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师妹没有资格参与长老会议,得到的消息也大都不是完整的,以讹传讹,难免会有一些偏差,我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给她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也没有太多的隐瞒。

听完之后,小颜师妹愣了好久,眼圈立刻就红了,拉着我的手说道:“大师兄,我知道小明做的有些事情,确实比较混蛋,不过他本意还是好的啊,而且这一次陶陶的死,也并不一定完全怪他,掌教真人对于他的决定,是不是太残酷了?你能不能帮着我劝一劝掌教真人啊,我听说刑堂的人今天就会将小明的修为废去,并且在明天一早,就将他给逐出茅山了呢……”

小师弟萧克明是小颜师妹的侄子,姑侄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两人在茅山也算是相依为命,而现在他被逐出茅山,对于小颜师妹的打击,实在是太重了。

然而面对着小颜师妹的请求,我也显得很无奈,因为此事既然已经在茅山长老会上做了决定,基本上就是没有更改的可能,而且我能够瞧得出来,师父在小师弟的这一步棋上面,是花费了许多心思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次驱逐,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费劲精力,使用大六壬,给他测算未来,显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在江湖中磨砺,能够将性子给沉稳下来。

再有一点,那就是虽然小师弟的修为要给废去,不过并不是断了他修行的根子,只不过是将他丹田的气海破去,让他这些年来修行的功力消融。

这就给小师弟重修埋下了一个引子,只要这个小子精神不垮,其实还是有机会卷土重来的。

关键的一点,就是看这个小子,是否能够能受得住磨砺,他得证明自己并非是一块鲁钝的石头,而是一块真正值得雕琢的璞玉。

要是他从此沉沦,一蹶不振了,那么也真的就入不得我的法眼了。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软趴趴、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绝对是看不起的,即便是有着小颜师妹的这层关系,那又如何?

我对小颜师妹解释了一番,说这决定是修改不了了,而小师弟从此之后的造化,就得看他自己了,不过我会对他保持关注的,不会让他就此沉沦,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次很好的经历,温室里面的花朵永远都长不大,唯有面对过狂风暴雨的野草,方才能够对着那凛冽寒风,露出倔强不屈的微笑。

小颜师妹并非一般的市侩女子,听得我的解释之后,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希望如此吧。

是夜,我并没有回清池宫的道舍,而是住在了小颜师妹的屋子里,英华真人的三年丧期已过,而两人又是夫妻,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忌讳,我是心情极度沉重,急于需要一股可以宣泄的途径,而小颜师妹也是想我入迷,当下也是一夜颠龙倒凤,其中妙处,不足外人道也。

次日清晨,我精神百倍地醒来,亲了亲还在抱被沉眠之中的小颜师妹光洁额头,不忍打扰她的好梦,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然后离开,一直来到了山门之前。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小师弟被刑堂冯乾坤给押着,一路朝着山门之外踉跄走去。

瞧见他走路的姿势,以及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的脸,我便晓得他的功力已经在昨夜就被废去了,此刻的他,当真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毕竟身上还有重伤,一瘸一拐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酸。

除此之外,一路上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茅山弟子,瞧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教关门弟子,此刻落难凤凰不如鸡,一副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指点纷纷,他们未必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是人云亦云,都晓得这是跟掌教真人的孙女陶陶之死有关,而且许多人以讹传讹,都以为是这小子贪生怕死,苟且偷生,说话都不免难听了许多,而且还有人吐口水,扔石子,场面一时混乱。

面对着诸多羞辱,身处漩涡之中的小师弟则显得麻木无比,不管别人怎么咒骂侮辱他,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一如之前的那种失魂状态。

不过即便隔得很远,我也能够瞧见他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里面,藏着无数的痛苦与彷徨。

这是从山顶摔落下来之时的那种痛苦,一种对于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前事的内疚,这痛苦就像跗骨之蛆一般,折磨着他,而他倘若是不能够度过来,只怕就真的废了。

我远远地瞧着,不过却因为昨天答应过师父的事情,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我甚至都不能让他知道,师父,还有我在关心着他。

我明白这是师父的苦心,人只有在经历过极端的痛苦之后,方才能够浴火重生。

小师弟萧克明就这般,被逐出了山门,而当天夜里子时的时候,师父被符钧给背着,交给了看管后山的尘清真人,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走动了,全身瘫痪,唯有一双眼睛里面,散发着微微的神采。

师父闭死关了,在场的人不多,众人瞧见他与尘清真人消失于后山那淡薄的烟云之中时,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来。

属于陶晋鸿的时代,过去了。

一个时代的结束,代表着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始,而身处于这个时代的浪潮前沿的我们,到底该如何走下去,方才不会被浪潮给吞没呢?

