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榕安安静静听她说完,而后笑着道:“多谢你关心我,我已经好多了。”

徐央央撅着嘴,又“骂”那樊英:“好歹父亲也大小是个将军,怎么行事尽跟地痞无赖一样?输不起就不要比,比输了,又记仇想害人。手腕这么肮脏卑鄙,这种人,早该下大狱吃牢饭去。”

又嘀咕:“怎么就判一年?就该多判他几年,省得他出来后又害人。”

虽然樊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叶榕心中仍然感激徐央央可以为自己抱不平。

不过,总归是不高兴的事情,不提也罢。

叶榕问:“这回过年,你跟着你爹爹娘亲去哪里玩了?”

徐央央道:“去了江南。”又说,“爹爹平时军务繁忙,总不得空,所以难得过年的时候能多休息几日,便带着我跟娘亲好好出门玩一趟了。”

叶榕不由得打心眼里羡慕起她来。

过年这么重要的节日,一般人家都是要留在家里祭祖吃团圆饭的,即便她的父亲不是长房嫡子,但团聚的日子离家,总归不好,家中长辈多半也不会允许。可她父亲就是能一人力排众难带着妻女远游,可见这位徐将军不但在家中有地位威望,且并不迂腐愚孝,最重要的,是他真心疼爱自己妻女。

想想人家的父亲,再想想自己的,叶榕不由心中一阵苦涩。

她的父亲,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父亲。只不过,他只是叶桃姐弟的好父亲,她跟哥哥是没这个福气的。

徐央央又说了些江南的见闻趣事给叶榕听,叶榕都一一认真听在了心里。

因为她外祖家在南方,小的时候常去小住,所以,倒不陌生。徐央央对她说的那些所谓民间习俗,她也多少了解一些。

有话谈,便越说越投机,直到有人喊了一声:“荣国公府的二位爷跟嬴王府的二位爷对垒打球赛了。”

徐央央声音戛然而止。

踮脚伸头去看,见真的是两家兄弟打起来了,徐央央有些兴奋,立即抓着叶榕手说:“榕姐姐,下面离得近,我们去下面看吧。”

“走啊。”徐央央拽她。

叶榕知道她这是冲着谁去的,不想扫了她好兴致,于是跟着去了。

顾家上场的是顾三顾四,顾旭负手侯在场外,没上去。叶榕目光扫了一圈,没瞧见顾昶。她想,可能这位顾二爷如今还被罚在家关禁闭吧。

她也没在意。

嬴家就兄弟两个,嬴鸿跟嬴鹄。嬴鸿还好,到底已经十四岁了,又手长脚长,虽然比不上大人健壮,但也是翩翩少年,落座在马上,瞧着十分和谐。

但嬴鹄就不一样了。嬴鹄才九、十岁的样子,明显没长开呢,个子矮矮的,偏又选了匹高头大马,显得十分滑稽。

其实顾家俩兄弟岁数也不大,但也比嬴鸿小不了多少,选的马匹又适中,总归是瞧着比嬴鹄要舒服很多的。

嬴鹄十分猖狂,手握着马鞭对着顾家兄弟:“老子今天要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顾家兄弟没理他。

一声锣鼓响上天,场上,两家兄弟开始纵马驰骋起来。

叶榕只静静瞧着热闹没说话,旁边徐央央一改往日人前淑女形象,手围在嘴边,冲着赛场大喊:“顾四哥!接球!三哥你把球传给四哥!”

“三哥你又打不进去,快把球给四哥!”

再后面,比如说顾四进球了,这姑娘就一蹦三尺高。若是对方嬴鸿进球了,她就更是卯足劲鼓励顾四。

激动起来,对顾四的仰慕之情丝毫不加以掩饰,叶榕想拉都拉不住。

赛场激烈,比分也追得激烈。明明是嬴鸿进了球,徐央央喊的也是顾四。叶榕心细,有几次她都瞧见嬴鸿铁青着脸暗暗朝徐央央看过来。

那脸冷得,好像跟谁有仇一样。

叶榕轻轻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边的徐央央,又目光朝嬴鸿探去,但见赛场上的嬴鸿更加卖力比赛,好似是在跟谁较劲似的……一下子,她就明白了。明白过来后,心中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缘分吧。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彼此的命运,总归是要交织在一起的。

