶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她放声嚎哭,而张励耘则一把将她给按在了餐桌上。指着那被小白狐儿挑开的虫鸡蛋说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吧!”

打饭大妈一脸痛苦地说道:“大兄弟,不就是鸡蛋生虫么,大妈给你再来一份,不要你的钱行不行?”

她这话语说得我们哭笑不得。小白狐儿瞧见这打饭大妈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中不忍,对我说道:“哥哥,她好像不知道内情,要不然先别冲动,把他们这儿的负责人和厨师都找来,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再说吧?”

我抿着嘴巴不说话,而张励耘则笑了:“尾巴妞,你到底还是太善良了,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的早餐都没有问题,唯独只有陈老大的鸡蛋被下了毒,这事儿她若是逃得了干系,我还真的不信了!”

被张励耘点出这要害,那打饭大妈却是不再伪装,而是一扭腰肢,竟然脱开了他的掌控,三两下一绕,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她倒是想得太美,就在她一发动的时候,餐桌旁边的我、张励耘、布鱼、杨劫和小白狐儿立刻散将开来,特别是七剑成员与我,这些年来在一起训练剑阵,通过那羽麒麟的牵连,配合已然十分默契,将她给遥遥围住,不让她有突围的机会。

那打饭大妈瞧见我们如此迅疾,脸色一变,将操弄饭勺的双手一翻,却是滑落除了两把又快又利的狭长匕首,将身子低伏,摆出了一个如同螳螂一般的姿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