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这里,呵呵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六章 姑娘漂亮(上)

狄希陈合陈老蛟都起了归思,越发不把林家看在眼里。他二人相对一笑,奉着狄大径去东首新宅。

小全哥笑对林大公子拱拱手道:“俺们不过暂住,并不是琉球属民;再者说,家岳家父都有官职在身,却是不好去的,倒叫林世兄白来一趟了。”

林大公子甚是洒脱,回礼笑道:“我不过虚邀一邀罢了,若是不请也不好。我说过就是交了差了。过几日我们家请吃年酒,也有班小戏,咱们自己人乐,你们可不许不来。”

阿慧合明柏都笑道:“有戏有酒,必去的。”小全哥也笑道:“有的乐怎么不去。必去,必去。”

林大公子见他们三都应了,才笑嘻嘻骑着马到汪家那边去了。

他一走远,阿慧就先笑道:“我猜他到我岳家也是碰壁。你们说林家叫咱们去是为着什么?”

小全哥笑道:“照着规矩,使臣还要查问尚氏近支,还要在在民间查访,要查得世子确是尚家骨血,才能册封呢。这么一来二去总要查小半年。谁耐烦合他们胡缠。”

原来是想叫岛上这些人与他做证,就是不替林家说好话,也不能叫他们说实话,阿慧微微点头道:“这个时候,就是人家找上门来也要推不知的,谁要自己一头撞进去,谁就是傻子。”

明柏想到使臣里有他父亲。却是越想越烦,皱着眉头不吭声。小全哥合阿慧突然停下脚步说话,他一不留神就撞到小全哥地后背,摸着额头笑道:“你们怎么停下了?”

小全哥指着李家方向道:“你瞧,李家又闹起来了。”

李家原在半山腰,大门外有半亩大小的一块空场,也种了几株香蕉、桔子之类的果树。平常门首也只几个孩子玩耍。此时这半亩大的所在挤着一圈人。虽然隔着甚远,也能听见两个妇人高声哭闹喝骂。

明柏看得两眼,正待说话。狄大已是站在新宅门口喊:“小全哥,就等你们三个坐席呢。”

小全哥将明柏合阿慧都扯了一把,齐齐进去坐席。狄大叫儿子布了一回菜,又劝了一回酒。亲至外边工匠席上照看一回,回来笑道:“都说李家门首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在那里吵闹,却不晓得是哪位李公子惹的风流官司。”

里间妇人们原本欢声笑语不断,狄大这句话说的稍大声些,只听得里间似炸了马蜂窝一般嗡嗡嗡起来,过得一会。紫萱笑着出来。明柏猜她是要回家调兵谴将,忙放下酒杯跟出来。

紫萱听见脚步儿响,回身见是明柏,羞道:“你来做什么,俺从夹道回家,不妨事地。”

明柏笑道:“没什么,送你几步呀。嫂嫂们可是叫你去打听新闻?”

紫萱抿着嘴儿笑道:“可不是,都说李国丈家比唱戏还要热闹。大伯娘合二伯娘做主人不好离席,听说又有人寻上门去。急的小曲儿都不听了,一迭声叫打听。俺正嫌那小曲儿吵的人头发晕,就领了这个差使逃席。”

明柏笑道:“舅舅才走,俺也没心思吃酒。学你逃席罢呀。”护着紫萱走到夹道口。通狄家的角门却是不晓得被谁锁起。有明柏陪着,就是走大门也无妨。紫萱在前,明柏在后重从前院出大门。紫萱站在门口瞧李家大门外,围在那里的男妇越发的多了。

虽然琉球没有冬闲,中国人总是要过年地。眼看着年关将近,人多是闲在家里赌赌钱,推几把牌九。这样不花钱的好戏自是要去瞧。紫萱在门口站的这一小会子,就见几十个人满面带笑,一路呼朋引伴去李家门首瞧热闹。

紫萱踮脚看了一会。看不见人圈里面是何情形。只见乌丫丫一片人头,笑道:“可是傻了。俺们在这里瞧什么。快回家使人打听去。”

她回家吩咐叠衣裳的彩云:“使个嫂子去李家门口打听消息去。彩云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小丫头:“叫金枝嫂子去李家门口走走,大小姐等着呢。”回来笑道:“小姐又逃席,明儿大少奶奶又要抱怨你拉下她回来享清福。”

紫萱吐舌道:“她哪里躲得掉。俺走时她就想跟来,吃两个嫂子一左一右拉住她说孩子经。俺日日管家,正好歇歇。明柏哥,俺们双陆赌茶好不好?”

