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账的是掌柜的闺女,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却看见一张俊美贵气的脸,顿时满脸羞红地低下头,羞涩地问:“公子这么大块的银子要住几日?”

星辰缓声道:“也许半个月,也许一个月,也许更久。”

掌柜闺女马上收了银子记在账上,心里巴不得给他免了全部费用让他永远住在这里。

就在星辰等着账房算账时,听到身后吃饭的几个江湖人闲聊。

“大哥,你说这最近死的人这么多,人心惶惶的,咋整?”

“听说一言堂的祝掌门回来了,这回看那些个只敢偷偷摸摸的无胆匪类还敢造次。”

“祝文安有个鸟用,不会寻花问柳跟女人裙子后面转的色坯子,要我说,这事儿还得靠伏龙殿的唐掌门。”

“就是,都说祝文安武功高强,二十岁的毛娃子懂个啥?还是唐掌门老持稳重。”

“唉,可怜一言堂老掌门死得早,祝小掌门到底是太年轻。”

“公子,天字七号房,钥匙给您,还有别的吩咐么?”大多是因为脸的关系,掌柜闺女说话柔声柔气的,对星辰格外恭敬。

星辰面上微笑,更显风度不凡:“不用。”

掌柜闺女心中仿佛中了一箭,被那淡淡笑容照拂过后简直快要晕过去,她家里开客栈,来来往往见过的客人自然不少,形形□□的男人见的更多,这般贵气又谦和如春风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应该不是武林中人,是个富贵商贾家的公子吧?掌柜闺女看着星辰上楼的背影默默地想。

星辰走上二楼,间隙又看了楼下那桌吃饭的江湖人一眼,脸上笑意更浓,如果又机会,该跟他说声恭喜吧,现在他在江湖上的风评可是越来越好,大家都指望着他出来威震武林。

虽然星辰不知道那个人苦心经营半生的乐趣在哪里,只要是那个人的命令,星辰仍会竭尽所能地完成。

毕竟,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名字前面有那个人的姓氏。

只是他的姓氏从不能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就连挽茵也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姓氏,他姓唐,全名唐星辰。

除了他的父亲,这世上再没有知道,他也是个有姓氏的人。

“挽妹,好久不见。”望着一言堂的方向,星辰小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谁姓唐吗?

第54章 祝文安叔父

尽管田不东死前亲笔写下的遗言让祝文安从弑师之仇中洗刷冤白,挽茵对祝文安还有好几桩抱怨。

“你师父死后,我们马上派人来这里接你,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你回来。”

“我以为你们逼死我师父,肯定要斩草除根,哪还敢呆着等你们来,肯定要跑嘛。”

祝文安邀功似的告诉挽茵这几年自己找她找得多么辛苦:“为了找你,从北淮到太中,几乎所有的青楼我都找遍了,几乎所有年龄吻合的青楼头牌我都见过。”

“…你找我关青楼什么事!”

“我推测过,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身上估计也没钱,在外面怎么活?肯定会被卖进青楼,老神医曾跟家父说‘我徒儿五官极端正,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保证让令郎喜欢’,所以我猜以你的相貌肯定能当上头牌。”祝文安一副敬佩自己太聪明的表情。

师父死前还不忘推销自己,挽茵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心怀感激。

“我真的从没想过会是你…你有十八岁?”

祝文安眯着眼睛打量挽茵,挽茵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脖子以下肚子以上徘徊,轻咳一声:“都说了我一直躲在山沟里,哪能跟你这富贵人家的孩子比。”

“我看你一点都不缺钱。”作为一直帮挽茵搬运行李的苦力,祝文安一点都不敢小看挽茵的家产。

“好意思说,对了,你们一言堂还通缉我!”

“通缉你?”

“对!说我杀了老堂主,我连老堂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祝文安恍然大悟:“七年前,家父去世那夜,潜进一言堂的小女孩就是你?”

