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配合药物吧!姚海棠想半天就这么些念头,在她的理解与认知范围内,她只能做出这样的解答!

“等等,那位江大夫说只有器师才能治,我算吗?”

26.合而围

如果杜和是现代人,这时候一准得认为姚海棠是火星人,可杜和不是现代人,于是他就能拿在姚海棠看来遇上外星人才能摆出来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姚海棠就摸着自己的下巴说:“怎么了,我不算吗?”

半晌后,杜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不清楚的了,没想到海棠更是什么事儿都不清不楚。天下器师出于司珍坊,当然并不是每个从司珍坊出来的都是器师,既然小言说春雨剑是你所制,那你就肯定是器师了。”

接着便见姚海棠喜笑颜开地凑上脸来,看着杜和特高兴地说:“那我能治好你,可是我要怎么把你治好,用什么方法,再砸你一次?”

这时杜和深切地感受只有一个词能表达自己这时候的心情,那就是姚海棠经常跟安丰说的——对牛弹琴。瞥着她良久,杜和叹道:“这件事还是等乔致安来了问问,你的事儿他应该比你自己都清楚。”

那是,那家伙可当过NPC,报过祖宗八辈儿的,这么想着姚海棠就回了一句:“你的事他也比你清楚。”

“那合着我们就是俩糊涂蛋!”杜和这时候展现了他的语言天份,云泾河的方言说得顺溜极了,就连土生土长的云泾河人估计也分不出来。

然后乔致安还没等来,小院里先被一队着青衣的官兵给围住了,和所有姚海棠见过的东朝官兵都不一样的是,他们很不客气,甚至陈荣来了这队青衣官兵也压根不理。

恰好逢着杜和带了船出去,这时姚海棠唯一能指得上的就是陈荣:“陈大人,他们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哪个部门的也不是,青蓝紫玄,依次对应王爷、皇子、太子、皇上。这一群青衣人是王爷府里的私兵,看这嚣张气焰应该六王爷,要不然没人敢驳皇上的面子,太平院可是执皇上令信行事的。”陈荣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把姚海棠挡了挡,到底他只是外放的司事官,王爷的私兵是只听皇命、王命的。

虽说太平院是个风骚到妖的部门,可毕竟不是皇命也不是王命,不过暗地里使绊子,那才是太平院的本质,今天六王爷的私兵是风骚了,改日且看太平院怎么在六王爷府里风骚!

“天下人多惧大平院,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陈大人让一让!”那领头的青衣人这么说道。

可陈荣也是京中横行过的,能怕这群小子,只见他眼一横说:“世人多崇六王爷,同样我也只是奉命行事,院长让在下关照姚姑娘,在下怎敢不从命,还请成全在下。”

这俩人的话都一模一样,姚海棠见这状况心知这俩僵持下去也闹不出什么来,到时候她这小鱼小虾的还不够人咬一口的:“这位大人,您是六王爷的私兵,按东朝律,离地不得百里,六王爷的属地离云泾河二百里有余。这事儿咱先不说,大人依着什么来‘请’我去六王爷府邸?”

那带头的人来来去去反正就一句车轱辘话儿:“王爷所命,在下等蔫敢相问,只能依令行事。”

“我拒绝,我是司珍坊出来的,有官籍在身,只要不是皇命便可不理会。”姚海棠说完又看了眼陈荣,说道:“陈大人,劳烦您替我送客!”

说实话,陈荣就干过替天子或太平院送客的事儿,给个小姑娘送客,而且还这么乐意还真是没遇到过:“是,姚姑娘放心,一定好好替您送这客!”

说着陈荣手一招,太平院的那标志性的黑衣就出现在小院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或许是这事儿确实让他们觉得好玩儿了,又或许是云泾河太过平静,他们实在无聊到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反正太平院的黑衣人脸上齐齐露出笑容来时,那是一个很渗人的场面。

其实…他们只是跟着陈荣之后才经常有笑脸儿了,所以场里的六王爷私兵实在有些无辜,在看到这一队黑衣人露出笑容来后,不由得齐齐感觉到脖颈一寒。

这样一来“送客”倒是容易得多了,只是这世上有句话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六王爷府这些私自兵既然来了那就不是那么好送走的。

入夜时分,安丰自去睡了,而姚海棠则在屋里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干点什么,要不真顺应民意弄个饭馆儿来玩:“得,还真拿自己当一吃货看待了,咱是艺术家,艺术家啊…”

可艺术家的人生总是和贫困潦倒这四个字密不可分的,从这上头来说,姚海棠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成为艺术家的机会。

“算了,厨艺厨艺,足见做菜也是门艺术嘛!成,明天我就开始谋划这事儿,今天先睡觉。”姚海棠说完就去吹灯,夜里她不太适应有光,这可能和她一直住城郊有关,到了晚上有点光就睡不着。

这夜里风很凉,雨打在枝枝桠桠上有细碎的声响,这些声响倒是催眠得很,不多会儿姚海棠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去就昏昏然了。她这一昏昏然,结果就是第二天醒来时发现眼前一片青色,而且还是在马车上,于是她傻眼了!

