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感觉天旋地也转,发晕,于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心仿佛就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我痛得不行,脑海里则开始反复浮现出了我与她之间的一幕幕画面来——

有我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雪瑞师父……

有她突然间叫我十八郎的温柔……

有郊游踏青时的两人表白……

有两人一声不吭、行走林间的相互帮助和守望……

有昨日她与我的一问一答,一直到她累了,打呵欠叫停时的画面……

所有的画面汇聚在了一块儿来,我突然间觉得不知不觉间,这个来历神奇的女孩子,她已经不知不觉地闯入了我的生活,虽然我总是有意识地抵触,不想与她有太过亲近的接触,但是她却已然走进了我的心里来。

没有任何理由,进来了,就赶不出去了。

我开始流泪了……

我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流过泪,特别是为了感情而哭泣,当我已经开始渐渐地适应了那个见鬼的社会,适应了那些被现实社会改造得不再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们,学会了逢场作戏,学会了适应转头忘却的爱情时,就已经再也没有哭泣过。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任何女人流泪了,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只是因为那些女人,并没有走入我的心里而已。

我越哭越伤心,忍不住抓紧双拳,死死地砸在了身边的青草地上。

我试图用身体的痛,来抵销心里的疼。

然而这终究没有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不哭了,因为我又闻到了一股渐渐熟悉的香味,这股香味很淡,仿佛没有,却让我记忆深刻。

它来自于蚩丽姝的身上,我觉得是体香,不过感觉又好像是她头发的味道。

不知道她用什么洗发水……

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来,瞧见一张熟悉的瓜子脸,我原本以为消失不见的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脸讶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瞧见她还在。

咦?

你不是消失不见了么,怎么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且嘴角上翘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刚才一直没有露面,是在看我笑话不成?

想到这里,我顿时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低头,用袖子把眼泪擦干,说哎呀,眼睛进灰了。

她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要不要帮你吹一下灰啊?”

我连忙摇头,说不用,眼泪水一冲,什么都没有了,用不着,没事的。

她盯着我,说真的没事?

我忙点头。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而我则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她走了十几步路,回过头来,问我说你这是干嘛?

我说我走路啊,怎么了?

她皱眉,说你不是不想多管闲事么,干嘛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理她略带得意的微笑,低着头,闷声说道:“没有啊,临走前雪瑞和神婆奶奶交代过我,说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所谓承诺,就是拼死也要完成的话语,我若是让你一个人离开,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我感觉她眉眼儿都在笑了,转过身去,自顾自地疾走,说你什么都不会,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就算什么也不会,给你挡子弹,身板也是够了的。”

听到我这自暴自弃的话,她脚步停了一下。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一路无语,她则不断地在追寻踪迹,走走停停,不时还会跟林中的虫蛇低语几句,仿佛她能够跟这些脑容量小得可怜的生物沟通对话一般。

我们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似乎兜了很多个圈,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到了后来,方才知晓,我们并不仅仅只是在追寻人。

有一部分时间里,我们还在被人给跟踪。

她居然在林中,跟那帮地头蛇们玩起了追逐战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挺得住,到了后来,即便是用上了十二法门里面的手段,双腿也是累得迈都迈不开了,而在这个时候,她就会过来,一边说我是个累赘,一边却帮我按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双腿,经过她一双小手给揉捏两下,顿时就感觉疲劳消减了一大半。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想,倘若是我们北上的时候没有路费,我找这位女士去挂牌足浴,给人按按脚,说不定就能够凑齐足够的差旅费,而且还是头等舱呢。

好吧,我也只不过就这么一想而已。

真的让她去帮陌生人按脚,我自己都舍不得。

如此折腾了三天,她终于凭着出色的布置,让那些人误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于是十分懊恼地放弃,辗转朝东,朝着泰缅边界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后面,一路跟随。

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处山谷的深处,晚霞之下,夕阳变得分外娇媚,下方有大片大片的良田,种着许许多多美丽的花朵,有红的,有粉的,还有白色的,每一株都是那么的鲜艳动人,仿佛有着魔鬼的诱惑力。

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这些花不是别的,而是大名鼎鼎的罂粟花。

这些花过两个月就会结果,果实成熟的时候呈现出褐色,割浆煮熬,通过一些加工,能够结出一坨又一坨的黑色膏体,而这些东西,则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东西。

鸦片。

这儿真的就是一处毒枭的种植场啊?