挽茵点点头:“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杀你父亲!我根本没看见他。”

说来也是够倒霉,那时挽茵刚把张之栋的轻功学了七八分,想着偷偷去一言堂查查自己师父的死因,没想到被巡逻的弟子发现,还好她脚程快逃了出来,本想着就算被发现,他们也只当是普通的小贼,没想到第二天,一言堂掌门的死讯传遍江湖,随着传开的还有一言堂的通缉令,老堂主遇害当晚有神秘女童出现。天地良心,那时挽茵的头脑根本没想到要去对老堂主做什么,直到现在,她连老堂主有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不知道。

“我知道,”祝文安说得轻描淡写:“我爹当时虽然瘫痪在床,还能言语,若是陌生人进了房间他一定会喊人,所以杀他的人一定是他很熟悉的。”

“那你还通缉我!”

祝文安漂亮的眼睛看向别的地方:“那时我刚当上掌门,只想试试通缉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对于这个任性的掌门,挽茵已经不知道该责怪他什么。

“没想到和我有婚约的人就是你,我本想,若是找到神医的徒弟,把掌门之位送给她做谢礼,我们两个私奔。”

这话挽茵听着一点都不感动,而且,祝文安你就这么把一言堂送人,一言堂的弟子们知道吗!他们太可怜,让人心疼!

以为从此就可以过上安稳日子?挽茵才没那么天真,卫聆悦非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不可,挽茵要降低自己受到的仇恨,反正祝文安最近被其他几大门派烦得不可开交,就装作两人不是很熟的样子也很好。可怜的是段小柔,她身为“副掌门”,替祝文安分担工作当然要时常跟在他身边,吸引卫聆悦火力的重任就落到她一个人身上,段小柔也不是吃素的,卫聆悦在她身上也占不到便宜。

挽茵怕卫聆悦在段小柔那里吃了闷亏,会拿桃绯撒气,把桃绯看得特别牢,几乎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桃绯虽然很开心在东陵还能找到人陪她说话,时间久了难免担心,悄悄问挽茵:“挽姑娘,那个…我已经有夫君了,你…对不住!我实在不能喜欢女人!”

“…我最近在你药里放了什么致幻的药材吗?”

“我师父说,但凡是讨好我的,都是贪图我的美貌。”

挽茵很佩服桃绯能说出这句话,尤其佩服她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她师父思想是有多偏激?对人性还能抱有一点希望的态度了吗?

挽茵并不能无时无刻地保护桃绯,她还有另一个病人要处理,金少爷年纪太小,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挽茵不敢给他用猛药,只每天用银针给他逼一次毒。她还有两个手下可派遣,哑哑和甄绣儿,甄绣儿年纪更大些,又不像哑哑有身体缺陷,正常人都会选择让甄绣儿陪着桃绯,但挽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哑哑,不是因为甄绣儿有前科上次差点害桃绯在池塘里淹死,挽茵总觉得,甄绣儿是个行尸走肉,她的躯壳虽然在一言堂里,心早就飞到不知名的男人那里去了。跟着挽茵学医时,她经常眼睛发直,嘴角傻笑,整个人沉浸在莫名的幻想中。

挽茵在医书上看过这种病,叫相思病。

桃绯最受不了和哑哑独处的时候,她看不见,哑哑不能说话,两个人完全无法沟通,每次桃绯叽里呱啦说一堆,都没办法从哑哑那儿获得半点回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其实哑哑真的没在听,他哪有功夫搭理桃绯,他还要抓紧时间看书,这样才能在挽茵晚上检查课业的时候受到夸奖,他就像个学堂里最普通不过的学生,沉心用功只为得到父母的夸奖,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讨挽茵开心,还是让自己开心。

秋末紧接着就是冬来,北淮地界偏北,冬天来得特别快,这一日是冬天的第一场雪,金少爷醒了。

在挽茵的印象里,金少爷是个熊孩子,果不其然,他的家庭教育和祝文安一样堪忧,淡如烟曾吐露:“堂主还说要不是我们一言堂要顾及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把挽医师绑回去天天给师兄师姐们看病。”

得知是挽茵救了自己,金少爷第一句话是:“你值多少钱?”

“哈?”

