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之言虽欠缺,却也在理。”淡淡接腔地是不动如钟的严颖。“我们来此只是为客,却不想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小丫头应该也没走远,大人与其在这里追问我等,还不如抓紧时机,莫要让刺客借机溜了出去。”

冷面汉子眼睛微眯,正想再说些什么,风尚流已自言自语一般地道:“那个小丫头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能在重重护卫之下刺伤了府尹大人。还临机应变给自己安排了完美的后路。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对了,小辛子,你当时怎么会吃坏肚子的园子里的食物应该很干净的才是”

辛韵配合地做惊讶状:“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偏偏要那会子上茅厕对了。小丫头。我来问你,你当时是不是也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跑开一会来着”

小丫头早就被一连串的阵势给吓白了脸。怯怯地点了点头,又慌忙摇手:“大人饶命,奴婢没有关系啊,奴婢只是当时实在是肚子疼的厉害”

“这就是了”辛韵猛地一捶自己的手掌,“难怪一路上的茅厕都有人了,肯定是我们早被盯上了。”

风尚流也倏地收起扇子,面色一整地道:“你和那刺客的年龄相仿,难道那刺客的目的其实是你,本想趁机李代桃僵假扮你不成”

“不会吧”辛韵吓了一跳,虽然其实是被风尚流那未经商量反而把她推上浪的临机应变给吓的,但看在冷面汉子眼里,却是一个小孩子真的被这种可能性给吓着的真实反应。

“若真是如此,那我等可就要向园子讨个公道了。”严颖淡淡地道,话不多,却透露出一股不可忽略的不怒而威的气势。

“此事我等自会详查。”没想到事情反而被扭转到这个地方,显然这个风尚流带来的客人也不同凡响,冷面汉子的脸色更不好看,眸光一收,匆匆地抱拳抛下两句场面话,就迅速地带人离去,至于那个小丫头却是交给了柳嬷嬷处理。

柳嬷嬷自然也无心停留,带着小丫头也急急地离去了。

确定人走远了,辛韵脸上的焦急之色带露了出来:“人呢”

严颖身形一晃,在靠里头的一座博古架上按了两按,立时有机关缓缓地移动开来。辛韵小嘴才讶然地微张,他已抱了个人重新闪出来,又将机关恢复。

只见芳儿双目紧闭,似是被点了穴。

“哎呀”意识到声音可能有点高,忙半捂住嘴,“原来你将她藏在这里,可为什么要抱出来啊,等会他们要是再回来怎么办”

“你以为这是机关是什么所在他们利用这机关来监视楼中客人,若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尽其实,自然马上就会再悄悄进来。”

严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就把芳儿放在了榻上,然后对辛韵道:“你上来。”

辛韵连忙脱了鞋子爬上去,用被子将她盖了起来。

严颖搬过棋盘,也上了她的床榻:“教你下棋。”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吗辛韵看了看床榻里头没隆起多少高度的被子,再瞧瞧博古架,又瞧了瞧那副画,暗赞这里正好是个死角,就打起精神来准备和严颖再演一场戏。

这一次,她一直谨慎地竖起耳朵,果然,搜查的人没有再回来过,但那画后却传来了极轻的呼吸声,显然是有人在偷窥。

辛韵便演了一个惊魂未定,口中抱怨不绝,棋下的乱七八糟却还要耍赖的任性小公子,哄得风尚流几乎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又许了好多好处,又有严颖充当家长,说什么下次再不私下带她出来玩耍表面告诫实则是让暗中人更加难测虚实之类的言语,“闹得”辛韵又不得不“不依不饶”地再任性上一番,同时撒娇嗔怒全部轮番而上,几乎全情投入。

待到风尚流表示危机已除,她简直都要快虚脱了。

不过,哪怕再累,只要能平安地将芳儿救出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折腾了一晚,你也累了,放心地睡一会吧,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见她满脸疲惫,风尚流劝道。

辛韵垂首,看看芳儿那睡梦中犹自带着悲戚的睡容,默默地躺在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这一夜,她只能将自己和芳儿的安危都交付于这两个还不能算朋友的人手上,希望将有朝一日,她再不会这样无能为力,不仅能自保,还可以强大地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里头也忒窄了些,连手脚都撑不开。”

“嫌窄你可以去外面骑马。”

“不要,你让我穿成这样子,要是被我的那些爱慕者看到了,岂不是要跌碎片片芳心为了她们着想,我还是将就一下算了。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换回来的好,我穿女装兼职就是浪费吗,你的扮相可比我好多了。”

