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事?”

“小言。”杜敬璋伸手指了一侧。

其实见言行云才是杜敬璋安排的,他知道眼下的京城,姚海棠还愿意当做是朋友的只有言行云了。她这样见都不敢见言行云一面的,杜敬璋当然看在眼里。

乔致安是结,言行云也是结,杜敬璋忽然觉得自己是回来替姚海棠解结来了。解了一个又弄出俩来,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今天文历上肯定写了不宜出行,早知道我应该找玉山先生卜个卦。”姚海棠捂着脸,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应该谅解乔致安的,因为等待旁人原谅的心情实在很忐忑,而且非常紧张。

“公子,海棠。”言行云今天似乎是好一些了,脸上见了些笑模样。

大上胆子和言行云打了招呼,言行云见她有些躲闪就策马到了杜敬璋旁边,伸长了脖子看了她一眼说:“哟,躲着我呐”

在杜敬璋浅笑盈盈的眼神里缩了缩脖子,姚海棠嘿嘿干笑了两声,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言行云问道。

“当然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事情。”姚海棠继续缩着脖子答道。

她这话答来若得杜敬璋笑出声来,瞧了她一眼说:“你再缩脑袋也不能缩没了,好好说话。”

待她伸出脑袋来,言行云也笑着看了一眼:“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慧思公主只能说是自因自果,怎能怨得了别人,不过有件事你确实当对我道歉。”

除了慧思公主的事外,还能有什么事,姚海棠眨巴眼想了想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言行云拉了拉马缰,说道:“我在天然居等你喝酒,怎么都没见你来,躲着我啊人说夫妻多少有相似,我看你是一点儿不像公子。”

一瞥眼,姚海棠说:“我要像他,这京城又得多个妖孽,京城妖孽已经很多了”

209.被围观

京城妖孽确实已经很多了,好在这些妖孽们已经被杜敬璋这半妖孽半神仙的镇压限一番,妖孽横行的状况已经好得多了。杜敬璋一直说是皇帝借他的手在做一些安排,姚海棠当然信他,于是她不由得揣测,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也没多少工夫来揣测这个,再说杜敬璋都揣测不出来的事,她也只能歇菜。这京城最最最大的妖孽就是宫里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她连普通的都猜不着,何况是终极大*OSS。

立秋时,杜敬璋终于还是要赴边关了,姚海棠再有不舍也只能撒了几回娇后去送杜敬璋离开:“年前我就回来,别这么副模样,兄弟们都在呢。”

“那你早去早回一帆风顺,不是…你又不坐船,一路平安。”好在不是百官在场相送,因为不是大军,杜敬璋又是以探亲的名义回来的,所以只是公子、公主们来相送。要不然姚海棠脸皮再厚,也不能做出依依不舍的举止来。

会心一笑,杜敬璋道:“别担心,三年都没事儿,这趟去无非几个月的事情。”

点了点头,姚海棠再想说什么时便有人来催行了,姚海棠只得和公子、公主们一块儿送了杜敬璋离开。待到她要策马相送时,杜敬璋又不许,她只好怏怏地和公子、公主们一块儿折返了。

“四嫂。”回去的路上有人凑近了她耳边大叫了一声,吓得姚海棠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

回头瞪了一眼,姚海棠没好气地说:“小声点,吓死人了。”

叫她的是年纪较小的慧仪公主,约是十岁左右,因为年纪小,错开了皇子公主们争斗的高峰期,所以正是天真年少不知愁的时候:“四嫂在想四哥呢,四嫂和四哥感情真好。”

看着慧仪公主一笑,姚海棠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慧仪公主将来也会找着个感情好的。”

“我还小呢,四嫂,既然顺路,你不得招待我们去天然居吃点儿好吃的。都说是四嫂的,可是我平时不太好出宫,还没去过呢。”慧仪公主边驾马缓行边说着这话。

一听要吃要喝来了,姚海棠怎么能不答应:“行,从这再往前一段路就到天然居了,想吃什么我请。”

