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那卜桑为何会这般邪门的手段。

就在我满心震撼的时候,那些横尸街头的村民,居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鼻子不断耸动,朝着四处嗅去,仿佛是在找寻生人的气息。

我将那特制处理的湿毛巾给绑在了口鼻处,平静地抽出了手中的剑来。

原来卜桑之所以一直说着废话,拖到这个时候,却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想要借力使力,利用那些无辜村民的尸体和灵魂,来将我给抓获。

遁世环能够给屏蔽掉我们的气息和修为,却笼罩不住活人的气息。

这些变成活死人的无辜村民脸色一阵僵直,左顾右盼之间,居然将目标锁定在了我们这边来。

在这死气凛然,宛如鬼蜮一般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生气就如同黑暗之中的明灯,根本就没办法遮掩,而就在一众尸化的无辜村民陆陆续续地从村子里冒出来,朝着我们这边聚集的时候,在村口的方向,也陆续出现了几个身影来。

时至如今,再躲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们既然算错了一步,就得咬着牙硬顶。

双方碰面了,隔着远远的长街。

目光与目光在半空之中碰撞,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要干!

我瞧见了卜桑,瞧见了毒蛇巴勒,瞧见了食人魔虏布,瞧见了几十个、上百个影影绰绰的家伙,心中不由觉得多出了几分担忧,又似乎有几分期待。

那个被称为血手狂魔和康王的男人,是否也来了?

围剿我们的这一大帮子的人里面,已然是汇聚了当年横行吴哥的精锐之众,能够与这般的对手交战,倘若是能够再加上一个康克由的话,就算是死,想来也是无憾了吧?

十八劫啊十八劫,你这算是第几劫,谁能帮我算一算?

仿佛为了附和我这荒唐的想法,在一大帮汇聚精英的身后,又站出了一个略显得削瘦的身影来。

他一出现,就像早晨初起的太阳,群星的光芒消散。

世间,唯有他!

第六十七章 要么战,要么死

在早上五六点的凌晨,天空的边际还有星子寂寥,稀疏但星光点点,然而当朝阳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天空,便只有那颗红彤彤的太阳。

那个家伙,就是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

他并没有多靠前,甚至都没有跟卜桑他们凑在一块儿,而是将自己置身于阴影处。远远地瞧着我。

他之所以让我瞧见,是因为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让我晓得,这连绵不绝、重重叠叠的巨网之下,还有这么一个幕后的掌控者在。

他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以及巴干达巫教的一切信徒。不管你们玩得怎么跳脱,都请记住,他方才是规则最根本的制定者,在这个地方。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的旨意,就是必须应该要服从的东西,一如神旨。

这人就是,康克由。

血手狂魔的身影闯入我的视野之中后,给我的压力不啻于我师父,又或者王红旗、天王左使这般级别的高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前面的那些人,他们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气息如此直接而碾压地砸向我。

如此粗暴,如此直接,显示出了康克由那如泰山一般倾倒的气势。

我在那一刻,窒息了。

是害怕。

康克由出现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先前我心中筹谋的诸般退路,在他的面前都变得十分可笑,当下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了。

战死。又或光荣的战死!

并无活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生出了无数的悲凉来,在我的身后,有我准备抓回国内扬名立威的智饭和尚,有虽然结识不久、但是彼此都肯舍命的秦伯与依韵公子,还有如同亲人一般的小白狐儿和布鱼。

我当初离开自己国家的时候,曾经在心中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将布鱼和小白狐儿活着带回国内去。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连自己能否活下来,都产生了怀疑。

天要亡我,那便亡。

为何还牵涉到那么多我在意的人呢?

我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出,那些不断挥舞着双手、显得无比恐怖的活死人,似乎感受到了我那一股压抑不住的磅礴气息,下意识地纷纷退后。

走出了屋子外面的晒场,我遥遥望去,平静地问道:“不死不休,是不是这个意思?”