看明白这一点,叶榕倒是也不管徐央央了。缘分的事情,谁也管不住。

嬴鹄抡起球杆要传球给嬴鸿,但可能是球技不好,传到了顾三手中。顾三离嬴鸿十分近,怕球被嬴鸿抢去,于是立即转头就把球朝顾四打去。嬴鸿自然不允许,半道抡了一杆子,把球截了。

球是截下来了,但却朝另外一个方向去,嬴鸿便纵马追去。

只是半空中,球突然急速调转了方向,朝着赛场外的徐央央砸去。嬴鸿没来得及多想到底是谁暗中出暗器打了球、从而改了方向,此时此刻的他,只想着要救人。

出暗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徐家有仇,那球是直直照着徐央央脑门砸去的。若是真砸中了,徐央央就算不当场毙命,也得脑部受严重的损伤。嬴鸿是习武之人,自然晓得其中要害。

越是晓得要害,越是拼了命要去救人。

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嬴鸿直接纵身一跃,从马背上飞跃而起。然后借着脚踩在马背上的力道,迅速朝徐央央飞扑过去。

扑过去的时候,手臂力道搂着人,往地上一滚,堪堪避开。

人是安然无恙救下来了,只是情况紧急,嬴鸿既想救人便来不及避嫌,堪堪将徐央央压在身下。场上一片死寂,半点声音没有。

叶榕也是吓得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离二人最近,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过去带着人离开,免得她继续留在这里尴尬。

徐央央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35章

嬴鸿本来脑子一片空白,听得这哭声,更是脑子炸掉了。

木头似的,僵硬的起身。离开后,又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不妥,于是又折身回去。他又回去,徐央央毫不客气,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本来凭嬴鸿的反应能力,他是能躲开的。不过,他没躲,堪堪受了这一巴掌。

叶榕反应过来后,已经赶紧吩咐了自己丫头去找徐二夫人了。这边,又尽力先安抚徐央央,握着她手说:“你别怕,你娘马上要来了。”

徐央央却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

在场的人都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徐央央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一条白绫解决了自己,二是与嬴鸿定亲。

若是徐侯府疼她,最多也是赶去家庙里,一辈子当姑子吃斋念佛。

如果是私下里,没多少人瞧见,倒好说。主要在场的人实在太多,几乎是全京城大半个勋贵人家都在,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日后谁还敢向她提亲?

叶榕深谙其中的严重性,她也不愿徐央央继续留下来被人取笑,于是先行带着她离开,去了僻静之处。

很快,嬴王妃与徐二夫人都闻声赶来了。

徐二夫人不是能经事的,过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腿也吓软了,险些摔倒,还是跟在她身旁的刑氏立即扶住了她。

这种时候,徐央央不适合再留在这里,叶榕建议道:“婶娘,先送徐妹妹回家吧。”

徐二夫人一把搂住自己闺女,泣不成声。

旁边嬴王妃也是一脸的尴尬,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在打球,鸿儿就会……

尤其,这还当着叶家丫头的面,现在真是弄得她怎样都不是人。

既得罪了叶家,也得罪了徐家。

但嬴王妃却是个有主意的,事已至此,是必须要给徐家一个说法的。至于叶家……好在跟叶家还没开始正式说亲,否则的话,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弄。

嬴王妃为了安抚徐家母女,给承诺:“你们放心,我们王府会给你们家一个说法的。”

徐二夫人敢怒不敢言,心里想的是,谁要你们家给说法,她要她女儿的清誉。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

徐二夫人是个包子,只能哭。

徐家母女离开后,叶榕母女被嬴王妃邀请去了内室说话。眼尖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都在传说,本来嬴王府相中的嫡长媳人选是叶家大姑娘。

而今儿这场球赛,也是冲着叶大姑娘筹办的。可如今出了这荒唐事儿,想必叶家姑娘再想嫁王府,已是不可能的了。

大家口口相传,把这事儿当成一件趣事儿来闲谈。很快,便传得满京城皆知。

而此刻,正忙于周旋在叶徐两家的嬴王妃,却并不知道此事。

嬴王妃请了叶榕母女进了正厅,一上来就放低态度赔礼道歉,她颇为难的样子:

“今儿闹出这么一场,倒是叫你们瞧了笑话了。”嬴王妃是个安静的女人,温温柔柔的,话不多,但却有主见,“我是喜欢你们家榕丫头的,原也想着,求娶了她给我鸿儿做媳妇。只是……如今鸿儿却闹出这样一场,我们倒是没这个缘分了。”

“这事是我们王府的错,险些害了你们家姑娘。”

叶榕忙起身:“缘分自由天定,既我与世子爷无缘,也强求不来。徐妹妹与世子爷年岁相当,论人品才情,二人也都十分般配。或许,这才是上天赐下的一段良缘。”

叶榕知道这嬴王世子日后会对徐氏很好,所以,既然这一切都发生了,她当然会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再说,本来她也根本不想嫁给嬴鸿的。

嬴王妃十分感动于叶榕的宽宏大度,立即离座来,一把紧紧握住叶榕双手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是我鸿儿没福分。”

嬴王妃觉得这一切都怪嬴王,若不是他存心想与顾家抢夺什么,又怎么会办今日的马球赛?若没有今日的马球赛,又怎么会如此落了叶家脸面。所以,嬴王妃总想补偿叶榕些什么。

想来想去,觉得什么金银珠宝过于俗气,可又不知道她喜好什么,礼也不好送。

脑子一转,只能拍了拍叶榕手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若是不嫌弃,我便收你做义女吧?”

叶榕忙朝着嬴王妃福了下身子,立即说:“多谢娘娘厚爱,小女怎么敢当。”又解释道,“其实王府与叶家有意结亲的事情,也没外人知道。若是娘娘您真的如此厚赏了我,反倒是要让外头的人猜疑了。”

“就这样挺好,就当作从没有议过亲事。”

嬴王妃刚刚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这一层。反应过来后,又不得多欣赏叶榕几分。

她不住点头:“日后你嫁去谁家,可真是那家的福气。”

“多谢娘娘夸赞。”叶榕始终客气守礼。

叶家母女大度好说话,嬴王妃心中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叶家这边算是没什么问题,但徐家那边……

嬴王妃想,不论如何,既是鸿儿与徐家大丫头有了肌肤之亲,只要徐家答应,她不日便去下聘。至于鸿儿那里,此事完全是他的错,他必须担负起责任来。

嬴王府马球场上的事情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故事的主角是嬴鸿跟徐央央,但就因为有几个眼尖的瞧见了事后嬴王妃喊了叶榕母女密谈,所以,叶榕也很不幸的被拉了进去。

于是故事越传越精彩,最后连茶楼里说书的人都把这事儿添油加醋编成了话本子来说。百姓们听得津津乐道,都道嬴徐二人乃是天作之合,是上天赐下来的好良缘。

至于叶榕,就成了悲苦的“大龄”前任,被塑造成一个大度又可怜的被抛弃者形象。

叶榕倒不太在乎,外头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住。但蜜饯是个急性子,每每听到这些传言都很生气,可偏偏又爱去打听。

“姑娘岁数哪里大了?姑娘还没及笄呢,那些人是眼瞎吗。”

叶榕正临窗作画,闻声瞥了她一眼,笑着说:“与他们二人比起来,可不就是岁数大?”又吐槽蜜饯,“你又爱去打探这些,听完回来又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蜜饯哼哼:“我帮姑娘盯着,听听看他们有没有在背后诋毁姑娘。”

“那诋毁了吗?”叶榕随口问。

蜜饯倒是老实:“除了说姑娘岁数大,倒没说别的。哼,算那些人识趣。”

叶榕笑起来:“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帮我去前头盯着点,看哥哥几时回来。”

蜜饯这才忽然想起正事来,忙回禀主子:“大爷回来了啊,只是魏二爷随大爷一道回来的,此番大爷正陪着魏二爷呢。所以,奴婢一时未禀告。”

叶榕手中画笔却突然一顿。

她等的可不是哥哥,她等的就是这位魏二爷。

那日城外法华寺,他曾让自己不必烦心与嬴家婚事的事情。她原没放在心上的,也并未以为他真会做什么。

可那日马球场上,她人就站在徐央央身边。那球……起初分明不是朝着央央砸来的。

当日事情发生的突然,她一时没有想得太多。可事后回来了再细细回想,就觉得事情实在不对劲。

所以,她是必须要当面问清楚的。

“哥哥与魏二爷现在人在哪里?”一边问,一边叶榕已经穿鞋下炕了。

蜜饯忙去扶主子,回说:“在大爷书房。姑娘要去吗?”