“我们听说四嫂的厨艺很好,想吃四嫂做的。”

闻言叉腰,姚海棠佯怒道:“唉呀呀,拿我当厨娘看呢,我可你们嫂子”

她这话音刚一落下,后边就有几个人一块儿嚷着道:“我们几个可比老四大,别忘了他是老四,我们可不能叫你嫂子。”

“行行行行行…大公子喜欢清蒸合子,二公子喜欢白露松菇,三公子喜欢苍山的竹笋…”姚海棠一一报了他们喜欢吃的菜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伙儿。

这时已经到了天然居,众人纷纷翻身下马,慧仪公主一下马就抱住了姚海棠说:“我最喜欢四嫂了,四嫂心真细。”

“是敬璋告诉我的,你们最爱吃什么,最不爱吃什么都跟我说了。还让我在京时要好好跟你们相处,说既是血脉相亲就不能疏离了,他不在京城就让我代为亲近。”前面的话是杜敬璋交待的,后面血脉相亲的话是姚海棠自己加上去的。

她不太希望杜敬璋在外征战时,京里却在玩窝里斗,而且她知道一旦他们斗得非常惨烈,闹出生死之事来,杜敬璋肯定得心生愧疚。一来这事是杜敬璋拒了皇位后才惹出来的,二来杜敬璋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看重他这些兄弟姐妹。

“四哥真好。”慧仪公主自然而然地把这话说出口了,在她眼里四哥除了好之外,短时间内还不会有别的。

“东家来了…小的见过…”高掌柜见过了礼后退到一边,准备等姚海棠发话后再做安排。

“我领你们上楼去,高掌柜去厨房安排一下,待会儿我过去。”姚海棠说着就领着众人到楼上包间去,找了临街的包间,然后安排人送了茶点来她就下楼了。

天然居现在的生意自然又好起来了,这时将近中午,自然热闹得很。姚海棠下了楼梯到厨房里,厨子多还是原来的,一见了她纷纷施礼。

姚海棠只得笑着连连摆手:“不兴这么多礼,新菜谱怎么样了,已经上了吗?”

掌管厨房的大厨回道:“回东家,新菜谱正准备明儿上呢,这回的几道菜都很精细,要不做了给东家尝尝?”

“行。”

“对了,东家,那酒您上回不是说不用堂中那酒炉也能做吗,什么时候能教一教我们?你看,现在铺子里都只能供半天的量,到了下午来喝酒就只能看酒炉里出没出了。”这话却是高掌柜问的,最近生意越来越好,酒早已经供不应求了。

“啊,供店里都不够了吗?行,回头我把方法写了。”姚海棠记得自己早就该办这事了,居然拖到现在,也是事儿太多了。

高掌柜一听连忙说道:“东家,别回头啊,待会儿您回了府写了就赶紧着人送来。”

“好好好,噢,对了,我还没上南山窑去看过,这几年怎么样?”杜敬璋走了,事平了,姚海棠现在也终于得工夫管管自己名下各种产业了。

现在仔细一想,又是学院,又是酒楼、窑口,水运那边占的股虽然越来越少,但是也得算上。似乎…是时候该查查帐了,这回安丰一直碍她一身的事儿没来让自己查帐签字,前几天安丰就提了这事,杜敬璋一走她才觉得自己有空闲了

“那还用说,光是朝廷里的单子都还没做完,各家商号想求,那也是不容易的。不过坊间倒是出了仿品出来,自然不如咱们的细致,司珍坊那边也有瓷器出,只不过这几年和司珍坊那头商量好了,南山窑专做红、白、青等各净色瓷,南山窑做绘瓷。”高掌柜说完似乎又记起件事:“对了,那几位画师也被司珍坊接走了,这事可能还没跟东家说,小的就一并禀报了。”

“知道了,做净色瓷也好,回头咱们烧得特别的器型,再说还有旁的烧法儿。不能总靠着吃老本过日子,那样是不行的。”姚海棠一边收拾着菜,一边说道。

“是,那就看东家的了。”