——难道又穿了?她是这么想的,可一看身上再一摸脸就发现自己还是那模样没变,然后她就记起来了,这些青衣人肯定就是昨天在院儿里见过的六王爷私兵,这些人胆子可够大的。

这会儿姚海棠在想,现在陈荣肯定得急得跳脚,恼怒得正在破口大骂:“只是我向来也睡不得这么死,要不然杜和那天出去我也发觉不了,昨天晚上怎么睡这么死?”

她小声自言自语这会儿外边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朝马车这边来了,姚海棠思索再三决定继续装昏睡。于是当有人掀开帘子来看时,就见姚海棠还是原模原样儿地睡地那儿,瞧着就没点儿动静,连呼吸姚海棠都刻意调好了。

“大人,她还没醒。”

“怎么还没醒,这是下了多重的药啊,算了,人没醒咱们吃了继续赶路,省得太平院的人追上来。”

关上车帘子后,那人转身又说道:“可是大人,咱们真的要把她带回去吗,虽说这是王爷的命令,但太平院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尤其是那位乔院长,借着四公子的名头在皇上面前可是红得很,这又是乔院长要照应的人,咱们会不会惹了是非?”

这话说得姚海棠多想点头应是啊,却听得那什么大人回道:“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乔院长,自有王爷去应对,咱们何需担心。”

“听说王爷和慧思公主是…”

这话没说完就被那位大人打断了,那人厉声喝道:“闭嘴,这些事也是你能言说的,王爷不避讳那是因为王爷信任我们,你非得让王爷到时候收拾了你这条小命不成!”

接着就没有了声音,姚海棠趴在马车里静静地想:“难道这什么六王爷和慧思公主曾经合谋过什么,而且合谋的还是件大事,然后才不让提起。”

“也不对,要真是什么谋反之类的事,估计六王爷也不能轻易让人知道,私兵也不行。难道有什么暧昧,现在封了王又外放了的都是慧思公主的叔叔辈儿,难道慧思公主是这什么王爷的女儿!”于是姚海棠觉得自己在看TVB的宫廷戏,王爷和贵妃珠胎暗结什么的。

虽然她容易想歪,可这知道的事总是不会歪的,将来说出去若给别人听,旁人自然不会像她这么用戏剧来衡量。

青衣人高估了自己,姚海棠低估了太平院,这会儿陈荣正领着人守候在必经之路上,嘴里正喃喃有词地说:“劫太平院的人,六王爷在京里碰着我们院长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们这些私兵胆子也太大了点儿。正好,皇上这两年可觉得六王爷的私兵太多了点儿,正想着给你们削点儿,这不是上赶着送借口来了嘛!”

有人看了陈荣一眼说:“大人,您就不担心姚姑娘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您怎么跟院长解释?”

“他们需要姚姑娘,八成是制器之类的,既然需要就不会把姚姑娘怎么着,而且这天下哪里没有太平院的人,六王爷太相信自己了!”陈荣说完就不动嘴了,远处已经响起了马蹄声…

“大人,怎么动手?”

“动什么手,你当这群私兵是吃稀饭的,只等着逮人就行了,暗线会把下药的事儿做好,你们要时刻记得,咱们太平院吃的是手艺饭!”陈荣说完就一挥手示意大家伙儿全原地待命。

这时陈荣得意啊,自己总算是没白往杜和身上花时间,现在药就起作用了!

当马车缓缓驶近时,太平院的人发现不管马上车上,就没一个清醒的人,姚海棠除外,她刚才没吃东西。包括暗线本身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各在算计之中,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总是算计不到的!

比如云泾河里,某个原本已经放弃了逃跑这念头的人现在正在被营救,而这一切最初时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

陈荣到底失算了,正应了太平院上一任院长的话——有谋不擅谋。

27.说定了

掀开帘子见了陈荣,姚海棠这才拍着胸口大声喘气儿,陈荣见她这模样就取笑道:“刚才瞧着你挺镇静的,这会儿知道后怕了。”

“当然怕,万一手起刀落我这小命儿就白给了,冤枉着哩!”姚海棠左右一看,没见半点血腥,她又没听见半点打斗声就奇怪地问道:“怎么这么顺利?”

