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澶王府的乌衣卫首领盛九,愣是睁着眼忍着瞌睡陪她玩了一晚上的棒子老虎鸡。乌衣卫们看着自家年近四旬,满脸横肉的老大突然如此“童趣”,俱是适应不能。

衣白苏疯到天快亮,这才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进了长安城,来到王府前。盛九凑上前来,一脸认真问道:“殿下,那小姑娘怎么办啊?”

王府管家呆愣地看着自家澶王在门口沉默了片刻,然后钻进刚刚的马车里,抗下来了一个姑娘。

是的,抗。

管家泪奔:殿下您肯带姑娘回家了这可真是好事儿,但是您再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话,人家小姑娘肯定嫌弃你啊!

等等,人家小姑娘为什么是晕着的,您是不是怎么人家了?!

管家一脸愁苦,扭头看见身后一群土拨鼠一样直愣愣地伸着脖子的家仆,顿时大怒:“还不快去干活,没见过强抢民女啊。”

他又哀叹一声,追着盛九过去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

澶王殿下强抢民女的事情还是流传了出去,御史们纳闷了一阵,澶王名声极好,拈花寺住持说他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要度他出家,结果被皇后撵走犹不放弃,年年入宫祈福都要拐弯抹角旧事重提。

御史们这些年来抓过良将高官的小辫子,禀过皇亲国戚的罪责,唯独没能找出一星半点的澶王殿下的麻烦,结果殿下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突然闹这么一出…但是这群御史们一星半点没犹豫,奏章雪片儿似的往皇帝陛下那里送,皇帝陛下挠了挠下巴,将罪魁祸首唤进宫里问话。

澶王殿下垂着眼睛一直安静地听训斥,长睫微垂,安静良善得让御史们都有点心疼。他们不由的有些唾弃自己,抢个民女怎么了,澶王这年纪连个侧妃侍妾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开窍,别被他们耽搁了啊。

他们是看着这个病弱的孩子长大的,知道他心性是好得不能再好的。顿时有些后悔。

陛下训斥罢了,盛熹下了甘露正殿长阶,对御史们态度依旧温和从容,倒是御史们有些不自在,这时澶王府管家突然上前,没头没脑地禀报说找能治那种病的大夫了。澶王顿时行色匆匆地离去。

众御史有些意外,打听之下,这才知道澶王是为了给那女子治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顿时又是后悔不已。扭头就去跟陛下请罪,陛下只能安抚:救人是好事,但是毕竟是个年轻姑娘,澶王这般昏头昏脑地往自己家里带,属于品行不端。众御史恪尽职守,当赏。

皇后娘娘看着小叔子远去的背影,奇怪地问身边的霸王龙:“夫君,我怎么一直觉得不对劲。”

皇帝陛下揽住妻子:“这臭小子是心黑啊,阿情你想,他掳的谁?”

“衣白苏。”

“衣白苏是谁?”

“很可能是衣荏苒的徒弟——”皇后恍然大悟。

听说那衣白苏心疾复发,犯了癫狂,将他认作夫君,对他百依百顺。他若是真想把人治好,衣白苏嘴里随便问个方子,哪个不是药到病除的,可他偏偏不问半句,这小子对外装模作样,把人束在身边,不知道想干什么。

难道真打算趁人之危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得了,就算不是诚心想占人便宜,怕人家小姑娘名声也已经被他给黑了个彻底。

衣荏苒的名字在皇后脑子里飘了两个来回,她凤眼一挑,突然又想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话头儿在喉咙间翻了一翻,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

衣白苏尴尬,非常尴尬。恨不得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那种尴尬。

管家老远看见她抱头跺脚,凑过来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问道:“苏苏又想要什么呢?糖糖?肉肉?还是相公公?”

管家胖乎乎的肉脸一脸诚挚,衣白苏又狠狠地哆嗦了下,她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我要笔墨纸砚——”

管家笑着逗她:“苏苏又要画乌龟龟吗?”