姚海棠只做了几道菜意思意思,她可不能真正经做厨娘了,身份啊身份,虽然她是很愿意给公子、公主们每人做一道菜的,可她现在得稍稍自持一点啊

做了菜端过去,公子、公主们正笑作一团,姚海棠进去了遂问道:“说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说四哥小时候的事喽,四哥小时候其实挺有意思的,怎么长大了成了这样…”有皇子颇为无语,这位比杜敬璋小很多,是个受管制的,所对才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个姚海棠就不便接话了,杜敬璋变成这样还不是在坐的以及在宫里的给逼出来的,布置好了菜请大家吃饭,姚海棠说道:“尝尝吧,我已经挺久没做菜了,希望这手艺还没落下。”

“都在呐”

正拿了筷子准备开吃的皇子公主们一听这三个字纷纷站起来,姚海棠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公主连忙伸手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姚海棠这才意识到是皇帝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众人齐声声见礼。

独独姚海棠喊的是:“给皇上请安。”

于是众人又齐齐看着她,姚海棠一缩肚子眨眼知道自己这会儿异类了皇帝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说:“该叫朕父亲才对,三书六礼明媒纳聘都走过一半了。”

在众人的眼神关注之下,姚海棠一声干笑,她对于管人叫“父亲”很不习惯,叫“爹”叫“爸”都好点儿,虽然也不太好接受,可叫“父亲”太书面了,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一直是书面用语啊

可眼下不叫似乎又不行,大家伙儿都兴味盎然地围观着呐,她只好一躬身又行了礼,嘴中称道:“见过父亲。”

这时旁边有人特不厚道地说话了:“得先自称,既然三书六礼媒聘都过半了,这会儿得自称儿媳吧”

大家伙儿是看出她不好意思来了,所以特意这么说的。姚海棠不免要侧着脑袋看众人一眼,心说:“这会儿围观我,等杜敬璋回来我会报仇的”

可那也得等杜敬璋回来再说,这会儿的情形,只怕是杜敬璋在都得笑眯眯围观着她改口:“儿媳见过父亲。”

皇帝遂笑出声来:“起吧,待会儿朕让人把礼送到和园,你们啊也小心着点,这么欺负老四的媳妇儿,回头他回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皆是嘿然一笑,互相看了一眼七皇子赶紧上前说:“吃饭吃饭,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吃过了饭回和园,姚海棠坐了才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话:“姑娘,宫里送的红礼到了。”

“红礼?”

“改口易称的礼,噢…按说也该称姑娘皇妃了,只是公子说过姑娘更习惯现在的称呼,要改吗?”管家问道。

“不…不用了”

还有这规矩,寒了一个,姚海棠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赶紧回四方堂为好,虽然京城有事儿得办,但是她觉得再留下去会被各种围观。

210.听私话

自从把蒸馏酒的方法写给天然居的高掌柜后,高掌柜就立马交给了青苗,青苗一看就来让姚海棠定事儿,说是不是开个酒坊。这些事本来就不是姚海棠擅长的,反正她看着账本儿上那堆子数字天天蹭蹭往上涨就够了。

她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做,挣钱的事儿当然是交给专人办最为妥当:“青苗,你拿主意吧,不过如果酒坊要取名字,千万别来问我,你们自己决定就成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怕取名字了,万一再取个杜康、状元红之类的,她该怎么去解释那些个典故,想想都烦得很,所以姚海棠坚决立下不再取名的念头。

“成,那到时候取了名字姑娘选也一样。”青苗倒是爽快地很,这姑娘这几年掌管天然居下来,早已经练就了办事快稳准,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有时候姚海棠都看得瞠目结舌。

眼看着青苗要走,姚海棠连忙一把拽住了她:“先别走,把账本带走,我看完了,终于看完了,可算是看完了。”

瞧这话重复的就知道姚海棠有多么怨念,连着看了好些日子的账本,看得她连做梦都是“纳银XXX两XXX钱”、“出银XXXX两XXX钱”,再加上各项备注还有明细,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前前就是条条框框的账本儿格式。

