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丫头啊,她只想到自己可能会连累了大家,却怎么不想想她毕竟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又是从未出过远门,这山高路远的,风雪迷途的,她这样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大家又怎么会安心啊!

想到哥哥曾经跟辛韵提起过烟洲,穷秋抿了抿薄唇,握紧了拳头,他必须要让自己更快地好起来,早一日南下烟洲。

至少,在那个地方,还有可能重新相见!

次日一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出发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小雪粒子,中间还夹杂着雨点,随着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地往车里钻。

昨儿是跟人挤一车的,自然没有今日单独一人这般舒服方便,再加上辛韵特意准备了一个炉子,炖上一锅萝卜排骨汤,更不觉寒冷。

“小公子,这再之后二十里路就都是单道了,路上只有个粗人们歇脚的茶棚,得到了平安镇才有家正经的客栈。”经过一条岔道之后,车夫提醒辛韵。

辛韵嗯了一声,撩帘看了看前头百米处的唐元业一行的队伍,吩咐道:“这天寒地冻的,我爹他们肯定也很辛苦,劳烦大叔赶快些超过头去,我想去去客栈让他们提前给我爹准备些热汤热水。”

“小公子可真是孝顺。”车夫跟辛韵处了半天,见她不但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纵跋扈,一口一个大叔的十分有礼,还让自己一起分享热汤驱寒,可以说是他赶车这么多年来都从未遇到过如此心善的主顾,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为人之子,总是应该的。”辛韵笑了笑,又叹息了一声,“盼只盼我能早一日名正言顺地到我爹面前服侍,让母亲能接受我。”

“小公子一片孝心诚意,相信总有一天能如愿以偿的。”车夫安慰了一句,又喝了两口热汤,扬鞭一抖,“小公子坐稳了,大叔这就加速超过去。”

辛韵便放下帘子,和唐元业那几辆又是载人又是载物的马车比起来,他们这一辆轻车简从的自然速度要快上许多,先前不敢超过,不过是因为路上有分叉,怕提前会走错,如今就没有顾虑了,正好让她提前给那个表舅舅准备准备去。

经过唐家车队时,辛韵清清楚楚听到唐家兄弟正在骂小厮,再前头的车中也有女人在叫骂和哭啼,中间还夹杂着唐元业很不耐烦的咆哮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的脾性可真当相似啊,这点辛苦就让他们不耐了,想必到时候发现东西不翼而飞了,会吵的更加热闹吧?

第四十九章 救美的不一定就是英雄(求首订!)

(修)

平安镇虽说也叫镇,可在辛韵看来,这顶多是个小村子,唯一的客栈也不大,不过是十来间房间而已。打听到这个情况,辛韵以不敢冒险让唐夫人等人发现自己为由,让车夫去敲开了一户百姓的门请求借宿一晚。之后,体贴地让车夫先泡脚休息,说想独自一人去客栈私下见一面亲爹。

车夫不疑有它,就自己休息去了。

客栈的生意看起来很冷清,看见辛韵来,店老板顿时非常热情。

辛韵便把对车夫那一套说辞拿出来,仍自称私生子,只是怕被正室得知,不敢名正言顺地跟在身旁,但也想尽一份孝心,所以特地赶来打前站,让店家先行准备,好让家人们一到就有热水用,有热炕睡。见她说过不了多久就有十几个客人要来,还提前打赏了一两银子,店老板自然是喜笑颜开,哪还管她是不是私生子。当即拍着胸脯答应要为辛韵保密,绝不让唐元业的继室发现。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实施,辛韵另外特地嘱咐他在唐元业面前也不要露出口风,以防无意中被其他人听到或猜出端倪来,那样的话再打赏的银子就没有了。

半个多时辰后,唐元业一行这才姗姗到来。

店老板十分热情地迎接了他们一行,见辛韵果然说的果然没错,便笑呵呵地按照她的事先吩咐给他们分别引入各自的房间,并第一时间上了热茶热水为他们驱寒。

唐元业等人赶了一天的路,疲惫寒冷自不用说,见店家准备的这么周到,只当是这家客栈的服务不错,也没有多想,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晚饭后不久,众人就觉得一阵阵地发困,但由于他们以前都是养尊处优的,没吃过什么苦。这两天却是每天都早早地起来赶路太过辛苦,也没有疑心什么,就各自去睡了。

