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我的剑,向太阳。

饮血寒光剑此刻已经不再是当初那把凝聚无数亡魂之力而成的凶兵了,在吸收了无数豪雄精血之后,又融入了龙血之威、巴干达巫神本源之力,以及这万魂珠对于灵魂的束缚力量,已经变成了一种连我都感觉到恐怖的魔剑。

它的一剑,并非简单的一剑。

向前一劈,无数炁场之力就被其中的力量搅动,那九条蛇影被硬生生地扭转了轨道,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集中而来。

而我的这剑尖,却是斩在了那蛇头之上。

轰!

剑落于虚空之上,却发出了宛如雷鸣一般的炸响来。

我感觉到剑身之上,传来了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沿着我的手臂,朝着心脉各处震荡而去,当下也是强行稳住心神,土盾施展,将这力量传到到了脚下的土地去,而我则继续激发魔剑之上的潜力。

嗖!

九道蛇影,全部都在一瞬间弹飞了去,而那条被毒蛇巴勒凝聚出来的巨大黑蛇,头颅几乎被我的一剑给刺碎。

那黑蛇的头颅震荡不休,双眼凝聚出夺人心魄的力量,而就在我以为对方也许会退的时候,脚底下龟裂的土地,居然传来了“噗、噗”的古怪声音,我余光往下一瞟,却见竟然冒出了七八个蛇头,朝着而我的脚脖子缠了过来。

我轻掂脚尖,将离我最近的一头凶蛇给直接碾碎,那蛇头炸裂,飚射出一股黑红色的鲜血来。

是真蛇!

不愧是毒蛇巴勒,不但一身修为和本事都与那蛇有关,而且还有这御蛇之术,短短几秒钟,我脚下的土地,却是出现了无数窟窿,大的小的、黑的红的,无数蛇头从里面钻了出来,通红的眼睛盯着我,一副随时都要射出来咬中我一般的模样。

而就在对方发动的那一霎那,我朝着身下的土地,打了一记魔威。

魔威震慑,那蛇便没有那般的凶了。

尽管这不过是短短地几秒钟,我却也知道这也许是扭转局势的最重要时刻,毫不犹豫地提着饮血寒光剑,近身而上,与毒蛇巴勒疯狗一般地厮杀起来。

是的,疯狗一样。

举重若轻,大家风度,那是真正到了我师父的那种境界,方才能够举手投足之间,牵引天地力量,此刻的我,唯有将自己几十年来练就的那一股子杀气,给一下子爆发出来。

横劈、竖斩、回旋刺……

一瞬之间,我挥出了几十招的剑式,什么依然秋水长天,什么西江月,什么清池宫十三剑招,一切的一切,都化繁为简,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人。

不伤人,不留守,不等待,只杀人。

杀人之剑。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就是我与毒蛇巴勒的状态,她按理说在南洋也算是比较厉害的大宗师了,对于拼斗之法,多少也有了些手段,然而遇到我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顿时就有些适应不了,屡屡后退,瞧见那剑尖从她的身前划过,脸色变得铁青。

恐怖的魔剑,飞快的剑招,再加上寻隙而入的临仙遣策状态,我在一瞬间,发挥出了最恐怖的战斗力。

速战速决。

嘶、拉……

一旦发了疯,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再也没有僵持,我举手破掉毒蛇巴勒的诸般手段,有步步相逼,终于在短时间内,获得了重大突破,在这老妇人的前胸开了一个大口子。

剑尖划过毒蛇巴勒的胸口,并没有刺破血肉的感觉,而是一种古怪的触感。

劲气不得倾泻,却是将衣裳给撕裂成了碎片,露出了里面的内容,却是一副角质状的鳞甲,让我晓得,这老妇人还有一层乌龟壳。

装备不错,这玩意跟我寄存在南南那儿的龙鳞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并不是她能够活命的理由。