我站在茅山诸位长老之间,余光处打量着每一位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老头儿,心中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

这些人,在多年之后,谁人是敌,谁人是友?

卷尾语

混乱年代卷尾语

混乱年代,其实主要也就是黄山龙蟒,对于这一起事件的讲述,从苗疆蛊事之中,就一直不断讲述,正因为此次事件,使得蛊事之中的杂毛小道被逐出了茅山,从此江湖放荡,红尘炼心,终于重新找回了自我,从而成为了一代传奇。

然而站在大师兄的角度来说,当时的杂毛小道,也就是小师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当年的他,不过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李腾飞而已。

胜也黄山,败也黄山。

用上面这一句话,来形容当时茅山的处境,我想应该是合适的,因为通过黄山龙蟒一战,奠定了茅山顶级道门的地位,要晓得,闭关锁山数十年之后的江湖格局,其实跟半个世纪之前是大不一样的,那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江湖之上人才辈出,尽管茅山顶着前辈的光辉,但是却并不为别人说动,或者说,旁人提及茅山,远不如龙虎山那般让人敬仰。

要晓得,龙虎山布局多年,无论朝堂,还是乡野,势力都远不是茅山说能够比拟的。

但是最终,黄山龙蟒却归了茅山,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偌大的邪灵教来了,江湖传奇天王左使来了,龙虎山来了,在四大门派,无数散修的见证下,茅山霸道无比地将黄山龙蟒给收入囊中,无人胆敢多嘴一句,即便是身负皇命的捡漏王黄天望带着麾下十三太保过来,也给茅山轻飘飘地一句“不过茅山一小蛇尔”的话语,给呛了回去。

霸道,就是这般霸道,从此之后的茅山,必将让江湖上的修行者所敬畏。

然而有所得,必有所失,在与天王左使的巅峰一战,以及引雷轰击真龙的拼斗之中,茅山的擎天之柱陶晋鸿倒下了,不得不闭死关以自保,而茅山表面上的平静再也难以为继,从此茅山宗进入了“十老共治”的时代,然而由于修行者的特殊性,更多的长老愿意将时间花在了修行之上,所以茅山话事人杨知修便脱颖而出,成为了真正能够代表茅山的顶级人物。

这就是大势,滚滚洪流而来,无法阻挡。

以上是对于混乱年代的总结,事实上,因为节奏与篇幅,以及第一视角的缘故,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讲明。

譬如大家提醒的蓬莱岛前代海公主,这般重要的人物,为何后来不知影踪——对于这个问题,我不能在文中回答,而在卷尾语处稍微提一句,师父的老情人,跟父亲的初恋一般,作为徒弟或者子女,如果主动提及,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从山峰倒塌,一直到落龙出现的这段时间,陶晋鸿和海公主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果有陈志程来问,是否合适?

不合适,而第一视角里面也并未有见,那就省略了,不得而知了,而且以陈志程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这般二逼地八卦师父的闲事。

在他的心中,师父跟父亲差不多,这个东西,需回避时,且回避。

至于俞千八、智饭、小尼姑的安置、邪灵教的后续以及种种事情,其实都有余韵,不过事分主次,我若一一赘叙,只怕会显得啰嗦,小佛的风格简洁明快,大体符合主题逻辑就行,细枝末节的东西,大家可以自己脑补,也可以想我提问。

其实写到此处,整个江湖的格局都已经奠定了,若是作为《苗疆蛊事》的前传,本书到此,其实也算是可以终结了,其中一些余韵,留给大家斟酌,其实也就够了,我今天也是纠结了一整天,到底要不要继续写下去。

我若写,自己觉得太累,也害怕大家的责备,要晓得,相比前部,这一部小佛其实写得最是勤奋,工作量几乎大了一倍,除了文字工作量,还有对于整体的把控,我不得不阅读大量的书籍,以及对蛊事的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当你觉得某一点与蛊事对上的时候,却不知道我为了查资料,核对工作的时间花了多少,时至如今,我终于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写前传,真的不是人干的活。