明柏笑道:“使得。”径去西间把棋盘搬到院中石桌上。紫萱也不叫彩云动手,自去搬应用家伙。

彩云收拾了衣裳,春梅早将点心盒子合茶壶送上去了,正坐在紫萱身侧做针线。三四个小丫头爬在不远的美人靠上看他们搏双陆,嘻笑不停。

明柏合紫萱心里都有事。双陆手势又多,又要算数,回回都出错,他们顽得一会都觉得无甚滋味,索性捧着茶碗走到院子一角的桂花树底下,并肩坐在长条板凳上说话。

彩云想送茶过去,春梅小声禁住她道:“有事呢,你们休去。”

紫萱隔着半个院子遥遥冲春梅感激地一笑,掉转头来对明柏说:“虽然做官没什么好处,然有个官职在身也没什么坏处,俺觉着明柏哥还是考个功名的好。”

明柏笑道:“姨父合娘说过几年叫俺回明水考去呢。只是委屈你了,成亲时没有凤冠霞帔。”

紫萱涨红了脸轻啐道:“俺要那个做什么?俺是怕…怕你不是个官,你家那些人又要来欺负你。”

明柏摸摸头顶。那里还有小时候合林家人打架留下地一道伤疤。他小声道:“那些实不算什么的。谁家孩子不打架?俺只是替俺娘不伏。”明柏捏着拳头道:“人都说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是禽兽。可是这样为着功名富贵抛妻弃子的算是什么?俺不要认他。”

紫萱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公公不是在考取功名之前就去了么。”

明柏惨然笑道:“你说的是,俺爹出门赶考,死在半道上了。”他停了一会,慢慢道:“你不晓得。林家在泰安也算大家子,一共有七房,俺爹是第七房里的。七房还有十来枝。若是谁家做了官,谁在族里就风光,就受抬举。偏又七大房都聚在一处住着,谁高中了,谁选了官,又是谁结了门好亲。谁在任上发了财,凭他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晓得,总是你眼红俺,俺眼红你。倒不似你们家,几个兄弟多是和气的。”

紫萱笑道:“俺们家也是一般,叔叔伯伯们。要好的就好。那不好地,你看俺家调羹奶奶就晓得了。俺一直猜俺爹娘是不想合亲戚们打交道才搬到琉球来图清净的。眼看着大伯二伯要在琉球住下。俺爹娘又打主意要回中国去了呀。”

明柏笑道:“族人聚居,有坏处也有好处。自打大伯二伯他们来了。姨父对林家可是不客气多了。”

紫萱笑眯眯点头道:“如今俺狄家在琉球也算是大族了。虽然还比不得卫家那般百十户聚族而居,到俺这些堂兄弟们成亲再分家出去,也是不少人呢。”推明柏道:“俺家不是你家么?”

明柏被紫萱推得摇来摇去,笑道:“你家就是俺家。轻些个,再摇,才吃的酒肉都晃出来了。”

紫萱低头吃吃的笑起来,用力把明柏一推。道:“说正经地,你几时来娶俺?”

明柏摸摸头,想了想道:“俺到如今也积得有二三千两银子去南洋买香料染料。铺子里的货也值一二千。过日子虽然够了,成亲也要花些银子。还要回中国去…最迟,要等船队明年回来啦。”

紫萱晓得明柏心气有些高,不肯叫人家说他是吃老婆地,娶自己自然聘礼婚礼都要配得上狄家他才肯。她想了想,道:“明柏哥,你的作坊不如多多的做些精致细巧物件,似那样的妆盒就极好。大家具这些出息好像不如妆盒呢。”明柏就与她算帐:“妆盒木料可以不计,一个柜子的料极少可以做得四个妆盒。人工细料本钱合在一处,最多一两银子。卖得二十两一只。俺就赚十九两银。柜子一只也只卖到二十两银。本钱要二两银,然。制一个妆盒的功夫能打两个柜。其实是差不多地。”

紫萱皱眉道:“虽然这样说,但运回中国去,还是小巧物件为好。除去妆盒,还可制各式食盒,拜匣、官帽箱,都是小件,费料不多,占地方不大。你也不必积一年半年运回去卖。拣上品地收起,俺们自家人去卖高价。那中等还有下等地,就随份卖把来岛上的商人,一来二去就替你抬了价了,可是好?”

明柏微笑道:“使得,虽然琐碎些,手里也能盘活些钱。只是狄得利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俺要照管作坊,却是少个人主持生意。不然,俺先娶了你家去?”

紫萱涨红了脸低头啐道:“休胡说,俺就是嫁了你,也不能抛头露面管铺子生意。”

彩云已是到二门问过去李家地媳妇子,回来瞧他小两口亲亲热热挤在院子一角说话儿,走到春梅身边只是抿嘴笑。

紫萱偶然抬头见彩云回来,笑问:“李家如何?”