守不如攻。

我箭步而冲,朝着毒蛇巴勒步步紧逼,不让她有一丝喘息之机,而那老妇人也终于晓得了自己,并不能敌面前这个发疯的家伙。

她开始害怕了,朝着后面退开去。

她一动,我就如同跗骨之蛆,不让她能够如此轻松的逃脱,而一直观察这边战况的那黑胖子,食人魔虏布瞧见毒蛇巴勒有危险,毫不犹豫地一声呼喝,朝着前方冲来。

他若是接替下了毒蛇巴勒,我就得陷入车轮站的痛苦中。

不行,得杀了她。

我当时也是杀红了眼,眼看着那毒蛇巴勒离剑尖还有一点距离,难以够上,心中焦急,猛然一捏剑柄。

砰!

九颗万魂珠陡然弹出,刺进了毒蛇巴勒的头和脖颈之中。

那老妇人整张脸变得一片青紫,顿时就气息全无,直接跪倒了下去,而就在毒蛇巴勒即将遇险的一刹那,沉默许久的康克由也出手了,一道鬼符陡然间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来。

这速度,骇人听闻。

杀机毕露!

然而鬼符却被一道隐没的剑光给拦下了,接着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抱歉,有点儿迷路,我们来晚了。”

第七十章 挑战,论语

这声音满怀歉意,我却是浑身一震,循着声源往远处望去,却见来者并非别人。而是那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

那茅山的长老面冷心冷,脸如锅底,黑得不成模样,能够说出这般的话语来,倒是显出了满满的诚意来。我瞧见他风尘仆仆,满脸倦意,脚蹬纸甲马,身披灰袍衣,浑身泥泞不堪。却是刚刚赶到的此处。

刘长老并非一人而来,在他的身边,还有六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几乎都是胡子眉毛连在一块儿的那种老家伙。

这些人。我在茅山多年,甚至都没有瞧见过他们。

尽管素未谋面,不过瞧见这些灰色道袍上面绣着“道法归尊”的四个锦绣隶书,我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们应该是一直隐修于茅山刑堂死亡地的刑堂六老。

和茅山后院一样,位于死亡地之中的刑堂,对于茅山子弟来说,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的去处,因为其特殊性,罕有人得以入内,因为一般进入其中者,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即便是我。也罕有所闻,接触得最多的刑堂弟子冯乾坤,也是一个嘴巴严实的家伙,并不会向我透露太多的东西。

但是身为茅山的外门大弟子。我却也晓得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刑堂六老。

刑堂六老并非只有六个人,它具体有多少,除了刑堂长老之外,无人知晓,它之所以被称为刑堂六老,是因为每一次刑堂的外出之中,只有任务等级达到最高级的,方才会有六位“道法归尊”同时出现,随着刑堂长老一同行事。

出现这种情况的,极少极少,所以每一次刑堂六老的出现,都代表着刑堂一次最重大的事件,也代表着刑堂的态度,就是务必得成。

这些刑堂六老,与普通的茅山修行者不同,他们从开始接触道法开始,基本上都是在修行杀戮之术,不但需要针对同门,而且还需要面对着江湖中各个著名的道门而动,他们是纯粹的武夫子,杀伐果断,从来都是执行最艰难的任务,尽管在道法境界之上,极少有突破到顶尖层次的人,但是每一个从那里面出来的人,都是让人为之恐惧的暴力工具。

茅山刑堂之所以恐怖,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茅山六老,以及无数随时准备替补的茅山六老们。

他们,就相当于茅山的暴力机关,军队一般的组织。

当瞧见那六面“道法归尊”出现的时候,我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顾不得那康克由偷袭的恐慌,一脚将毒蛇巴勒踹飞到了食人魔虏布的跟前,朝后退开,达到了安全的距离,一边戒备,一边冲着刑堂刘长老拱手说道:“弟子陈志程,拜见刘长老。”

刘长老此人向来面冷,除了对我师父还能勉强有些尊敬之外,对于任何人,从来都不假辞色,不过此刻瞧见我,冷脸之上,却挤出了几分的笑容来。

他挥了挥手,不管身边汇聚的诸多巴干达教徒,朝着我说道:“无须多礼,说起来我还得给你们道歉,长老会程序繁琐,时间耽搁,而等到我们来到南洋,直奔阁骨岛的时候,又被海啸所阻,人生地不熟,走了许多冤枉路,倘若不是昨夜那一道通彻天地的白光极耀,闲来无事又多算了一卦,只怕我们还找不到这边来。现如今一看,倒是辛苦你了。”

我肃容作揖道:“不敢,身为茅山子弟,自当为师门奔波劳碌,何敢多言辛苦二字?”