我的心中噗通跳,然而有了之前的教训,我也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恐惧来,只是拉着蚩丽姝的衣角,说我们应该到了地方,这里人多势众,又有枪,你打算干什么,提前跟我讲一下,可以么?

听到我沉稳的话语,她颇为满意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我想潜入进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还有无辜的人,在里面。”

我问然后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就把他们给救出来啊。”

她说得简单,我却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而她显然也是瞧出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低声说道:“你待在这里,我去探探路,立刻回来。”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回过头来,对我甜甜一笑,说你放心,不会让你孤单一人,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跟你商量的……

第三十四章 一个赌约

蚩丽姝的笑容甜么?

我有些恍惚,但是我可以确定她临走之时的笑容,却是就宛如蜜糖一样,一直甜进了我的心里去。

想一想人还真的是贱,有的人天天冲你微笑,你却习以为常,然而那个一天到晚都板着脸对你的人,偶尔露出一点儿笑容来,你却是浮想联翩,总是以为别人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么?

没意思,我藏在罂粟田不远处的林子里,瞧见她趁着夜色,快速地奔走,潜入到了罂粟田尽头的村子里去,恨不得跟着她一起离开。

然而理智却告诉我,此时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手段,也做不了像她那般行云流水的潜入。

稍有不慎,不但自身不保,而且还会连累到她。

与其那样,还不如蹲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着她回来。

然而我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夜色爬上了天空,黑色一点儿一点儿地浸染大地,整个空间都开始变得一阵朦胧,周遭的蚊虫也变得多了起来,我却并没有等到她回来,而是瞧见了一伙巡逻队。

巡逻队总共有三人,两人穿着脏不拉几的军装,而另外一个人,则穿着当地少数民族的大笼裤,手上提着枪,晃晃悠悠地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恐惧极了,担心是这些人瞧见了我,直接过来找我的,然而随后我又不断安慰自己,说哪有那么巧?

他们不过是例行巡逻而已。

的确是例行巡逻,这些人显然不是正规军人,走路的步调吊儿郎当,有一个人还喝了点酒,走起了猫步来,而另外两人则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背上的武器。

我对这玩意认识得并不是很多,但是其中一个家伙背上的AK系列还是如雷贯耳的,稍微玩过点儿射击类游戏的人,都能够知道这玩意,我是个伪军迷,自然也晓得,更知道这玩意只要朝着我一搂火,我绝对就会变成一摊烂肉。

想到那后果,我更是不敢妄动,身子死死地趴在灌木林间,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个时候,我附近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动静,那三人瞧见了,立刻哇啦哇啦,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的心几乎都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

然而所幸的事情是,他们很快发现了弄出这动静的,不过是一只野兔子,这才放松了精神,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好像是在讨论打牙祭的问题。

而这个时候,好死不死,那喝酒的醉汉走到了我藏身的灌木林中,解开裤带,朝着而我头上就是浇下了一泡热烘烘的液体来。

我擦……

我低着头,屏住了呼吸,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恨不得陡然暴起,将那人背上的枪给抢过来,然后把这伙人都给突突了。

杀、杀了你个王八蛋!

然而我终究只是能够想一想,害怕暴露之后被擒的我一动也不动,如同邱少云一般地趴着,而好在这夜色浓重,那些人又不疑草丛里有人,放完了水,又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待那些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从草丛中一咕噜翻了起来,伸手一摸,才发现这家伙尿了我一头一身。

晦气,真特娘的晦气!