衣白苏捂着脸:“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拿来啊…”

盛熹晚些时候回府的时候,得知衣白苏留信出走。管家气得捶胸顿足,直叹自己无能。

盛熹打开那封信,字迹挺工整,信中对这些日子的叨扰表示了歉意,又说当面辞行太尴尬于是悄悄离开,万望见谅。收留之恩,他日必将报答。

盛熹没多大反应,他早就知道衣白苏不是真傻了,她那病就像伤风感冒一样,三五天理气解郁,化痰开窍,自然而然就好了,心底也不意外,只是看到这封信,忍不住冷嗤一声。

尴尬?

抱着他喊相公公推都推不开的时候就不尴尬?

盛熹想起衣白苏身上那股药草清香微苦的气息,眉眼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些许忧郁,没待旁人细辨,他已经迅速收敛情绪,轻声安抚了自家管家两句,又去忙碌去了。

和衣白苏一同在长安失踪的,还有一人,却是君侯府上的小侯爷君归。君侯府众人急的团团转,君侯都晕过去两遭了。

最后,常年卧病在床不理家事的老侯爷拄着拐杖起身,怒斥了一干人等,又唤来哑女单独问话,而后下了命令。

君归被母亲的故人带去游历,不日即归。妄加议论者,杖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换地图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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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姬姬半年多木有写文文了,感觉手指头都笨了,求意见求进步求鞭策昂昂昂。。顺便求收藏求评论,新文好冷好冷( >﹏<)

开文前两天就看到有熟悉的ID从旧文追来,超级开森,挨个么么

君何日归

“你是谁?”君归虚弱地问。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只有这个女人,这女人见他醒来,二话不说只让他跟着她走。他认为自己应该是遇到歹人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像。

那戴着箬笠的女人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君侯家的小侯爷,你要钱还是要官位,我大伯都会给你,只要你送我回去。”他恳求道。

那女人依旧不说话。

君归皱起精致的眉头:“你若再不送我回去,待我伯父找来,我必手刃你!”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声音里竟带了些阴沉。

君归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女人停住了步子。他得意得笑了下。

“若我真的心怀不轨,听到你刚刚的话,必不让你活着回家。”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人,又清又软,“收敛点你的小聪明,小侯爷。至于长安侯府,我们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君归握住拳头,恶狠狠地咬住牙齿,低声咒骂了一句。

衣白苏蹲下身,笑眯眯地从别开他的手指,拿出他刚刚偷偷撇下藏起来的尖利竹签:“你爹没能教你的,我教,你伯伯不敢揍你,我敢,我就算揍到你哭,最疼你的奶奶也半个字不会多说,你信不信?”

“骗人!你又不是我娘!”君归怒道。

他知道娘这种生物是会揍人的,比如他的同窗,若是淘气了被先生告状,就会被娘亲打手心,第二天哆嗦得连毛笔都握不住。其他人都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唯独他,心底有些羡慕。所有人都跟他说,他的娘亲极为温柔善良,若是她还活着,肯定不会打他。君归常常想,若是她真的还在,他便是天天被打手心,又有何不可呢?

君归神色木然地呆愣片刻,而后自嘲一笑。

衣白苏看他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君归看了看周围人生地不熟的景象,咬咬牙跟了上去:“喂,你起码告诉我我们去哪里啊。”

“山东。”

“山东?那里正闹瘟疫呢,你去送死别拉上小爷啊!”君归蹲在地上,死活不肯走一步。

“你死不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娘都不敢保证我不染上瘟疫,我娘还是衣荏苒呢!”提起亲娘,小东西颇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炫耀得像个开屏的孔雀。

“你娘当然能保证你不染上瘟疫。”衣白苏噗嗤一乐,弯腰看着他那张遗传自他父亲的小俊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孔雀,你太小瞧你娘了。”