“妇人生的丑些无所谓,关键是若是比自家男人还高,不觉得不顺眼么”

“喂喂喂,不要这么人身攻击,你不就是只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吗”

“是半个头。”

“哪有差这么远。”

辛韵从昏昏然中醒来,听到的就是两人一来一往的斗嘴声,感觉他们既如此轻松,事情应该很顺利,嘴角不由先行翘了起来。

还未开眼,耳畔已响起一道惊喜声:“啊,小辛子醒了。”

是芳儿的声音,辛韵嘴角扬的更高,想要睁开眼睛,始觉身体沉重,而且还一摇一晃地有些昏眩:“我这是怎么了我们离开无名园了吗”

“你发烧了,昏睡了整整一天两夜,差点没把芳儿这丫头给吓死。”风尚流嘴快地先道。

辛韵勉强地撑开一条眼缝,只觉得一位面容妖娆,头上插翠带珠的头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不由迷迷糊糊:“你是谁”

“这是风公子,为了避人耳目,他扮了女装”比起昨日,芳儿的声音明显地透着一股松快,“小辛子,我们已经离开无名园了,还出了铜洲城。”

一绢冰冷的丝帕落在额上,随即整个脸面都被轻轻擦拭,被这凉意一激,辛韵感觉稍稍精神了些,总算能顺利地睁开眼了。

头顶一晃一晃的,四壁狭窄,看起来是在马车上。

严颖还是一身男装,英俊却又不打眼,他旁边那个娇媚的女子却是盯了好几秒才从那灵活的眼神中辨出应该是风尚流,至于芳儿,还是蜡黄着脸的样子,只是眼睛更肿了。

第八十七章 秘密暴露

辛韵先投给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犹带虚弱地问:“我怎么会发烧的”怎么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觉得只是睡了一场不太舒服的觉而已。既然要扮女人,自然要扮倾国倾城的,若是含个小胸,岂非是暴殄天物。”严颖淡淡地道,许是见辛韵终于醒了,眼里有一丝笑意。

“谁教你不肯把”风尚流愤愤地道,语音忽然收受到什么威胁似得顿住,随即悻悻地道,“你们这是不懂欣赏,不跟你们这群没有审美观的人说了。”

辛韵笑笑,没有再附和着调侃,只因她非常清楚这样的和谐时光注定是短暂的,如今既已脱困,接下来要摆到台面上来的,就是她那个不能见光的身份了。

不知道是否是看在她生了病的份上,预料的“审讯”并未马上发生,相反,有风尚流这个十分有表演欲兼口才超棒的女装版插科打诨的专家在,气氛出奇的轻松,就连芳儿最后也屡屡被逗笑。展现了重逢以来,甚至以往在威国府都没表现出来过的生气活泼。

对此,辛韵第一次对风尚流生起了真挚的感激,同时,也因芳儿脸上那不断浮现的红晕而感到隐隐的担忧,唯恐这个命运多桀的女孩子从此将一颗心寄托在花花公子的身上。只是,这种事情她也没法控制,更不可能阻止,至少不管将来如何,这一段的时光都能像阳光一样温暖着一个小小年纪已经饱受沧桑的心。

不过。虽然有心多陪陪芳儿。可终究是在病中,精神难免不济,不觉中辛韵又在马车时不时的颠簸中打起了瞌睡,浑然不知其他三人间或投向她的目光中藏有怎样的不同情绪。

再次醒来。是感觉到先前的颠簸换成了另一种更为平稳的节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爽中又含有一丝奇怪却又有些好闻味道的气息。

辛韵睁开眼,看到了侧上方线条坚毅的下颚。

她在严颖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阔,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一个真男人的怀中,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抚那被厚厚衣领遮挡的喉部。

只是,一道目光很快就垂了下来:“醒了”

“嗯”辛韵有点尴尬地放下手,侧开眼去望四周,才发觉他们已然下了马车在登一座小山坡,山坡的的,原本差点点头,口中吐出的却是:“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我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是乔装打扮的了,而且若是他知道我的身份,总不会还把我留在身边吧”

见她似乎自己也疑惑,严颖点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但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原来妹妹是为了离开威国府才诈死的,难怪当时你极力劝我们赎身脱籍。”芳儿也是这时才明白她当初的良苦用心,若是自己母女不离开,小姐想要带她们一起走必定是难上加难,可是她们若是没离开,说不定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这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好了,小辛子的身世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为何你父是燕国人,你母亲却选择了康朝的威国府做庇护这其中有何故事”