这一睡,便睡的极沉。

而早已在唐元业所住房间的窗户上动了手脚的某人却是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某个房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次日早上,唐元业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床里的两个箱子,看到箱子还在,连同房间里的大箱子也都是还好好地锁着。打开一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了心照常地上了路。

等到了半路,唐夫人旅途中无聊,想重新清点细软打发时间,打开盒子时还未觉得异样,等一翻弄想挑样合适的,才发现除了上头一层外,下面的珠宝首饰竟然全都变成了石头。

唐夫人尖叫了一声,当即差点惊晕了过去。但惦记着其他几口箱子,硬是撑着一口气和唐元业一起检查其他的财物。待发现除了只剩装衣服那口箱子没有被动过外,其他的箱子下面一律都是石头,十分的财产不过只剩下一分,一口气没上来,唐夫人再也挺不住地直直往后倒。

“报官!马上去报官!”唐元业的抗打击能力比妻子要强上很多,可也忍不住暴跳如雷,一叠声地连吼。

一个护卫听闻,忙想上马,却被唐元业的大儿子唐家增猛然喝住:“站住!给我回来!”

“你这个孽子。家产都被人偷光了,你还不让去报官,你存的是什么心?”唐元业怒及之下,理智全丧。

“爹!”唐家增一跺脚。“您怎么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大兴城,这会儿我们要是去向官府报案说我们丢了几箱子的金银财宝,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说不定…”唐家增突然打了个冷颤,“这些东西就是被某些人拿走的,不然如何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你是说我们早就被盯上了?难怪出城的时候会那么容易…”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唐元业忽地只觉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兜脑地泼了下来,偏偏胸口一片火热,忍不住一张口,一口鲜血已狂奔而出。

不提唐元业一家停在冰天雪地的半途之中心疼地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最终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郁闷了好几天心情才算舒畅一些的辛韵却是天一亮就立刻上了路,然后美滋滋地清点起一大堆一大堆的战利品来。

要知道唐元业虽说只是威国府小妾的表兄,威国府的那些老爷太太小姐少年都没把他放眼里。可对外来说,他们唐家毕竟是攀上了威国府这一门显亲,唐元业又是个玲珑八面的,这些年来着实积累了不少好处。如今被迫放弃家业只带着几口箱子匆匆离开,能带走的自然都是贵重之物。算起来那些小盒子里的首饰还是价值有限的,若是装在大箱子里的古董有几件是难得的珍品,便是更加赚大发了。

至于唐家以后的生计,箱子里既然没放银票,估计都是藏在他们自己身上,就算没有,只凭剩下的那些财物,让他们衣食无忧总是没问题的。这也算是凡事留一线,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长长的雪途中,一辆马车孤单行进,雇车的还是辛韵,只是车夫已经换了个人。

在打唐家主意之时,她就已经方方面面想过了,吃定了唐家不敢报官,唯一担心的只是唐家会查到自己。所以,她必须第一时间打发走原来车夫,同时离开远远地平安镇。

正如前头所说的,平安镇说是镇,其实不过是个位于官道旁的一个小村,在大兴城和四方镇都相当严格的夜禁制度在这里虽不等于虚设,可也松懈了许多。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次辛韵又许以三倍的车钱,而且雪粒子到了傍晚就停了,只要小心些,再多点上两盏灯,夜间行走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位虽然有五六十岁却自称有几十年赶车经验的老车夫只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经过平安镇的官道虽只有一条,不是向南走就是向北走,但唐元业等虽丢了许多财物,但每辆车上坐了三四个人,即使走的是同一条道,一前一后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她的包车。

因夜里熬了神,上车不久辛韵便在里头打起盹来,大概行了大半天左右。忽然,老车夫忽然紧急地吁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大爷!”辛韵正在迷迷糊糊。冷不防地因惯性而扑向前,差一点就撞在了车门上,幸好反应快速及时稳住身体,而后连忙撩开窗帘想看个究竟。却见马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官道,停在了一座位于茂密雪林子之中的破院子前。

“小公子。到啦,请下车吧!”