康克由仅仅只是露了一面,便又隐没在了黑暗里,并不答话,回我话的,是刚刚失去了最硬靠山的卜桑,他冲着我厉声说道:“你这个狗贼,掳我师弟,杀我同僚,还将伟大的巴干达神使给封印住了,你难道还想活着离开?”

我耸了耸肩膀,惨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拔剑。

言语无意义,说多了反倒是变成了娇滴滴的娘们,求饶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于字典之中,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剑给拔了出来,平平地指向了前方。

就在我拔剑的那一刻,小白狐儿和稍微休整了一些的布鱼,站到了我的身后来。

布鱼尽管被那虚空巨眼的电柱给弄得一身燎泡,不过他是妖不是人,恢复能力十分强大,而且有着广陵金丹这般的神丹妙药,尽管不能恢复全盛状态,但是多少也有了一战之力。

尽管此战过后,已是死期。

就在小白狐儿和布鱼站出来之后,秦伯与依韵公子也同样站在了我的身后。

没有再多的人了,智饭和尚被藏在了无数臭咸鱼干的最底部,而此时此刻需要面对这近两三百号活死人,和几十上百巴干达信徒精英强者的,就只有我们了。

五个人,亮剑,迎战天下!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果断地站出来,与我并肩而战,在感动于这些日子以来风雨同舟、相互扶持的情谊同时,也晓得了各自的心态。

大家都觉得,此时此刻,没有退路,没有侥幸,唯有一战,方才是最终的解脱了。

我特意看向了秦伯,这个经历过大半个世纪的老者朝着我平静地笑了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当年,有一个让天下人都为之侧目的天才和强者,而我曾经有一次与他并肩而战的机会,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成行;他最终陨落了,不存世间,此事我终身引以为憾;时至如今,我感觉到了,这一次,或许是老天对我这近六十年来不断的追悔和遗憾,一种补偿吧……”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沧桑和无奈,却也有着年轻人都没有的慷慨激昂。

依韵公子也笑了:“我尚晴天,生于浙东尚家,天赋超卓,自出生起就是含着金钥匙的男子,也曾为无数虚荣迷失,甚至还被人称作邪灵四大公子之一;然而时至如今,方才觉得一点,那就是真英雄,靠的从来不是家世和传承,而是自己。陈兄,能与你并肩而战,就算是死,晴天今生来世,却也无憾。”

无憾!

交情泛泛,甚至在此之前却也素未谋面,但是大家今天却能够站在一起来,并肩而立,那就是一种缘分。

天赐的缘分。

目光扫过布鱼和小白狐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之间清亮的眼神,唯有信任。

我们曾经无数次的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挑战,无数次的共同面对生死,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只是苍白,因为我们同呼吸,共命运,再也难分出彼此。

战!

战!

战!

仿佛有一只大鼓,在我们各自的心头敲响,每一秒过去,都让人热血沸腾,难以自已,而这个时候,有人吹响了呜呜的鸣笛之声,巴干达巫教之中某一位下降者,却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打头阵的,却是那些刚刚还害死的无辜村民。

这些人死状凄惨,口鼻不断往外冒着粘稠的鲜血和微黄的尸液,双手盲目前伸,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抓到些什么,喉咙里面的声带未僵化,故而还能够发出嘶哑的吼声,随着这些活死人不断地从附近的木屋草棚中汇聚而来,两三百多人围在一起,那气势,倒也是骇人之极。

在降头师的催促下,这些活死人不断冲上前来,眼看着离我们只有咫尺,在我身后的秦伯,陡然出手了。

依旧是飞刀。

飕、飕、飕……

因为之前与虚空巨眼的一战,秦伯有一把法术飞刀被融掉,此刻只有八把,不过即便如此,却也宛如暴雨梨花,倏然而往,立刻插破了最前面这一排的活死人头颅。

飞刀穿颅而过,里面蕴含的巨大道力在瞬间释放,准备将里面支持的恶魄消散。

然而却没想到,那些活死人的后背处,突然浮现出了一头苍白无力的鬼獠,就像脱离母体的胎儿,而当它们的那一缕如尾巴一般的触角最终脱离的时候,这具活死人顿时就化作了人肉炸弹,轰然一下,碎肉横飞,没有一块骨头和好肉。

这些碎肉蕴含剧毒,所过之处,草木生烟,即便是泥土,也被消融几寸。

毒!