顺利?陈荣心里一惊,遂想起太平院现在只有几个人守着,连忙说道:“你们几个护送姚姑娘回云泾河,剩下的跟我快马加鞭赶回去,院里现在正关着林罗衣,怕事有生变!”

这地方回云泾河去,估计怎么着也得是夜里了,陈荣当然越想越担心。

当陈荣领着人到云泾河城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云泾河的太平院前,百姓们绕路而走自然就显出一派清冷来。这时林罗衣正在走与不走间挣扎,走固然是自此后江河湖海隐姓埋名,可是倘若那个人要寻自己,就算是上天入地穷尽碧落黄泉也无处可藏身。

“罗衣,你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走了!”外边的人在喊着。

可是林罗衣依旧在心里挣扎,留下凭着往日情面是不是会有一条生路,想到这儿林罗衣惨然一笑,那个人何曾有情面二字:“走…”

次日里,云泾河的百姓从睡梦里醒转来时,就感觉到了那股子满城风雨欲摧来的味道,太平院又出幺蛾子了,当然这对老百姓来说真不算什么,反正太平院在普通人眼里就一常出幺蛾子的地儿。

这时太平院里的人一夜没歇,陈荣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说:“走!”

“头儿,上哪儿?”

“姚姑娘那里。”陈荣说着也不再解释,只领着太平院的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城姚海棠与杜和住的院子行去。

其实陈荣哪里是去找姚海棠的,他就是为杜和来的,杜和是早上回的云泾河,陈荣一早得了消息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询问,但这时候也是没有法子了。

眼看着给乔致安的信已经送出去了,要是乔致安来却不见了林罗衣,那陈荣就紧等着乔致安往死里收拾他吧!

这时候西城的院子里,姚海棠正在那儿说书似地跟杜和说“海棠历险记”,她是个很能讲故事的人,虽然她知道的压根就最平淡无奇的后半截儿,可凭着太平院来人所说的补全了所有,讲那那叫一个口沫横飞、身临其境。

然而姚海棠觉得自己故事讲得很圆的时候,杜和却一张嘴就把“海棠历险记”里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指了出来:“安丰呢,就算安丰最近失意不如平时,太平院也有人在四处关照,如果陈荣为了抓现形,也应该事先有安排。太平院就是下药起家的,他们不可能看着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儿,那下药的时候太平院的人在哪里?最后,你在路上听说的那些事也不靠谱,慧思公主和六王爷年纪相仿,怎么会是父女,海棠这脑袋不去说书太浪费了。”

这一下就被戳中了,姚海棠也在想:“是啊,既然有这么多疑问,那就说明事情不合理,既然不合理那就必然有真相是我不知道的,关键是什么才是真相!”

于是姚海棠就糊涂了,而杜和看着她眨着迷迷蒙蒙的眼睛胡思乱想时,就不由得笑了,真是个傻姑娘啊:“别傻了,想那么多仔细睡不着觉。既然陈荣把人弄丢了,他自然会来这里,待会儿看他怎么说。”

“你又知道他会来,你怎么好像什么事儿都料定了似的?”姚海棠的脑筋真就全在古董上了,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弯弯绕过,所以通常只能从很表面来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事。

看着姚海棠良久,杜和说:“海棠,你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也不要往表面想,在所有表相之下都会藏有很微小的线索。”

线索?姚海棠想了会儿,然后说:“至少这能证明六王爷需要我,我对他而言有什么用处,所以他才要来抓我,可是慧思公主为什么要抓我?”

笑眯眯地看着姚海棠,杜和说:“你这样想就算是迈出一步去了,海棠啊…你这脑袋看来很值钱啊!”

这话让姚海棠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被杜和那眼神给看得一阵阵发凉:“我这脑袋值什么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你脑子里有东西!”

“你脑子里难道没东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姚海棠就停下了嘴,悄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事是慧思公主带到京城去的那套釉里红惹的。上天对一个人看不顺眼是因为那个人太完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起了谋心是因为那个人知道得太多。”

“海棠其实挺聪明,该你想到的事儿你都想通了。”杜和的意思是这事儿背后还有姚海棠不该想到的真相,说罢杜和就看着门外,然后说道:“陈荣来了。”

闻言姚海棠就要去开门,杜和却叫住了她:“让他等一等醒醒味儿,就像你说的,这是个不受窖的烂苕薯!”