看到那原本一脸慈祥善良的赶车大爷忽然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容,从座位下面抽出了一把刀,挑开了车门,辛韵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大…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啊?”虽然懊恼自己竟然瞎了眼雇了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老贼,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在看到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么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后,辛韵的眼神只是略略一冷便装起害怕模样来,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

“少废话。下车!”老男人一晃手中的那刀背都已经有些生锈,只余刀刃还明亮的铁刀,凶狠地喝道。

辛韵一点点地挪到车门处,就被老男人一把拉了下来,将她推进院中。

这院子真的很破旧,三间茅草屋已经被积雪压垮了两间,只剩中间一间还算完好,推门的时候,木门发出了十分难听的吱呀声。

院子里没看见和老男人不同的脚印,屋里头也没有别人。也不像还有人住在这里的样子,看来这个老男人应该是临时起意干坏事的。

这一分析,辛韵就更加理智了,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不管在馒头坡时那四个家伙是不是有意放水。至少已经为她积累了一定的对敌经验,何况自己还有空间在手,总不会连这么一个老头都对付不了吧?当然,心中虽有数,此时此刻面上却是不能显露半点的。

“大…大爷…您…您干吗带我到这里来啊?”

老男人也不理她,一把抢过她的包袱。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来。可见里头除了两件旧衣服就只有一点大饼干粮还有几串小铜钱,顿时火了,马上把刀一挥,喝道:“快点把衣服脱了!”

辛韵眸底光芒一暗,脸上却害怕地求饶道:“大爷,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我就身上这一身衣服最像样了,您就放过我吧!”

“你不想脱?”看着她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老男人的目光忽然猥琐起来。

这个老畜生,莫非不但要劫财还想劫色不成,自己如今可是个男孩子…辛韵顿觉一阵恶心,赶忙摇头甩了一下。

BL这种东西,应该是发生在美少年和美少年之间才有美感,就算是大叔级别的也应该有素质的大叔,像这种猥琐的老头居然也想玩BL,简直是对唯美同性感情的严重亵渎啊!

“那就让大爷我来帮你脱。”老男人嘿嘿一笑,居然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黄兮兮的丑牙。

辛韵不由更加作呕,忙后退了两步:“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NND,她昨晚都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在大冷天里颠簸了一日,这会儿没有个热水洗没有一张暖床睡也就罢了,居然还倒霉地碰到这等老畜生,还想打这等龌蹉无耻的主意,简直就是找死来了。

“你喊吧,小宝贝,这里离官道已经有好几里,而且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啊!”老男人得意地道,可能是觉得辛韵根本没威胁力,徒手也能制服,就随手把刀放在破桌子上,淫邪地向辛韵逼了过来。伸的长长的一双爪子又皱又粗又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辛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时迟,那时快,只一动意念,右手就已经握住钢刀,在猛然用力一挥。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老男人已然捂着断腕杀猪般地嗷叫了起来,后退中,砰地一下撞在桌子上。

怕他来抢放在桌上那把刀,辛韵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喷涌的鲜血,立刻趁胜追击地挥刀上前,将他从桌边逼开。

老男人一个没站稳,又碰到了破凳子,顿时翻倒在地,抱着流血不止的手腕拼命地求饶起来:“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人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辛韵哼了一声,钢刀一挥,已趁势抵在他的脖子上。

第五十章 偷梁换柱

刀光明亮,刃口锋利,只需稍稍那么一抹,眼前这个无耻老淫贼就能一命呜呼,可辛韵却迟迟下不了手。毕竟她虽然恨极了这个不但劫财还猪狗不如地想劫童色的老淫贼,可毕竟是来自和平时空,且前世培养成的道德观仍有强烈影响,以致纵使再厌恶一个人,也仍不到非要杀了人家的地步,因此尽管此时此刻生杀大权尽在掌握,随时都可以夺了这个恶人的性命,不让他继续留在人间祸害他人,那一刀却终究挥不下去。

老男人虽然又有贼胆又有色心,可是几十年的生活也不是白活的,一下子看出辛韵的犹豫不决,越发老泪纵横地磕着头哭求起来。

罢了,一个垃圾人渣而已,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滚!”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老男人紧紧地捂着手腕,顾不得去捡地上的断手,屁滚尿流地冲向门口。