秦伯的这一试探,将我们的脸色都给弄得一阵黑。

僵尸、活死人,这些逝去的生灵,凭借着恶魄的凶戾本能行事,这样的事儿我们不知道遇过多少次,别说两三百,再多一倍,都并不会感觉有多头疼,但是如果都是像这样,避又避不开,打又打不得,那就可真是有些头疼了。

脱离活死人的那苍白鬼影,在天空之上汇聚,彼此融合,不断呼啸,将整个场面给渲染得阴森恐怖。

下方的大堆活死人却“奋不顾身”地汹涌前来。

我深吸了一口腥臭的凉气,方才晓得这巴干达巫教之所以能够横行一世,并非没有道理,别的不说,这神秘的南洋巫术,以及操弄亡魂尸体的手段,却不知道比国内高出多少倍。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对方的材料太多,狂人不少,精湛也是正常的。

怎么办?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说我怕了这些玩意,不过一旦厮杀起来,恶心不说,麻烦却也不少,而就在此时,依韵公子却跻身上前,淡然说道:“无事,我来。”

说完这话儿,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笔来。

这笔杆身为象牙,笔头毛发油光水滑,数值朝下,非一般狼毫鼠尾,而配着符笔的,则是依韵公子涅破的一丸朱砂。

笔头沾染朱砂,依韵公子的身影在一瞬间变成了鬼魅,影子分身化作了无数。

而就在他发动的几秒钟之后,围绕着我们那宛如苍蝇的嘶哑呼喝声,顿时就少了一小半。

别人或许瞧得一头雾水,但是我却看了个真切,却见依韵公子将这符笔在一众奔涌上前的活死人额头之上,点出了一个匀润的朱砂痣,除此之外,还在那些家伙的膝盖、手肘处都各点了一颗,力透纸背,穿透了那些褴褛衣物,定格在上。

每一个被点上朱砂的活死人,都停住了脚步,僵直地回转过身去,抵挡同类。

依韵公子的身法飘逸,宛如那全神贯注的画家,而他的画布,则是那不断涌动的活死人大军,此时此刻的他,飘逸灵动到了极点,那模样,帅得让人简直就合不拢腿。

我有些骇然,他的这手段,不是别的,却是——湘西赶尸术!

第六十八章 人质,公平

湘西赶尸术是一种通过朱砂、鸡血、糯米以及诸般物品,封锁住恶魄,从而达到控制尸体的一种手段。

这玩意最早是湖广填四川的时候,那些客死异乡的人灵魂无归处。为了尊重风俗,落叶归根,由湘西的楚巫一派研究出来的控尸手段,而后发扬光大,成为了一个系统性的派别。因为多集中于湘西一带,故而称之为湘西赶尸术。

我年幼时,遇到的地包天,就是湘西赶尸家族的其中一员。

不过与此刻的依韵公子比起来,那地包天简直就是太过于弱小了。一支笔,一丸朱砂墨,便将整个汹涌的场面给稳固了下来。

经过依韵公子控制住的活死人纷纷回转过去,将自己的同类给拦在了外面。不让它们有往几面挤的空间。

活死人分为了两派,一边在那人为的催促下奋力往前冲,一边在依韵公子的控制下,化作人墙,将双方给僵持在了这里,也给了我们一定的喘息空间。

有着这时间,我便仔细地打量起周遭的情况来,瞧见在这些活死人的身后,巴干达的一众信徒在毒蛇巴勒、食人魔虏布、卜桑和从阴影中冒出来的小药匣子带领下,朝着我们这边缓慢地靠近过来,而那个让人绝对不敢忽视的男人,则一直隐藏在了黑暗中,并不露面。