刘长老瞧了谦虚的我一眼,不再多言,而是回转过身来,瞧着那茫茫的巴干达巫教信徒,以及一众南洋高手,深吸一口气,朗声喊道:“和尚智饭,俗名康桑坎,此人恶意杀害我茅山子弟,陷害栽赃,又千里奔逃,证据确凿,影响恶劣,我茅山刑堂,奉长老会命令,前来捉拿此贼,回山门受审。茅山办事,请诸位江湖同门回避啦,若是有任何阻挡,休怪我茅山刑堂翻脸无情,杀无赦!”

“杀无赦!”

也不管面前这帮南洋之人是否能够听得懂汉语,在刘长老开门见山,摆明车马的一段话结束之后,那六个面无表情的“道法归尊”一同嘶吼了起来。

杀无赦,这就是他们在行动之中所奉行的座右铭。

听到刘学道长老的话语,将众人给团团包围的巴干达巫教立刻就传出一阵喧闹的叫骂声来,一开始还很少,而当那些听得懂汉语的人将这话儿转述给旁边的家伙知道的时候,立刻就像捅开了马蜂窝一般,无数人激动地冲着新加入其中的这七人指指点点,口吐飞沫的大声骂着。

狂!

太狂了!

这是一众巴干达巫教信徒心中浮现出来的第一印象,在俺们的地盘里,在名誉东南亚,横行一世的康王面前,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还想将康王最在意的大儿子给擒住受审,这个不但是对康王的侮辱,也是对每一位巴干达信徒的侮辱。

死,这样的家伙,必须跟那亵神者一样,只有一条死路可选。

而且还不能让他们死的那般痛快,诸般降头巫术,要轮番上来,无比让他们晓得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惹不起。

双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汇聚,彼此的骄傲,都将对方给刺激得杀意凛然。

就在这个时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感觉到了先前的生死危机渐渐离去,转机似乎已经来临了。

随着以般智上师为首的白巫僧介入,以及我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带着刑堂六老的出现,已经将那一边倒的天平给扳了回来,至于胜负之间,到底还需要多少筹码,就得看我们各自的变量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再是只有一条死路可选。

机会来了,就得要把握。

于是我站了出来。

饮血寒光剑被我紧紧握着,单手朝天而指,狂声说道:“茅山门下陈志程,前来挑战鼎鼎大名的血手狂魔康克由,毒蛇巴勒既然已死,那么我想问一句话,想要验证我这挑战资格的,还有谁?”

还有谁?

面对着一众曾经屠杀过上百万同胞的教派精英,我面无惧色,表现出了比茅山刑堂更加狂放的态度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还有谁”,将一众喧闹的巴干达巫教信徒都直接逼问至沉默。

还有谁?

毒蛇巴勒,此人曾经追随着康王半个世纪,在巴干达最为辉煌的七十年代,她曾经位列于巴干达前十高手的位置,而因为为人狠毒凶戾,办事鬼神勿近,成为了康克由门下的三大战将之一,在那一场大屠杀之中获尽好处,又经过这二十多年的沉淀和积累,已然达到了让无数人所仰望的高度。

然而她,却在刚才,被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给一剑劈死。

尸体都还没有冷下来。

除此之外,听说与毒蛇巴勒齐名的哈奴曼叶猴,那个精通精神之术的老猴子,也是被此人给杀了的。

另外的另外,先前让无数巴干达巫教信徒为之激动的降临神使,似乎也是被他给封印了。

还有……

一想起面前这个男子的种种凶猛传言,向来狂热的一众巴干达巫教信徒顿时就陷入了难得的沉默之中,很多人都在将目光巡视一番之后,集中在了食人魔虏布的身上来。

康王手下三大战将,哈奴曼叶猴和毒蛇相继死于此人手中,不如……送人家一个三杀?