“是。”芳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继续道,“我娘说,我家是爷爷那一辈才因故从燕国来到康朝的,具体原因我娘也不知道。原来只在两国边界处谋生,后来我爷爷因病去世,留下我爹孤独一人,后来无意中认识了我娘,成亲后为了谋生,就想去铜州城找个差事,就在这个时候,我爹认识了那个人,相谈之下,自觉一见如故。”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芳儿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强烈的恨意,“一见如故”这个词更是含着浓浓的讥讽。

她停了一停,似在等众人反问,严颖却道:“你继续说吧。”

“是。”

面对着严颖的垂询,芳儿连语带恭敬地应了三个是,让辛韵忍不住望了芳儿一眼,却也知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芳儿在不知情中当了人家十多年的奴婢,二更是严颖此刻即便女装动人,可依然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在身,芳儿这样的小姑娘自然不容易抵御她的气势。

“后来我爹才知道,那个人之所以和我爹聊的十分投机,完全是因为发现我爹十分擅长堪舆寻脉,而当时的铜州城的铜矿脉已日一稀薄,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想方设法地给我爹在府衙的工房谋了个差。我爹不知就里,还十分感激。”芳儿深吸了一口气,“我爹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亦想给我娘更好的生活,常年在外奔波,那人那人却借着帮我爹照顾我娘的名头,时不时地就前去骚扰我娘。”

不知怎地,芳儿说到这里的时候,辛韵的脑海中忽然恍恍惚惚地浮现出这具身体幼时的几幅模糊画面,那时候的朱氏,好像确实很有几分姿色。

“那个人十分狡猾,虽然市场言语暧昧眼神异常,却鲜少真的动手动脚,我娘十分厌恶,却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只能拐弯抹角地劝我爹离他远点,我爹只以为我娘是看不过那人素日里的花花做派,还反过来劝我娘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娘无奈,只有自己处处小心。不久之后,我娘就怀上了我,偏偏那时,我爹发现了一些线索,几乎日日都在外头,偶尔回来也是来去匆匆,只说很可能发现了一条大脉,若是确切,一家人可从此再也衣食无忧。我爹这一勘察,便是数月,那人心中惦念着我爹的矿脉,倒也没有再来欺辱我娘。谁知”

说到这里,芳儿蓦然哽住,辛韵忙安慰地轻拍她的肩,并递过去一盏热茶。

芳儿喝了两口,缓了缓神:“谁知,我爹费劲辛苦,却发现那并不是条铜矿脉,而且还是条金矿脉。”

“金矿脉”风尚流率先失声道,“你是说,你爹在铜州府找到了一座金矿”

严颖虽未发问,眼神却也微微闪动,显然震动不轻。

芳儿重重地点头:“我爹确定自己找到的条金脉,但是不确定规模有多大,而且那地方是已经开采过并废弃的矿中之矿,埋得极深,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一不小心就会矿塌人亡。我爹确认之后,立马赶回城中告诉我娘,还要连夜去找那个人。我娘觉得事情太过重大,担心那人会吞功,终于将那个人曾欺辱我娘的行径告诉了我爹。我爹大怒,便欲找那人算账,我娘怕出意外,死死拉住我爹,劝我爹为了未出世的我着想,不要再生枝节,还是早日离开算了。我爹忍下了这口气,可是放不下日夜勘察的矿脉,更希望能藉此立功,好压过那人一头,使那人以后再不敢觊觎我娘,便趁我娘歇下之后,带着所绘的堪舆草图,偷偷前往府衙,想要面见府尹。”

第八十八章 财为祸源

风尚流点头道:“我瞧你只有十三四岁光景,十数年前的府尹自然不会是现在这位府尹了。”

芳儿面露凄然之色地点点头:“听我爹说,十几年的那位府尹倒是个好人,只可惜我爹还刚到府衙还未面见府尹,就被那人的爪牙察觉,偏巧那一夜府尹大人身染风寒早早地歇下了。接见我爹的正是与那人交好的师爷,而那人,那时就藏在隔间,将我爹的禀告听的一清二楚。”

“哎呀,这就麻烦了呀!”风尚流叹息道,“你说的那个时节,正好是一位府尹病逝的时期,眼下看来你爹的那位旧友势力实在不小啊。”