忽地,只听一声噗的轻响,那刚刚出了门的老男人忽然缓缓地往后仰,而后砰地一声重重倒下,胸口上赫然插着一只羽箭,那张猥琐的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浑浊鱼眼睁的大大的,仿佛至死都不相信自己的老命最终会交代在这里。

这一幕来的太猝不及防,惊得辛韵本能地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望向外头,下一秒,已只觉得浑身冰凉,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攥紧手中的钢刀。

不是因为这一条眨眼间就消逝的该死烂命,也不是骇于那一箭的凌厉,而是,因为她此刻眼中正看到的那个人!

“辛妹妹,好巧啊!又碰到你了!”那个修长的身影自院外而来,闲庭信步般推开吱呀摇摆地破烂篱笆门,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屋里来,俊美的容颜犹如朝阳,含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甚喜故人重逢,根本就没瞧见那一具逐渐被鲜血浸染的尸体。

辛韵戒备地抿紧了唇。按理说,此时此刻她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就是那个热心开朗的少年猎户。可她说不出口,也没法假装这只是一场纯粹的无意邂逅,所以,她只能什么都不说。

“哎,才几天不见。辛妹妹就不认得我了。”汐晨踏进屋中,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忽地又星眸异常灼亮,扬手轻拂了一下那一身华丽的锦袍,自说自话地道,“啊,莫非是我换了身衣裳,一下子显得更加俊逸出群,卓尔不凡,所以辛妹妹才认不出我了?辛妹妹。我是你的汐哥哥呀!”

“小女子可当不起公子的这一声妹妹。”辛韵僵硬地道,缓缓地将钢刀垂下点支着地面。他的身上,既没有弓,也没有箭,更看不到任何武器,她却有一百倍的自知之明,自己这一回绝对再无法侥幸。

她顺利地离开了大兴城,又从四方镇顺利地到了平安镇,再从平安镇到这里,她以为一路上她已经够小心谨慎。却是从来不知身后何时跟了这个尾巴,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对方都看到了多少。

她,还是太弱太弱了!

“辛妹妹,做人不能以衣冠取人哦。更不能妄自菲薄哦,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便依然还是你的汐哥哥。”汐晨微笑,星眸分明,眼神澄澈。

只是。这语气这眼神便是再带着无比的诚意,也打动不了半分此时此刻的辛韵,反倒令她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再懒得跟他周旋。

“我累了!”扔下一句之后,辛韵便自顾自地绕过地上的尸首,从汐晨旁边擦身而过走向外面。不过片刻间,再看向外头,原来那一辆破马车早已不知去处,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辆车子。这辆马车的外表尽管看起来很是低调寻常,可那异于普通车厢宽长的面积却已体现了它的不凡。

“辛妹妹既然累了,那就赶紧上车好好休息一下。对了,辛妹妹,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点心?听说你喜欢品珍坊的点心,我特意带了些过来。”

“有的吃干嘛不吃?”辛韵头也不回。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想逃已经不容易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她都中了万中无一的穿越大奖了,却只是专门过来被人家当棋子利用的。

无视那垂首低眉恭立在马车旁,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车夫,辛韵毫不客气地登步上车,车帘刚撩起,一股温暖怡人的气息立时就暖暖地熏上脸来。

和外头普通的蓝幔车身截然不同的是,里头的陈设简直堪称豪奢,不管是锦榻还是一应摆设用具,都是既精致又舒适,就连脚下铺着的地毯也格外的柔软,让人很想脱下鞋子试试光着脚踩在上头的感觉。

车厢的一角,毫无炭火气的炉子里也不知道正炖着什么汤,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被固定的小几上,除了点心果脯,居然还摆着一个果盘,红扑扑的苹果,大大的枣子,另外居然还有两个看起来仍很新鲜的水晶梨。

辛韵是真累了,也是饿了,何况自从穿来这个世界之后,她几乎都没吃过什么像样的水果,如今看到这些,馋虫哪里还会不被勾起,当下毫不客气地抓了个苹果先啃了起来,接着又吃了几块点心,完全无视随后也跟着上来的汐晨。