呃,呸呸,应该是拿下此人头颅,为同僚报仇雪恨!

感受到了这种炙热的期待目光,食人魔虏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抱着毒蛇虏布的尸体朝着后面退开去。

他长得又黑又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夯货般,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脑子。

事实上,能够混到这个程度的他,绝对要比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同类要清醒和精明许多,亲眼瞧见了毒蛇巴勒这个相处了半个世纪的老伙计之死,他心中腾然升起来的,并非是迷乱心智的仇恨,而是恐惧。

那人既然能够杀了毒蛇巴勒,自然也可以杀了他。

他不自认为自己会比毒蛇巴勒强上多少,至少也不会比这个看着深不可测的家伙强。

食人魔虏布退了,而他的一退,弄得无数对他充满希望的巴干达巫教信徒顿时就齐声发出了叹息,心中变得失望无比。

骂了隔壁,平时不是很牛逼的么,怎么现在,怂的跟头乌龟一般?

食人魔不接战,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男人,从黑暗之中,缓缓地站了出来。

康克由,我所挑战的正主。

一个横行了东南亚多年的吴哥籍华人,让无数人为之恐惧的恶魔,许多家小孩儿夜啼的时候,大人会说“再哭,康克由就来抓你了哦”,就这么一句话,但凡懂点儿事的娃娃,都会吓得停住了哭声,缩进了被子。

他在南洋这个地界,名字就等同于恶魔。

这个脸色蜡黄、充满了上位者威严的男人缓缓走出黑暗,平静地说了一句论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七十一章 狂魔,狂魔

《论语·学而》:“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一句话。是论语的第一篇,第一章。

瞧见当下的局势从倾覆而下,达到了一个古怪的平衡点,瞧见自己的爱将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活生生地杀死,瞧见自己精心布下的局被人一点儿、一点儿地撕裂开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王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痛苦、愤怒和悲伤的负面情绪,而是平静地望着我,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大气,这便是一个顶级强者所表现出来的大气,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因为在他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何,何必失态?

康克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在场的所有巴干达巫教信徒,不管身处何方。都朝着他的那个方向俯首而去,齐声高呼道:“大长老!”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将气氛给退到了顶点。

在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凡体肉胎,而是信徒们心中那具象化的神灵。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太多无辜生灵的逝去,在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这个叫做康克由的魔头身上那让人敬畏的光环,它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所有人——别惹他,这个人,可是连鬼神都为之憎恶的家伙。

面对着无数人崇敬的呼声,康克由只是微微地摆了摆手,让众人停歇,而他则走到了几伙势力的中点处,停下了身来。

面对着我言辞激烈的挑战,他微微笑着。有些发红的眼珠子有一种古怪的僵硬,低沉着声音说道:“小兄弟,你干得真的很不错——事实上,在我一开始听到你的时候,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与你为敌,而是想要将你给招入麾下,成为我门下的弟子。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寻长生的途径,然而真正走到现在这个时候,方才晓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力有时尽,倘若想要让自己的事业得以延续,要么就靠着自己的子嗣,要么就靠着自己的传承,此刻看来,你却是十分符合我的要求……”

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的话语来,不由得耸肩笑了笑:“康王你这般说,我是应该受宠若惊,还是该撇开自己?”

康克由像老友一般地与我挥手说道:“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事发之后,我叫人找来了你的资料,晓得了你大概的人生轨迹,知道你是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弟子,同时跟符王李道子有着一定的联系,在最初的时候,邪灵教的天王左使,也曾经想过收你为徒——最让人动心的,是你的杀戮之心,瞧见过你那完美的履历,当真有些让我把持不住……”

小药匣子既然出现在了这里,我并不指望敌人对我一无所知,而听到康克由的这话儿,我还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指着远处的卜桑说道:“康王,你的弟子,可在那儿呢……”

“他?”