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么累,随便写一写,即便是有常识性的错误,不一致,我也听而不闻,当做不知道罢了。

不过尽管人不完美,但是我对苗疆的要求却有着变态的追求,就如同对自己孩子的期待,所以方才会这般劳心劳力,而至于很多朋友要求我开摆天下三绝和陶晋鸿时代的故事,我实在是不想动笔了,因为怕写着写着,又有人大放厥词,说我不认真,说我这样那样,一个字,累。

所以苗疆道事我写得很累,但是却终于坚持了下来。

我说过,如果作为一部前传,时至如今也算是可以终结了,那么骂我辱我的朋友,或者希望它早点结束的朋友,可以现在就点开右上角,把它当做一部终结了。

但是道事写了这么久,对于陈志程,我却多了几分感情,觉得如果不将后面的那两卷写完的话,可能自己心中也会有遗憾。

所以后面两卷,算是番外,喜欢道事的、支持小佛的,请继续关注,我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期待的。

就这样,今天的卷尾语写得比较多,算是给本文一个结局吧。

明日正式更新番外篇。

番外篇卷一 潜云年代

第一章 费心,故人

师父闭关的第二天,我就离开了茅山宗。

我的世界在朝堂,在山外,而不在茅山宗门之内的勾心斗角。而且我也懒得瞧见杨知修长老成为话事人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虚伪模样。

当然,长老会议之时,分配给我的所有战利品,我倒是一件没落,全部给带走了。毕竟是我的,我自然也不会谦虚,至于陈慎,我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将他带走,而是留在了茅山,守护在了小颜师妹的旁边。

之所以有如此的考虑,是因为我终究觉得这孩子还是值得改造的,留在我身边有诸多不便,不如放在茅山,由小颜师妹此刻的师长尘清真人来帮着调教。

尘清真人邓震东。是与李道子同时期的顶尖高手,虽然名声并不算响亮,但是在我师父闭关之后,他却可以称之为茅山第一高手。有这样的人罩着小颜师妹,即便是有小师弟萧克明的事情在,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的,而那陈慎倘若能够一心向善的话,在日后。说不定也是一名可造之材。

当然,我之所以急着下山,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小师弟萧克明这小子。

按我的想法,其实并不着急的,毕竟素了多年,这两日刚刚尝到一点儿肉味,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然而小颜师妹对于自家侄子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我这个便宜姑父,想着那孩子身受重伤。性子又倔强得很,未必肯回家,而他在茅山一待十几年,又没有别的去处,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今后的路,到底会怎么走下去。

小颜师妹一焦急,我自然是什么腥都吃不到了,临走前缠着她疯狂缠绵一番,结果听到她说起这日是危险期,忍不住又激动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我的这个年纪,对于后代,以及传承之类的东西,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些期待。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回家时母亲的那些唠叨引起的,而是一种来自于生物的本能。

总之,没有能够沉浸在温柔乡中,被小颜师妹连打带踹地踢出了茅山的我,开始在周围寻找小师弟来,按理说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寻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我到底还是专业办这事儿的,很快就在乡民的介绍下,在石狮镇的一处桥洞下找到了这家伙。

此刻的小师弟再无当初那意气风发的精神,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的这里,不过却也知道此时他必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躺在污水横流的墙洞中,灰色道袍脏兮兮的,头发散乱,宛如一个乞丐,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腿和胸前的伤口都还没有好,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又恶化了,淤血、流脓,浑身散发着臭气,还吸引了无数苍蝇过来,将他围成一圈,嗡嗡嗡不绝于耳。

这简直就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倘若不加以治疗,只怕被废去全身功力,还不如一个正常人的他根本就活不下来。

伤口的炎症引起了高烧,而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我赶到桥洞口的时候,小师弟整个人都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旁边还有三个小屁孩子,拿着搅屎棍在捅他,每一次他被捅得不耐烦、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小孩子们就欢乐地尖叫起来,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快乐,而当这几个小鬼瞧见我怒目瞪过来的时候,却又一哄而散,仓惶退开。

我瞧见小师弟已经烧得糊涂了,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走到他跟前来,顾不得肮脏,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就在我惊讶于他滚烫的体温之时,没想到这家伙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认出了我来,结果低头一开,却瞧见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在抓住我的手掌之后,放在了脏兮兮的侧脸,呢喃着说道:“陶陶,陶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离开了,咱们要死一起死,我宁愿我们之间,死的那个人是我呢……”