彩云笑道:“是李大少养的外宅,有了身孕还不能进李家,却是急了。吴氏娘子正在闹呢,汪家趁乱又抬了一个小寡妇去,说是李国丈许了要给李大少做二房的。俺打发那嫂子去东边说书去了。大小姐,有几个作坊的女工来送礼,都是些干虾米,海菜这些。要怎么打发?”

紫萱想了想,道:“估算他们的东西地价钱,比着市价多一成与他们赏钱。叫她们好生耍几日,俺们家初六就要上工。十二到十六再放四日假,那几日不放假地吃双。学堂十六开学。”

彩云取了记事本一一记下,笑着去了。

明柏因紫萱这几日理事越发利落了,笑道:“如今娘不管事了?”

紫萱笑着摇摇头道:“生意上的大事还问问,内宅外宅这些个事,都是俺合俺哥照应。要等俺嫂嫂管家,只怕也要过一年呢。”她明媚的秋波横了明柏一眼。站起来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你还在客院住?”

明柏想了想,道:“几日没照管铺子了,俺回那霸去。学徒合雇工们也要打发回去过年。你明日可闲?去助俺算算帐?”

紫萱想想明日无大事,去那霸陪陪明柏哥也好,点了点头。收拾了一只食盒,站在后门口,目送明柏哥骑马回家,约好第二日早饭后她自带人去港口。一夜无话。第二日早饭时紫萱合父母亲说要助明柏算年帐。

素姐笑道:“与他算帐就罢了,休将人家搜刮干净,也叫明柏留些私房银子。因狄得利是狄家旧人。当他两口子得地红利,还有赏赐都先打点出来。小全哥在前面开道,十来个管家丫头簇拥一辆坐人的车,几辆拖货的车到那霸去。

紫萱坐在车里,走到那霸港边的小山坡上,揭起轿帘看下去,喇叭形地港口密密挤着许多船只。栈桥边泊着的一只十几二十多丈长的大船,前后桅杆上都挂着杏黄龙旗,船上摆着许多水牌。除去这只大船外。只得几十只小船。余都最近的也离那只大船有一射之地,在喇叭口之外的近海,乌压压一片俱是随使得来做买卖地货船,大地小的新地旧的。什么式样都有。那霸比平常也热闹许多倍,土兵拦在栈桥外。那些卖椰子、鱿鱼干、茶叶蛋、豆腐干的小贩就沿着海岸散成一长串叫卖。海面上小舢板来来去去,极是热闹。

紫萱看了一会,笑道:“这么多船,必要压他们的价,哥哥,俺们家要买什么?”

小全哥下马凑到妹子车边,笑道:“瞧瞧呀,家家都问问瞧瞧。有便宜当用地就买些。若是能用俺们团练作坊的琉球灯去换些针线衣料剪子灯油这些,那是最好不过。”

紫萱吐舌道:“若有的多。与俺们也换些。这些岛上都不大好买,抵工钱与作坊的女工们,比铁钱可强多了。”

狄家每五日发一回工钱,平常换铁钱都要吃好些亏,若是拿这些东西做工钱发,女工们可以自用,用不了的拿去换钱换物都使得,两边都能落下实惠来。小全哥算得不亏,笑道:“妹子真真会算。今日中午俺合阿慧去明柏那里吃饭,你下厨做两个好菜,俺就多买些针剪丝线回来。”紫萱笑嘻嘻应了。

不多时车至明柏铺子后门停下,紫萱跳下车先进了门。彩云带着两个小丫头也跳下车,叫两个小的进去,她自家却站在后门口照呼管家们把车都赶进院里。得利嫂子提着篮子出来买菜,瞧见彩云极喜欢,笑道:“你合俺买菜去。”

彩云因小姐应了中午要做饭,笑道:“好嫂子,且等俺进去问一声儿。”

得利嫂子道:“小姐都摊开帐本了,你只挑她拿手的,小全哥合明柏少爷爱吃的买。快走,这几日港口来的人多,菜都不大好买呢。”挎着竹篮扯着彩云出来,穿过两条小巷子,就是集市。平常这里多是琉球土人合闽人做生意。今日隔得老远就听见南腔北调,处处生意都兴隆。还好得利嫂子是老主顾,挤得一身是汗买了十来斤虾,十来斤肉,两个鸡,又并数样菜蔬,叫个闲汉挑回家去。得利嫂子又去买了几斤豆腐提在篮内,对站在一边捏着鼻子地彩云笑道:“你这是怎么处?”