康克由不屑地看了一眼在于般智上师交手又退开的卜桑,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对他的不满:“蠢货一个!羽翼未满,就想着去充满暴风雨的天空飞翔,这样的家伙,我之所以还让他活着,不过是给他一次机会而已!”

听到康克由那毫不客气的评语,卜桑脸色一变,晓得了自己在阁骨岛上诸多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康克由的法眼,顿时就是脸色苍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朝着康克由的方向跪下,额头贴住泥土,竭尽拿出了最大的真诚,高声说道:“师父,徒儿罪该万死!”

康克由并不理会他,而是向我发出了诚挚的邀请:“我说了这么多,你多少也表明一下态度吧?”

听到这话儿,我完全就有些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向他挑战么,怎么回过头来,他居然开始邀请我,成为他的衣钵传人呢?

是他脑子进水了,还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瞧着康克由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康王,我陈志程,身受茅山福泽,生是茅山的人,死是茅山的鬼,这一生都不会改弦更张,所以请你不要在妄想了。而如今……”

我扬起了手中的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向你发出了公平的挑战,不知道你可敢接下来?”

我说得慷慨激昂,康克由却满不在乎地指着周围那济济的手下,寒声说道:“公平决斗?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和你公平决斗么?不,我要杀光你所有在意的人,而将你留在最后,我要让你感受到失去朋友的痛苦,从而后悔你拒绝我好意的冲动,每一个倒下的人,都会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痛……”

听到他一字一句地威胁,我毫不客气地回顶过去:“康王,在你做这件事情以前,还请你记得一件事情——你最亲爱的儿子康桑坎,可还在我的手上呢!”

威胁,双方的筹码,并不只是一点儿。

康克由听到我拿他儿子来威胁他,脸上露出了滑稽无比的笑容,眯着眼睛对我说道:“那小子?在中国的历史上,秦国末年,楚汉两军对垒于广武山,楚军粮食被断,项羽抓了刘邦的父亲,介意威胁,刘邦却对项羽说了一句话——你要是烹煮我的父亲,请不要忘记,分我一杯羹。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父亲却只有一个,你觉得,我对你的回答,会是什么?”

听到康克由给我们讲出的故事,我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头上浮起。

这家伙果然是豪雄,面对着自己最为珍爱的儿子,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般的话语来,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我倒抽冷气的时候,康克由却是又说道:“当然,这儿子好不容易养那么大,说死就死,也的确不是一回事儿,好在北边的朋友告诉我一点,那就是黑手双城你这人虽然杀人无数,满手鲜血,不过为人却甚为重感情。我不知道是与不是,但还是请了两个人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

他轻轻地拍了一拍手,这是黑暗中有两个人,被人押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康克由的跟前来。

月光透过天空之上那些旋转的鬼魂,落在地面上,让我瞧清楚了康克由口中的那两人,到底是谁,而在瞧见他们的第一眼,我整个人就有些不冷静了。

这是一男一女,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却分别是穆青山与穆史薇。

这两人是宗教局在泰国曼谷的组织人员,当初我们从泰国曼谷那边借道,搜寻智饭和尚线索的时候,曾经蒙受过他们的招待,但让我没想到的,只是短短的几天,竟然让他们蒙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瞧见他们此刻的模样,就知道在来这儿之前,他们可能已经受到过了非人的折磨。

我紧紧咬着牙齿,气得脸色发白,冷冷地说道:“康克由,没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地牵涉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对他直呼其名,而不再是用上了“康王”的敬语,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然而康克由却显得十分平静地说道:“你无须为他们叫屈抱冤,事实上,倘若没有他们为你居中联络,找到那夺命妖姬,来帮你们定位到犬子所处的位置,就不会有后面的这所有一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有因果的,它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拿他们,来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又或者,我当着你的面,杀掉他们——当然,作为回报,你也可以帮我杀掉康桑坎那小子……”