说不看安丰和青苗还都不答应,说账得算分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其实这些营生都有太平院看着,她只需要看月度的就成,偏偏安丰觉得这样做不妥当,按安丰的话说:“东家总不能连自己有多少银钱,出了多少银钱,用在哪儿都不知道,到时候出了差错下边的人不好交待。”

“是是是,我这就让人来把账本拿去归档,姑娘就别冲我皱眉了。我可不是公子,可不会懂怜香惜玉。”青苗说着就招呼了外边的人来把账本搬走。

看着扫荡一空的桌案,姚海棠终于眉开眼笑了:“对了,司珍坊递来了帖子,让我得空过去传授经验,你说我该不该去?”

一边招呼着人,青苗一边琢磨着姚海棠的话,然后说道:“要我说来姑娘还是不去为好,让他们去天工学院呗,那边言公子在管,请言公子去和司珍坊接洽就是了。言公子本就和司珍坊熟,再说姑娘上回不是说了么,天工坊里能人多,不能埋没了。”

“那就这么办,对了,青苗你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赶紧成婚吧,嫁妆呢杜敬璋给你预备了一份,我再给你预备一份大的,管保你嫁得风风光光。”姚海棠这纯粹就是促狭了,她知道青苗和安丰之间情谊深厚,只是这两人天南海北忙着,经年累月的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她的话说得青苗直瞪眼:“姑娘只管把自己的事儿办好就成,怎么还得闲工夫来管我。”

说罢青苗就走了,青苗觉得姚海棠这就是正宗的闲吃萝卜淡操心。

其实姚海棠说起这话,也是觉得这俩人这么多年打理南山窑和天然居,以及水运那边的事,按她的想法,就想把天然居送给他们俩。至于南山窑…板上订钉儿的官窑,水运这些年持股越来越少,但那还真是个挣钱的营生,国有垄断能不挣钱嘛

天然居一来是普通的生意,跟朝廷牵连不大,二来这也是她最在乎的,交给青苗和安丰她能安心。

这会儿她已经再为自己退出这偌大的舞台做准备了,就像她说过的,事儿平了,仇也算报了,如果杜敬璋再跟她一块儿走,那这京城就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但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她设想的总是那样平实,但世事恰不如她想的那样,事情的起因还是从一件很不起眼的事上开始的。

自从她改了口后,那些公子、公主们就走动得勤一些,慧安出嫁后,拢共宫里也只有三位公主了,分别是慧宁公主、慧仪公主和慧荣公主。这三个年纪都十岁上下,最小的慧荣公主今年才六岁。

“四嫂,你看我这个花样子打得怎么样。”慧宁公主今年十三了,过得两年就要出嫁了,在东朝就算是公主出嫁,穿上自己绣的嫁衣也是个非常美好的事儿,这跟现代自己亲手做婚纱差不多。不在多贵重,而在乎这纪念意义。

“这富贵喜庆样儿,嫁衣上的花样儿吧,我看看…”慧宁公主花绣得好,画的花样子也好看,姚海棠细细瞧了几眼,随意添了几片叶子和将开未开的花苞。

慧宁公主一瞧,连连拍手:“四嫂的手就是巧,做饭成画画也成,我得好好跟四嫂学学。”

一听这个姚海棠赶紧摇头:“可别学我,你好歹还自己绣嫁衣呢,我可是连针线都拿不得,上回就想绣个荷包给你四哥,还差点把手扎成了筛子。打那以后我再也不碰绣花针了,还是穿个现成的算了。”

慧宁公主吹干了绣样儿,看了看说道:“不是呀,四嫂如果有心学不嫌麻烦,只怕绣得比谁都好,四嫂这画工这设色构图就没人比得了。”