彩云笑道:“实有些气味。俺就在想,要是这会子叫俺单独过日子,俺只怕连菜都不会

上前接过竹篮,提在手里,又道:“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俺们每日在深宅大院里住着,哪里晓得出来买菜买米买面。”

彩云本就生的俊俏,又狠是读过几天书,在狄家也管着些事,说话时顾盼神飞,看着很有个小姐的样子。她在那里且笑且言,落到有心人眼里,禀与坐在茶档吃茶的林七老爷合枫大爷知道:“狄家小姐今日到那小子家去了。听说狄小姐平常狠爱易妆出来耍,看着像是合管家娘子出来买菜似地。”

枫大爷道:“俺去瞧瞧。”扇着扇子出来,方才那人指与他瞧:“那个穿翠绿衫儿的就是。”

枫大爷将扇子合起,支着腮帮子看过去。那个穿翠绿衫儿的姑娘虽是丫头打盼,然站有站像,走路也是正经女儿家的样子,挽着个媳妇子边走边说边笑,明眸皓齿,梨涡醉人,论美貌也敌得过他的爱妾曼娘了。

枫大爷咽了口唾沫,道:“这样美貌,真真是便宜了那个死鬼。”他本是个纨裤子弟,在家乡也是横行惯了的,林夫人又爱他是个棒槌好支使他,越发惯的他自以为天下第二聪明。见着天赐能娶这样美人为妻,他哪里伏气,眼珠一转,就想出一个损招来。摇着扇子走到彩云跟前,笑道:“小生与姑娘一见如故,不晓得姑娘可曾婚配?”

甩两张推贱吧。看在枫大爷这么贱的份上,推一个嘛。

第四十七章 姑娘漂亮(下)

彩云唬了一跳,退到得利嫂子身后不吭声。集市上常见李大少调戏穷人家姑娘,今日却是头一回见外来的客人调戏大户使女。做生意的琉球土人合中国人都晓得狄家大小姐的大名,俱放下手里的活看好戏。

得利嫂子年纪大,到底经历的事多些,定了定神,对雇来挑菜的那个土人使了个眼色,那个土人甚是聪明,挑着担子飞跑,转过巷道就不见了。得利嫂子见报信的人走脱,方道:“客人这是做什么?”

唯一一个男人都跑了,只得两个女人,枫大爷越发大胆,上前半步使扇子柄去抬彩云的下巴颏。彩云恼的满面通红,扬起手握住扇子想夺下,喝道:“大胆。”

枫大爷虽然调戏民女的活做的不多,然姑娘多是那样,他一出手莫不是羞答答不肯抬头,再不然就是掩面羞哭。这一位狄家小姐果然是常在外边逛的,居然还来抢他的扇子。还是小辣椒招人爱,枫大爷大乐,满面堆笑道:“小姐,你我一见如故,你喜欢小生的扇子,说一声儿,小生合聘礼一同送到府上,抢什么?”

得利嫂子伸手握住扇子的中间,示意彩云放开手,用力将枫大爷推到一边,怒道:“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怎么比猪还蠢?各自走散罢了,这般闹开大家脸上不好看。”枫大爷笑道:“闹大了才好呢,闹大了小生连聘礼也省下,就抬这位小姐回去成亲。”

彩云到底是未嫁的女孩儿,叫人当街红果果的说成亲,窘的都要哭出来了。得利嫂子看这人是个找碴的,将彩云护在身后,横眉冷对枫大爷,不肯再说话。

且说那挑菜的土人跑至铺子后门,菜担子都来不及放下。就合厨房外的一个学徒说:“你们家管家娘子合一位大姐叫一个外来客人调戏呢。快去,快去。就在菜市。”

紫萱正在厨房准备点心的材料,听得彩云被人调戏,忙吩咐两个小丫头:“你们看火,俺去瞧瞧!”她出来却不急着出门,站在夹道里喊:“明柏哥,喊几个人来。陪俺去集市救人。”

前面铺面里正有几个商人在挑妆盒,听得后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明柏哥”,都极是好奇。

明柏对狄得利使了个眼色,叫他接待,抽身到后面问:“怎么了?”

紫萱恨恨地说:“不晓得哪个不张眼的在调戏彩云。俺们瞧瞧去。”

彩云是紫萱的左膀右臂,狄家如今的大丫头们虽然不似春香合秋香揽的权多,彩云青玉这几个都有些体面,岂能叫人调戏了去?明柏想都不想,就分派人手:“你们几个随俺们去;陶小三,你只在人群里不要动,看那人合什么人同来。看准了就去打听。陶小四,你也在人群里看着,若是俺们收拾不了人家你就去找小全哥他们来。”

他这里安排停当,紫萱已是满院子寻过一遭儿,虽然木棍不少,却嫌不趁手。还是在墙角拣了块长一尺宽四寸的青砖,笑嘻嘻道:“今儿叫大家开开眼,俺狄家岂是好惹的?”