我听他说着胡话,不由得好笑,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抽出了我的手,在他的伤口处检查了一下。

对于这小子的伤口,茅山刑堂那边其实还是有过处理的,不过他这两日失魂落魄的四处流浪,再加上功力被废之时免疫能力大幅下降,使得愈合处又恶化了,方才会如此,对于这样的伤势,中医丹药也没有更快速的办法,我想着还是得找个地方给他治疗,弄点退烧药之类的。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将病给治好才行。

我将小师弟给小心放平,站在墙洞前难得地抽了一根烟,接着出来,准备在附近找一家诊所。

钱不是问题,关键一点,就是不能让小师弟知道是我在帮着他,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要想锻炼一个人,必须将他给逼到绝境去,要让他晓得自己没有退路,然后方才能够爆发出自己都不知晓的力量来,只有他自己跨越出那一道鸿沟,方才能够让他知晓一切,要不然,对于一个废物,我也没有太多话要讲。

我在街上走了,逛了一圈,都没有瞧见小诊所,四处打量一下,想着找人问一问,看看附近的人民医院在哪里。

而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朝着我躬身问好道:“敢问先生是陈志程陈局长么?”

我转头一瞧,却是个带着墨镜、抱着一个卦象摊儿包袱的算命先生,这家伙年纪还不如我大,却留着一对滑稽的八字胡,特别显老,一看就知道是在街头摆摊算卦的江湖混子。我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这人来,毕竟像他这般打扮的江湖人士,我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记得这么多,不过对方一上来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和职位,显然也是有一些瓜葛的,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微笑问道:“是我,你是?”

那算命先生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赶忙将墨镜给摘了下来,笑嘻嘻地对我说道:“陈局长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郭一指,是铁齿神算刘的四弟子,当年我在京都的时候,还跟您打过两次照面,不知道您还记得么?”

他这般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笑着说道:“哦,对了,我记得了,不过你当年可是瘦瘦小小的一人,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那郭一指笑着挠头,嘿然说道:“嘿嘿,这闯荡江湖嘛,若是不打扮得成熟一点,恐怕是连饭都混不上吃的,所以……嘿嘿,您懂的。”

我跟刘老三是老交情的朋友,算起来这郭一指却是我的晚辈,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多是敬语,显得十分拘谨,我又问起刘老三的近况,他告诉我,说师父这些年一直都在大内里面待着,不过这些年来事情倒也不是很多,他老人家也闲不住,总是抽些时间出来,没事就在八宝山、八达岭这些地方摆摊算命,倒也乐得悠闲。

我奇怪,说这老小子不谋算国运,反倒是跑出来跟小老百姓玩儿,这是什么道理?

郭一指告诉我,说他们这麻衣一门,最讲究的就是渡人,所谓算命求人,不分贵贱,也不看阶级,能够度化常人的苦难,也是一种修行,所以师父方才会隔一段时间,出来跟普通人算一卦,也算是麻衣门的传统,而他们这些徒弟,则都给赶了出来,满世界的晃荡,为的就是在江湖混迹,不断磨砺自己的意志,方才能够得以成器。

听到郭一指的话语,一开始我还心不在焉地听着,到了后来,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郭一指问我为何发笑,我拉着他的肩膀,开怀说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寻了你千百度,你却在这灯火阑珊处,行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没错,就是你!”

这算命先生被我弄得一惊一乍的,不由得有些彷徨,对我说道:“陈局长,你这是干嘛,别这样,我害怕……”

我将他拉到路边来,郑重其事地问道:“小郭啊,我跟你师父,是绝好的交情,而你呢,我也不当是外人,实话告诉你,我这里有点事情要麻烦你,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郭一指虽然心中忐忑,不过听到这话儿,却是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说道:“那是自然,就从您跟我师父的关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我摆了摆手,说也不用这般卖命,当下也是将小师弟的这种情况,跟他一一讲来,说我这里不能出面,于是就得劳烦他这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来帮忙,郭一指听到这事儿,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要说赴汤蹈火,他一个算命的文夫子,实在是有些勉力,但跑腿这事儿,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笑着说道:“您找我也是对了,打打杀杀,我是做不了,但是劝人通达,这事儿我专业对口,齐活儿!”