而汐晨,显然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不仅如此,因瞧她吃的这般津津有味,反而自己也取了颗枣子慢慢地咬了起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天然的优雅感。

不过吃个东西而已,也犯得着如此摆谱么?辛韵斜视了他一眼,半是赌气半是有意地,反而吃的更加粗鲁,等有了七八分饱后,便只一抹嘴,就懒懒地往软榻上一躺,鞋子也不脱地拉着被子胡乱一盖。

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在不知对方掌握了自己多少情况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要试探。而什么也不试探的最好办法就是真正无视某人的存在,睡觉无疑是此刻绝佳的选择。也更能测试出对方对她的态度和容忍的限度。

果不其然,当她那又是泥又是雪的靴子蹭到被子的时候,汐晨那原本一直亲切纵容的笑容立时僵硬了一下。

不过,这个身份未明的汐大公子的耐心显然比她猜测的还要好。那失态只是一瞬,便笑容依旧。不但没有半句叱责和阻止,反而居然还站起来亲切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辛韵一口气没得到纾解,反而闷到了自己,不禁觉得索然无味。当下再懒的试探,打了个呵欠后,就往里一翻,背对着汐晨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

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啊!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敏感,还有那不知从何学来的惊人本事,难不成这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之后,便会有不可想象的改变么?还是,原来那懦弱可怜任人欺负的你,不过只是伪装而已?我真是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挖掘你的秘密了。

感觉到她的气息从有些焦躁渐渐地转为平静均匀,独坐一旁随意翻书的汐晨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辛韵。眸中不由带上了沉吟之色。

“公子?”沉思间,外头传来低声的询问。

“何事?”

“前面已到分叉路口,我们是南下,还是北上?”

“这也要用问么?”汐晨打了个呵欠,懒懒地往车壁上一靠,“这个地方可真是该死的冷,本公子降尊纡贵地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大半个月的还不够么?再说,肉已经被咱们吞了,总不能连骨头汤水都不留给人家吧?”

“是,属下明白。”外头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属下这就传讯让音儿姑娘她们赶来。”

“不急,音儿那丫头醋劲大的很,我还想多过几天清净日子。”汐晨懒懒地道,侧头看看辛韵那被涂的黑黝黝的面容。又看看她那还粘着雪泥的旧靴子,嘴角又无奈地抽了抽,忍不住吩咐道:“这车子的被褥须得换换了,你且先去前头准备准备,顺便给她备几身像样的衣服。”

“是!”

“辛妹妹,你醒啦?我让人备了热水。还炖了人参乌鸡汤,你是准备先沐浴,还是先喝汤?”

辛韵一睁眼就看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汐晨的大大笑脸,再看四周,不知何时她已经被移到了厢房之中,睡在了床榻之上,房间布置相当雅致,不似在客栈之中。

“沐浴。”既然躺的不是某人的锦榻,辛韵也没兴趣再搞恶趣味,只扫了一眼就坐了起来。至于她是怎么从车里到屋里的,以她现在的年龄还不至于要深究。

汐晨便拍了一下手,随即外间的门口就被推开,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往另一侧而去,只片刻就有个又羞涩又娇软的女音娇滴滴地回禀:“公子,香汤已经备好了。”

“鸡皮疙瘩,难听!换一个。”汐晨眉头忽然一蹙,毫不留情地叱道。

“公…”那娇滴滴的女声只吐了一个字,根本来不及求饶,就像是被谁塞了嘴拖了出去。

接着,又响起另一个女声,虽带着一丝颤音却仍力持镇定,用柔和却不婉转的本声重新禀报:“禀公子,香汤已经备好了!”