叶榕又喊桂圆:“我早上亲手做的点心,你装上两盒子。”

桂圆应下后,就照吩咐去办事了。

叶榕带着两盒子糕点,去了叶萧书房。

就像叶榕是特意等着魏昭的一样,魏昭也是趁着今儿书院放假,他特意跟着叶萧来叶家的。他知道,这个叶家的大妹妹聪明且心思细,不可能想不明白。

与其让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见自己一面,不如他自己大大方方过来了。

叶榕来的时候,叶萧与魏昭正在温习今天课上的内容。

听说妹妹来送点心,叶萧立即搁下书,一副自豪的模样立在魏昭面前:“今天你来的巧,就让你沾沾光。我这个妹妹心灵手巧,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魏昭扯唇一笑,顺着叶萧话道:“如此,便先多谢叶兄了。”

“你还是谢我妹妹吧。”叶萧负手侧身,见妹妹过来了,他几步迎了过去。

虽说是冲着魏昭来的,但却不能让哥哥知道,于是叶榕只能道:“方才听蜜饯说魏家二爷也在,所以,便多带了一盒点心来。”

魏昭已经踱步走了来,闻声,立即作揖道谢:“多谢大妹妹。”

叶榕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但没走,反而在一旁坐了下来。

见哥哥的书就搁在书案上,她随手捡了一本来看。见状,叶萧打发了下人们道:“你们先外头候着去吧。”

奴仆们出去了,叶榕又寻了个借口打发了叶萧去书架上找书,这才得了个与魏昭独处说上几句话的机会。

第36章

三月的天已经回暖了许多, 书房门窗开着, 外头院子里的桃花探了进来。屋内, 更是花香四溢。

望着窗外, 叶榕搁下手上书来, 目光探向一旁的魏昭。

本来叶榕没开口, 魏昭只手捧着书做自己的事儿。余光瞥见人朝他看去后,他这才也抬眸看过来。

叶榕表情颇为严肃:“魏二爷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魏昭唇畔含笑:“大妹妹今儿是特意奔着我来的?”

她始终尊他一声魏二爷, 客气疏远。而他却浑然不在意她是怎么称呼他的, 一直唤她一声“大妹妹”, 颇为亲近。

时间紧迫, 叶榕开门见山说:“那日在嬴王府,何故那球突然朝央央妹妹砸去?是不是你暗中动的手脚。”

魏昭坦然:“是。”

叶榕眉心蹙得更深:“为什么?”

魏昭浓黑的眉毛压了压,男人依旧俊颜含笑,但眼底却有些清冷冷的:“我与大妹妹说过, 这件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叶榕:“为什么是央央妹妹?”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就这么巧呢?

魏昭沉默没吭声。

叶榕又说:“你有没有想过, 既我不愿嫁去嬴家, 央央妹妹未必愿意。就算现在嬴家向徐家提亲了,他们的未来, 未必会幸福。”

魏昭却突然抬眸望来, 眸子漆黑幽深, 带着些许挑逗的笑意。

“他们会不会幸福,大妹妹不知道?”

叶榕一愣,旋即面色更是冷肃几分。她拧眉望着面前的男子, 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叶榕生得十分好看,眉目端正,清丽而温婉,皮肤又细又白,眼睛又大又水……再配着通身的书香气,任谁瞧了,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而此刻,魏昭正是如此。

魏昭想的是,叶家这位大妹妹素来以才名扬外,外人倒是忽略了她的美貌。什么京城“双姝”、“双丽”,与叶大妹妹比起来,多少略逊一筹啊。

又想到二人前世破庙中独处的日子来,魏昭不由得心中一暖。待得反应过来后,魏昭不由又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叶榕忽又想起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于是又再一次重新问了一遍:“魏二爷……到底为何无故亲近我兄长?”