君归表情一僵,低声嘟囔去了。兴许是想到自己现如今还是个人质,只能满脸为难地跟着她朝前走。他留意着四周的景象,悄悄在心里记着路,又默默地算着自己睡了多久,现在离长安能有多远,这里会是长安附近哪个县。但是毕竟是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孩子,意识虽好经验不足,不一会儿就彻底绕晕了。

衣白苏知道他们已经出了崤山,她又低头看向身边这个孩子,他苍白着嘴唇,一言不发,衣白苏看他古怪的走路姿势,知道这娇生惯养的孩子的脚肯定磨破了,但是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衣白苏顿下步子,心有犹豫,终究还是继续朝前走去。

在衣衫褴褛地逃往关中的流民中,二人逆流而行,显得格格不入。穿过崤山到下一个城市的道路是非常漫长的,两三天根本不可能走完,夜晚就随便歇在野地,君归哪里受过这种苦头,第一天就差点哭出来,衣白苏看着他一边抽鼻子一边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委屈得想哭却又觉得不该哭,果冻般的嘴唇颤着,小脸皱成包子,她突然忍不住,竟噗嗤一下乐了出来。君归恶狠狠瞪她一眼,赌气不肯吃干粮,蜷缩成一团呼呼地睡了过去。

衣白苏本身就不太擅长人际交流,心中想哄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会招人待见,几番忐忑之下,只能偷偷脱下他鞋袜,将水泡挑破,又抹上药。

第二天,他依旧想赌气不肯吃干粮,但是咕咕叫的肚子早就把他出卖掉,他气呼呼地往嘴里塞干粮,惊奇地发现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衣白苏还会捉鱼,加上野菜炖鱼汤给他吃,香料是她自己配好的,鲜美得他差点想把舌头吞下去。

一路上停停歇歇,君归越来越皮实,整个人晒得像个黑漆漆的,但是眼睛却越发黑亮,很有活力。他每日除了偷偷记住回家的路外,又多了旁的兴趣,他开始思考为什么爬山的时候山顶比山脚冷,同样一种鸟为什么这里的鸟比长安的嘴巴更尖长,这里的黍和菽为什么成熟得比长安的要早些,他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想不通,闲暇时候回首早已经没有影子的长安城,突然觉得世界怎么会这么大。

他觉得疑惑太多已经把脑子堆满之后,每次歇息之时已不再乱跑,反倒是围在衣白苏身边,看她给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把脉诊治。

他觉得那些人很脏,在他们凑近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想后退,避开接触。他甚至不懂为什么衣白苏能够面不改色地将手指搁那些糊满泥垢的手腕上,为什么她能够对着那些人笑。

这些可都是贱民啊。

离开了所在户籍的土地,离开了所依附的地主,被官府发现,好点的遣返,差点的打死都没人管。甚至若是被人抓住,就是可以随便贩卖的奴籍,堪比牲口。

君归想起这些,有些气恼。看吧她依旧在对着那些贱民笑,“不打紧,是吃了不干净的生水,我可以给大嫂针灸下暂缓疼痛,大哥劳烦去一味草药,就长在路边,长叶子,花是外白内粉,叶子搓烂闻起来发臭…”她极详细地描述了一番,那汉子连连应声道,“哎哎,我这就去。”

君归知道她接下来要给那贱民按摩或者针灸了,他往周围瞥了一眼,发现一排针就放在他手边的药箱里,随手抓住给衣白苏递了过去。

那生病的妇人笑着看了他一眼,对衣白苏道:“大夫,您身边这小公子长得可真俊俏,比菩萨身边的童子还好看呢,又是个心善的,真让人误以为小神仙下凡了。”

君归没想到只递了个银针,竟换得这般夸奖,毕竟是个小孩子,嘴上不做声,眼睫却飞快地眨动起来。

“我家那臭小子就比不上了,那小无赖只会欺负人,一会儿撵了东家的鸡,一会儿揍了西家的狗,庄子上长者教训他两句,他就往人家床上扔蛇…唉。”

衣白苏抬起眸子,看了君归一眼。

君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的,妇人提起这些事情,他都干过,而且他还做过更过分的。拿弹弓追打小姑娘,骑在同窗脖子上揍人,烧了父亲曾经的书房,毁掉母亲的遗物,更过分的他都做过。

“那孩子呢?”