他不露面。不过所在之处,给人的感觉却是冉冉血色,浓郁不化。

血手狂魔,果不其然。

到了对方的这个境界。其实是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气息,并不会如此刻那般张扬,然而他之所以露出来,却是有给我提醒的重要原因。

他是在告诉我——老子在这里,你就别想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那康克由并没有动身,展露出半点儿手段,但是眼瞧见这被用来耗费我们实力的无数活死人,居然被一一地控制住,卜桑等人的面子上却还是挂不住了,有人吹了一下唿哨,有十几人往前一站,却是群声呼喝,试图增强指挥活死人的控制力。

指挥这些活死人的降头师,是一个又老又瘦、长得有几分像康克由的家伙,而在他的身边,那些人且歌且舞,不断地挥舞着双手,气氛凝重而跳脱。

空气为之一凝。

我们发现围在外面的活死人越来越多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不知道又多出了几百人来。

活死人这玩意仿佛变得无穷无尽,头顶上的天空,苍白色的灵魂则已经将月亮的光芒都给掩盖住,而依韵公子则已经涅破了第三颗满含朱砂的药丸,先前宛如鬼魅,划出无数光影的身子,此刻也变得迟缓许多。

人力有时尽。

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听到像极了响亮臭屁的一声爆响,紧接着这声音就仿佛停不下来一般,连绵不绝地炸开了来。

这当然不是爆竹,也不是响屁,而是那些活死人体内的气息膨胀到了一个临界值,将自己的肚皮给撑破了去。

炸开的这些活死人,几乎都是依韵公子用朱砂点住手脚和额头,控制在手里的那些。

它们体内被那些黑巫师给不断地冲积怨气而无法释放,在此刻,却终于在陡然之间,一齐爆发了。

这些活死人,离我们是最近的。

当第一个爆发开始,我们就已然明了了此刻场间的行事,空旷的平地上,倘若安然受之,只怕就会被那带着剧毒的尸液给腐蚀得不成模样,所以几乎都不用招呼,大家都一同退回了屋子里。

这儿有着满满的臭咸鱼,以及被埋在了下方的智饭和尚。

虎毒不食子,特别是此刻的情形,当主导权都集中在了康克由手下人来的时候,将这家伙给祭出来,其实也算是一记妙招。

我们若是赴死,岂会让智饭一人独活?

同死,大家得同死。

智饭和尚被从那重重臭咸鱼干里面给翻了出来,布鱼一把揪住这个被熏得直翻白眼的家伙,望了我一眼,我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其脖子给抓住,低声说道:“现在我们都是走钢丝绳,需要有名有暗,一会儿我出去,你们在这里等待着,听候秦伯的吩咐。”

若说经验,早在抗战时期就天下名扬、跻身民国将军的秦伯自然是远胜于我等,众人听得我的吩咐,都没有什么意见。

我揪着一身恶臭的智饭和尚,将其倒拖着,又重新出了屋子,瞧见那些被依韵公子给制住的活死人几乎都爆得差不多了,跟前的地方为之一空,到处都是腾腾的烟雾和腐臭的气息,而不远处集结的活死人,则有摩拳擦掌,准备挤挤而来。

我清了清嗓子,朝着前方的敌人大声喊道:“康克由,你在叫人动手之前,先看一看你这最为宝贝的大儿子!”