对方的话语简洁明了,而我则陷入了两难之地,脸色难看地望向前方,康克由似乎知道我想要说些什么一般,伸过手来,在穆青山的身上轻轻地一拉一点。

穆青山被猛然推到在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能够说话了,朝着我张嘴,说道:“同志,我……”

一句话没有说完,康克由却开始念起了倒计时:“三、二……”

穆青山脸色惊恐,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想要瞧一眼这个将自己抓到此刻来的凶人,然而就在他回过头去的一瞬间,康克由也念到了“一”。

语音结束,他一点都没有谈判的想法,就好像我们平日里随意碾死一只蚂蚁般,挥了挥手,跪倒在地的穆青山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能说出来,就直接栽倒在地,一股掌风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给撕裂,胸腹之中的内脏和肠子一齐飚射出来,血流了一大滩,吓得旁边的穆史薇绝望地爬到在地,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啊……”

康克由杀了一人,毫不在意地揪起穆史薇的头发,朝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再次倒数道:“三……”

第七十二章 杀俘,开战

“三、二……”

康克由显然并没有将我手上的人质放在心上,他甚至都没有特意地将倒计时的速度放缓,而是平静地念着,仿佛落在我手上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我的崽儿。

我能够相信,如果这倒计时念完,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穆史薇给宰掉,就如同杀死他父亲一般。

瞧见在地上痛苦扭动身子,翻腾于血泊中的穆青山,一股强烈的负疚感袭上了我的心头。就在他即将念到“一”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地呼喊道:“停,停,我愿意跟你交换人质!”

“一!”

而这时,康克由也念到了最后一个数字,然而他还没有等我说完这话语,便将手猛然前伸,掏进了穆史薇的胸腔里面去。

那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女孩儿,正处于父亲死亡的极度悲痛之中,惊声尖叫着。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状态,却实在没有想到,在我答应了交换人质的情况下,康克由居然还毫不犹豫地杀掉了自己。

穆史薇一双眼睛鼓出了眼眶之中,饱满的樱唇咬出了鲜血,脸色在瞬间变得雪白。

瞧见杀掉穆史薇的康克由将女孩儿鲜活乱蹦的心脏掏出来。在嘴唇间舔了舔,我顿时就崩溃了,冲着那血手狂魔怒吼道:“我都已经答应交换人质了,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康克由从舌头舔了一舔那心脏,然后嫌弃地吐出了口中血水,扔在一旁,将那女孩的尸体缓缓放倒,淡然说道:“没啥,你不觉得她刚才太吵了么?”

太吵了?

就因为这么一个狗屁理由,他就将一个如花似玉、大好前程的女孩儿随手杀掉了,甚至连被扣押在我手上的亲儿子都不管不顾?

这人是疯子吧?

是啦。也只有疯子,方才能够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我心沉似水,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心中默念着,藏在鱼干屋里面的布鱼将被押着的智饭和尚,给一把扔到了我的这边儿来。

站在门口的布鱼,眼眶之中,满是泪水。

他心思再迟钝,也晓得刚刚被杀的那个女孩儿,对他曾经有着一点儿微妙的小儿女情愫,虽说他对于穆史薇并无情感。但是对于爱自己的人,心中总是存着一丝感激。

你爱我,我或许不爱你,但是我感激你。

然而那女孩儿却死了。

死在眼前。

布鱼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语,都不曾说起,这怎么让他能够释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布鱼流泪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小伙罕有地流下了眼泪来,然而我又如何能够熟视无睹?

别的不说,人家穆青山一家人本来好好地在曼谷那地界过着平静的日子,结果却被我卷到了这一场祸事里面来,最后还丢了性命,这让我怎么情何以堪?

别人因我而死,我又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呢?

唯有杀了康克由,报得此仇,方才能够让逝去不远的亡魂,得以慰藉。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拿一个人开刀。

壮士出征,总得有一人祭旗。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