“别捧我了,再怎么捧我也懒得做这个。其实我看也不一定要绣牡丹一类的花卉,可以绣个海水珊瑚、祥云瑞兽之类的嘛还有八宝纹、祥瑞纹、缠枝纹,挺多可绣的。我记得在先皇后宫里见过一幅屏风,绣的是《嫁娶图》,上边的绣花纹样就很多种,慧宁可以去看看。”姚海棠也就去过先皇后殿三四回,还多是晚上去的,她还就是看见了。

捧着绣样的慧宁公主听了却连连说道:“四嫂,那我们现在就去,也别等了,四嫂都说好的那肯定顶顶好。”

说实在的,姚海棠并不太愿意去先皇后殿里,主要是因为慧思公主就是在那儿走的,而且那屏风在慧思公主住的配殿里。虽然说慧思公主不是她杀的,可多多少少有她的事儿在,所以她不怎么愿意去:“唉呀,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可刚从外边进宫来。”

只见慧宁公主一扁嘴说:“四嫂好懒噢走嘛走嘛,一起去嘛,四嫂不说哪个好,我的眼睛可看不出好来。”

被强拖硬拽的,姚海棠也只好一块儿去,其实先皇后殿和慧宁公主住的白露殿并不远,折几个弯就到了。这日里晴空好,处处都一片明明灿灿的感觉,走近了一看也不见半丝阴郁之气,姚海棠拍了拍胸口,心说也没事全是自己瞎想的。

平平稳稳的摹了绣样,慧宁公主一片看着一边说道:“四嫂的眼光可真好,这些样子既新鲜寓意也好。”

这时一阵风吹来,慧宁公主手中的绣样儿被风吹走了几张,姚海棠下意识地去帮她捡,慧宁公主则追着另外几张向另一边去了。姚海棠回头看了眼,还挥手说道:“我去这边,待会儿还到这来,我可不记得路啊”

正在追着一张绣样儿的慧宁也挥手说:“好好好,早知道应该带清儿她们来的,省得自己捡。”

从白露殿出来时,姚海棠说想自个儿走走,别带宫人了,慧宁就由着她,反正也就是到先皇后殿,先皇后殿里总是宫人、太监成群的,也不至于没人侍候左右。

慧宁公主追着绣样儿转到另一头去了,姚海棠就去捡落到假山后边的一张,捡到手一看居然是凤云纹:“啧,总算追着你了,还差一张就全了,那张吹到哪儿去了。”

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姚海棠看了看假山,假山旁还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她眼儿一眯足尖轻轻一点便跃上了树梢,在树梢上往四周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丛兰草里有一张。见着了绣样就想着下去,就在她要下去的时候,假山后边忽然多了两个人,正在那儿窃窃私语着。

低头一看,是两青衣小太监,姚海棠本不想听人说私话儿,她高开高走离开也不碍事,可是这两人一开口姚海棠就决定先听听再说:“这可不好办,你也知道,前头那位公主,要不是惹了军中那桩子事,皇上也不至于容不下。咱们现在去拆墙角,那可是要灭九族的罪,何况那位在军中,回不来且罢,要是回来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回不来,没好果子吃,姚海棠琢磨着这指的十成十得是杜敬璋,回不来?几十万大军有八成赢面的战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杜敬璋回不来。姚海棠轻轻隐入枝叶之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又碰触到什么秘闻了。

当然,自从蒋先生出事后,她的脑筋也不再这么不会绕弯了。也有可能是有些人故意说给她听的,所以这件事得先查证

这时又听得下边儿说:“咱们还是先想想眼下有没有好果子吃吧”

“这连我都看得出来是昏招儿,公子怎么能用这样的招呢,公子这是急的什么?”另一人说道。

“这还不明白…”说完那人贴着另一人的耳朵,轻轻地说道:“皇上快不行了,别看着眼下很好,其实早就拿药吊着了,前头那位公主走后,皇上就一直不大好,眼看着皇上能过完这春儿就不错了。”