妇人不答,只悲哀道:“大夫,我是从幕州逃出来的…”

衣白苏立刻道歉。幕州是山东瘟疫闹得最厉害的地方,如今几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妇人摇摇头:“您别这么说,折煞人,这些都是命。以前当家的总是埋怨我生了个孽种,害的邻里嫌弃,我心里总难受。可是…如果他能活下来,我愿意去阎王爷那来替换他。不瞒您说,前几天病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菩萨愿意拿我换他了。”妇人虚弱地靠着树,像是恨不得立刻死掉。

君归在一旁嗫嚅半天,突然说了一句:“他不值的。”

衣白苏飞速施针的手顿了下,微微皱起眉头。

妇人严肃起来:“小公子,当娘的都愿意这么做,你不懂的。”

君归张口欲反驳,却又一脸阴沉地忍下,冷淡道:“我是没娘的孩子,自然不懂这些。”罢了自嘲一笑,扭头便走。

妇人心中不忍,看向君归离去的方向,又求助地看向衣白苏。衣白苏回过神来,垂眼看不清神情,她轻声道:“不必介意,这孩子脾气就是这样,他…他娘去得早…”

妇人更是愧疚万分。

施针一盏茶后,妇人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可依旧没看到那去采药的汉子,君归也还未回来。衣白苏不住地回头张望。

“若不是姑娘太年轻,真是让人怀疑那是您的儿子呢。”那妇人对她道。

衣白苏只勉强笑了下作为回应。

话音刚落,君归就从远处蹬蹬蹬地跑了过来,袖子兜得鼓鼓囊囊的。跑到地方,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尽数将东西倒在妇人身边。纷纷飒飒一片绿叶和碎花。

衣白苏打眼一看,正是她刚刚形容的那药草。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后扬起了嘴角。正巧这时候,那汉子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看他表情,显然是一无所获。

汉子正内疚得不得了,打算来跟婆娘说一声,再换个方向去找找,熟料竟然看了满地的药材,正是大夫形容的那种,心中一阵感激,听闻婆娘介绍是那漂亮的小公子采来的,膝盖一软,跪地就磕了个头,口中不断道谢。

衣白苏赶紧将汉子扶起:“大哥起来,你这般是折小孩子的福气了。”

君归不是没被人磕过头,可是被人这般感激地磕头,他还是第一次,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潦草地点了点头。

衣白苏叮嘱了这夫妻如何煮药,然后就重新背起了药箱,天色还早,她打算继续赶路。

熟料这时候,君归突然道:“以后喝水要先煮熟了再喝,万万不能吃生东西。现在多雨水,树下发的蕈子千万不要吃,颜色越好看的越会要人命。”

汉子又是千恩万谢。

这是衣白苏一路上叮嘱逃难的流民的话,没想到他竟然都听进去并且记住了。

而君归依旧盯着那妇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沉默片刻,又道:“若是你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他死掉是福气,你不必过于介怀,反倒如果是你死去留他独活,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恐怖难捱,这些我知道,你不懂。”他神色阴郁阴沉,半点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衣白苏浑身一震,低头看去,君归揪着她衣袖的手泛白,正微微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史前熊猫,AUV,明月来相照今天心情好,→_→,的地雷~

3破费了mua~

遇邱好古

衣白苏前世是天才,十六岁下山入世之前,她眼中只有医术。教授她的师父,她对其也没有很多的感情,甚至于她根本缺少必要的情绪波动,即使是救人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其实也只不过是实验新药,检验水平而已。