于是姚海棠回身说:“其实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我们倒是睡得好了,加上昨天到城外守候,估计他都两天两眼没合眼了,别为难他了,而且你不是有办法嘛。”

却见杜和摇头说:“海棠,不该心软的时候,哪怕你很同情一个人,也不要为他说话,这很危险。”

危险!姚海棠觉得杜和说得太过了,但也没再说什么,不多会儿后安丰给开了门。进了院儿的陈荣看着杜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没着没落,当杜和凉凉地看着他,一副什么事都已经了然于胸的样子,陈荣就莫明地缩了缩脖子。

“杜公子。”

这时杜和也不再端架子,只是说道:“据时间上来看,林罗衣还没工夫出城,现在城门都设了卡,你能保证她不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城去吗?”

这话说来让陈荣觉得受辱了似的,一挺腰背说:“当然不可能,这天底下没谁能从太平院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你现在去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把明哨暗岗都撤了,第二件事在城外四周撒上苦叶萝的粉末,不要节省多撒一些。”杜和说完就不出声了。

愣在原地的陈荣也是好一会儿没出声,末了问道:“苦叶萝倒是便宜好得的东西,只是我不太明白。”

这时杜和站了起来,转身边走边说道:“你明白了,也会有不该明白的人明白,照做了自然会有结果。”

一看这态度陈荣就知道自己得走了,再留下去杜和也不会再说什么了。等陈荣带着人走了后,姚海棠就琢磨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方,这可真叫个是非之地:“啧,要不咱跑吧,惹不起这群人躲得起啊!”

可是又一想,自己现在算是被盯上了,保不准暗地里就有人等着自己往外躲呢,云泾河里有太平院在,陈荣虽然被杜和说得一无是处,可也镇得住场面。

想了想姚海棠赶紧追上杜和的脚步,说道:“杜和,你赶紧跟我说说器师怎么治好你这毛病?”

她觉得杜和一旦好全了,有的是脑子跟这些人斗智斗勇,她这小人生还是老老实实做手艺人比较好,不管是制器还是做菜,那也比现在这费心劳神的劲儿好。

却没想到她的话让杜和停下来回望着她说:“海棠希望我想起过去,回到京城里去吗?”

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姚海棠转了会儿弯才想明白过来:“谁说的,我就希望你想起从前的事来,然后把眼前的事都平了,再然后我们才能过太太平平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操心!”

“你得见过了迷尘剑才知道怎么解,我现在想不起迷尘剑的纹样来,等乔致安来了再说。至于事,眼前的这些小事,再不清楚我也能平了!”杜和对自己表示出极大的信心。

可姚海棠觉得自己心里没底,于是就数着日子开始期待乔致安赶紧来,她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期待太平院院长的一天,想想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二天据说是哪位神明的生辰,所以街上很热闹,姚海棠就硬拽着不爱看热闹的杜和上街上去。杜和就由着她拽着去,街上这时处处是成双成对儿的夫妇,然后姚海棠才知道,原来是娘娘节,这天是送子娘娘下凡的日子。

挤在一群小夫妻中间姚海棠跟杜和俩人不自在了,其实本来他们俩是很自在的,可是压不住认识他们的人时不时来一句:“杜公子和姚姑娘这就求送子娘娘了?”

“杜公子和姚姑娘不先求姻缘,直接求送子娘娘了?”

这一句二句很多句加起来,俩脸皮再厚也没法待下去了!姚海棠看着杜和,杜和看着她,俩人错身进了偏巷就笑得眼睛都没了:“他们什么眼神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只是这一撇来得比较突然,杜和敛了笑声后就特认真地看着姚海棠说:“海棠,我们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是不是?”

乐不可支的姚海棠很自然地点头说:“那是那是!”

“那就这样说定了。”这算是最终结论了,然后杜和拉着姚海棠笑得特圆满地往回走。

没走出三步姚海棠就醒过神来了,侧着脸看着杜和弱弱地问道:“你是说我们俩过一辈子?”

“嗯!”

苍天啊!

28.及弁礼

有位哲人说过一句话——爱情就像闪电,劈中谁谁晕!

于是姚海棠好几天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在现代的时候这姑娘醉心于仿古董,加上年纪轻轻儿还没正经恋爱过呐,辗转两辈子头回被这闪电劈中了,她老觉得云山雾罩很没真实感。

看她这样儿,杜和也不知道是该侃笑她还是该叹气摇头,这姑娘真是太不淡定了,于是他似是有意逗弄海棠似地,在她还晕着的时候说:“海棠,你什么时候生日,等及弁了我们先订亲好不好?”