香汤确实是香汤,就算不看那片片娇艳的花瓣,只闻那味道就令人不自觉地有些放松。

两个服侍的丫鬟都是中等姿色的少女,将辛韵拥到净室之后就为她宽衣解带。

“等一下!”辛韵忽然大喊了一声,在吓了两个少女一跳之后,伸手入怀,当着她们的面取出一个绣着蝙蝠的旧荷包,紧紧地捏着手中。这才平展双臂,任她们除去厚重的衣裳,等进入浴桶之后,手中还是紧握着那个荷包。

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见她如此重视这个荷包,还以为里头装着最值钱的东西,谁也没有劝她将荷包放下,说什么以免被水浸湿之类的废话,只是越加小心地替她洗头擦身,再为她拭干头发,换上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舒适温暖的衣服。

辛韵从头到尾都将那个荷包看的很紧,离了左手便捏在右手之中,总之绝不让任何人接触,而且等衣服一穿好就赶紧将荷包塞入怀中。至于清洗过程中,两个少女不可避免地会碰触到她那挂在颈上那内藏空间的玉佩,她却像是根本无所谓似的。

她能无中生有,也能将东西凭空变无,这个秘密虽然已无法在某人面前保持,可并不代表某些人就能自以为是地掌控她。

当日初遇汐晨之时,他身边那个名叫音儿的丫鬟亲手从她身上搜出三样东西,除了这块外表普通不值钱的玉佩和一些铜钱外,剩下的便是这个荷包。眼下空间的秘密虽已泄露,可不代表就没有偷梁换柱的转圜余地。到时候,只要她装模作样地,假装东西都是从荷包里取出来的,相信任谁都会以为她的秘密和神奇都是来自这个荷包,而不会怀疑颈上这块怎么看都不可能装东西的玉佩。

只要她能保住这个最后的秘密,相信以后总有机会脱身的。

玉佩啊玉佩,幸好只要我意念一动,里头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我的两只手上,而不是必须直接从你里头拿出。若是你有更高的灵性,请帮助我一起渡过这次劫难吧,只要能助我自由自在,我必投桃报李,哪怕是被你多吸一些精血也没关系…

第五十一章 威逼利诱

所谓佛靠金装马靠鞍,这个身体本来就长了一副好容貌,此刻被两个少女巧手一妆扮,那巴掌大的瓜子小脸,顿时如蒙尘之珠被细心打理般,再次呈现出耀眼的娇美光彩,便是额头上那块原本显眼的疤痕,也被丫鬟巧妙地用刘海遮盖了住,宛如白玉无瑕一般。

自古红颜易惹祸,这个疤痕,让它露着反而能安全些呢!辛韵抬手,很想一把将刘海撩开,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故意顺手滑到耳垂处,仿佛极是小心地,先轻碰了一下明珠耳珰,再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发饰,然后低头看看身上的华衣,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欢喜之色,但又坏心地只稍稍翘了一下嘴角就故意板起了脸,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

她这样孩子气的流露,两个根本不知她性情的少女又如何能不误会,俱都以为她是被这一身的华美给惊呆了,不由都唇角微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的交流虽短暂,可辛韵有意观察,自然瞧的清清楚楚。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方才某人只因为一个丫头声音太媚就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去,让换别的丫头来服侍,好像这几个丫头都不是平素里伺候惯他的,更谈不上什么心腹般,可谁能保证她们没有受命监督自己呢?说起丫头来,怎么不见那个过耳不忘的侍女音儿?

“小姐,时候不早了,请移步去暖阁用膳吧!”见她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双眼却迟迟不离开镜子,两个少女好笑地催促。

辛韵腾地一下站起,高高地昂起下巴,仿佛要去战斗一般,挺着一副宁死也不屈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实际上,她的内心,确实也一如表面般正严阵以待。

她的直觉告诉她,想要蒙倒那个身份莫名却总是炫耀那一口白牙以为自己有多阳光多灿烂的家伙。绝对不是件容易事,她必须要先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辛妹妹你来啦?”

帘子一撩起,同样亦然焕然一新,显得越发神采斐然的汐晨就将手上的书信往小几上一搁。含笑着迎了过来。口中虽未称赞夸奖,一双星辰般的目光,却明显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

被这样一个神似仙俊的贵公子如此注目凝视,若是换成了旁的少女,恐怕是早已又娇又羞地红了脸。垂了首,心中小鹿儿乱撞了。

可惜的是,辛韵不是真正情窦初开的古代少女,也不是一见到美男子就会昏了头的花痴,更明白他对自己的种种殷勤都是有所图的,自然早就戒备深深,只哼了哼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跟着侍女忙亦步亦趋地给先她卸了厚厚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