明柏大乐,寻了个小篮子与她,道:“藏起。到了人前再抡砖头。不然人家远远瞧见狄大小姐提着砖头来,望风就逃”

紫萱提着篮子随明柏走到集市。原本挤成一团地看官们见正主儿来了,默不作声散开一条大道,让狄大小姐进去拍砖。

彩云躲在得利嫂子身后满面怒容,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虽然闽南语枫大爷听不大明然,然“狄小姐,狄小姐”人人都在说。想来这位狄小姐的名声就坏完了。叫那个没有死的穷小子在琉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才好。枫大爷越想越乐,隔着得利嫂子对彩云频送秋波。笑道:“狄家小娘子。合小生做夫妻怎地?小生还不曾娶妻呢。”

紫萱走到枫大爷身后,听得枫大爷左一个狄小姐。右一个狄家小娘子,用脚后跟想也晓得这个人是存心来寻狄家麻烦的,也不废话,抽出藏在篮里地大青砖,照后脑轻轻一拍。市集里叫好声轰然而起。枫大爷软软的倒下。

彩云见小姐出手胆子就大了,从得利嫂子身后跳出来,伸出横量足有三寸的小脚,拣枫大爷的肚子,大腿一阵乱踢,骂道:“瞎了你的狗眼。”

紫萱两手杈腰,故意妆出一副泼妇的样子道:“休叫俺们再见你,见一回拍你一回。满岛上谁不晓得俺狄大小姐的本事?给俺打断他地狗腿,再把他送到神宫。”

狄家管家合明柏铺子里的木匠都围拢上来要动手。明柏见紫萱抖过威风了,就上前佯劝:“罢了罢了,他是外地客人,不晓得我们琉球规矩。”

林大人带着明柏回山东老家时,明柏也有十岁出头,合枫大爷并七老爷都是见过的。隔了这几年,明柏虽比小时候高些壮些黑些,样子并没有大变。林七老爷见侄子挨了狄家女人打,带着几个管家推开众人挤进来,一眼就认出天赐,怒道:“林天赐,你好大的胆子,那是你族兄。”

明柏合紫萱都愣住了,对看一眼。紫萱冲明柏挤眼,弯腰捡起方才那块砖头,怒道:“当街调戏俺们琉球的姑娘,还有理了?给俺打!”

小伙子们一拥而上。紫萱趁机拉着得利嫂子合彩云退到人后。明柏眼错不见,也退了出来,悄声合紫萱说:“那是俺本家七叔,他是认得俺的。”

紫萱笑道:“俺娘说了,天底下长地像的人千千万万,他指着你说他是你儿,你就认了?只要你不认,他就似老獾咬刺猬---无处下嘴。走,俺们回铺子里去。”

明柏看了一眼身后。几个林家的管家把林七老爷合枫大爷围在当中,除去狄家人动手,还有好些人站在一边打太平拳。认得他是林天赐,认得那是狄家人,还来调戏。不是来找碴这么简单,想是想把他逼的在琉球住不下去。

明柏冷笑两声,对站在一边的陶小三小声道:“你离地远远的喊两嗓子,就说他们身上带着值钱的宝贝,叫大家休要打坏了。”

陶小三在人缝里钻得几钻,钻到一个卖白菜的车底下,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喊:“不要打了。我家老爷身上有块值三千两地玉呢,打坏了你们赔不起!”

陶小三的声音狄家人都听出来了,不约而同住了手看向外面,陶小四打个手势,大家略朝外站了站。就被蜂拥而至的人流推出来,相继走到明柏身边护卫。

明柏冷笑道:“咱们不走,吃茶去。”牵着紫萱的手到边上地茶楼,拣了副洁净桌凳坐下,握着茶碗看众人打抢。。

吃得半碗茶,一群土兵才慢吞吞赶来,带头地小队长还远远的跟明柏问了声好。才站在人堆外问:“怎么回事?”

人群哄然散开,现出几个衣衫被扯地稀烂的人来。几个管家还罢了,林七老爷合枫大爷都是衣衫乱如才被海盗从船上丢下的姑娘。身上的汗巾荷包,戒指玉牌这些零碎俱被抢走,连头上戴的帽子上钉地玉牌都叫人揪去。两顶原来极体面的帽子被踩的扁塌塌丢在一个卖鱼的大木盆里。

小队长看看端坐在桌边吃茶的严公子狄小姐,再看看泥水里的这一堆。笑道:“自打你们这些客人来了,咱们港口就一日乱似一日。可是在中国得罪了什么人?”扬声问四下里卖菜的:“方才怎么回事?”

卖白菜萝卜地小贩说:“他们调戏狄家的使女,叫狄小姐拍了一砖,后来不晓得从哪里涌来一群陌生人,把狄家人都挤出去了。”

卖鱼的把两顶帽子捡起来挤干水丢出去。笑道:“柳大哥,那群陌生人,看着也像是才来岛上的。咱们这里就是偷根葱也要吊死呢,谁敢干这事?”