这话说完,我一脚戳在了智饭和尚的腿弯之上,那家伙面对着无数前来拯救自己的援军,轰然跪下。

尽管隔着无数活人、死人,瞧不见自家父亲,但是康公子想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辛酸和委屈,顿斯就是一阵泣不成声的悲鸣:“爹……”

一声“爹”,将充斥空间的复杂咒决,给一下子停住了。

被十几个信徒围着的那个大巫师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却并没有合拢上,而是回过头,朝着康克由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他一停,那些活死人便也没有再表现出了太多的攻击性来。

场面为之一滞。

唯有头顶上的那些苍白鬼魂,不断地盘旋着,发出低不可闻的哀鸣,呜呜作响,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冒。

康克由依旧没有露面,倒是卜桑站了出来。

智饭和尚,也就是康桑坎可是在他的手上丢的,这事儿别人可以置之度外,不管不顾,但是他却不能。

硬着头皮站出来的卜桑冲着我大声喊道:“打不过,就耍无赖,中国人就是这样的德性?”

此刻的我已经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架在了智饭和尚的脖子上,尽管没有催动气劲,但却也锋寒无比,稍微一个顺手,便能够将这大好头颅给划拉下来。

那智饭吓得哆嗦直抖,不敢说话,而我则举重若轻、淡然自若地哈哈笑道:“打不过,我自然打不过,这世间有几人能够以一人之力,争天下群雄?”

卜桑听到我讽刺他们以多欺少,眼睛眯了起来,平静地说道:“你待怎样?”

我缓缓地伸出了手,平直前方,朝着那个男人隐身的黑暗处指了过去,沉声说道:“我在来之前,有无数人曾经警告过我,说我需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恐怖,他的手上,直接或者间接杀过的人,可有几百万人,不过我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卜桑顿时感觉呼吸一滞,瞪着眼睛对我说道:“别打哑谜,实话告诉你,你封印了神使,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师父说了,即便是你用大公子的性命威胁,都不会让你逃脱。”

我昂首而笑,冷然说道:“我逃了一个星期,已经厌烦了,此时此刻,只求一战——康克由,别人都说你很牛逼,有本事你他妈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的豪气大发,使得无数人都在跳脚,最为激动地是毒蛇巴勒,那老婆子冲上前面来,对我吼道:“就凭你这小子,也想挑战康王,先过我这一关!”

我来者不拒,将剑尖前指,冷然说道:“如此也好,你可敢与我公平决斗?”

毒蛇巴勒眯着寒光闪烁的眼睛对我说道:“怎么不敢?”

卜桑试图跟毒蛇巴勒说些什么,然而那老妇人却已然冲讲了出来,我回手,将智饭和尚往后面的屋子里一扔,拔剑而上。

轰!

战斗突如其来的爆发,两人毫无花哨地硬碰一记,剑与白骨蛇杖,在半空中重重撞在了一起。

上一次,我与毒蛇巴勒的交锋失利,并非我差她许多,而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我当时要引诱虚空巨眼跟着我一路前往伏击的小岛,故而硬顶着疼痛,吃了她的一记白骨蛇杖,然而此时此刻,却是要分生死的时候,我哪里还会再让她一回?

三重力量,陡然爆发。

毒蛇巴勒脸色一变,这才晓得我的修为,远比她先前的印象要厉害许多。

不过陡然拔高的对手并没有让她产生许多恐惧,反而是脸色一肃,变得无比的严厉起来,那白骨蛇杖在受到重创之后,一分为九,她的手腕猛然一抖落,却是有几条白骨游蛇出现在周边,张嘴一咬,无数黑气从那里面滚滚冒了出来。

康克由从那场大屠杀之中获得了恐惧的好处,但是他吃肉,毒蛇巴勒这些人,多少也喝了汤。

喝了汤,就有着足够的力量。

看来,得出大招了。

我的心中谋算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感觉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群开始纷纷扭头,仿佛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连一心操纵白骨长蛇的毒蛇巴勒也忍不住回过头去。

我透过人群的间隙,瞧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第六十九章 守不如攻,抱歉刚来

来人的立场未明,但却是我借道曼谷之时,在玉佛大寺中遇到的那般智上师。

因为某些误会,我曾经与他有过交手。两掌对碰,虽然胜负未分,但是他却很大度地让我们离去,体现出了宗师般的心胸来,这事儿让我对他的印象还算是比较不错——只是。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有何用意呢?