我想起师父的交代,当下也是跟他讲起,他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也简单,他若是不信,大不了请我师父来批这谏言就是了。”

第二章 安排,回京

郭一指跟着我来到桥洞,当瞧见小师弟这副凄惨模样之后,叹了一口气,花钱叫来了两个力工。帮着抬到了镇子东头的一处民宅里,我跟着一同过去,里面有一个与他同样打扮的算命先生,也戴着墨镜,不过这是真瞎,郭一指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大师兄洛延博。

我跟洛延博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记忆中的他眼睛灵动无比,却是不知道何时弄瞎的双眼。

这洛延博是刘老三当做传承的衣钵弟子,比郭一指稳定许多,也懂得许多医术,与我稍微寒暄一番之后,便先给小师弟含了一块冰片,紧接着叫人烧了一桶热水,给他洗净全身,蒸煮邪火余毒。

在洛延博面前。郭一指就是个打杂的身份,听着大师兄吩咐之后,便忙碌去了,而洛延博则在客厅里面。跟我叙话。

谈论的,依旧是小师弟萧克明,洛延博虽然双目已瞎,但心中却是透亮得很,刚才给小师弟摸过骨。对我说道:“陈师叔,你这小师弟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更加难得的是命格尊贵,不可限量,虽然此刻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然而只要遇到他命中注定的贵人,两者正奇相辅。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都得萌受他的照拂。所以太多客气的话语,倒也不必多言。”

我摆手说道:“延博可别称我这般老,你我年纪相仿,我与你师父虽然有点交情,不过咱俩得另算,千万不要这般客气。”

洛延博慌忙说道:“那怎么可以?现如今,您黑手双城的名头,已然名动江湖,就连我师父,都以能够有你这般的朋友而自豪,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又哪敢如此高攀?我前日还跟师父通过电话,得知了你当日智退民顾委黄天望的诸般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拍手叫绝了,就凭这个,茅山之中,除了陶真人和逝去的符王李道子,可就您的名气最大的!”

我苦笑着说道:“那些虚假名头,有什么用处,延博可千万莫要取笑于我。”

洛延博又与我讲了几句话,这时里面的郭一指对外面喊道:“大师兄,这位小哥醒了,你快来看看。”

听到这话儿,洛延博看了我一眼,我挥挥手,他拱手离去,而我则来到了屋子的窗边,往里面望去,却见小师弟浑身光溜溜地站在木桶之中,朝着洛延博和郭一指拱手道谢,而洛延博则平淡地挥手说道:“我也不过是路过那安贞桥洞,瞧见阁下重病于此,尚有一线生机,就想着将你带回来治疗而已,别的话也不要多说,小哥,你为何会流落至此?”

我小师弟的身份,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做算命这一行当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最是习惯,更何况洛延博本身就已经是个瞎子,骗起人来,更是得心应手。

小师弟精神萎靡,叹了一口气,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被逐出宗门之人,就如同流浪的野狗,不提也罢。”

他不愿意提及往事,而洛延博却也并不逼问,只是问道:“那么小哥叫什么名字?”

小师弟说道:“箫克明。”

洛延博点头说道:“不错的名字,乍一听平凡,不过又意义深远,不错,不错……”

小师弟苦笑着说道:“什么不错,我就是个失败透顶的家伙而已。”

洛延博不与他争辩,又问道:“不知道小哥家住何处,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小师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极为低沉的语气说道:“没家,也不知道今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他应该是没脸回去见萧家老爷子,毕竟是被驱赶出了茅山宗,而一想到今后的路该往哪儿走,在茅山待了十几年的他却也一时找不到方向。

洛延博抚须说道:“我刚才给小哥摸骨把脉,晓得你曾经是修行者,不知道什么原因,气海被破。我不问你的过往,但是瞧见你眉目正派,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收留于你。你身上有病,一时半会也离开不得,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养着,而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不如跟着我跑跑江湖,另外若是对前路迷茫,我师父铁齿神算刘你可曾听过,找时间,我让他老人家帮你卜一卦,说不定能够咸鱼翻身,江湖重启呢?”