三年前皇帝就说自己天命将尽,姚海棠还真信了,结果三年来皇帝一直活蹦乱跳的…

211.不消停

在树梢上听了并没有多久,那两个说话的小太监就散开了,姚海棠仔细地看清了两个小太监的样貌特征,过了片刻才从树上下来。

对于两个小太监说皇帝过得了这春节就不错了的话,姚海棠保留意见,她实在不知道对皇帝来说这天命将迟的年限是多少,如果是十年那不就是瞎操心了。

至于这两小太监的话,姚海棠听了记了,但至于他们要搅什么事儿,姚海棠觉得皇帝如果不知道,或者太平院不知道,那就太不可能了。皇帝的强悍程度,早就超过了姚海棠的预期,所以她现在对有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阴谋很淡定,皇帝是阴谋诡计的祖宗。

不过既然听到了,她就得注意着,她虽然去不了边关,可这京城的事儿她总能代为稍稍看着的,她玩不过阴谋诡计,但看着总是行的如果时机合适,她倒是也能玩玩光明正大的,杜敬璋说过,别人跟她玩阴的,她如果玩不过,就跟人玩光明正大的。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不消停,只是不知道是皇帝不消停,还是公子们不消停…

“四嫂…”在姚海棠胡思乱想的时候,慧宁公主老远捧着绣样儿跑过来,等把姚海棠手里的绣样儿一并捧着了又高兴地说道:“刚才我见着五哥了,五哥还夸这些绣花样子好看呢。”

五皇子?就是那个画画文章都不错的五公子吧,姚海棠记得皇子无事也不可以随意到妃嫔公主们聚居的宫殿来,那五皇子来做什么来了:“五公子怎么不一块儿来说说话?”

她没问为什么来五皇来做什么,也没问为什么在这,这样问太明显,慧宁公主已经十三了,很多话是能听得出弦外音来的。

她这么说,慧宁公主倒是没听出什么来,只说道:“五哥应该是来看贤妃娘娘的,只说了几句话就往贤妃娘娘那边去了,对了,五哥还让我代问四嫂好呢”

这倒也说得通,不过姚海棠刚刚才听到俩小太监说话,所以当然会有一些联想,总会忍不住把这俩件事联系起来。等走到白露殿外时,姚海棠说道:“行了,把绣样儿拿着好好打绣嫁衣,回头记得顺手帮我绣几块帕子。这会儿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等得了工夫再进宫来跟你说话。”

“好,我让人送四嫂出宫。”慧宁公主派了宫人送姚海棠,安置好就捧着绣样儿欢喜地进屋去,还跟身边的宫人问哪个绣样适合绣哪。

姚海棠自出宫去,有宫人相送当然不至于七弯八拐不认路,到了大门外的广场上姚海棠就让宫人自己回去了。她自己则踱着步子往外走,快到宫门口时遇上了正要进宫的乔致安,姚海棠看了一怔,乔致安也一愣,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想了想,姚海棠觉得不信任,不当朋友,见了打招呼总不能少,这样显得多不好:“乔院长。”

她这一声让乔致安有些意外,乔致安以为按姚海棠的脾气,至少一年半载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回了平礼,乔致安称道:“海棠姑娘。”

乔致安也知道,姚海棠打了招呼也不意味着她心底的结已经解开,所以乔致安施礼称完就转身往里走。姚海棠自也是错身离开,马车早已经在外边安置好了。

跃上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还没走出多远马就忽然发了疯似地狂跑起来,车夫怎么喝止都没有用。姚海棠在马车里被癫得七晕八素,这时宫门口的侍卫大叫了一声:“不好,姚姑娘的马受惊了。”

此时乔致安并没有走远,闻言皱眉折返而出,他的马还在宫门口,翻身上马去追赶姚海棠的马车。好在没出正门御道就追赶上了,乔致安正预备安抚那匹受了惊的马时,姚海棠忽然一跃而下,人就站到了御道边上,顺手还把赶马车的人拎了下来。

她这会儿还没看着乔致安,光关注那匹马了,启灵师需要沟通天地万物,动物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一直以来就特别招动物,有她住的地方蛇虫鼠蚁都要多些:“你待着,我去把马拦下来。”