小队长笑道:“就是就是,咱们琉球刑罚最重,谁也不敢干这个事,必是他们这起人窝里斗。”他走到林七老爷身边,笑道:“客人,都说你们的船队里。还夹着许多海盗来。怎么就这样不小心?”他打个哈哈走到一边。一个孩子凑到他身边递把他一块银子,道:“柳大哥。地下捡的。”

柳大哥情知这是分与他地赃,大大方方收下,笑道:“好孩子,捡到什么都要交把我。谁要丢了银子,叫他到卫所去要呀。”挥挥手带着土兵们走了。

林大人收到消息赶来却是迟了一步,只见七弟合枫大爷半光着身子满是污泥蹲在集市一角,几个管家也都衣衫破烂鼻青眼肿。他看看四周,来看热闹的人却是越聚越多,除去着白衣的琉球土人,还有大半合他们一样从中国来做生意的小商人。这些人都是认得他林大人的。林大人气地胡子都打哆嗦,叫左右解下衣服与林七老爷合枫大爷挡羞,问:“这是为何?”

林老七老抱着还在发晕的枫大爷,恼道:“枫儿这是叫狄家小姐打的。”

枫大爷头上好大一个洞,身上还有青紫血块。想必那狄家小姐是个极泼的泼妇。林大人想到狄大人才上任就曾吃过狄夫人的棒槌,狄家的家风原来一直这样彪悍。林大人打了一个哆嗦,怒道:“好好的来打人怎么?”

还是卖鱼的那位老板,一边挥刀剁鱼块,一边不阴不阳道:“当街调戏狄家使女,还要去狄家下聘娶狄小姐。人家只拍你两砖算轻的了。咱们琉球呀,调戏姑娘也是要吊死地。”

林大人冷冷地瞪他一眼。见这个鱼贩子个子合铁塔一般,胳膊比他大腿还要粗。一条二三十斤重地大鱼抡在案板上,乒乒乓乓只几下就开膛破肚扣腮去鳞,红色的血汁顺着案反淋地一地。林大人正要出声,他的管家拉着他小声道:“琉球多的是无法无天的强人。老爷,咱们没带什么人来。”

不只林大人没带什么人来,就是整个封王的使节团,也只二三百个兵丁。到小小弹丸之地的穷属国来册封藩王,谁会叫你多带人来?林大人哼一声道:“先回去,本大人自去合狄大人算帐。”护着枫大爷合林七爷去了。

明柏坐在一边的茶馆里,原是等林大人来合他闹地。谁想林大人来了就去。倒叫他满腹的打算落了空。明柏轻轻将将茶杯顿在桌上,问紫萱:“咱们也回去?”紫萱柔顺的点点头,随他回家。

后院里,一群管家合木匠把彩云围在当中听她数落:“那人分明是把俺当成俺们小姐了,存心要坏俺们小姐名声呢。叫俺气的,也恨不得使块砖拍他一下。偏生得利嫂子拦着不叫俺动手。”

一个小丫头看见小姐进来,奔上前笑问:“小姐。可打起来了?”

紫萱啐道:“给你一下。叫你发面呢,发了没有?”绕开众人走到彩云身边,问她:“没有吃亏吧?”

彩云摇头道:“得利嫂子挡在当中,只是言语上叫他占了些便宜。小姐,那人是存心的。口口声声都唤的是狄小姐,俺的丫头打扮他都妆看不见。”

紫萱还罢了,明柏在一边大怒,握着拳头道:“当年他们欺负俺娘,俺娘不许俺出头,若不是在林家存身不得,俺们也不会去成都寻爹爹…如今还当俺是从前地林天赐。他们就打错了主意。”

紫萱抿着嘴儿轻笑道:“俺去算帐,把帐本取来。”对彩云使了个眼色,连得利嫂子都支了去。

明柏走到院门口对着港口方向出了一回神,回来走到窗下。

紫萱拨算盘、合彩云轻声说话,院子里几个木匠带着学徒做活。篱笆围着一群鸡,唧唧咕咕在那里刨虫子。扇翅膀。家,就当是这个样子。明柏拿定主意,进仓库去取了几样家什,吩咐狄得利说:“俺出去走走,若有人来问。你只叫他们明日来。”

随后他真个到自己卧房里,紧紧掩了门窗,翻出几件破衣裳并一条大手巾,并几样木匠家活都搁在窗台上,出来又将包袱丢过后院墙。却是像寻常那样出来,绕到后院捡了包袱,走到离港口二三里远的一个偏僻礁石滩,趁着四下里无人换了破衣,将几样木匠家伙插在腰间。把好衣藏好。就跳下水,掏了几把污泥把脸糊的花里胡哨。妆成琉球随处可见的摸蚌人。一路潜潜浮浮,慢慢游到港口外,看准了林大人的管家在一只船上进进出出,他长吸一口气潜到船底使钻洞地家俱钻洞眼。