直到遇上君晞。

他是用胸口捂着她才把她暖化的。用指头挑着她嘴角教她怎么笑,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怎样的表情才能让病人不至于惊慌四窜得像野兔子,而后才有了刺史赤脚相迎,百姓十里送行的圣医衣荏苒,她觉得这让她开心,对君晞也越发信任,而后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开始布置陷阱。他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爱上一个人,接着要她只许爱他一个人。

只是很多年后,她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学会这些,宁愿自己还是当初刚下山的那个有人格障碍的冷面神医。

此时此刻,衣白苏牵着君归慢慢朝前走,她沉浸入思绪中良久,待不能忍受之时,才抽身而出。

君归觉得这女人不对劲,她从刚刚开始就开始发抖,然后竟然流冷汗,喘息也快了许多,他知道这女人身体虚弱,但是这才走了几步路啊,不至于虚成这样吧…

君归正在暗自唾弃她,侧耳一听,发现她在对自己说话。

“你太像你父亲。”衣白苏突然说道。

君归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衣白苏没有多说话,原地站了片刻,待平静下来,继续朝前走。

·

邱好古停下步子,四处看了看,发现路边有个还剩一口气的小男娃,眼睛顿时一亮。

这幕州早已是十户九亡,有力气的都逃命去了,逃不动的都在这里等死,刺史全家已经死光了,官员唯独剩下一个四十多岁的长史,人倒是不错,组织众人焚烧尸体,熬药救人,前段时间更是几乎跪下来劝说百姓等候长安的救援,可惜不就之后他也染上了病,整个幕州以更快的速度变成死域。

邱好古想找个试验品都不好找,心都碎了。

他正在那还有一口气的男娃身上摸索着,看看体格如何,适合用来实验他的哪味药草哪个针法,打定主意后,他很快掏出了自己的银针。那男娃睁着大眼,问他这里是不是地狱,邱好古嗤之以鼻,不想回答。

“大夫施针的时候,一般越快越好,俗话说快刀斩乱麻,这样能发挥的作用才是最佳的。当然也有缓慢刺激的法子,施针之时再融入独门内力,只是那极费力气。当然作用也是非常显著的。如果真是到了一定的境界,甚至连针这种外物都不必借用。”

邱好古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说话,似乎也是个大夫,邱好古嘿嘿一笑,看来是个同道中人啊。他也不回头,继续忙活自己的。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大夫施针慢都是为了融入内力来刺激穴位,有的只是天生手残而已。归儿你看那边那个,对就那个穿王八绿袍子那个,啧…这就是个天生手残的,看着就替他着急。”

王八绿?邱好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袍子,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去。

“人家盯着你呢。”君归毕竟是君家刚正的君侯身边养出来的,虽然淘气了些,但是该有的礼节风度却一样不缺,看见她嘲讽的人扭头来看,立刻拉扯她的衣袖提醒她噤声。

衣白苏一脸正直:“他盯着我他就不是手残了吗?”

君归一噎,他刚刚也看见了,那人下针的时候手确实是哆嗦得非常厉害,不似旁的大夫那般稳。再看衣白苏一脸我说实话我没罪的模样,不禁头疼:“虽然是事实,但是你不能这么说话。”

邱好古其实并没有生气,他手残确实是事实,也没必要生气。只是看着这两人,他心中涌上一股古怪又熟悉的情绪。

他每次捻起金针的时候手会剧烈发抖,这对一个大夫来说是致命伤,好在他对医术造诣颇深,下手不稳也只是使他行医之时有些艰难而已,并不断绝他的医道。他十几年前就已经成名,世人称呼他是山东第一鬼医,便是在整个大秦,那也是数得着的。

自从衣荏苒死后,大秦已经没有人会跳出来嘲讽他是个手残了。

是的,衣荏苒。

大秦有资格能够挑衅他的,只有衣荏苒,即便如今有宗师之称的沈朝之,在他眼里也是个后生晚辈,根本不够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他掐指算算,衣荏苒死了十年了,哎…这突然有点想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邱好古的心情瞬间更古怪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衣白苏。”那小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那男娃,不忍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