“是…”芳儿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人早有野心,闻之我爹发现了金矿之后,巧舌说动了师爷将此事瞒下,对我爹却说是府衙会全力支持,并以兹事体大为由,命我爹连夜带人前往金矿。我爹性情憨直,不疑有他,若非我娘半夜醒来不见我爹,猜测出我爹的性子赶紧寻去,我爹很可能当时就中了奸计了。我娘机智,不言其他,只说腹中疼痛,恐有万一,逼得我爹不得不先顾着我娘,想要借机逃走。只可惜贼人已生贼心,难能允许我爹离开?若非我娘曾经习武,恐怕当时就已经遭了毒手。”

辛韵虽然惊讶懦弱的朱氏居然会武,却也不好在这时发问,只能搂着悲痛的芳儿默然无言,芳儿连亲生父亲都未见过,那一次逃亡,冈秦业自然是未能逃脱大难。

众人也皆默然,待芳儿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严颖才轻声继续询问:“后来呢?”

“多亏当时怕消息走漏,那个师爷派的人不多,我娘又是出其不意地率先发难,起初的时候,倒是带着我爹逃出了城。只是。我娘却也因此动了胎气,我爹为了保护我娘,只能以身作饵,终被贼人逼得跳崖。”芳儿含泪哽咽。“我娘虽然悲痛欲绝,却更不想我爹白白牺牲,只能忍痛逃的更远。却不想那些贼人不但逼死我爹,还反过来诬蔑是我爹娘杀害了府尹大人,藉此通缉我娘。逼得我娘不得不隐姓埋名卖身为奴。后来我娘也曾想要报仇,只可惜太过悲痛生我的时候几乎一尸两命,身子极度受损,再也不能习武,便只得一年一年地忍辱偷生。”

“那一次,乳娘说遇到娘家族兄…”

“那不是我的族舅,是我娘请来演戏的人。”芳儿擦了擦泪,“我娘虽然不能再习武,听力却仍十分敏锐,小姐。你还记得元月十五那一夜,你回来之时面色慌张,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似得吗?”

辛韵点了点头,心中疑惑两者怎么会有关联。

芳儿涩然一笑:“就是那一夜,也不知是甚等样人夜探威国府,害得我娘以为终于被敌人发觉,未免再遭毒手,这才不得不仓促赎身离开。”

辛韵也觉得涩涩的:“那时,五皇子已经来到大兴城,我猜想应该是他的人。”

“是谁的人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娘常说,人的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不然我们又怎会才离开大兴城不久就撞上了那人的爪牙,当场被认了出来?”芳儿凄然地道。刚稍稍停止的泪水又汩汩而出,“十三年前,我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娘和我,十三年之后,我娘又…小姐…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

“芳儿姐姐…”辛韵也哽咽了起来。却只能抱着她不住安慰。

严颖淡淡地道:“哭,有什么用?该死之人依旧逍遥。”

“喂,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人家已经很可怜了,而且芳儿又不只是会哭,她孤身年幼,居然敢独自一人行刺仇敌,已经很勇敢很伟大了。”风尚流随手撞了一下严颖的胳膊,抱打不平地道。

严颖一个眼神淡扫过去,风尚流立时变得讪讪,象征性地挪开了一点,故意转开话题。

“这个张志真也够厉害的,居然不但谋杀了顶头上司,还能爬到了这一步,不过也是,他可是坐拥金山啊,在这小小的铜州府,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看来,那座无名园确实是他的产业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师爷,现在几年前也病死了吧?啧啧,可怜的人,被利用完之后就被一脚踢开了。”

严颖不理他,只问芳儿:“你爹你娘,当年可曾留下一些证据?”

芳儿迟疑了一下:“我爹当年画了不少堪舆的草图,我娘一直小心藏着,算吗?”

“自然算。”风尚流又抢答。

“还有吗?”

芳儿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个师爷,虽然把小命也送出去了,但师爷天性狡猾,他总会留下些什么吧?”风尚流又嘴快地道。

“不如你去查一查?”

“免了,我可不是那块料。”风尚流立时头一缩,开玩笑,现在整个铜州府都戒备深严,他这么心急火燎地离开肯定带上嫌疑了,是傻子才会回去。虽说他风公子机智无双轻功超绝,可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

“好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且把那些堪舆图交给我。”

“我没有随身带,放在…”芳儿说了个地址,严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芳儿抹了抹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辛韵:“小姐,他问了这么多…是会帮我吗?”