我忍住恶心,将衬衣给脱了下来,用干的地方擦了擦头发,扔在了地下,又拿水壶给自己洗了洗,刚刚准备从包里面找出一件换洗的衣服,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瞧见蚩丽姝在我不远的地方,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原来是她回来了啊?

刚才的事情太过于丢脸了,我没有答她,而是闷不吭声地去背包里找衣服,而她则靠近了过来,吸了吸,赶忙捂着鼻子,指着我惊讶地说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这么骚啊?”

我找到了一件T恤,套进了身上,正待解释,结果她噗嗤一笑,说难道刚才的巡逻队路过,你给吓尿了?

我……

我有点儿火了,冲她瞪了一眼,说你才吓尿了呢,你全家吓尿了,你全村都吓尿了……

她哈哈笑,忍不住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对我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刚才都瞧见了,不是你尿的,行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加气愤,说什么情况啊,你都看见了,还任由这事儿发生?

她反问,说不然呢,难不成我出面教训他们?

我想了一下,还是叹气,说算了,你如果一出手,我们就暴露了,到时候肯定会让你的计划失败的,得,这一泡尿我算是白挨了……

想想也是,天大地大,荒郊野林子里,那王八蛋哪里都不去,偏偏来到我的跟前,说起来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听到我这般说,大概是觉得我把她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于是没有再继续调侃我,而是认真地说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跟你说,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残忍的家伙——这里明着是一个毒枭基地,其实另有乾坤,里面有一帮人,打着佛教的旗号,行的却是极恶的事情。”

我问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你这么气愤?

她语气很重地说道:“是降头,血降。他们是信奉恶僧提婆达多的黑巫僧,而他们的头叫做蹄达上师,是泰国的一个流亡主持,落户这儿之后,开始与当地势力勾结,不断地接纳时辰相合的童男童女,并且不断去大城市掳来十八至二十的年轻女子,将这些人抽筋扒皮,极尽险恶残酷之能事,通过怨恨和恶灵的作用,集结自己的力量……”

我说抽筋扒皮,为什么人可以这么恐怖?

她说道:“南洋愚昧,虽然也学修行,不过能够沉得下气来的人却不多,降头巫蛊之术,是一条捷径之路,时间短,成效快,什么人都可以略懂一二,所以一下子就迅速蔓延开来,曾经有一段时间风行各处,甚至影响到政权,谈之色变,后来诸国就开始约束,又招揽厉害的降头师为客卿供奉,方才慢慢消减……”

我点头,说明白了,一切都是贪欲惹的祸……

她点头,很认真地说对,是这样的。

谈到这个话题,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说你探清楚里面的情况了么?

她点头,说对,里面有一个藏得很深的蹄达上师,另外有六个真传弟子,除此之外,听他讲经的人有二三十个,算是一大股势力,另外这里还有一个叫做查楂的司令,负责手下这四十多人的武装力量,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户种烟人家,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奴役的平民,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打听过了,在蹄达住处的地窖里,有一批从各地送来的童男童女,还有一些年轻女子,他们准备在三天之后,对这些人进行炼制,如果能够成功,恐怕性命就没有了,我想救人。

我说救人,肯定是要救的,不过凭着你我二人,哪里能够挑战得了这庞然大物?

她微笑,说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我从背包里摸出了手机来,对她说道:“我临走之前,雪瑞曾经给我换了一张卡,我打电话给雪瑞,让她想办法联络到当地的警方,有当地政府出面解决,你看如何?”

生活在中国这种法制社会,在我的习惯中,觉得遇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找政府。

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能够存在那么久么?”

我问为什么?

她告诉我,说蹄达的那些弟子里面,有不少人是当地的官员,也有一些人在军队里面任职,这些人给他提供保护网,而他则利用毒品生意提供大量金钱。

人家根本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生态网,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去,说这么讲,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突然笑了,说你可别小看我哦,当年的她,一个人连着挑翻十几家苗疆蛊脉,凭什么我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毒枭窝点里面就止步不前呢?