虽然水底下做活极是艰难,然明柏一肚子的怒气,沉沉浮浮花了两个多时辰,使钻钻,使刀削,使凿子挖,真个叫他钻出一个小洞来。明柏咬着牙强忍疲惫又在四下里游了游,潜到海底摸了几个海贝,举在头顶游到半路,恰好叫他遇见狄家的渔船,搭上渔船照旧至礁石滩边下了船,换了干净衣服,擦干头发,提着包袱丢进猪圈,他才从后门回去。

小全哥听说妹子被人调戏,早早的合阿慧上了岸,到铺子里一瞧,紫萱好好在内室算帐,阿慧就先辞了去。小全哥问得明柏独自出去散闷,猜他心里不好过,狠是想寻去安慰他。

紫萱道:“叫他自己想通才好。”

小全哥坐回来,苦笑道:“那位林公子被你一砖拍的都吓傻了,紫萱,这一回你可出了名。是人都晓得琉球岛上的狄小姐极是凶悍。”紫萱抿嘴儿笑道:“泼妇有泼妇的好处,俺自从那一回被爹哄着拍了崔家管家一砖头,才晓得做泼妇地好处。虽然不晓得明柏哥将来会不会认祖归宗,叫他们先晓得俺狄家不好惹,这下半辈子才好省心呢。”

小全哥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极是不自在道:“这些休合你嫂子说,都是谁教的你?”

彩云将帐本合上,笑道:“夫人背着大少奶奶教的小姐。”不等紫萱瞪她,逃到厨房去了。

紫萱嘻嘻笑道:“真是娘教的。”

小全哥为难道:“娘真是…真是…”

“怪!”紫萱压低声音道:“小时候不觉得,自打到了琉球,你觉得没有?俺爹合俺娘,都有些怪。”

“不只是怪。”小全哥伸长脖子看外面没有人,也压低声音道:“好些个事,爹虽然说的含糊,却是极准。好像满天下的人连皇上在里边,爹娘都不放在眼里。换了谁搭上那条线,不巴结着做高官?只有俺爹娘总说先帝不像是有寿地,又不像是有后的,总掂记着问什么时候换新帝。”

紫萱咬着嘴唇道:“哥哥说的是,俺只说还要躲几十年呢,就不曾想真个合娘说的一样。上回娘还说,明后年就要海禁了,俺们且再看。”

难道爹妈是铁口直断?小全哥跟紫萱对看一眼,都觉得又古怪又好奇。

小全哥就先开口道:“这一二年爹娘总窝在书房里做什么,俺们哪天摸进去瞧瞧?”

紫萱扭头看外面,却是有些心虚的点头,不放心地问:“若是翻出些什么来又当如何?”

小全哥笑道:“总是俺们亲爹亲娘,待要怎么样?”他指指自己的肚子,道:“只烂在你我两个肚里呀。”

紫萱放下心来,翻开帐本依旧算帐。小全哥在家也管木匠作坊,就叫狄得利取钥匙开了仓库,他自去仓库慢慢瞧明柏这半年来留下来没舍得卖的家俱。

且说明柏回家,满头是汗,脸色发白。紫萱接上去只看得一眼,就喊起来:“哥哥,明柏哥病了,快去叫林郎中来。”

明柏笑的有些有气无力,他推开紫萱站住了,道:“紫萱,没事,就是有些脱力,你叫她们烧水与俺洗澡。”

小全哥摸摸他身上的水渍,笑道:“你下海了?”

明柏小声道:“俺去把林家的船钻了一个洞。”

小全哥跳起来指着明柏惊叫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真是…怎么不合俺商量下,俺打算晚上使几个人去的。叫你这一闹,只怕晚上就去不成了。”

捂脸,这群孩子都不老实啊,拍砖的拍砖,阴人的阴人,还要害人家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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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沉船(上)

紫萱听得哥哥要半夜去凿船,慌道:“使不得,若是人都睡熟时沉船,伤了人命怎地?哥哥休胡乱行事。

小全哥晓得紫萱是怕伤了林家将来明柏怨他,笑道:“俺正肚内寻思要与他们吃个亏呢,还想着回头合明柏哥商量。不曾想明柏哥就动了手。”

明柏的脸色有些发白,彩云送来一碗热汤,他捧在手里吃了几口放下,道:“俺原也是想夜里去的,却怕误伤旁人性命,白日与他们一个教训也罢了。”

小全哥道:“如今不比从前,港口聚集的那群摸蚌捞珠的男女,人家货物掉到海里,把持着不许老实人捞,他们替人家捞时总要昧下大半。这一回林家可是吃了大亏。”

紫萱推明柏进里屋找衣服,趁着他不在眼前对小全哥挤眼,等明柏夹着干净衣裳去洗头洗澡。方对哥哥道:“哥哥,他家的事,你不要管!”