他的话儿沉稳而淡定,又透露出几分真诚,小师弟此刻穷困潦倒,疾病交加,能够碰到这般的好人,自然是感激涕零,没有二话。

小师弟此刻也是因为进入水中,方才清醒一会儿,洗过澡、给伤口上过药之后,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洛延博和郭一指师兄弟便到前院来找我,我与他们交代一番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他们帮我代问刘老三好,又互留了联系方式,双方就分别了。

至于小师弟,我就放心地扔在了这儿。

要晓得这街头算命的主,即便不如刘老三,但也都是人精来着,把他交给这师兄弟,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离开石狮镇,我又前往句容萧家,将小颜师妹托我带的家信给我那便宜老丈人,又将小师弟被废去修为、驱逐出茅山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对于这个震撼的消息,大家都惊呆了,萧老爷子甚至想着收拾行李,上山去质问我师父,结果给我拦着了,也不敢说个大概,只是说这些都是我师父的安排,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只要时机合适,还是会将他给重新招回茅山的。

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看他自己是否争气。

再有一点,那就是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看到他了。

听到我的解释,萧老爷子倒也还是挺明白事理的,回复了理智,长叹了一声,对我说道:“他从小跳脱,时至如今,有点挫折让他成长,也是不错的,只可惜了陶陶那孩子,多好的姑娘,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唉……”

我不知道萧老爷子还知道陶陶,想来要不然就是书信得知,又或者小师弟曾经带着陶陶来过萧家,不过不管如何,萧老爷子叹息的,说不定是不能和茅山的掌教真人做亲家吧。

这事儿,当真是可惜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所有女婿在老丈人面前的通病,我总有些不敢面对萧老爷子,故而也没有再多停留,交代完毕之后,便匆匆离开,前往金陵,找到了南南。

作为金陵双器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南南此刻已经成长了起来,不但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而且还发扬光大,名头不小。

我找南南,自然是将我从茅山分到的一众真龙材料给他,让他帮我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对于我的到来,惯来死人脸的南南难得露出了笑容,而当瞧见我从八宝囊中拿出来的这些真龙材料时,更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于炼器大师来说,这种材料,就如同色狼遇到了美女一般,是致命的毒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我多寒暄几句,便将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了其中,在桌子上又写又画,当我宛如空气。

对于南南的性子,我自然也没有任何脾气,出来跟于大师的师弟聊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我从金陵乘飞机抵达了京都,私下里将七剑和特勤一组的其余成员都请到了一起来吃饭,别的不说,先将此次的酬劳发给大家,也不多,每人两万,意思意思。

这些钱是我与慈元阁合作的账户里面取出来的,两万块钱在两千年初的时候,其实还是非常经花的,尽管七剑的工资和津贴都很高,不过能够有这般的奖励,自然也是一阵欢呼,大家也晓得我的底子,自然不会婉拒,几个男的都商量着最近的房价涨得越来越厉害了,可得好好攒下来,改天在附近的楼盘买套房子,局里分的,终究还是太小了,而女孩子则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国贸或者王府井买点衣服,或者化妆品之类的。

瞧见大家伙儿讨论着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我不由得一阵叹气,咱们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老百姓们,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么?

酒醉人散,我与小白狐儿回到住处,独处之时,我方才有时间拿出饮血寒光剑来,仔细打量,瞧见此物在饱饮了真龙之血后,通体变得更加黯然无光了,不过里面仿佛充满了磅礴的力量,稍微一激发,便有龙威一般的气息激荡而出,弄得住在我隔壁的小白狐儿一声尖叫,冲到我这儿来,问我搞什么鬼。

我耍宝一般地给她展示,弄得小白狐儿心痒痒的,羡慕不已。

龙威、龙力,以及真龙鲜血里面蕴含的奥义,新生的饮血寒光剑有着诸多奥妙,还等待着我仔细去探索。

次日我回总局报道,正好碰到宋司长,他告诉我,之前托他办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寻悬空寺智饭和尚的事儿,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事情有些复杂,得仔细研究一下。

第三章 大巫,狂人

小师弟被逐出山门之后,后续的事情都是我处理的,他当下的惨状以及迷茫,都入了我的眼睛。再想起横尸黄山的陶陶,我的心中就是没有来由的恨。

这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悬空寺的智饭和尚,然而此人一直逍遥法外,连让人闻风色变的刑堂长老刘学道,居然都没有追踪到他的消息,反而使得小师弟代为受过,虽说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但是我却是一肚子的怒火。