我着急了,说那可不同,蚩丽妹是修行多年,一身本领,而你呢,除了底子厚,你还有什么?

她依旧笑,望着我,说好,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做成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点头,说好,你说。

她低下头,说回头办成了,我再跟你讲……

第三十五章 见血

蚩丽姝故作神秘,然而我却是忧心忡忡。

我并不担心她要我答应的那件事情,因为如果她真的能够办到,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完成她的要求,而我现在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她探回来的这个情况。

一个修行邪法的上师,六大真传弟子,二十多个门徒,另外还有一支超过四十人以上的武装力量。

除此之外,无论在当地政府,还是军方,都有助力。

这样的实力,足以横扫一片,就如同那立在大地上的风车,而我们两个,则有些像是疯癫了的堂吉诃德。

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即便是她能够将人给悄无声息地救出来,那又怎么样?那帮人已经把持住了这么一大片的区域,救出来,也逃不过他们的魔爪,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话我藏在了心里,不敢讲出来,因为我担心她又笑话我。

我不想跟她分离,那么就只有豁出命来跟随。

我身上一股尿骚味,她一边忍住笑,一边带着我到了附近的一条小溪,让我把身上的味道给洗没了,然后在附近搭建了一个小营地,没有生火,叮嘱我早点睡,明天还有要紧事儿要做。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计划,问她呢,她却又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于是没办法,只有都憋在了心里。

我没有睡,而是打坐修行。

事实上,我其实很早就有这样的意识,不过一直到了昨天夜里,我方才真正知道该如何调养运气,如何观想行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资质驽钝的缘故,盘腿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困了。

我双眼一闭,身子一歪,就直接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等到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早,天色大亮。

我起来的时候,没有瞧见她。

在确定没有找到人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身边就是毒枭,处处危机,我也不敢乱喊,只是找了一个草丛藏了起来,等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我的肩头被人轻轻一拍,说在这里撅着屁股干嘛呢?

我抬头一看,这才瞧见她一身晨露地折返回来。

我瞧见她弄了一个竹编的背篓,背篓里面有着许多的草药,问她怎么回事,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吓得我都不敢待在那里。

她笑了,说你还真的很胆小啊。

我抗议,说我这是我为人谨慎,说吧,你干嘛呢?

她从兜里摸出了七八张纸来,塞到了我的手里,说正想找人帮忙呢,你看一下这些,每一张纸上面都有一种植物,上面画得有图,也备注了植物的外貌特性,你这两天,就帮着我在这附近采药,有多少,就采多少,知道不?

我接过来一看,瞧见果然如她所讲,每一张纸上,都对应着图和解说文字,跟着念道:“龙胆草、蛇舌草、马鞭草、羊蹄根、血见愁、千日红、六月雪……你找这些干嘛?”

她瞪了我一眼,说你照着采就是,问那么多干嘛?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说哦,好的,我尽量。

尽管对她的计划一知半解,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采药,不过我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支持,一整天都在林中穿梭,又要忙着采药,又要避着敌人的巡逻,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几分。

如此寻了一天,除了羊蹄根,其余的我都采了一些。

天色渐晚,已经瞧不清楚前方,我方才回到集结点,瞧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些中药铺子的玩意,又是切片捣药,又是研磨成粉,左瞧瞧,右摸摸,全神贯注。

我走到她跟前来的时候,这妮子方才发现了我,连忙朝我招手,说回来了啊,草药都找齐了么?

我告诉她,说羊蹄根没找到,她点了点头,说不要紧,我这里有别的东西代替。

我将背篓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出来,给她确认完毕,她挥了挥手,打发我离开,说走走走,别耽误我做事。

我有些好奇,说你到底在干嘛,准备调制毒药么?