小全哥佯怒道:“你受了欺负俺不管?休说明柏哥合他们不认,就是认了,叫你大伯子调戏你使女,俺照样把他打个稀烂。”

紫萱涨红了脸,低声道:“哥哥,俺晓得你疼俺。只是…那到底是俺婆家,明柏哥想怎么做由他,俺只好劝不好煽风点火的。”

小全哥细细思量,果然妹子处境十分为难,笑道:“依你就是,林家不欺负你就罢了。若是小瞧了俺们狄家,哥哥必不叫你吃亏,就是翻脸也顾不得了。”

紫萱横了一眼哥哥。道:“俺是肯吃大亏的主儿?将心比心,若是嫂嫂合你口角,叫大海哥总来收拾俺家堂哥哥们,你待如何?”

陈大海虽然不大老实,却从来不曾把爪子伸到狄家,就是一个爱妾李晚晴。因她挑拨陈狄两家,还叫他送回娘家去了。若是叫陈大海在狄家人跟前指手画脚,只怕不等狄家人说话,就要叫陈老蛟揍他。小全哥摸摸头,嘿嘿嘿笑了几声,道:“俺们家又不会有人去调戏陈家女儿。依你不提就是。帐算的如何?”

一共只有三本帐,一本是家里开支地流水帐。一本是铺子里的采购支出帐,第三本是铺子里的收入帐。紫萱俱替他算过,除去几处无关要紧的地方算错外,总帐都合得起来。紫萱笑道:“算完了,吃过中饭要打发雇工合学徒回家过年。哥哥,你想吃什么,俺去烧。”

小全哥道:“整治一桌体面席面送到卫所去。俺们自家要省事,下些面吃罢。晚上收拾桌酒,张公子要来,你收拾完了早些回去。”

紫萱面上微微一红,嗯了一声自去厨房。小全哥在厅里坐了一会,候明柏出来。吩咐他:“俺叫紫萱收拾一桌酒送去卫所,俺们中午吃面罢了,你先去睡一会子,晚上等阿慧来吃酒,好不好?”

明柏点点头。走到床上一头扑倒就睡着了。小全哥替他掩上门,前前后后照应了一圈,走到码头去。他寻了一个能远眺的小酒馆,在人门口讨了一张小桌子,要了一碟小鱿鱼,一碟子油炸花生米,一碟猪头肉,一碟拌海蜇,问店小二讨了一壶琉球本地的椰子酒。慢慢吃着。坐等林家地船沉。

天使的亲戚叫无法无天的琉球人扒个精光。不只林大人颜面无光,就是刘内相也恼火的狠。对着通事好一顿发作。

那通事一声不吭等官儿们挨个发作完了,道:“敢问林大人的贵戚在市集做了什么?”

林大人无言可对,刘内相还不晓得实情,看向副使。副使摸着胡子慢慢道:“下官方才在林大人处合通事说话呢,若是林大人不晓得,下官更是不晓得了。”

刘内相对站在舱门边的钱真多使了个眼色,一转眼钱真多就寻了个商人过来,禀道:“小的去打听了下,这位客人从到头尾都瞧在眼里里,诸位大人不妨问问他。”

那位商人走地是刘内相的路子,并不把林大人放在眼里,上前问过公公好,笑道:“小人早晨去岸上耍,因走累了在一个茶馆歇脚。却是瞧见林家那位公子当街调戏人家使女,人家管家娘子再三与他说休要胡作非为,他却口出污言,说要去聘人家家的小姐为妻。后来么…”商人冲林大人笑了笑,道:“后来么,惹得那家的小姐出来拍了林公子一砖头,还嚷着要送到神宫去吊死他。”

副使揣摩刘内相地意思,问道:“怎么?调戏使女也是重罪么?”

通事笑道:“这位狄小姐可是出了名厉害的主儿,连从前崔国丈家的管家都是一砖拍倒。狄家又是极护短,谁敢惹她,寿星老儿吃砒霜,找死呢。”

林大人咳了两声,道:“下官就不明白了,调戏他家使女不过是小小风流罪过罢了,那狄小姐把下官的侄儿打成重伤,才该严惩…”刘内相瞪了林大人一眼,把他后半截话都瞪了回去。

副使忙问:“后来呢?后来可是狄小姐动的手?”

“狄小姐想是气不过,也只拍了一砖,正要合林家人讲理尼,谁知林家的管家喊说他们老爷身上有值三千两的玉,休叫打坏了。”商人笑道:“听得有三千两的玉,一群人不要命的把狄家小姐都挤了出来,再后来林大人去了,亲眼所见大家都晓得。”