“姚姑娘,还是我去吧。”驾车的其实是廷卫的人,功夫不弱,单独去拦马倒是不成问题,要不是姚海棠在车上,他也不至于费这些周折。

让廷卫去就直接是一掌,据说是受过惊的马不能再用,姚海棠还想留着看看马为什么受惊了呐:“不用。”

廷卫或还想说些什么,姚海棠已经在他开口前就跃然而去,几个呼吸之间就跃到了马背上。运灵力于掌心,安抚着顺了顺马脖颈上的毛,在将将出御道前,马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这时姚海棠才注意到乔致安也在一边:“乔院长。”

“怎么回事?”乔致安问道。

启灵师需沟通天地是没错,可又不会真能跟动物说话交流,姚海棠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需要我让人把马牵走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吗?”乔致安又问道。

想了想,姚海棠觉得这也是个解决方法,毕竟她确实不了解马,但是交给太平院的人姚海棠又有点儿不太乐意,这意味着又要和那群黑衣人打交道。这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和乔致安打交道,但拒绝又会显得太刻意:“成,回头有了结论,麻烦乔院长差人递个话来。”

她这话乔致安当然听明白了,这意思是,有了结论你不用来,随便派个人来就成了。乔致安表情不动,心里也没有半丝波澜起,只应道:“是。”

说罢,乔致安一挥手,便有黑衣人过来牵马走,其中一个还冲姚海棠笑了笑,仔细一瞅原来是陈荣。

这惊马之事,在姚海棠心里有警示的意思,人人都知道她是灵器师,一匹惊马可弄不死她。所以这分明是有人在示警,只不过这示警到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就不清楚了。

回了和园,管家老早就听人说姚海棠的马受惊了,迎到门口上上下下看了确定姚海棠没事儿才说道:“姑娘以后还是用公子的马车,公子的马车可没人敢动手脚。”

见管家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姚海棠赶紧摆手说:“只是意外,这马车也是府里的,怎么会有人动手脚。”

既然姚海棠这么说了,管家自然相应,但是却也打定主意,以后姚海棠要再出门,无论怎么样也得安排杜敬璋的马车给她用。

第二天上午,太平院的黑衣人就上门来了,和园的人倒是从来不惧太平院的黑衣人,自然是开了门大大方方迎进来,再去请姚海棠出来。

等得姚海棠出来一看,还是陈荣:“陈荣啊,坐吧。”

“海棠姑娘…皇妃娘娘…”陈荣觉得应该是要改口了。

但是他这一叫出来姚海棠就被雷得外焦里嫩,连连摆手说道:“可别叫皇妃娘娘,听得我一阵阵恶寒,还是叫海棠姑娘吧,我习惯了。”

这么一来陈荣也松了口气,真要叫皇妃娘娘,那得正正式式重新行礼,那样感觉就不对了。一直以来,陈荣都觉得姚海棠挺亲近,所以并不希望因为身份上就生疏远:“是,海棠姑娘,昨天姑娘的马受惊,院里细细查过了,这是院里的院报。”

接过了院报打开来一看,上边儿的最终结果写的是草料有问题,至于怎么查到的,上边也写得一清二楚,姚海棠看过后合上院报问道:“回头替我谢谢乔院长。”

“份内之事,海棠姑娘言重了。”陈荣收回了院报,这就待要告辞。

姚海棠却出声留他,她还有话要问呐:“有些话想问你,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我且问着你且听着,能答就答不能答只管不言语就是。”

闻言,陈荣点头答道:“是,姑娘请问吧。”

“最近是不是有人伸手到了军中,要做些对四公子不利之事?”她问得小声,陈荣听得仔细。

只见陈荣听了左右一看,见四下里没人,又想起姚海棠是灵器师来,灵器师的灵觉非常好,周围有没有人姚海棠应当比他要清楚得多。于是陈荣细想想后轻咳了一声,然后答道:“确有此事,不过海棠姑娘不必忧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四公子出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