她仰起头来,冲着我笑了一笑,说孺子可教也,不过你到底还是嫩了一点,至于究竟是什么,这事儿明天晚上的时候,我再给你揭晓吧。

哎呀,妹子你这卖关子的习性,难道也是学蚩丽妹的?

我满腹怨言,但是不敢多讲,如此又过了一天,白日的时候她没有再叫我去采药,而是让我好好待着,修养精神,等到晚上的时候,陪她一起,前往那村子里去行事。

我想起那些背着AK的武装人员,心里就直发憷,然而终究还是不敢讲出来,硬着头皮答应了。

而这一天她也一直没有闲着,甚至顾不得暴露的危险,煮了一口中药。

晚上的时候,她把熬煮好的中药弄了一点儿给我吃,我尝了一口,那味道,简直比一坨翔还要难吃,然而她却不管我是否乐意,直接把一碗都给灌进了我的肚子。

她告诉我,这玩意能扛饿,免得晚上我掉链子……

夜幕降临,虫子在草丛中不断地鸣叫着,而我和她则准备出发了,两人一路摸索,来到了罂粟田的外围处,远远地望着尽头的村子。

那儿并没有通电,种烟农民都是属于被奴役的一群人,到了夜里,基本上也无烛火,唯一能够瞧见光明的,是位于村子中心处的佛堂,东北角的军营,以及军营旁边塔楼的探照灯。

我们静静等着,彼此默然不语,等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她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你瞧那儿。”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瞧见前天遇见的巡逻队,正好又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走来。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瞧见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家伙没?

对方离得太远,我眯着眼睛,也没有瞧清楚,摇头,说看不见,怎么了?

她噗嗤一笑,说前天撒了你一头一脸的那家伙,就是他,怎么样,你想不想报仇?

是他?

我想起那天的狼狈和晦气,顿时就是一股子火升腾而起,咬了一会儿牙,有些犹豫,说会不会耽误你的大事?

她笑,说能耽误什么大事?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把这口气给忍下去了吧?

我说好,那就干,你说怎么弄?

她说一会儿人来了,我负责前面两个,你负责最后那个,把他扑倒,然后那石块把他砸晕了事,懂不懂?

我点头,说好。

这话儿说得豪气,然而等到这一队人真正走到我附近的时候,我的心脏立刻就控制不住地狂跳了起来,想着我从来都没有跟人动过手,这一会儿开始动真章,而且还是见血的那种,我到底行不行啊?

还没有等我说服好自己,那三人就说说笑笑地从我们身边经过。

她腾身而起,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将前面两人给扑倒。

我瞧见她一冲出去,脑子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响,什么也顾不住了,一个鱼跃,直接冲到了那人跟前,一把就将他给按倒在地。

那人是个当兵的,一身蛮力气,反应也快,我刚刚把他扑倒,他立刻就翻过身来,伸手来掐我的脖子,我避开了他的手,跟他缠斗,没想到那人却是一摸腰带,直接拔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我的胸口扎来。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神是那么的近。

近得我下一秒就仿佛死掉一般。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躲开,紧接着一手掐住了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一下子抓住了旁边的石头,高高扬起。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几乎是不经思考的下意识动手,一切都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然而当我真正准备砸下去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

我又不是刀口舔血之徒,终究下不去那个手。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张开了嘴,准备吼叫,而在同一时间,也适时伸过来一只脚,踩住了他的嘴巴。

一个女声在我耳旁沉声说道:“砸下去!”

我的手抖了一下,没有动。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砸下去,快点!”

她有些不耐烦了,然而我多年以来所受到的社会教育和拘束,却让我终究也还是下不去那手,我浑身开始颤抖,感觉手上的那块石头如有万钧,而这时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人也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我纠结无比,感觉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而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叹息。

我感觉到她的叹息声中,藏着许多失望。

我不想让她失望。

想到这里,我没有再多犹豫,石头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