般智上师并非一个人前来的,在他身边,还有十几个穿着白衣僧袍的光头。这些人年纪不一,有的白胡子一大把,有的则稚气未脱,一脸灵动。

从局势上来看。双方并非是一伙的,般智上师等人出现之后,立刻被一部分巴干达信徒给遥遥围住。

很快,巴干达巫教这边的头目之一,卜桑过去与般智上师交涉,双方的表情都很严肃,言语之间,似乎也有一些冲突,我瞧见小药匣子那个家伙往旁边缩去,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他先前的话语来,也立刻明白了般智上师等人的身份。

一个多星期前的那一场巨大海啸,对于东南亚沿海地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无数人葬身浪下,还有更多的人无家可归。

这件事情,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而很快就有厉害的大能表示,这并不是一场天灾,而是人祸,背后是有人在操纵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与宗教局之于国内一样,东南亚这边的各国,其实也是有相关的专业机构,以及力图维持秩序的正派人士,这些人组成的调查组已经开始介入了整个海啸幕后的事情,而他们总体的实力,在整个东南亚来说,其实是远胜于偏居一隅的巴干达的。

所以般智上师等人出现在这里,倒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般智上师身后的这些白袍僧人,应该就是东南亚比较著名的白巫僧吧。

所谓白巫僧,其实是相对于黑巫僧来说的,后者是利用各种巫道降头之术,来获取修为之上的进步,在东南亚的风评既神秘,又臭名昭著,让人畏惧,而前者则大多都是寄托于各处知名寺院之中,修行小乘佛教,以及诸多南传佛教,受世人供奉与敬仰,连政府和王室都对其敬重有加,甚至将其招入内里,成为了供奉,或者执掌国事的参谋。

想通了这一节,我的心中顿时就轻松一点,不过却知道即便是白巫僧加入其中,也并不能改变太多的局势。

般智上师的修为极高,境界也远胜常人,真正要交起手来,我未必能够拿得下他,不过在那康克由面前,却还是显得身单力薄了,别说那十几个白巫僧,就算是再来两三倍,估计也只能给康克由以及他手下的这一大帮子家伙喂菜。

般智上师还在与卜桑对峙,而我却再没有了围观的功夫,那毒蛇巴勒瞧见白巫僧的势力居然插入其中,心中顿时就生出几许紧迫感来,不再犹豫,朝着我再次袭杀而来。

那老妇人别看着静静待着的时候,垂垂老矣的模样,一旦发动起来,便宛如河东母狮,白骨蛇杖化作九道蛇影,而她手上倒也并不闲着,双手撮成蛇尖,平平推动了几个印势,居然幻化出了一条浓黑如墨的大蛇来,那蛇头一张,足以能够将我都给吞入腹中去,而与此同时,那九道白骨蛇影也如同跗骨之蛆,在周遭不断盘旋,但凡瞅见空隙,便化作一道惨白淡然的光芒,朝着我的这边箭一般地射来。

嗖、嗖……

万般攻击,汇作一点,但凡有一丝不提防之处,我便会跪倒在地。

那毒蛇巴勒是巴干达巫教之中少数几个凶名卓著的家伙,尽管并不如康克由那般恐怖,不过手段之残暴狠厉,却也非常人所想,如此一来,我便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不过我这人,便如弹簧,越是被压迫,那人就反抗得越是剧烈,对方想要将我给迅速解决,好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我又何尝不是。

无论是毒蛇巴勒、还是食人魔虏布和卜桑,这些人都不是我心中真正的对手。

我所要面对的那个男人,永远都是被他们奉为神一般的康克由。

面对着无数致命的攻击,我毫不犹豫地拔剑,向前一斩。

万般攻击不顾,只是一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