“你开个价,本少爷把你买回藏金山庄去,天天给本少爷看病。”

挽茵平静地注视着金少爷,然后捏着他肥嘟嘟的脸蛋狠狠地揪了几把:“小毛孩,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你对本少爷无礼,本少爷不买你了!”

挽茵笑得乐不可支,明明长得跟庙里散财童子似的,非装出一副大老爷的样子,不对,是人贩子,张口闭口就要买人。

当挽茵看见藏金山庄来接金少爷,挽茵笑不出来了。十几匹高大骏马来到一言堂,每匹马上都绑着纯金的鞍鞯,为了给大病初愈的金少爷冲喜,马头上都绑着金丝织成的大金花,给金少爷准备的是一辆马车,比挽茵那个小马车足足大了三倍,车身用上好的黄杨木,黄杨木表面镀金漆,还镶嵌了一个鎏金小窗户,就连马车的门帘子上都用金线绣了满满的金色龙凤图。二十来个家丁穿的更吓人,浑身金色丝绸衣服还嫌不够亮,上面又擦满了金粉。

挽茵看着这批人,感觉自己眼睛有种要瞎的征兆,红花是什么样?绿叶是什么样?挽茵全都不记得,只记得金子…金子…金子…还是金子!满眼都是金黄色,这些人一个个都像会走路的金子,挽茵,好想,把他们,抢走!

“少主!”这些看起来牛哄哄的人,看见金少爷,齐齐行礼。

胖嘟嘟跟莲藕人似的金少爷在众人注目下一步步走下台阶,颇有点王霸之气,从拍卖会的大手笔,挽茵就知道藏金山庄是有钱人,但挽茵从没想过藏金山庄会这么有钱!

由于马车实在太大,以金少爷现在的身高上去有些困难,家丁马上搬出一个纯金打造的矮凳给他垫在脚底下,挽茵从没像现在这么仇富过,纯金的凳子!她愿意当枕头枕着!这死孩子竟然踩在脚底下!

在上马车之前,金少爷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挽茵一遍:“你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卖身到藏金少爷,本少爷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我去我去带上我!挽茵在心里这么呐喊,但她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祝文安,祝文安虽然面带微笑,眼中有一道寒光,挽茵默默地压下心中嘹亮的呐喊,没关系,一言堂的库房也有很多金黄色,她查证过。

为了挽茵少受点暗算,明面上祝文安对挽茵总是客客气气的,私下里就…呵呵!

那晚从山坡上滚落的时候,祝文安死命把挽茵护在怀里,挽茵毫发无伤,祝文安的背后被碎石割裂出一道又一道伤痕,小石头割出来的能是什么要紧的伤势,不过是皮毛伤,对舞刀弄枪的祝文安来说算得了什么,抹上一层金创药也就完事了。祝文安表现得活像被人从背后抠去了几块骨头,吓得段小柔赶紧请挽茵给祝文安疗伤。

挽茵把金创药往桌上狠狠一放,道:“后背露出来,我给你上药。”

祝文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把亵衣脱了。

挽茵面部抽动:“这不用全脱了…你把衣服掀起来就行。”

祝文安回头,妩媚地看看她:“我喜欢脱。”

祝文安的背宽厚结实,背后的伤痕更给他增添了男人的味道,挽茵从没想过,身为医师的她,看过无数人赤/裸的身体,有一天还会拥有少女青涩的心跳。对着祝文安的时候,她总会卸下所有额外的身份,做一个,只是有了心上人的普通少女。

“挽茵,我能问你件事么?”

“不能。”

“在你看过的男人身体里,我身材是不是最好的?”

挽茵就知道祝文安不会问出正经问题!

“…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出这么不要脸的问题?”

“我希望不管什么我在心里都是第一位。”

“你的脸皮在我心里就是第一的厚!”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挽茵从身后搂住祝文安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她并不懂什么叫调/情,只是自然而然地想要这么做,毕竟她看的小说里,女人看见祝文安都是直接脱肚兜从没有太多的前戏。祝文安的身体微微僵硬,伸出手去,抚摸着身后挽茵垂下的头发,挽茵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贴着他的脖颈,只想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如果有一刻能够定格成永恒,挽茵就希望停留的瞬间就是现在,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滋养,甜蜜沁香,心中仿佛放了一个暖炉烘烤得暖洋洋。

哐!