魏昭轻叹一声,目光轻轻定在叶榕脸上,颇严肃认真的样子:“我不会害你哥哥,你放心。”

“你……”叶榕心里有个疑惑。

可才打算开口问出来,忽然意识到那样荒唐的问题不能堂而皇之问,所以又赶紧收了回去。

恰巧,那边叶萧也找得了书,朝这边走过来了。

叶榕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于是起身接过书,而后道别说:“不打搅你们温习功课,我先回去了。”

说罢,朝着二人欠身福了下身子,转身款款而去。

魏昭静坐不动,目光却紧盯着渐渐远去的纤瘦背影,默不作声。

叶萧总觉得不对劲,撩袍子在魏昭一旁坐下后,淡问:“你和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魏昭回神,又重新捧起书本来,动作自然而闲适。

叶萧说:“如今京城里的传闻,你可听说了?”

“你指嬴徐两家结亲的事情?”淡应一声后,魏昭素白大手轻轻翻了一页,依旧从容不迫,俨然一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架势。

不仅叶榕怀疑,叶萧也怀疑。

他拧着眉盯着魏昭看:“魏兄,你是不是对我妹妹起了什么心思。”

魏昭这才郑重看来,面色严肃,语气认真:“叶兄,你想多了。”又说,“你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多看几本书。过完年转眼就到了三月份,时间过得可是很快的。”

转眼到了三月末,也就是薛家母子进京的日子。这日一大早,叶萧就被刑氏打发去城外候着了。差不多是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叶萧才把人接回来。

薛姨母在家行三,与刑氏一样大,生得极为美艳。即便到了如今快四十的年纪了,风姿依旧不减当年。

只是身上的衣裳旧了,一看就是洗了很多回的。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只一支银簪子。

老夫人早知道这薛家母子要来,所以一早便备好了礼物。送给薛护的,无非就是文房四宝,送给薛姨母的,则是整套的头面。

薛姨母十分喜欢,接过礼物后,连声道谢,一旁的刑氏则轻轻蹙了下眉。

好歹也是江南名门,不至于这般没见过世面。刑氏素来知道这庶出的姐姐爱贪图小便宜,但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她也岁数一大把了,竟然还与从前无二样。

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什么,但一离开老人家的百福院,刑氏便说:“你好歹也是刑家的三小姐,当年出嫁的时候,母亲也是拿了自己部分嫁妆来贴补你的。虽则姐夫去得早,但你也不至于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瞥了眼薛刑氏,刑氏对她方才的表现,实在不满:“你若是缺什么,与我说。日后再见老太太,也穿得体面些,免得叫叶家的人以为咱们刑家已经落魄了。”

于是薛姨母就抽了帕子擦眼泪,哭诉道:“四妹你有所不知啊。你姐夫家本来就贫寒,我当年嫁给他的时候,他不过才是一个举人。后来又连着考了几回,始终不中,便只能回乡随便谋个差事做。”

“读书赶考要花很多钱的,我的那些嫁妆,一半花在供他读书上。另外一半,就是家里开销。后来护儿大了,也得念书,我……”

薛姨母觉得自己命苦,才说几句,就又哭了起来。

刑氏念着都是自家姐妹,倒也愿意帮扶着:“既是投奔来了,你也放心住着。护哥儿读书的钱,我来出。”

“你们母子暂且先在这里住下,至于日后怎么办,日后再说。”

薛姨母忙去扶着刑氏手,有些奴颜婢膝的姿态,讨好说:“四妹妹,日后你让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一声。我没别的本事,就听话。”

叶榕如今有自己的院子,所以,刑氏便将从前女儿住的屋子收拾出来,让薛姨母住。而薛护是外男,给老夫人请了安后,就被叶萧领着去前头了。

薛姨母见自己住的是妹妹主院中的西厢房,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毕竟寄人篱下,人家让她住哪儿她就住哪儿,也不好多问。

倒是刑氏,自己主动说了。

“你放心,这院子我一个人住,清静得很。”

薛姨母的行礼被丫鬟拿去了,她则坐在刑氏身旁,陪着她说话。

“那……妹夫呢?”犹豫挺久,还是问了出来。

刑氏倒也不避讳说这些,她也根本不怕别人笑话她。

再说,一个屋檐下住着,就算此刻自己不说,日后也有人会说。

所以,刑氏道:“我与你妹夫说不到一处去,早分开过了。从前他早上倒是偶尔会过来吃早饭,如今,已经不会踏足我这里半步。”

薛姨母十分震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尴尬奉承说:“四妹妹你这么好,四妹夫定是……”欣赏水平不好。

只可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刑氏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