订…订亲?这爱情的闪电还没过去的时候,婚姻这闪电又要来了,干脆来个九转天雷劈死她得了:“我…我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日。”

但是杜和很清楚啊,凑上脸去笑眯眯地说:“你的放还书上有,二月十三,快了!先给海棠做两身姑娘家穿的衣裳,别再天天穿得跟小丫头似的,等过几天我请人来给海棠行及弁礼。”

因为杜和又不天天给她梳头,她梳俩麻花辫当然还是衬小丫头穿的衣服比较合眼,想到这儿姚海棠觉得自己得抽空去学学梳头,要不然以后还梳麻花辫有点儿说不过去。

及弁及后就算是成年人了,能嫁人成婚了,所以再梳这样式回头上街非得被围观不可。

“我不想长大!”她忍不住要发出这样的感慨,梳头很麻烦的。

“总要长大的,看来得给海棠找个小丫头侍候着,要不光是穿衣梳头你就能弄一天。”杜和对她就会梳麻花辫穿上袄下裳的简单样式表示不认同,哪有这么不爱漂亮的小姑娘。

侍候…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从无产阶级变成资本家了,姚海棠摸着眯着眼睛笑了笑,当资本家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用去学梳头了:“好啊,我也试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什么感觉。”

她这么一说,杜和却瞥了她一眼道:“你能忍得住不动手?”

当然…忍不住,她就是个劳碌命,真让她待着看看过小姐太太们那样的生活,她可实在受不了。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把杜和给绕过去了,没正面回答订不订亲的事儿,其实有时候小姑娘也有小智慧!

不过及弁礼杜和倒是认认真真的操办着,在杜和印象里,及弁礼对小姑娘来说是很重要的,只是云泾河这边没这么讲究。齐家老太太一听,哟小姑娘十四了,既然人正正式式地给备下了及弁礼,那就得随个礼。

陈家老太太也随了礼,紧跟着自然还有不少随礼的,如陈荣等一众太平院里的人,还有云泾河司府的众人,以及各街坊邻居等。

及弁礼很复杂,一趟及弁礼下来,姚海棠直接倒床上不愿意起来了,新来的小丫头叫青苗是太平院找来的,按陈荣的说法是:“背景绝对干净,身世绝对清白。”

从外边进来的青苗见姚海棠这么躺着就喊道:“姚姑娘,你先洗洗再睡吧,累的时候就得好好泡泡,泡得松泛暖和了睡觉才舒服呢。”

“不洗了,让我先睡吧,睡醒了么都好,我现在累得脚趾头都不想动了。都怪杜和,非要给我行什么及弁礼,行就行吧,按普通人家的礼来也成,陈老太太说了这是京里大家里才有的礼。青苗,看在我被折腾了一天的份上,饶了我吧。”姚海棠埋在枕头里,脑袋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闻言青苗直笑,说道:“这是杜公子心疼姑娘呢,及弁礼越盛大,就意味着姑娘的身份越高。真正大家里的姑娘行及弁礼都要在官府留册的,您没见陈大人随礼是留的是太平院,司珍坊那边还派了人来,这么一来以后您真要入高门,光在身份上人也挑不了姑娘的不是,这么抬您您还不乐意,杜公子可真是冤枉了都没地儿说去。”

身份,这玩艺儿可真奇妙,姚海棠就这么一点儿感受:“我不管,反正我不起来!”

这时杜和站在门外说:“怎么了?”

一直以来杜和从来不曾进姚海棠的卧房,这按说也是大家族里的规矩,可姚海棠一直不怎么习惯,不过杜和要坚持也只能由着他了。

然后就听见青苗开始打小报告了,听着青苗打小报告姚海棠赶紧从床榻上爬起来,浑不乐意地说:“好了好了,别告状了,我起身泡了澡再睡还不成嘛!”

外边儿青苗一听立马朝杜和行了礼,然后进了屋里道:“总算姑娘还有个怕的,热水已经备下了,姑娘赶快来。”

“唉,本来以为是被侍候来着,结果是被管束、约束、拘束!杜和,你就紧着算计我吧,坏人。”姚海棠幽怨地提高了声音,朝外边喊着。

站在院中间儿的杜和听了摇头笑出声来:“海棠你个傻姑娘!”