窗户那儿发出得声音让两人都心中一惊,吓得挽茵赶紧松开祝文安。

听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窗户上,祝文安披上衣服,领着挽茵去外面查看。一只灰色的肥鸽子站在窗户下面咕咕咕地叫,一边叫还是一边不停地甩脑袋,看来它着陆失败,撞了窗户。

祝文安把鸽子抓起来,鸽子腿上果然绑着信。

祝文安拆开信,看了几眼,眉头越来越紧。

“怎么了?”挽茵关切地问。

“又是提议成立武林盟。”

“武林盟?”鲜少参与江湖事的挽茵完全不懂什么叫武林盟。

“伏龙殿的唐叔父先提议的,现在又有好几个门派被他说服,都来跟我提这个事儿。”

祝文安的语气一听就很不赞成这个武林盟,也是,他那么懒,连自己门派都懒得管,哪会有闲心去管什么武林盟。

“伏龙殿的唐叔父?是那个伏龙殿的掌门?你管他叫叔父?”挽茵对伏龙殿唐掌门的印象不太好,虽然他看着挺仁义正派的,他做的事儿挽茵可不会忘,在聚贤大会上处处针对一言堂,挽茵还以为他和祝文安有过节呢,祝文安竟然叫他叔父!

“唐掌门和家父是结拜兄弟,我一向叫他叔父。”

有这么当叔父的?专门跟侄儿对着干,要是挽茵眼神差点没看见也就罢了,偏偏挽茵还看见了,如果把自己摆在祝夫人的位置,挽茵对这位唐叔父充满了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我去睡觉了别拦我_(:3」∠)_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们,码金少爷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隐约跑出金正恩的模样…答应我,千万不要脑补

第55章 桃绯师父

北淮的大雪,来得突然却迅猛,只短短几日就在地上堆起厚厚的白色绒毯,天上仍整日飘着片片莹白的雪花,淅淅沥沥,没有停下的迹象。

就算是下雪天,也挡不住挽茵跑去找臧华颜的脚步,臧华颜老妖怪一般的年轻容貌让挽茵对她充满了敬佩,同时也给了挽茵另一份希望。桃绯脸上的伤在挽茵的照料下,腐蚀的皮肉已经愈合,但凹凸不平的地方难以修复,原本漂亮的脸蛋,还是毁了。

既然臧华颜能把皱纹抚平,被哨石粉腐蚀的纹路说不定也可以,挽茵的联想能力就是如此丰富!

臧华颜表示,光靠挽茵的描述实在太过虚幻,总要把人领来给她看看伤势,才好确定她的蛊虫有没有用。这是挽茵想的不周到,只好等下次带着桃绯一起来。

出了臧华颜的房间,就看见一枚小小的黑曜石躺在门口,旁边不远处又放了几颗,看起来是星辰的黑曜石没错,可星辰的黑曜石怎么会在这里?挽茵一路捡过去,走到隔壁屋子前面,突然被人拉了进去。

那人浅色的绸缎衣服,比起金少爷的财主光芒,更显一种低调的奢华,这种风格的妆扮,挽茵非常熟悉。

“星辰!”挽茵惊叫,不知该说是惊吓还是惊喜。

“挽妹这次从西陵回来,可给为兄带了土产?”

“西陵哪有什么土产,给你带点毒药回来,吃饭时当佐料?”

“免了免了,我口味还没那么特别。”

两人相视而笑,挽茵开口问:“你的病,还好吗?”

“吃了你开的药,能不好?连胃口都好了,对着靥鬼也能吃下饭。”星辰诚恳平和的表情,说出的却是谎话,身体越来越像一团枯木,哪里算得上好。

“哧。”挽茵扑哧一声笑出来:“虽然没带土产,我这次回来也给你带了大礼!你再等些时日,定让你天天追着我叫菩萨。”

“好好好,若真是好礼,让我给你上香也行。”

“你当我不知道!死人才要上香!”