“我也不知道,”辛韵握紧她的手,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就算她不管,我也一定会设法帮你和乳娘报仇,不会让那个狗官逍遥法外的。”堂堂府尹,居然是靠私自开金矿而爬上去的,还伙同师爷杀害了当年的府尹,只靠这两个罪名,他就死定了。她现在虽然不能回去,可只要想办法把消息递给古岳曦,相信古岳曦就算只是为了那座金矿,也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见芳儿虽然点头,却显然不敢抱太大希望,辛韵不由望向风尚流:“风大哥,我能拜托你帮我送一封信吗?”

风尚流很好奇:“送信?给谁?”

辛韵深吸了一口气:“五皇子。”

“你们刚才所说的他。难道就是五皇子?”

风尚流睁大了眼,感觉极其敏锐,正待八卦地追问,外间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风尚流。你出来。”

风尚流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只留下一个“等会一定要跟我细说”的表情之后,就乖乖地走了出去。

“小姐…”

“都说了要叫我妹妹的,怎么又忘了?”辛韵心里其实也没底,却还是勉强地笑了笑。“不要多想了,天无绝人之路。不管他们会不会帮忙,你的仇一定有办法报的,相信我!”

“嗯…”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是面对这样重大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姐妹俩也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严颖的决定,帮还是不帮?或者说,与其是帮忙,还不如说这个大秘密能带给他们多少好处?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严颖终于进来了。

“先在这里休息两天,你们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会帮我们吗?”听他的意思好像有点希望,芳儿顿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严颖顿了顿,看了一眼辛韵,“对我有利。”

他这么一说,辛韵倒是安心了许多,不再多想,同明显也轻松许多的芳儿一同开始休息。

空气清冽的早晨,辛韵早早地就醒了。看到天空已然开始泛白。又没什么睡意,就悄悄地出了屋子,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东方怔怔地发呆。

这座房子孤独地伫立在山坡上,从远处看。目标很明显。但同样的,下面若是有人路过,也能看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辛韵相信这既然是她的据点,就一定还有其他的保护措施,不然只需一包围就好了。

“身体还未好。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后传来风尚流的声音,随即一件厚厚的风氅披在了她身上。

“我睡不着了,”辛韵回眸一笑,“风大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唉,”风尚流夸张地叹气,“我也是睡不着啊!没想到这一去千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回我的逍遥生活,我这心啊就拔凉拔凉的。不过,好在还有你们这样可爱的小妹妹陪伴,也不算无趣啦。对了,给!”

辛韵接过一个小瓶子:“这是什么?”

风尚流指了指她的额头:“每日洗完脸抹两回,大概一个月便能淡些。”

辛韵摸了摸额头:“只是个疤痕而已,其实我倒没什么所谓。”

“那怎么行呢?女孩子就都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风尚流冲她挤了挤眼,“不想当美人的女孩都不是好女孩哦,难道你看着某人,那样倾国倾城,心里就一点都不羡慕吗?”

“严姐姐那样的气质风采,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辛韵忍不住失笑。

“咳咳,当然,当然…”

“风大哥,你有点怪怪的哦。”辛韵挪揄道,虽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严颖的个头实在是太高了些,可是架不住她天生拥有绝色的风采啊,风尚流暗中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吗?没有吧!”风尚流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对了,给你这个药,也不仅仅是让你变得更漂亮,关键是,你的身份毕竟特殊,留着的这么一个印记,容易被人认出来。”

这倒是,自己不是也一直有这个顾虑的吗?辛韵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说是两天,可严颖一下山就是三天不见回来,等到第三天风尚流也下去了,让辛韵和芳儿的心忍不住悬了又悬,可是却又没处询问。

负责她们饮食的是这座屋子的女主人,除了面对严颖毕恭毕敬之外,其他的表情只有一种,便是面无表情,任凭辛韵怎么询问,也从不会多回答一个字,而且只要辛韵和芳儿稍微在屋子四周走动一下,就总能感觉到她在不远处目光沉沉的监督着,实在没意思的很。

面对这种情况,辛韵也只能多劝劝比自己更着急的芳儿,哄着她尽量地多吃点,好将分开这段时间瘦下去的肉多少能补回一些。

等到第四天的下午,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马车的身影,见屋子的女主人箭一般地跑下去,且没带任何武器,辛韵便知应该是严颖等人总算回来了,也忙拉了芳儿去迎接。

还未跑到山脚,就见马车停下,风尚流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背上一个被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的老妇扶出来的身影。

那人正是严颖,垂首躬身,双手绑缚在身后,浑身抽搐。

啊,她怎么又犯病了!辛韵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