再傻的姑娘也是会有感觉的,姚海棠在这一桩桩一件件里渐渐感觉到了幸福,点点滴滴地积聚成流,瞬间她有种宿命感。或许…她来这里就是因为杜和在这儿,她的爱情在这里?

但是她已经过了做梦梦到爱情的年龄,所以她在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真的要跟杜和过一辈子?”

“一切好像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连童话都说不上,就像是没有了后妈的白雪公主,没有了继母的灰姑娘。会不会是我想得太多了,或许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宁静平和的,至少在现代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呀!”姚海棠支着下颔觉得自己可能把人生想得太复杂了,只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这样的姑娘已经够简单了,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人生吗?

没有!

叹了口气,姚海棠觉得自己应该随遇而安,而不是想些自己都觉得心里一阵阵泛寒的段子,那样的人生完整倒是完整了,就是太操心。她这辈子过和和顺顺的日子就好了,这样也挺好。

直到乔致安来的前,姚海棠都在这么想,就像杜和说的——就这么定了。

至于林罗衣,杜和真叫算无遗策,真被逮着了。只是不知道林罗衣是自投罗网呢,还是真的中招了,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三月下旬乔致安来时,天已渐暖和起来了,云泾河的春天通常是花的海洋,街头巷尾种满了各色的花儿,有香的有不香的,皆如云一般随着春风在阳光下开得花色照人、香风袭人。

“乔院长。”陈荣接到乔致安时心里庆幸,不过没敢把林罗衣跑过的事儿瞒下来,而是如实地一一说了,杜和的事也没少说半点儿。

听陈荣说完后,乔致安看了眼陈荣说:“你先回太平院,我去西城看看。”

看着乔致安这就要走,陈荣在后头接了一句:“院长,杜公子住的园子现在叫寻径园,您别走错了!”

只见乔致安头也不回地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接着便带着几个人往西城去,其实单为林罗衣,乔致安派个稳妥一点的人来也就是了。他这一趟来,主要还是为了杜和,京中纷乱之际固然需要他做出取舍,但也得有人值得舍了他那位公子去取。

到寻径园外时,乔致安惯性地整了整衣装,又吩咐众人四散开警戒,然后才大踏步进了春暖花开后就很少关门的寻径园。先入眼的是青苗,乔致安看了两眼,青苗就把手上的活儿放下了:“院长。”

“惯吗?”乔致安一点儿也不意外地问道。

笑了笑青苗道:“说句院长不爱听的话,比在太平院好。”

“沉国的事要没有你从中周旋,只怕难得善了,如今你觉得这样好我就安心了。”乔致安说着又看了眼四周,确定该到位的人都到了,而院里又没有陌生的气息才问道:“姚姑娘被绑的事有线索吗?”

摇头叹了口气,青苗说:“没有,如果院长想知道这件事,还是得派专人来查,查事儿我不擅长。”

“杜公子和姚姑娘在哪儿?”

“后园种菜呢,这俩倒真是一双趣人儿。对了院长,杜公子真像陈大人说的那样,也是太平院清籍的暗线吗?”青苗边领着乔致安走边问道。

一听陈荣这猜测,乔致安脸上就有了笑意:“陈荣这脑子永远想不到点儿上,你别理会他,也别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闻言点了点头,青苗回话道“是。”

把乔致安领到了后头菜地里青苗就回前院继续打扫去了,乔致安看到的是杜和正在浇菜,姚海棠在一边蹲着拔草,两人不时互望一眼脸上的笑皆是温如春风。乔致安站着看了看,忍不住叹了口气:“公子,或许真不该打扰您,这样的人生对您来说正如所盼,而京里的日子如履薄冰一刻也不得安宁。”

拔着草的姚海棠抬头就看到了乔致安,脸上露出倍灿烂的笑,冲乔致安她就没笑得这么欢欣过:“乔院长来了。”

此时的姚海棠眉目发梢间带着清晨的露水,阳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圈儿光,这画面是何等赏心悦目啊…

29.舍不得

美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拿乔致安来说,各色美人惯是见得多了,便是那倾国倾城芳名在外的也从不曾让他感到惊艳。从骨子里来说,乔致安是一个小民,正儿八经的乡间小民,他喜欢村姑式的姑娘,倒不是说这姑娘得长得土得掉渣儿,而是要带着几分山灵水秀之气。

京城那美人如花满云端的花花世界,乔致安从不曾迷失过,所以他才一步一步成为了太平院的院长,因为他足够镇定,能用那双镇定的眼睛看破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