“你竟然知道药材以外的东西了?”

挽茵有点像穷奇了,只有在穷奇面前,她才能找到斗嘴胜利的喜悦。

“你怎么来这儿了?有任务?”玩笑归玩笑,挽茵不会忘了问正经事儿,最近可有好多一言堂的弟子到镇里来巡逻。

星辰也同样有正经事儿要问挽茵:“听说祝文安和你一起去过东边那座山?是去你以前住的地方?他知道了什么?”

“你在一言堂有眼线?!”为了要防刺激卫聆悦,那晚的事情并没对谁明说,除非有人特别关注她和祝文安的一举一动。

星辰只站在那里不说话,表示默认。

“我竟不知道青榜已经壮大到在一言堂里也有内应?难不成那个和牡丹很想象的白衣女人也是青榜的?”

星辰摇摇头:“那个,和我们不一样,你要是遇见了还是别靠近她,她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听星辰话中的意思,虽然不是青榜的人,也是他知道情况的,看来挽茵离开这段时间,青榜真的发生不少变化。

“祝文安活着回了西陵,我一直在想,你是杀不了他,还是…不想杀他?”

如果换成以前,这话一定会变成一根刺直接插进挽茵的心房,但现在,挽茵可以坦白地说出口:“我不想杀他,以后也不会杀他,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我的仇人。”说出这句话,挽茵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概,她一直都在等着这样的结果。

得知真实的情况后,星辰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但他没有做更多的评价,只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少了我这枚棋子,你们还要杀他吗?”挽茵问道,如今她和星辰不再是同一个阵线,以前她想要祝文安的命,现在她想要祝文安活着。

星辰抬起头,说得平淡:“任务始终是这个任务,有你没你都不会改变。”

“杀他很难,我切身体会,你们还有别的办法?”

“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有没有办法,当然不能告诉你。”星辰狡黠地笑笑。

“你们两个,不管谁杀谁,最好一招毙命,不然我都会把你们救回来,你们谁也别想死!”

祝文安也好,星辰也好,挽茵决不能接受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死去,就算拼尽她全部医术也好,她在乎的人,她要他们全都好好地活着!

星辰看着挽茵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你这么为难,抱歉,你的心上人,我会让他一招毙命。”

这是星辰消失前对挽茵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她是他猎物的女人,注定他们再不会有交集,只留下几枚孤零零的黑曜石,仿佛在敲响最后的倒计时。

星辰他如果不是杀手就好了啊,挽茵已数不清自己在心里第几次想到这句话,明明脸上还带着不忍心的表情,却要决绝地头也不回地走掉,星辰他并不是一个适合做杀手的人,挽茵一直都知道。

星辰他如果不是杀手就好了啊…

臧华颜还能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田不东时,他穿着青灰色的长布衫,满是淤泥的黑色布鞋,明明还很年轻,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那时的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爱上这个男人,世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人心中飘忽不定的是感情。那时的她,绝顶美貌,绝顶聪明,有最风华绝代的年龄,而这样的她,却没有得到田不东顶礼膜拜的回应。

他的眼睛总是注视着乱糟糟的草药,哪怕是她穿着最华美的裙子在他身边打转,也不会把他的目光从草药上夺回来。

年轻时的田不东,有豪气冲天的壮志雄心,立志要成为做名扬四海的神医,受世人敬仰,臧华颜打扮得再美,擦再多胭脂,也不如一株药草让他注意。

虽然臧华颜一气之下回到西陵,一呆就是四十多年,在臧华颜心里这只不过是一次漫长的吵架,总有一天,她和田不东还会相遇,田不东会向她赔礼道歉,从此和她白头偕老,尽管他们离白头和偕老早已没有多少时间。

这些年里,她专心致志地研究蛊术,就是想将她的容貌永远留在离开的那一天,这样,当田不东来找她,就能一眼认出来,她还是和那时一样,绝顶美貌,决定聪明,是世间最绝代芳华的臧华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