听到宋司长谈及了智饭和尚的消息,我立刻来了精神,不过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难为情的模样,我就晓得事情恐怕不会有那般的简单。

果然,在宋司长的办公室里,我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位智饭和尚。大有来头。

除了悬空寺方丈弟子之外,这位法号智饭的和尚其实并非国人,而是吴哥人,叫做康桑坎。他父亲是当地一名十分厉害的大巫师,因为跟当年游历天下的悬空寺方丈有一些交情,故而就将自己的儿子给送到了中国来,修习佛法。

这康桑坎十岁来华,因为特别聪慧。深谙佛法真谛,而且与寺中的各位老一辈人物交好,故而迅速上位,成为了悬空寺的真传弟子之一。后来又传闻他曾经是转世重修之身,故而悬空寺方丈顾不得他并非本国人的限制,有意将他培养成悬空寺未来的当家人,也传了他许多手段。

黄山一事发生之后,宗教局配合茅山刑堂对黄山进行封锁。在各个要道上布置警哨,就是想要将此人给捉拿归案,特别是在归往悬空寺的几条交通要道上面。更是重兵把手,布下了密密麻麻的网。

宗教局之所以如此做,一来是给我面子,二来也是卖茅山一个人情,然而即便如此,那智饭和尚却宛如消失了一般,实在难寻,后来总局听说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耐不住性子,准备杀往悬空寺火拼,勒令方丈交人的时候,赶忙出面调解,到了悬空寺一打听才知道,那智饭和尚根本就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为了避免两派冲突,悬空寺甚至准许茅山与总局的联合调查小组,进入其中搜查。

或许是不想结下茅山这么一个敌人,悬空寺的表现显得十分积极,不但配合无比,而且还提供了许多线索,智饭和尚俗名康桑坎,以及他的诸多背景,也是那边提供过来的。

而且宋司长还特别跟我提出一点,康桑坎的父亲叫做康克由。

因为身处总局的关系,我对于地缘势力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知道这康克由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吴哥红色高棉的高级领导人之一,曾经是S-21集中营监狱长、琼邑克灭绝中心的负责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择手段,诉诸暴力、有组织地消灭超过两百多万人口,全国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而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的世界,他曾经是最为恐怖的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死魂作法。

我之所以如此熟悉,完全是听我师父跟我提及过的,说当今天下,修道的法门千万,然而许多人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恐怖的力量,就会与内心中的魔鬼妥协,做出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恐怖事件来,就比如南疆吴哥的康克由,经过那几年的屠杀,他炼过的神魂无数,倘若说真正的实力,恐怕就是人间的恶魔,也难以比拟。

师父之所以举出这么一个例子,是让我克服心中的魔头,不让蚩尤真身出现,造成偌大的伤害,而这也使得我记住了这么一个恐怖的角色。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那位巴干达的大巫师还好缩在南疆的原始丛林中,没有动静,而要是真正现世,只怕又是血腥无数。

那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不得而知,但是我却晓得,即便是我师父,也是深为忌惮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着我一只手都能够撂倒的和尚,居然有着这般深厚的背景。

更没想到的是,作为东南亚最恐怖的教派之一,巴干达巫教的大巫师,康克由居然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中国的悬空寺来,当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和尚——难道他是因为惧怕自家儿子留在南疆,会被人给威胁或者杀害么?

听到宋司长说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有些沉重,问道:“然后呢?”

宋司长告诉我,说在悬空寺那边提供了这情况之后,总局便协调与南疆接壤的几个省份,让他们重点盘查一下这位智饭和尚的线索,而就在刚才的时候,他这边收到一个消息,滇南局那边联合公安机关和武警部队,对一个毒贩的窝点进行捣毁的时候,还得到一个消息,说该案的主犯曾经陪同一个和通报上差不多的年轻和尚,沿着走私通道,从茫茫山林中越过国境,朝着缅甸方向离去。

经过抓到的嫌疑犯再三辨认,确定了那个光头沙弥,就是我们所要通缉的智饭和尚。

说道这儿,宋司长双手一摆,无奈地对我苦笑,而我则微微眯着眼睛,淡然地说道:“也就是说,智饭和尚,或者说那位康桑坎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并且得到了他那父亲的庇护?”

宋司长接触到我那冰凉的目光,不由得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挥挥手说道:“哎呀,老陈,你别这么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你越来越像以前的王总了,那眼神儿,瞧得人直发慌!”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是么,我怎么没有觉得?对了,这件事情,你告诉过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没?”

宋司长点头说道:“这事儿得有始有终,免得到时候你茅山又搅得江湖风起云涌,而我们又得四处灭火,肯定还是要告诉他的;不过这不正巧你回来了么,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对了,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劝一下你们的刘长老,那个康克由在总局的档案评测里面,属于S级的顶级人物,除非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不然真的很难对付他的,而且那里还是人家的地盘,如果可以,最好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过一段时间?”

“对,过一段时间,”宋司长对我解释道:“红色高棉前几年的时候受降了,而大概明年左右,吴哥政府将会与联合国达成协议,成立审判红色高棉的特别法庭,而那个时候,全东南亚的同盟以及西方国家的秘密阵线,都会参与其中,那康克由即便有通天手段,也抵不住这么多人物的逼迫,一定扛不住,而到了那个时候,康克由垮了,智饭和尚岂不就是囊中之物?”

宋司长讲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然而他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茅山的尊严。

对,就是尊严,一个犯下了如此罪行的家伙,居然在害死了茅山掌教真人的孙女之后,还能够逍遥法外,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事儿对于茅山来说,无异于“啪、啪、啪”打脸。

别说顽固的刘长老受不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

想到这儿,我嘴角微微翘起,平静地说道:“康克由的名声,我也听我师父说过,融炼百万人的亡魂而成就的巫师,到底有多厉害,我还真的是很好奇呢……”

宋司长听到了我的话语,不由得扶额叹息道:“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事情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懂得这里面的规矩,这次过去,我会以茅山的名义,不会让你为难的。”

宋司长摇头苦笑道:“我不是怕这个,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那康克由有多厉害,你要是去了,回不来,我可怎么跟王总交代?”

这说曹操,曹操到,刚刚一念叨到王老大,宋司长办公桌的红色保密电话就响了,他接过电话来,刚刚放到耳朵边,一听,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应了两声之后,挂了电话,对我说道:“得,王总问我你回来没有,若是有空,现在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拍了拍这老伙计的肩膀,起身离开,接着很快就出现在了总局王红旗的办公室里,老头儿精神奕奕,光溜溜的脑袋就好像百瓦白炽灯一般。

跟王总的谈话并不多,他简单地询问了一些状况,在得知我师父闭关之后,他长叹一声,先是祝福,然后问我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总局老大问我的工作安排,这当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我却还是告诉他,我近期可能要以茅山的名义,前往南疆一趟。王总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之后,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摇头长叹道:“到底是年轻人啊,真的是活力十足——不过志程,你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吗?”

第四章 别闹,要乖

宋司长先前说起,我还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而听到连总局王总都这般说,我就感觉到了有几分奇怪。脸色不由严肃起来,要晓得,我面前的这一位光头老人,可是堪比我师父、天王左使一般的顶级存在,也是镇国级的高手,连他都这般谨慎,让我顿时就有些疑惑,沉声问道:“怎么,这个人,真的很难缠么?”

王总摸了摸下巴,那儿有一块小刀疤,有些不明显,他微微眯着眼睛,对我说道:“知道我的这块刀疤,是如何来的么?”

我脸色立刻就变了,心中咯噔一下。然后说道:“难道是他?”

王总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追忆往事道:“赤柬政权七九年倒台之后,康克由到了泰国,八六年六月。他在泰国待不下去了,乔装打扮,带着孩子来华,在我国京都外国语大学当高棉语教师,而在这潜伏期间。他的身份被一位从滇缅边境回来的特工人员识破,结果他将那位同志给灭口,紧接着又将我局一位宿老给杀害,后来事情闹到了我这里,我亲自出手,但还是让他给跑了,而且还给我留下了这么一道伤疤……”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吧?依王总你的修为。居然也会被那家伙给伤到,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王总眼睛眯着,对于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而是缓缓说道:“连你师父都受重伤,闭了死关,又何况是我呢?高手之间的交手,已经不再是以势压人那般简单了,任何变故,只要稍微一分神,又或者有点儿什么小差池,结局都会变得不同。当然,我并不是说那康克有多厉害,我要不是得在京都看守龙脉,早就过去取他性命了——我只想提醒你,那个家伙,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